《起飞:柏林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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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飞:柏林的指令-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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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并没有回答,而是望着山胁和大贯。在山胁看来,乾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他没有说话,却哼着鼻子笑了一下。
“乾,是正事。”安藤责备似的说,“不要通过肩章评判一个人。”
乾点了点头,对后面的那个人摆了摆手叫他回去。男子踩着摩托车的踏板启动发动机,掉了个头走远了。
乾面向大贯露出一丝冷笑,摘下了拳击手套。
山胁随即不安起来。乾的言谈举止表现出强烈的叛逆和自暴自弃,仿佛是在期待着受处分一样。除了刚才的安藤,山胁还没见过如此对待上级军官的军人。说到安藤还可以用酒精作用来解释,可是从乾的态度看来,好像已经断定自己的海军军人生涯要结束了似的。
大贯用严肃的口吻说:“听着,乾空曹。我知道你们都曾隶属于军队上层,在支那执行任务期间肯定也有很多疑问至今没想明白,但是,我今天在这里并不是要听你们的牢骚,也不是来苦口婆心给你们解释本省事务政策的。我既不代表政府,也不代表海军省。这一点不要搞错了。”
乾耸了下肩。
大贯继续说:“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向你们二位传达新的任务,当然,我也完全可以找别的飞行员来代替你们。不过如果你们错过这次任务的话,恐怕会终身遗憾的,别再耍孩子脾气了。如果你们不听劝告,还要继续这样的话,我会跟你们奉陪到底,我在这方面也不是吃素的。”
安藤在大贯的后面说:“这是真的,乾。少佐一拳把我给打醒了。让我的心情豁然开朗,我对红房子的看法有些改变了。”
“中队长……”乾睁大了眼睛,“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呢?”
“这个账先记着,所以你还是听听怎么说。顺便说一下,在这次行动中要和你搭档还是我提议的昵。”
乾的脸上开始焕发出生气。
“中队长你这么说的话,就是我们还能开飞机喽。”
大贯说:“是零式战机。”
乾把脸转向大贯说:“副官,我开,如果能继续驾驶零式战机的话,即使把我贬为四等兵也没关系。那么,这次是去哪里呢?是满洲,还是法属印度?”
“很远的地方。而且,路途危险。”
“请别卖关子了。即使是北极我也不怕,到底是哪里?”
“柏林。”
“您说,是哪里?”
大贯又说了一遍:“柏林。”
乾把脸转向安藤问道:“那里……飞得到吗?”
“可能需要几天时间。”安藤说。
“您说的危险是怎么回事?”
“半路上英国空军在那里候着呢。”
乾一空曹突然站得笔直,双脚并拢向大贯敬了个礼。
“副官,我已经说过了。请务必把这次任务交给我,不要取消任务。”
大贯露出为难的神色。他们的反应和前不久的远田大尉完全是天壤之别。如果远田大尉是海军飞行员的一般代表的话,那么这两个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大贯担心似的问道:“是什么样的线路,什么样的计划,你还都没有问就答应了吗?”
“是的。”乾回答,“您为什么这样问呢?”
“哦,没什么。”大贯少佐摇了摇头,“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你们说,都给我好好听着。”
18
大贯把话说完之后,二人一时沉默了。
山胁顺三注视着安藤启一和乾恭平一的脸,可是二人都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他们难道没有意识到这项计划有什么不成熟之处或是它的困难程度吗?还是他们在遇到强烈打击的时候,都是像这样无表情的呢?山胁不知道他们属于哪一种。
在一个离港口比较近的宾馆餐厅里,他们坐在远离其他客人最里面的座位上。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不远处夜幕下的海关码头,外面风景已经完全被夜幕笼罩起来,只能看见玻璃窗上隐约映着四个人的影子,突然从港口近海处传来了汽笛声。
在昏黄的灯光下,大贯少佐向安藤二人简要地介绍了向德国空运零式战机的计划。令山胁吃惊的是,大贯少佐竟然把计划制订的经过、飞行的目的和意义都明确地同他们二人讲了。有些本来飞行员不必知道的,没有必要讲明的事情也都和盘托出。
经过长时间的沉默,终于大贯问安藤:“怎么样,这个计划你觉得不可行吗?”
和以前问远田大尉的问题一样。
“不是的。”安藤站起来说,“不是说不可行,只是这个计划没有意义,是个愚蠢的计划。”
“怎么说?”
“即使希特勒用零式战机武装德国空军,也不能改变战事的发展,副官。希特勒拿不下英国,他不可能取胜的。这几个月的报纸上不是一直说德国就要在英国登陆了吗,结果还不是一拖再拖。”
“好像是成了无限期延迟啊。”
“是吧。虽说在德国生产零式战舰这个想法很不错,可这样根本扭转不了战局。德国空军或许可以在一段时间内确保英国上空的制空权,可代价是会把美国拉入欧洲战场。这样一来,德国只能朝着莱茵河撤退了。”
“你的意思是因为没有意义,所以拒绝接受这项任务吗?”
