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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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 第5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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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话,大汉双臂猛地用力,把拿着自己的几个下人一下甩了出去,高声道:“你在这里做着个鸟管事,竟然有眼不识泰山,敢让人拦着洒家!信不信惹得洒家性起,招呼了弟兄们来,把你这处鸟宅子拆成白地!”

    厉中坛见过世面的人,岂能被这种话吓住?只是沉着脸道:“倒是未请教,你是什么厉害人物。私闯民宅,不但毫不心虚,还敢喊打喊杀,不怕送官吗?!”

    那大汉仰天大笑:“就凭开封府里那群撮鸟,也配来管洒家的事情?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过来!你在开封城里混衣食,竟然不知道我高提辖?活该你死!”

    厉中坛等高提辖笑完了,才淡淡地道:“开封城里面官民何止百万,在下没听说过的可多了去了,也不差提辖一个。提辖若是有事,还是收起你这狂态,平心静气谈的好!”

    高提辖愣了一会,突然大笑:“好,你这撮鸟虽然装得厉害,但这份胆气见识确实不是常人可比,倒是能与洒家谈生意!来,洒家有桩买卖要做成与你!”

    能够临危不乱,厉中坛这一亮相倒是震住了那几个下人,再不敢小瞧他和朱七,乖乖地听候吩咐。真正说起来,这里主事的还真就是这姓厉的。

    厉中坛心里冷笑,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伸手虚让了一让,对高提辖道:“到了这里提辖是客,不好怠慢了,请到客厅用茶。”

    说完,当先向客厅走去。

    高提辖怎么能够输了气势,迈开大步,跟在厉中坛的身后。

    进了客厅,分宾主落座,上了茶来,厉中坛了请了高提辖,才不紧不慢地道:“提辖来到寒舍,不知道有何指教?”

    高提辖摆了摆手:“洒家是个粗人,与我说话,不要掉书袋。你那些文绉绉的话,听在洒家的耳朵里,忍不住就想打人!洒家这次来,是要做成你一桩买卖!”

    厉中坛不动声色:“不知提辖有何买卖?不妨直说。若能效力,在下自不会推辞。”

    “洒家听说,你这里对外放钱。最近我那里手头有些紧,欲从你这里贷些钱使用。利息随你开,洒家是个爽快人,绝不会压你价钱!”

    听了高提辖的话,厉中坛的脸色终于变了,沉声道:“这些闲言,提辖是从哪里听说的?”

    高提辖道:“洒家在禁军里开赌放钱,开封城里的牛鬼蛇神,哪个见了不得叫我一声爷爷!这些消息,自然有小的们告诉我,你又能瞒得了哪个?你只管说,能贷多少钱与我!”

    厉中坛看着高提辖,一时说不出话来,脸上阴晴不定。
………………………………

第248章 送到口边的肥肉

    开封城里最有消费能力的人群是哪些?不是官员,更加不是百姓,而是京城内外那数十万禁军。财政的一半以上花在禁军身上,而天下禁军的一多半又在京城附近,还有什么人比他们手里的钱更多?官员俸禄高,人数却不值一提。

    要想最快的速度敛财,就要把生意做到禁军中去,厉中坛对此心知肚明,只是一直没有门路。现在这个什么高提辖送上门来,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就不知道他靠不靠得住。

    喝过了茶,见厉中坛脸色变幻不定,高提辖把茶碗在桌子上猛地一掼,高声道:“到底是行也不行,你痛快一句话!跟洒家打交道,就要直来直去,洒家受不了你们读书人那些弯弯绕绕。惹得性起,是要打人的!”

    厉中坛勉强笑了笑:“提辖好爽快的性子!只是此间的事,不是我能做主,一时之间不好答复。这样吧,提辖稍等两天,我们几人商量过了,再给提辖消息如何?”

    高提辖冷笑:“人人都说你是这里的主事,现在又说作不了主,莫不是消遣洒家?”

    “提辖怎么说这种话?恕在下放肆,这种放钱的营生,每日经手都是千百贯,怎么可能是我这等人说了算?就是提辖,每日聚赌放钱,后面也还有主人家吧――”

    这话说出来,高提辖面孔一板,一双牛眼就瞪了起来。不过顷刻之间,突然大笑:“你这话虽然放肆,但却说的直,洒家喜欢!好,我便住在离此不远的邓家客栈,专一等你的消息。问过了你的主人家,便到客栈寻我,洒家与你喝酒!”

