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光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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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光明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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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过去的无数次生命,以及每次生命中我所犯下的错误。我必须回顾自己的、敌人的策略。”

  “阎摩认为金色祥云改变了你。”

  “也许吧,所以我更需要一段时间来冥想。”

  他回转身,盯着水面。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帆船继续前行。黑夜在他身边叹息着。

  萨姆凝望前方,回忆起往昔的岁月。

  《光明王》作者:'美' 罗杰·泽拉兹尼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二部

  萨姆的前世(在摩诃砂的经历):迦毗罗的王子乔达摩·悉达多带领护卫来到摩诃砂——在哈卡拿客栈发生的奇事——悉达多扮作乞丐孤身私访,找到老友让·奥威格了解天庭的近况——悉达多进入神庙,借助可视通讯仪器与梵天讨价还价——被催眠后的依拉贝克国王顶替悉达多进业报宫接受脑波检查——悉达多率护卫血洗业报宫。

  摩诃砂,人称南方的门户、黎明之都。曾有一个小国的王子带着扈从来到这里,想要得到一具新的身体。那时。人们仍能靠一己之力把自己的命运之线从社会底层的臭水沟中拉出来。神灵也还没有这么正式。魔物们仍被束缚着,极乐尽善之城偶尔也会对凡人开放。这个故事所讲述的,是王子如何侮辱神庙前的祈祷接收机,以至冒犯天庭,招来诸神的不悦……

  转世为人者极罕,

  往生他处者实多。

  ——《增一阿含经》(I,35)

  黎明之都,午后三时,迦毗罗的王子踏上了以太阳神苏利耶命名的宽大街道,胯下是一匹白色的牝马,腰带上别着弯刀。百名扈从簇拥在他身后,谋士史芮克骑行在他的左边。一队驮马负着沉甸甸的袋子,里边装着他的部分财富。

  凶猛的热浪直落在众人的头巾上,穿过他们,然后又从路面升起。

  一辆马车慢吞吞地行驶在路上,与队伍擦肩而过时,车夫瞥了一眼扈从长所持的旗帜;一个女匠人站在自家门口,注视着来往的人流;一队杂种狗尾随在马队之后,咆哮个不停。

  王子身材高大,有着烟青色的胡须;深咖啡色的双手上满是突起的血管。他的身形依然挺拔,双眼像暮年的鸣鸟般机敏、清澈。

  前方,人们聚集在一起,看着这队人马。马是财富的象征,而这样的富豪委实不多。常见的坐骑是蜥蛇——浑身鳞片、蛇一样的脖子、满口尖牙。

  蜥蛇性情暴躁、寿命不长,血统也大有疑点。然而人们别无选择,不知为什么,马在最近几代不常生育,已经日见稀少了。

  王子继续前行,深入黎明之都,引起围观者的追随。

  一行人从太阳之街转向一条稍窄的大道。路旁是生意人的低楼、大商人华美的店铺、银号、庙宇、旅舍和妓院。他们一路走向商业区的尽头,终于抵达了最完美的主人哈卡拿富丽堂皇的旅舍。众人在大门前勒住马,哈卡拿本人等候在墙外,准备亲自将牝马牵进马厩中。他衣着简单,白白胖胖,脸上满是笑容。

  “欢迎,悉达多殿下!”他有意抬高声调,好让周围的人都知道贵客的身份,“欢迎您来到这个夜莺婉转的地方,来到这馥郁的花园和寒舍中的大理石厅堂!也欢迎您的骑手,他们追随您左右,一路跋涉,现在无疑同样需要些精致的饮食和高贵的娱乐好放松放松。我相信,您会发现一切都合乎您的心意,正如过去许多次您赏光在此逗留时一般。

  您和诸多王子、贵客都曾对鄙店不吝赞美,人数之多,实在难以尽数,比如——”

  “也祝你午安,哈卡拿!”王子大声打断了对方——天气炎热,而旅舍主人的话却像热浪一般流个不停,“让我们赶紧进去吧,你的旅舍优点之多,实在难以尽数,比如里边的确非常凉爽。”

  哈卡拿轻快地点点头,牵着牝马的辔头引它通过大门进了院子;随后他扶着马镫请王子下马,把马匹交给马厩照料,并派一个小男孩去打扫马队停在门外时留在街面上的痕迹。

  进入旅舍后,众人沐浴净身。他们站在大理石建成的澡堂里,由仆人将水倾倒在肩上。净过身后,再按刹帝利种姓的习俗涂上油,换上干净的衣物,来到用餐的大厅。

  这一餐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最后,武士们自己也不记得究竟品尝了多少道美味佳肴。餐桌又长又矮,王子坐在首席,他的右手边是三个舞者。四个蒙面乐师按传统演奏着适合的音乐,乐声中,三人舞姿繁复,指钹发出悦耳的撞击声,面部表情随着舞蹈的进行不断变换。餐桌上铺着一张艳丽的桌布,蓝色、棕色、黄色、红色和绿色编织出一系列狩猎和战斗的场景:骑在蜥蛇和马背上的战士手持长矛和弓箭对抗羽熊、火禽和挂着宝石的植物;绿色的猴子在树冠上格斗;大鹏金翅鸟用爪子抓起一个飞翔的魔物,正以鸟喙和翅膀发起攻击;海底,长着角的鱼组成了一支军队,带关节的鱼鳍抓着尖尖的粉红色珊瑚,与一排手持长矛和火炬的人类对峙,想把这些身穿长袍、头戴钢盔的人赶回陆地。