“不是的。我接受,副官。我只是想事先声明它是没有意义的。我不是为了这次空运飞行的意义而飞,这一点请您明白。不管这次的飞行意义用多么冠冕堂皇的语言来描述,那都不能成为我飞行的理由。”
“那么,你是为什么而飞的呢?”
“我是一个飞行员,是驾驶飞机的。只要是飞向远方,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志愿飞行。”
“你不用志愿飞行,我来这里是命令你飞行的。帝国海军找的不是自作主张的驾驶员,而是对任务绝对忠诚的军人。”
“如果我不是自愿地决定接下这项任务,零式战机可是哪里都到不了的,副官。不是有句话常说吗,您能把马牵到河边,却不能强制马喝水。”
大贯苦笑了一下:“虽然不服气,不过好像确实是那样。可是你还真称不上是个非常优秀的军人。”
“是的。”安藤大尉点了点头,“我在成为军人之前首先是个飞行员。”
“遗憾的是你生不逢时啊。”
“我承认,副官。我是一个赶不上时代的飞机驾驶员。既不是单纯的飞行员,也不是单纯的战斗机驾驶员。您知道操作员和飞行员的区别吗?我是一个飞行员,继承的是大航海时代领航员的血统。”
“那么,你为什么选择了成为军人这条道路呢?”
“我并没有打算成为一个军人,我选择的是飞行员的道路。在地狱里被允许的少数道路中,我认为自己选择的是相对好一些的。”
山胁听着二人的对话想:安藤的话既不装腔作势也不自信满满,另外也没有不实之处。虽然说话语气有些傲慢,可是他的语言有一种吸引人的魔力。山胁甚至感到自己被他的自信与率直所吸引。不过,也可以想象大多数军人都不会认同安藤的为人。因为现在在海军,可没工夫培养像这样高傲的破坏原有秩序的分子。
大贯少佐把脸转向乾一空曹:“你是怎么想的,听了详细的计划之后,还愿意接受它吗?”
乾回答说:“为什么不愿意呢?有不愿意的理由吗,副官?”
“知道了。”大贯点了点头,“这样问是有些唐突。”
山胁对安藤说:“您如果拒绝了我们的话,我们就不得不从头开始制订计划了。既然你们答应了,明天,我们就能给德国方面准确的答复了。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飞机什么时候到手?”
“一周之后。”山胁说,“三菱重工会把预订下个月交货的两架首先运到这里来。今天在电话中说,在一周之内会把在铃鹿刚刚生产出来的两架运来。”
这是大贯少佐在山胁从柏林回来之前,就和三菱重工的董事直接决定的事。为了以防万一,三菱为了这次飞行,特地准备了隐藏从发动机到飞机机体制造型号的飞机。用涂漆涂了米黄色的日本国旗,不过并没有印制制造工厂名等。这是为了在突发情况下,不让英军方面洞悉零式舰上战斗机的生产能力和实际配备机数而做的处理。
“那么,就在接收飞机四周后出发。”安藤大尉回答说,“我想先熟悉下长距离飞行。再适应下零式战机,将燃料耗损降低到最低。持续飞行距离,我想最短也要达到三千公里。我认为零式战机的话这是可行的,不过就要看有没有充裕的时间练习了。”
山胁突然想到了日历。今天是十月二十四日。向三菱重工安排飞机的事需要一周时间。之后还要四周时间,那就是十一月二十八日。然后如果大约十天到达柏林的话,时间就到了十二月八日左右,比格拉夫少佐指定的期限大约晚了三周。
“大尉……”山胁张口,又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眼前的飞行员并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男人。他说为了熟练操作需要四周时间,那么这四周绝对是必要的吧。再说印度东部和伊拉克的中转基地仍没有确定下来,对于山胁他们来说处理好这事也需要时间。
“什么事?”
“没什么,就这样安排吧。飞机交货后四周的训练。十一月底出发,预订到柏林的时间为十二月八日左右。”
大贯补充说:“明天会给你们下达新的任免书。”安藤和乾的眼睛闪闪发光。
大贯继续说:“你们隶属于航空技术工厂飞行试验部,我希望你们在那里单独进行零式战机的长距离飞行训练。四周的训练一结束,就会下达向北部法属印度的调职任命。那才是事实上的飞行指令。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臣专用联络机部队又是怎么回事?”安藤问。
“把这个忘了吧!”大贯笑着回答说,“那是为了把你们弄到手向人事部吹嘘的。把你们说成是这支部队的重要成员而给他们施加压力,事实上这支部队并不存在。”
山胁补充道:“这次的空运计划,代号为朱鹦计划。为了保密,对内部也请使用这个名字。”
“朱鹛是……”乾问道。
“是鸟的名字。是日本特有一种非常美丽的鸟,你知道吧?”
