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橘子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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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橘子之谜-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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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下来,重新点燃一根烟。他细察他们每一张脸,但他所看到的只是迷惑。
  「我看,有必要把事情说得更明白一些,」他缓缓地吐了一口烟说,「第一个的可能性使人离本案真相越来越远;而第二种可能性却使人接近事实真相。第一个可能性是要牵连揭示什么;而第二个却是要隐瞒事实。也许我可以借由问问题来说得更清楚:包括尸体以及犯罪现场的所有东西都被倒置,对谁而言,是需要被隐藏的?在这案子相关的人之中,谁必须被隐藏、被伪装、被掩饰?」
  「如果这具尸体和所有事物都被倒置的话,」谭波小姐低声大胆地说,「一定是死者的某些事情必须被隐瞒,我想。」
  「太棒了,谭波小姐,你抓住关键了。在这个案子里,只有一个人,必须将所有事物反转才能达到隐瞒的效果,那就是死者本人,并非借由倒置的意义来寻找凶手、或是可能的共犯、或者是凶案可能的目击者。必须寻找与死者相关的倒置的意义。」
  「你说得那么快,好像一切都很合理,」伯尔尼说,「但是我还是不明白……」
  「正如荷马所说,」埃勒里低声说,「『让我看见事实,就不再疑惑了。』对什么人说什么话,伯尔尼先生的问题显然是:这些倒置的意义与死者有什么关系?确切地说,与他相关的倒置到底是什么?是的,就我们的推论来看,有些关于死者的事物被倒置,是凶手为了要隐瞒、掩饰、遮盖所为。也就是说,如果死者有些事,某一件事,对他而言是颠倒的,然后凶手也把和死者有关的每件事物都倒过来,是不是就可以遮掩死者身上唯一的颠倒——要分辨出死者身上唯一与别人区别之处,在开始时实在是一件极困难的事。」
  年轻的出版商眼中流露出极惊异的神色,他紧闭着双唇往后一靠。然后,他以新的、困惑不解的方式研究着埃勒里·奎因。
  「一度我的思索达到这个阶段,」他继续带着娜愉的表情说,「我知道我终于站在一个稳固的基础上。我有条件继续工作下去——世界上最明确的东西:一条确切的线索。它立刻确认了一个以前忽略的一个事实,而且奇迹般地驱散了迷雾。因为,我只要问我自己,死者的尸体有没有任何能指出最初倒置现象的可能的实质;即凶手刻意用倒置所有的事物来掩盖的现象。很快就有答案了,的确有。」
  「线索?」麦高文低声说。
  「我亲眼看见尸体。」唐纳德·科克开始用好奇的语气说。
  「拜托,先生们,时间宝贵。这个线索指示是什么?事实是:『死者身上没有领带』,即使在犯罪现场也没有!」如果这时埃勒里大声喊咒语:「阿不拉卡达不拉!」也不可能使听众的面部表情更茫然。
  「没有领带?」唐纳德屏着气说,「但是……」
  「我们天生自以为是,」埃勒里耐心地说,「死者本来是戴着领带的,但是凶手拿走了,因为领带可能会使死者的身份有据可查。但是现在我可以肯定根本没有领带;也就是死者根本没系领带!记得吗?当他和夏恩太太、和奥斯鲍恩交谈,或出现在狄弗西小姐面前时,他都用围巾裹住他的脖子。换言之,凶手根本没有拿走任何领带。」
  「充其量,」科克博士不由得产生兴趣,抗议道,「这是泛泛的推断,奎因。这只是个推测,不一定等于事实。」
  「我亲爱的博士,这个推测是倒置是为了掩饰某些事这个论据的必然结论。但是我也同意,如果它就这样成立,的确是不够充分。很幸运,一个既存事实提供了确凿的证据。」埃勒里扼要地补述帆布袋的发现经过并一一说出里面装的东西,「因为里面有死者的必需品,从外套到鞋子,样样俱全——然而最常见的物品却不在行李袋里——一条领带。可以肯定,领带不在的理由一定是行李袋的主人并没有戴领带的习惯。你明白了?」
  「嗯,」科克博士喃喃道,「的确是可靠的证明,这个人是不戴领带的……」
  「之后本案就纯属儿戏了,」埃勒里耸耸肩,晃了晃手中的烟,「我问自己:什么人总是不打领带的?」
  「神父!」玛赛拉脱口而出,她往后一靠,脸变得通红。
