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凶铃4:贞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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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凶铃4:贞相大白-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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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野的话顿时让礼子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若说阿馨以死来换取自己及腹中小孩的生命,那表示自己的生命是多贵重、多有价值。
  天野又继续说道:
  “阿馨的死有两个意义:一个是我刚才说过很多次的,利用他身体的分析资料,将传染性癌病毒从我们的世界驱除。另一个则是透过将二见馨这个人全部数据化的过程,让他再次在假想空间『环』里重生。
  如你所理解的,『环界』与现实世界就像胎儿与母体的关系,彼此对对方都会有微妙的影响,所以若不设法让『环界』恢复生命界特有的多样性,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
  阿馨留下了贵重的分析资料,虽然在现实世界已经死亡,但也让我们可以尽其所能地活用这资料,阿馨则在『环界』再次重生,然后承担起使『环界』恢复正常多样性的责任。
  总之,阿馨就像是背负著『神』的任务般,在他死亡的同时,也出发到『环界』去。当他到达『环界』的时候,已经冻结二十年的『环企划』将再度展开,我们要在『环界』灭亡之前,先将它导正过来。”
  “不能让阿馨再次在现实世界苏醒过来吗?”
  “想让跟阿馨完全一模一样的同一个人在这个世界苏醒,那是不可能的事。若使用前一世纪所发展出来的无性生殖繁衍技术,是可以复制出和阿馨一样拥有相同DNA的新生命。
  但即使拥有相同的遗传因子,新的生命也必将过著跟阿馨完全不同的人生,那是一个崭新的生命,与旧有的阿馨不再有任何关联了。但是在“环界”再生的阿馨虽然无法拥有和我们一样的肉体,但他的思考方式乃至感情,都跟原来的阿馨一样,也拥有同样的记忆。”
  “也就是说阿馨还记得我的事?”
  “当然。”
  礼子终于领会到阿馨要在另一个世界活著的意义,但再怎么说,阿馨已经死亡这个事实却是怎样也无法改变的。他在假想空间中没办法和现实世界的礼子享受到肉体交欢的乐趣,也无法彼此心灵沟通,就像刚才影片播放一样,阿馨只能像连续剧中主角人物一般让旁人欣赏,却无法与观众对话。
  尽管爱人就在伸手可及之处,但却怎么也触摸不到,礼子不知道还有甚么事比这样更令人痛苦。
  “在『环界』的生命体看得见我们吗?”
  礼子的质问是正确的。
  从我们这边可以观察“环界”,这从刚才那两部影片中可以明确体验到。但是,相反的事情能否达成,又是另一回事。当然,这也是外行人才会萌生的想法。
  “那是不可能的事,就像我们无法窥见神明的世界一样。”
  然而礼子脑中浮现的却不是人与神的关系。
  几天前,她到常去的那家妇产科作产检。她躺在床上掀起罩衫,让医生将超音波仪器贴在肚皮上。医生一面看著萤幕上浮现的影像,一面解说胎儿的成长情况,因为子宫中的状况可以透过超音波加以了解。
  若把子宫比作“环界”,应该更容易明白,母亲可以看到在子宫中的胎儿的模样,但是胎儿却绝对看不到母亲的整体型态,在这种情况下,认识对方的方法通常是单向的。
  现实世界可以观察“环界”,反过来却行不通,这点礼子能够接受。
  “我懂了,请让我跟阿馨见面吧!”
  即使只能单方面见到阿馨,礼子也急切地想感受到对方和自己同样生活在同一空间的感觉,即使只有短短几分钟也可以,礼子想沉浸在会面时的深情感受,更想重新唤起皮肤与皮肤相接触的感觉。
  “好,那我们换个地方吧。阿馨可能有话想对你说,所以才一再叮咛艾略特博士。现在要让你看的影片,并不是利用追踪摄影图像记忆(Follow Graphic Memory)的设备使影像再现,而是在同一时间及场所,让阿馨能感觉到你在他面前。”
  穿过屏风进入研究室,天野朝著电脑输入时间及场所,礼子则坐在指定的椅子上。天野询问礼子是否要用头罩(Heat Mount Display)及数据手套(Data Glove)。
  “用了会如何?”