    再说两句闲话,高提辖便就告辞离去,厉中坛一直把他送出门外。

    看着高提辖的身影消失,朱七对厉中坛道:“哥哥,你真信这个赤佬说的?我们现在做的营生见不得人,万万不可被人诓了!”

    厉中坛负手看着门前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过了一会,叹了口气:“兄弟,这种事情我们如何做得了主?不要忘了,这里都是冯太尉的产业,我们只是赚个辛苦钱而已。开封城里冯太尉手眼通天,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他?这高提辖靠不靠得住,冯太尉一问便知,我们又何必自寻烦恼。晚上我去见冯太尉,听候吩咐就是了。”

    自接了这差事,朱七便就成了厉中坛的小跟班。外人眼里他是厉主事的兄弟,实际上私下里他只有给厉中坛端茶递水的份,钱的事情厉中坛从来不跟他商量。见厉中坛的主意已定,朱七还有什么说的?只是诺诺连声罢了。

    等到太阳落下山去,厉中坛换了一身短衣,戴了一顶巨大的范阳笠,从后门到了蔡河边上。此时凉风起来,蔡河码头比白天还要忙碌,人声鼎沸。

    顺着小路绕到了大路上,厉中坛偷偷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便直向冯士元的府第而去。到了冯府,也不走大门,直接到了后花园的小角门那里,敲开门进去。

    冯士元正在凉亭纳凉,见厉中坛过来,微笑道:“厉先生怎么如此谨慎,可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你在开封城里是个生面孔,并没有多少认识。”

    厉中坛上前行礼,在客位上坐了,才道:“禀太尉,今日宅里来了一个人,说是京城禁军里的一个什么高提辖,专一在禁军里面聚赌放钱。他的手里最近钱紧,想从我们这里贷些钱使用。这种大事我如何敢做主?这人我又摸不清底细,只好来劳烦太尉。”

    提辖是下层军官,禁军里面姓高的不知道有多少,冯士元能知道是什么来历?细细问了厉中坛来人的长相之后,想了一会,点头道:“我心里猜到是谁了,你且在这里稍等,我去去就来。此事不小,你小心谨慎是对的。”

    说完,起身出了凉亭,只是一转,就从厉中坛的视线里消失。

    进了不远处的一间耳房里,冯士元坐了下来,对身边的小厮道:“去看一看,陶干办有没有回家里来。若是没回来,派个人去唤回来,越快越好,我有话问他。”

    小厮应诺,转身出了房门,不一刻功夫,就带了一个不起眼的中年汉子进来。

    中年汉子上前行礼:“太尉,小的早已经回来了,正在前面房里候着。”

    冯士元点了点头:“我让你在厉、朱两人那里盯着,一刻也不可懈怠。今天有什么人到了他那里啊?你可认出了来历?”

    陶干办躬身道:“回太尉,今日午后是禁军里聚赌放钱的高冒灵到了那处宅子。我听着里面的动静,好似是要向我们贷钱,不知有没有什么其他心思。”

    冯士元面露微笑:“说是什么高提辖,我猜着也是他,果然不错。这个高冒灵虽然不起眼,但他后面的人却不可小视。对了,没得到准确消息,这高冒灵住在哪里?”

    陶干办道:“就在不远处的邓家客栈,小的已经让人看住那里了。”

    “你做的好,这次我们做的事情不小,必须处处谨慎,丝毫马虎不得。你到主管那里领二十贯赏钱,好好招待手下的兄弟,看死了那个鸟提辖。这种大事,不可能靠着他的一张嘴,我就放钱出去。等我与他后面的人谈妥了,才能回复他。”

    陶干办应诺,谢过冯士元,转身出了房门。看着陶干办出去,冯士元在椅子上闭目想了一会,才对身边的小厮说道:“你去告诉主管,备一份礼,拿着我的帖子送到殿前司孙太尉那里。再在旧郑门那里的会仙楼备上一桌酒席,丰盛一些,今夜我请孙太尉饮酒。”

    小厮应诺出去,找冯家的主管准备去了。冯士元看着房外的景色,面露微笑。一个不起眼的提辖,也敢在禁军里聚赌放贷,他活得不耐烦了?下层军官聚赌的是不少,但却不敢做到对外放贷这么大。敢这么大弄,必然是上面有人支持,甚至本就是给高层军官做事的。冯士元就是开封城里的地头蛇,东家养鸡西家养鹅,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他的眼睛?