  「完全正确,科克小姐。一个天主教神父——或者,更精确地说是一个天主教神父或圣公会的教士。后来,我也记起一些事,所有见过他或和他交谈过的证人都提及死者的声音有独特的音质。他的音质特别的柔和,几乎是甜过头了。然而这绝非结论,在本案中,它甚至不能算是一个不错的线索,它正巧符合我所推论的神父会有的特征。行李袋内还有一本非常破旧的天主教每日祈祷书,以及一些宗教人士用品,我无法再对这点有任何怀疑。至此,我已经完全掌握了全部倒置过程的核心,倒置这个现象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一直被隐藏、被不相关的倒置所埋葬的——是否就是领带这个线索?突然,有一个念头在我的脑中爆发:一个天主教神父或圣公会的神职人员的领子是倒转过来穿。这就是——倒置!」
  令人窒息的沉默,奎因警官站在靠走廊的门前,丝毫不为所动。他的双眼紧紧地盯住他对面的那扇门,就是通往办公室那扇紧闭的门。
  「这样,我终于弄清倒置在这桩罪行中代表的意义,」埃勒里叹口气,「凶手把所有事物倒置的目的是为了要掩盖死者是个神父的事实,为了要隐瞒死者不系领带与穿着和一般人领口相反的衣服。」
  他们都恍然大悟了,好像有人给了个信号让他们个个都恢复生机。但随即谭波小姐的柔和声音不知何故响起:「还有什么事弄错了,奎因先生。那是一个很平常的领口,不是吗?凶手为什么不只把死者的领口转回平常的位置呢?」
  「出色的反驳。」埃勒里微笑道,「自然我也想到了,当然,凶手也一定也想到了。顺便一提,我应该指出来的是:这个戴着围巾的受害者曾经让凶手大吃一惊;事实是,与本案相关的任何人,包括凶手在内,在这个矮胖的男人静静地走出这层楼的电梯之前,都不曾见过他。死者的围巾围住下巴,在他被杀害之后,凶手才知道他是个神父……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如果凶手已经把领口转回来——意思是,转向一般的位置——它会突出得像一根受伤发肿的拇指。这条失踪的领带会引起进一步的注意,而这正是凶手急欲掩盖的事实。」
  「但是,为什么这个恶魔,」麦高文反驳道,「这个杀人恶魔不去弄一条领带,系在死者的脖子上,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的确,为什么?」埃勒里目光炯炯地说,「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事实上,这是在这整个逻辑结构中的最重要的指标。我现在不能充分回答这一问题,但是稍后你就会明白为什么凶手无法拿到一条领带。当然,他不能用他自己的……」埃勒里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因为,如果这个人是一位先生,他会遇见其他人;是一位女士,就无从准备一条领带了。但更重要的是,他不能离开接待室;待会儿我会让你知道为什么。总之,在这一点上记住我的话,他最好的选择是让死者的领口保持原状——翻转的——然后像一个盲人似的把死者身上和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来个大翻转。借此来掩盖领口与一般人相反的意义和少了条领带的线索,也企图借此诱导警方误入迷魂阵。」埃勒里顿了一下,继续若有所思地说,「事实上,依我的看法,很显然我们是在和一个具有丰富想象力的人打交道,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杰出。他能力极强,有办法。天才到想得出把所有衣物反穿的主意;而也只有充足的脑力和逻辑才会知道光是把衣物反穿是不够的,因为只是衣物反穿的特异性反而会引起注意。所以他把家具转向,把所有的东西也按照这个规则移位,把注意力从衣物上,同时也从领口上引开。因此,整件事形成一条完美的、环环相扣的逻辑推演链。而他也几乎成功了。」
  「但是即便这样,即便你知道死者是一名神父……」唐纳德开始说。
  「我从哪里得知的?」埃勒里扮了个鬼脸,「不错,我只知道死者是个神父,虽然使搜寻的范围缩小了,仍然是很困难的事。但是,那时出现了行李袋的事。」
  「行李袋?」
  「是,我自己没想到行李袋;是奎因警官的主意,这是他不朽的贡献。自始至终,凶手都知道他所面临的是什么。当他翻死者的口袋时,他发现这张寄存单据,上面记载着行李是寄存在长赛乐酒店。因为他最主要的目的,是要防止死者的身份暴露,所以很显然他一定要弄到寄存在长赛乐行李间的行李,以免它落入警方手里。但他又害怕,因为长赛乐一直在警方严密的监控下。于是他犹像、担心、害怕、顾虑重重,拖了好几天。终于他想出把行李拿到手的计划:把一张签上假名、写好指令的字条及五元纸币和行李存单送到邮局。当事情一发生时,我们就立刻得到线索;而他在一旁观察,眼睁睁地看着计划被破坏,便没有去中央总站拿行李,而行李落入我们手中。