  “可以更立体、更真实地看到影像,戴上数据手套还可以触摸到阿馨的身体。”
  礼子一听便不再犹豫,立刻戴上头罩及手套。
  戴好后,她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时间来临。
  礼子一面调整呼吸,一面用手帕擦拭被咖啡弄湿的头发,让它整齐地垂在后头。虽然明知对方看不到自己,但出于女性爱美的本能,礼子仍希望在爱人面前呈现出最好的模样。
  就像透过装设在天国的摄影机般,事隔两个月,礼予再次见到阿馨──这个在真实世界已经死亡的身影。
  礼子的心情越来越高昂,她渴望看到那张沉稳安详的脸孔,或许当她看到阿馨之后,心情也能慢慢平复下来。
    3

  “环界”时间1991年6月27日,下午刚过两点钟。
  纬经度的数字正好在指定的位置上,从现在开始,礼子可以透过视听设备,亲身体验“环界”的立体影像。
  系统开始运作了,礼子觉得整个人彷佛切换到另一空间般,四周一片白茫茫,还可以看到无数雾粒子漂浮在空中。
  礼子穿过雾粒间的空隙,感觉就像漂浮在云端,身体十分轻盈,但她并不感到可怕,反而觉得身体像禁锢已久突然得到自由般地通体舒畅。
  礼子很快便察觉遮蔽视线的是云。她拨开云朵,从云间看出去,见到突出海面的半岛状海岸。
  她将视野放低,彷佛伸手就能触摸到错综复杂的海岸一般,海岸陡峭地斜入海中,放眼望去,除了稀疏的松林外,四下尽是土黄色的砂丘。
  砂丘上有条蜿蜒的柏油路,被太阳光照得闪烁著灰色光芒。礼子没有直接面对日光,但从路面的反射光及波浪间的闪烁来看,礼子知道“环界”的太阳就在她身后。
  她看到由砂丘蜿蜒到海岸的小径上有一条人影,那人影似乎在寻找甚么,一直在松林覆盖的斜坡上来回乱跑。他似乎在寻找一个开阔的地方,一个能直接晒到阳光的地方。
  人影终于在开阔的草地上坐下,抬头望著礼子这边的空间。
  除了隐约可以听到波浪的声音,以及围绕在周围的风声之外,礼子只觉得一片静寂。
  礼子试著降低高度,大地逐渐在眼前扩大,给她带来一种不可思议的距离感。礼子缓缓接近地表,坠落的姿势就像跳降落伞一般。
  抱著膝盖坐在斜坡上的人,在真实世界的名字叫做二见馨,在“环界”则叫作高山龙司。
  由于“环界”的时间比现实世界足足快了六倍,所以对礼子来说才过一个月的时间,在“环界”已经过了半年。这一瞬间对阿馨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他终于能再次感受到礼子就在眼前了。
  礼子从数公尺的上空往下望,她贪婪地注视著阿馨,从额头到鼻梁,到意志坚强的唇角;阿馨也像是看著浮在空中的礼子的容貌一般,微笑地凝视著空中。他知道礼子看得到自己。
  礼子稍微调整一下位置,来到和阿馨相同的角度,脑袋中浮现的尽是与阿馨共处的所有回忆。
  他们共有的时间及场所并不多,彼此交换爱的誓言的场所几乎都是医院,但只要一想起那里是儿子自杀的地方,快乐与痛苦的回忆就像刀的两面般困扰著礼子。
  她闭上眼睛,试著从杂乱的回忆中寻找出单独与阿馨有关的回忆。
  很快地,那些曾经跟阿馨在一起的影像已在礼子的脑海中展开了。
  他走过医院的走廊,注视自己身影时的眼神;高兴时便将心中的愉悦展露于外的天真笑容,都让礼子感到万分怀念;她也记得阿馨抱著自己轻轻地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抚摸自己时的触感;更记得两人站在医院的顶楼紧拥著对方,一边眺望都市风景,一边谈论著如果病好了要先做甚么事,实现甚么梦想等话题。
  (我究竟想唤起过去的回忆?还是想重温旧梦?)
  不,都不是,礼子想跟阿馨一起前进。
  但他已经死了,已经不存在于现实的世界里,礼子可以携手的对象不见了。
  礼子睁开眼睛,看到阿馨已经来到自己眼前。他的嘴一开一合,似乎在说甚么,但因为是透过机器的关系,礼子听不到他说的话,她只听到天野说要立刻调整机器,启动自动翻译装置。
  阿馨抬起头,眼神里有著无法动摇的意志,他一字一字、简洁有力地说著。由于机器已经调整,原本如杂音般混乱的声音,开始清楚地传进礼子的耳朵里。经由翻译装置,阿馨本来的声音有些微妙的变化,但内容却相当清晰明白。
  “放──心──吧──”
  阿馨嘴里说著,还用力点著头。
  (放心吧!)
  他是要我放甚么心呢?这是他为自己挺身而出保护世界的有力保证吗?