“这种鸟数量正在减少。”安藤对乾说,“是个非常适合我们的名字啊。”
大贯站起身来,安藤和乾也迅速从座位上起来。
乾又向大贯敬了个礼说:“刚才真是抱歉,副官。”
这次乾表现得非常有礼貌,其程度是阅兵式也不一定能见到的,简直让人想不到一小时前他竟然会做出那样不礼貌的行为。大贯温和地点了点头。
山胁这时心里非常高兴,很想开怀大笑并抱住眼前这两个男人的肩膀。
同安乾二人分别后,山胁坐在公车里,开怀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当大贯问他怎么了的时候,山胁回答说:“少佐,真有你的,佩服,佩服。”
在回海军省的途中,二人不断地想起刚才发生的种种,笑了一路。
19
柴田亮二郎坐着列车,在十月二十四日傍晚到达了加尔各答。
柴田很快入住在乔林吉路一家由普利特姆·辛指定的叫大食首府的宾馆。宾馆大堂的摆设都是英式风格,而且宾馆里大多都是白人顾客。大概今天这家宾馆的亚洲人顾客只有柴田一个人吧。印度人的服务生仔细地检查了柴田的护照。
前台已经收到了给柴田的留言,仍然是普利特姆·辛留下的。留言指示柴田说,第二天早上,会有司机来接柴田,并且做柴田在加尔各答的向导。暗号仍然是和每次一样。
第二天早上出现在宾馆的是身着穆斯林服饰的伊斯兰教徒。
“我们要去哪儿?”柴田开口问道,那人递给柴田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火车票。是一张从夏尔达站出发,开往东孟加拉的一等车厢的火车票。坐上开往大吉岭的火车,中途换乘到支线。柴田听过目的地城市的名字,应该是亚穆纳河中游的一个小城市。
伊斯兰司机在去往车站的途中多次注意着后视镜,柴田很清楚,司机为了摆脱跟踪,绕了好几次路,一直开往夏尔达车站。这个沉默的男人,除了暗号以外一句话也没有和柴田讲。甚至到了车站让柴田下了车,那位伊斯兰司机连“一路保重”之类的话也没对柴田说。
柴田很后悔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虽然钱包在上衣的内兜里,却一件换洗的衣服也没有带。全部都放在了宾馆的房间里。虽然柴田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既然是去往东部孟加拉,那不可能当天来回的,可要是能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去也好。大概这是普利特姆·辛为了瞒过英国情报机构采取的做法吧,可是柴田还是想事先能够多少对自己的行动计划有所了解。就像在新德里车站的时候,也是谨慎过头地、小心翼翼地、飞快地上了火车。
车厢里只有柴田和一对印度母子。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相互寒暄了几句,之后对话就没有再持续下去。列车开动不久的一段时间里,柴田一直在等着下一个联络员来找他,但是只有列车员来检查车票。看来会有人在目的地接应,柴田想着,看向车窗外的风景。
哈乌拉的街道消失在后面,出现在眼前的慢慢变成了宽阔的恒河三角洲风光。一片绿色,富饶的广阔天地。水田,椰子树林,还有宽阔的运河。到处是炊烟袅袅的村落。时不时有小孩子们向列车挥着手。
列车在横渡恒河的时候,餐车的侍者来询问订餐。询问柴田和印度母子后,侍者收拾了一下桌子,在桌子上铺上白色的布。不到五分钟,订的餐就到了。
用过餐后,柴田在第一次停靠的车站换乘了下一列火车。到达目的地的西拉吉纲吉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柴田孑然一身从终点的小车站下了车。
出了车站在车站外的广场驻足,柴田向四下望着。还没有接到下一步行动的指示。应该会有人来接应柴田才对。环岛的对面,科洛尼亚样式的白色大楼前停着一辆一辆英国陆军的卡车。应该是离英军驻地已经很近了,柴田心里有些不安,距离英军驻地这么近的地方,真的能够找到安全的飞机场吗?
是不是情况没有传达正确,还是关键的地方被弄错了,柴田暗自思忖着。他背对英军卡车而立,注意着四周的情况。
和柴田一起下车的乘客全部走光了的时候,柴田注意到广场一角的一辆卡车发动了。卡车绕过环岛停在了柴田面前。
从驾驶座上下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没有扎头巾。
男子走到柴田的座位前,鞠了一躬问道:“是柴田先生吧?”
“是的,您是?”
“我叫达斯,小鸟去哪了?”
“天上看不见,肯定躲在菩提树荫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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