  「看看这个凶手拖延导致了什么结果:行李袋一打开,我们发现死者的衣物上有上海的标签。而且当中有些衣服还是新的,应该是最近才在中国买的。我把这些与下述事实联系起来,尽管在全国都做了彻底的寻查仍没有在我国找到此人。这个神父曾住在美国,只是最近刚刚访问完中国回来,我想在本国应该有人会出面指认他——他的朋友或是亲戚。但是,没有。因此,他是长期定居东方的居民这件事,倒像是有可能的。但是如果他是来自中国的天主教神父,我们会有任何资料吗?在这个佛教和道教的国土上,天主教神职人员是特殊的一类。」
  「他,是个传教士,」谭波小姐缓慢地说、。
  埃勒里笑了:「又答对了,谭波小姐!我完全相信,这位带着每天祈祷书、说话很温和、仁慈的事奉主的先生是一位来自中国的传教士。」
  奎因警官瘦削的肩头正靠在门上休息,突然有人砰砰砰大声敲门。警官很快转身,把门打开。是维利警佐,像往常一样,一脸的冷酷与严厉。
  埃勒里低声说了句:「抱歉,失陪一下!」匆匆走到门口。所有人都带着不安和焦虑的表情看着他们三个人在门边密商。维利警佐低沉如雷鸣的声音透露着不样,警官则得意洋洋地在一旁观望,埃勒里一边低语一边用力地点头。什么东西从维利强壮的手上传到埃勒里的手上,埃勒里转过身去,仔细检查手中的东西,随即转回来,微笑着把手上的东西塞进口袋。警佐斜靠在门上,魁梧的身躯就站在警官身边。
  「很抱歉,中断了,」埃勒里平静地说,「维利警佐有一个划时代的发现。我们说到哪里了?噢,对了,我大概知道唐纳德·科克的访客是什么了?后来念头让我相信我已经掌握了关键——顺理成章——我知道引发凶手作案的直接动机是什么。这完全是从神父身上得知的,像神父这样一个血肉之躯,这房间里的人没有一个认得他,可是他却上门来,指名道姓要找唐纳德·科克。
  「只有三种人会到科克先生的办公室来找他:集邮者、玩珠宝的人以及与出版有关的人,主要是作者。这名神父没有告诉科克最信任的助手奥斯鲍恩先生他找科克先生有什么事,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愿说。这听起来就不像是谈出版合约之类的事。于是我就想到神父来找科克最有可能的原因,一定和科克另外两个嗜好其中之一有关:邮票或珠宝!
  「现在我了解,如果方才所言是真的,这名传教士到这儿来是要来卖珠宝邮票或者是要来买——也可以把两者都包含在内。但从他身上廉价的穿着、他的这一段旅程这种种迹象看来,我确信他不会是个买家。所以,他是打算来卖东西的。这和他神秘正好相符。他有邮票或珠宝打算卖给唐纳德·科克,一些贵重的东西,这可以从他尽量简朴的外表上判断。很明显的,他被谋害的原因,一定是他大老远从中国来打算要卖的邮票或珠宝。甚至可以推想得出,因为科克是专门收集中国邮票,这名传教士手上拥有中国邮票的可能性远大于珠宝。这还不能确定,只是可能性较大。因此,以我自己解决这个案子的方法,我要维利警佐去搜索作案目标,看看能不能找到中国邮票;也顺便找找那些珠宝。」埃勒里停下来又点了一根烟,「我是对的,维利警佐是找到了这张邮票。」
  有人喘了口气,但是当埃勒里在众人脸上搜寻时,他看到的只是凝视他的眼神。
  他徽笑着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牛皮纸大信封,从信封里他又拿出另一个小一点、写着中文地址的样式奇怪的外国信封,角落上一张盖着邮戳的邮票。
  「科克与麦高文先生,」——这两个人犹豫着站起来——「我们最好请教一下这两位邮票方面的专家,你们觉得这是什么?」
  他们两人勉强向前,但又好奇。科克慢慢地拿起来,麦高文则从旁凝望。他们两人几乎同时大叫一声,并且开始兴奋地彼此低声讨论。
  「好了,先生们!」埃勒里说,「我们都很期待你们指点,那是什么?」
  这信封上的邮票,是一张小小的、长方形的薄纸片,只印单色,是明亮的橙黄色,在长方形的边缘内,盘绕着一条传统民俗中的龙。面值五分钱。邮票的印刷很粗劣,信封本身也因年代久远而泛黄破损。信封其实是早期但至今仍在使用的欧式信封,一面写信,另一面写地址,把它折叠起来即可邮寄。
  「这个,」唐纳德说,「是我所见过最珍贵的东西,对一个专门搜集中国邮票的集邮者来说,是个了不起的发现。这是中国最早发行的官方邮票,它的实际发行日期比标准的邮品目录上公认的首收发行日期早好几年。由于是实验性的出版,所以印量极少,邮政系统使用的时间非常短。这种票,无论是贴在信封上的,用我们的行话来说是实寄封,还是单剪下来的,都没有发现过——老天!它真是个极品!」
  「甚至在中国邮票的专门目录上都没有提到过,」麦高文嘶哑地说,一边贪婪地看着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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