  礼子不知道阿馨的自信从何而来,但从礼子来到这研究所,短短几个小时内经历过人生观转变了无数次的体验,终于得到一个结论。
  面对自己牺牲生命一心想拯救的礼子及她腹中小孩,阿馨的一句“放心吧”,不只肯定了世界未来还有希望,更彻底消除了礼子的疑问。
  (我要活下去。)
  这念头贯穿礼子全身的细胞,不管之前有再多的厌世理由,此刻全部飞离礼子,让她重新找回生命的价值感。
  阿馨去美国旅行前曾经强迫想自杀的礼子许下约定。
  ……两个月后再见。在那之前,不管发生甚么事,你一定要活下去。
  而现在,阿馨已经找到解决方法,现身实践他的承诺。
  礼子戴著数据手套,伸出两手轻轻碰触阿馨的身体。她把手放在阿馨的肩上,感受那强壮肌肉覆盖的肩胛骨。阿馨的身体跟以前一样没有改变。
  阿馨盘腿坐著,两手向前伸出。
  礼子想要握住阿馨的手,但他却没有回应礼子的动作。因为阿馨看不到礼子,所以这本是无可奈何的事,但礼子仍然不放弃地继续做握手的动作。
  礼子不停地重复动作,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想法终究会传达给阿馨。她沿著阿馨的手腕摸到手掌,她想让自己的手指和阿馨的手指纠缠在一起。
  但这时阿馨却向空中挥挥手,搔著头,动作与礼子所想的完全相反。
  突然,他彷佛察觉到甚么,两手轻轻伸向前。这并不是他自己的意志,而是礼子的意志。
  礼子将手放在阿馨两手的上面,维持同样动作一会儿,像是为了传达彼此的想法,也像是不想切断与对方的联系。她慎重地移动手,阿馨也用相同的动作回应。
  阿馨察觉到了!
  阿馨虽然看不到礼子,但确实感觉到礼子的手就在自己的掌握中。
  礼子战战兢兢地将阿馨的两手贴上自己的胸口,然后缓缓向下移动;紧紧相系的两只手,看起来就像是连接现实世界与“环界”的脐带般,礼子引导阿馨的手来到她的腹部接近肚脐的附近贴著。
  “你听。”
  她想让小小的心音传达到对方的皮肤上。
  阿馨低下头,再一次说出同样的话。
  “放──心──吧──”
  也许是孩子听到父亲的话,胎儿在子宫中大大地回应了一下。
    4

  从穿过医院门的那一刹那,礼子的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这里是儿子亮次跳楼自杀的医院,原本以为来到医院会唤起痛苦的回忆,但不可思议的,礼子的脑中只想著自己与阿馨见面的光景。
  礼子登上三楼,穿过宽敞的大厅,换搭连接B栋大楼的电梯,来到三楼这间露天咖啡厅,这里的空间十分宽敞,因为有一边面对著中庭。
  礼子第一次见到阿馨,正是在这露天咖啡厅。
  有一天,礼子注意到有道视线一直注意著自己,那道视线的主人就是阿馨。由于礼子面貌娟秀,经常吸引其他男人的眼光,所以她也像往常一般瞪了回去。但她没想到对方却一动也不动,反而更热切地注视著礼子,让她无法逃离被逼视的尴尬。
  几天后,礼子遇到正式跟阿馨说话的机会,因而接触到阿馨,也从对谈当中了解他是个拥有深厚内涵的人,于是礼子渐渐被他的气质所吸引。当时她之所以拜托阿馨当儿子的家庭老师,其实私底下也希望能有机会多跟阿馨接触。
  但是和阿馨相爱的结果,却逼得儿子亮次选择自杀之路。
  亮次对母亲趁著带自己出来接受痛苦检查的空档,与阿馨沉溺在男女肉体关系上,而对母亲感到相当失望。他误以为自己是个妨碍者,应该早点消失比较好,因此失去生存的欲望。
  “我不在之后,你就自由了。”
  这句宛如遗书般的话留在亮次的笔记本上,有如魔咒般一直纠缠著礼子。
  虽然礼子不断地说服自己,她和亮次两人都感染了病毒,总有一天都会死,只差在时间早晚而已,但是现在科学家们已经从阿馨牺牲生命换来的分析资料中,发现了扑灭癌细胞的方法后,亮次的死不禁让人觉得遗憾。
  如果他能够忍一时之气而活下来,就可以使用新的治疗技术,治愈的可能性也提高很多。
  电梯停在七楼,礼子走出电梯来到大厅。她向四周张望一会儿,瞬间,礼子感到有种空间被扭曲的错觉。礼子的脑细胞想要阻止自己继续想像接下来的事,但却徒劳无功。
  走廊中间有一道紧急出口,打开紧急出口,可看见一座昏暗的楼梯连接楼上楼下。逃生梯的平台上有一扇发生火灾时可以从外向内打开的三角形小窗户。三个月前的某个傍晚,亮次就是从那窗户跳下去,鲜血染红了医院前的水泥地。
  跟阿馨幽会,紧接著是亮次的诀别……两件事都发生在同一场所,因此礼子一见到医院的各个角落,内心总是五味杂陈,十分复杂。
  礼子试著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三确认手上字条的号码后,伸手敲了敲门。
  “请进。”
  房里立刻有人回应,接著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
  门被打开了,礼子见到穿著睡衣、前襟敞开的二见秀幸,正以不自然的姿势靠在墙壁上。从他身体里分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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