  王子吃得很少。他一边聆听音乐一边摆弄着食物,偶尔为手下人的俏皮话大笑几声。

  他抿了口果露,戒指碰到杯边,发出清脆的声响。

  哈卡拿出现在他身旁,“一切都还好吗,殿下?”

  “是的,好哈卡拿,一切都好。”

  “可您却没有像您的手下一般尽情吃喝,是对食物不满意吗?”

  “食物非常好,烹调也完美无瑕,可敬的哈卡拿。问题在我自己,最近我的胃口不佳。”

  “啊!”哈卡拿露出会意的神色,“我有办法,完全符合您的需要!只有您这样的人才能真正欣赏。它就在我地窖里一个特制的架子上,已经放了很久。伟大的神灵黑天用某种方法使它久藏不坏。多年之前,他把它给了我,因为这里招待并未使他不满。我这就去为您取来。”

  他弯下腰,从王子身边退开,出了大厅。

  当他回到大厅时,手中拿着一个瓶子。瓶子一侧贴着一张纸,王子不必看上边的内容就已认出了瓶子的形状。

  “勃艮第①!”他惊呼道。

  【① 位于法国东南部,该地生产高品质的葡萄酒。】

  “正是,”哈卡拿说,“很久很久以前,从消失的尤拉斯带来的。”

  他闻了闻,微微一笑,然后拿过一个梨状的酒杯,倒出少量葡萄酒,放在他的客人身前。

  王子举起酒杯,嗅着酒的芬芳。他缓缓啜了一口,接着闭上双眼。

  大厅里一片寂静,无人愿意搅扰他的享受。

  他放下酒杯,哈卡拿再次往杯内注入葡萄酒,那是用比诺葡萄酿造的酒,在这个星球上无法种植。

  王子并没有碰酒杯,而是转身问哈卡拿:“谁是这里最老的乐师?”

  “曼卡拉,这儿,”主人说着指了指一个白发男人。那人正在角落里那张为仆人准备的矮桌边休息。

  “不是身体上的老,而是时间上的,”王子道。

  “哦,那应该是得勒,”哈卡拿说,“如果他真能算作乐师的话。据他自己说,他曾经是的。”

  “得勒?”

  “照料马匹的那个男孩。”

  “啊,是他……叫他来。”哈卡拿拍了拍手,一个仆人出现在他身边,哈卡拿命他去马厩,让男孩赶紧梳洗一番,到客人们这里来。

  “请不要费神为他梳洗,直接带他过来就可以了。”王子道。

  说完,他把身体向后一靠,闭目等待着。等小马夫来到跟前,他开口问道:“告诉我,得勒,你会演奏何种音乐?”

  “那些被婆罗门所厌弃的。”男孩答道。

  “你用哪种乐器?”

  “钢琴。”

  “这些会不会?”说着,他指了指闲置在墙边小台子上的乐器。

  男孩朝它们扭过头去:“我想我能凑合着试试长笛,如果有必要的话。”

  “你会华尔兹吗?”

  “是的。”

  “能为我奏一曲《蓝色多瑙河》吗?”

  男孩迟钝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安。他飞快地瞄了一眼身后的哈卡拿,他的主人点了点头:“悉达多是一位王子,也是原祖之一。”

  “用这些笛子吹《蓝色多瑙河》?”

  “如果你愿意。”

  男孩耸耸肩,“我可以试试,”他说,“太久太久了……给我一点时间。”

  他穿过大厅,来到放乐器的地方,选中一支长笛,低声对笛子的主人说了几句话,那人点了点头。于是他把笛子举到唇边,轻声吹奏了几个音符。他停下来,接着重试了一次,然后转过身去。

  他再次举起笛子,开始了华尔兹那颤动的乐章。王子在乐声中品尝着葡萄酒。

  等他停下来喘口气时,王子示意他继续。长笛奏出一曲又一曲被禁止的旋律,职业的乐师们在脸上摆出职业的轻蔑,然而在桌下,他们的脚却随着音乐打着节拍。

  最后,当王子的葡萄酒享用完毕,夜晚也开始向摩诃砂走来。他扔给男孩一袋硬币,男孩离开时眼中噙着泪水,不过王子并没有看他的眼睛。他起身舒展四肢,用手背掩住一个哈欠。

  “我回房去了,”他对自己的手下说,“可别趁我不在把自己的遗产输个精光。”

  他们哈哈大笑,祝他晚安,接着叫来烈酒和咸饼干。离开时,他听到了骰子摇动的声响。

  王子提前离开宴会是为了次日能在日出之前起身。他命一个仆人整天守在自己的房门外,挡住任何求见的人,只说王子这天不会客。

  清晨的第一朵鲜花尚未对早起的昆虫开放,他已经走出旅舍,只有一只老态龙钟的绿鹦鹉目送他离去。依循惯例,王子脱下了镶着珍珠的丝绸,换上破布缝制的衣裳。他穿过光线暗淡的街道,一路上悄无声息,既没有海螺鸣响号角,也不闻整齐的鼓点。街上空无一人,只能偶尔遇见一两个行色匆匆的医生或妓女。一只野狗跟着他穿过商业区,往港口走去。

  他在桥墩旁堆放的柳条箱上坐下。黎明驱散了笼罩世界的黑夜。他望着随波浪起伏的船只,风帆早已降下,绳索纠结,舰首刻着怪兽或处女的形象。每次的摩诃砂之行都会把他带回这里,在码头稍事停留。

  一个外地的船长,刚刚监督水手卸下一袋袋粮食,现在走到柳条箱形成的阴凉处休息片刻。王子同他交谈起来。

  “早上好。”他说,“愿风暴与海难远离你的航程,愿诸神赐予你平静的港湾,让你的货物卖上个好价钱。”

  对方点点头,在一个柳条箱上坐下,拿出一个小巧的陶土烟斗,往里边填上烟丝。

  “谢谢你,老人家。”他说,“我只在自己选定的神庙中向神祈祷,但我乐意接受任何人的祝福。祝福总不会有什么害处。特别是对一个海员来说。”

  王子身体前倾,好看清船体。“不过海水还算平静吧?”

  海员摇摇头:“我们在盐岛附近遇上一艘大船,听船上人说,我们刚好躲过了六天前尼西提大炮最厉害的一次喷发。那时,云被烧得火红,波涛汹涌起伏,可以确定有两艘船已经沉没,另有一艘很可能也已遇难。”他往后一靠,点燃烟斗,“所以,就像我刚才说的,祝福对一个海员总不会有什么害处。”

  “我在找一位海员,”王子道,“一个船长。

  他叫让·奥威格。或许他现在用的是奥瓦嘎这个名字。你认识他吗?”

  “我见过他,”对方说,“但他已经很久不曾出海了。”

  “噢?他怎么了?”

  海员转过头来,仔细打量着他。最后,他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打听他的事?”

  “我叫萨姆。我和让是多年的老朋友。”

  “‘多年’是多少年?”

  “很久很久以前,在另一个地方,他还是船长,指挥着一艘不曾在这片大洋航行过的船,那时我们就认识了。”

  那位船长突然俯下身子,拾起一块木头,朝桥墩另一侧的一只狗扔了过去。那狗刚绕过根桩子,被木头打中后,它尖叫一声,朝仓库飞奔而去,躲了起来。它正是从哈卡拿的旅舍一路跟在王子身后的那只野狗。

  “小心地狱的猎犬。”船长道,“这儿有狗、还有狗——还有狗。三种不同的类型,别让任何一种靠近你。”说完他又一次上下打量王子,“你的手,”他一挥烟斗,“最近戴过许多戒指,它们留下的印记还没有消失。”

  萨姆瞥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微微一笑:“什么也逃不过你的眼睛,水手。”他答道,“所以我不否认这个明显的事实。是的,我最近戴过戒指。”

  “如此说来,你也像那些野狗一样表里不一——你在打听奥瓦嘎时用了他最古老的那个名字。

  你自称萨姆。那么,你或许也是原祖之一?”

  萨姆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注视着对方,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也许是意识到了这点,船长再次开口道:“我知道,奥瓦嘎是原祖之一,虽然他自己从未说起过。要么你自己也是原祖,要么你是一个大师,总之你早已知道他的身份,因此,我提到这件事并没有泄露他的秘密。不过,我的确希望弄清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敌是友。”

  萨姆皱起眉头。“让从不与人结仇。”他说,“听你的话,他现在似乎有不少敌人,比如那些被你称为大师的人。”

  海员仍旧盯着他。“你不是一个大师。”过了一会儿,他说道,“而且,你来自远方。”

  “是的,”萨姆道,“但请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首先,”海员说,“你是个老人。大师也可能选用一具衰老的身体,但他不会这么做——就好像他不会长时间使用狗的身体。一个老人很可能毫无预兆地突然死去,大师太过惧怕遭遇真正的死亡,因此不会长时间使用老人的身体,以至于让戒指在手指上留下深深的印记。戒指的印记只可能来自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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