    高提辖出自殿前司辖下的禁军,能够做得肆无忌惮,正是因为上面有人。如今给高提辖撑腰的,正是殿前都虞侯孙廉。至于孙廉的后面,依冯士元猜测,殿帅副都指挥使郑守忠也必然有份。禁军是好大一块肥肉,所有事情主官一言而决,主帅不咬一口才奇怪了。

    从厉中坛帮着开始经营骗贷的行当,冯士元就一心要把业务拓展到禁军里去,这才是来钱最快的路子。现在机会送上门来,怎能不好好抓住?
………………………………

第249章 一拍即合

    厉中坛坐在凉亭里,眼巴巴地看着冯士元消失的地方,就是不见他的影子。茶水早已经喝了一肚子,稍微一动便就咣当乱响。

    小厮又过来上茶,厉中坛实在忍不住,叫住问道:“小哥,冯太尉什么时候过来?”

    “太尉有要事出门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可拿不准。”

    厉中坛心里直叫苦,又问:“那太尉有没有吩咐我先回去?”

    小厮摇了摇头:“没有,太尉倒是说了让你在这里坐等,他回来之后好说话。”

    看看西天的太阳恹恹地就要落下山去,厉中坛摸摸肚子,苦着脸老实坐在石凳上。

    自澶州之战后,和平几十年,武备松驰,现在正是武将的地位最低的时候。

    这是个恶性循环,社会崇文抑武,大家不喜欢做武官,武将不受重视,皇帝便就随便塞些自己的亲朋故旧来统军。塞进来的这些人素质低劣,不会统军,不会带兵打仗,又异常贪婪,进一步让人看不起武将。

    现在除了禁军三帅只对宰相横杖唱诺,与执政持平礼,其他的管军大将就不行了。像孙廉虽然也位列管军,出了门如果带着仪杖,与知制诰相遇也得让路,更不要说御史了。

    一般出了军营,在城里民间走动,管军经常不带仪杖,只带着几个随身的兵士。今天要去赴冯士元的宴,就更加不能大张旗鼓,孙廉只带了七八个平时使唤惯的。

    过了兴国寺桥,人烟便就稀少下来,走不多远,就见到个汉子在路边柳树下张望。看见孙廉骑在马上带了随从来,面上一喜,急忙跑过来叉手唱诺。

    孙廉道:“高冒灵那里有什么消息?”

    汉子叉手:“回太尉,高提辖今日到那宅子里闹了一场,那主事的倒是眼乖,好言好语把提辖劝回来了,说要回去商量。提辖现在住在邓家客栈,一切无事。”

    孙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随我去会仙楼赴宴,一切等我与冯士元那厮谈定了再说。”

    说完,一提马缰,向前行去。到了曲院街折向西行,走不多远就到了会仙楼前。

    会仙楼也是京城里屈指可数的大酒楼之一,地方虽然偏僻,但依然热闹非凡。此时洒楼前结着彩楼,彩楼下坐了二三十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妓,对路上的行人品头论足,低声调笑。孙廉虽然今天轻车简从,依然气势不凡,一到楼前,就有女妓在起身招手。

    彩楼前的小厮最是眼尖,像孙廉这种京城里面的奢遮人物,相貌都牢牢记在心里。远远看见就跑上前来,一把牵住马缰,口中道:“太尉最近如此事忙,好些日子不来店里了!”

    孙廉只是“嗯”了一声,翻身下马,随手递了马缰去,了不说话。

    又有一个小厮跑过来,先递上湿毛巾让孙谦擦了脸,才道:“楼里有专门为太尉留的位子,靠窗的济楚阁儿,最是清静。小的领太尉上去――”

    孙廉摆手道:“不必了,今日开封府使院的冯士元在这里设宴,孝敬洒家!”

    小厮一拍脑袋:“是小的糊涂,冯太尉吩咐了来――”

    孙廉身后一个虞侯厉声喝道:“我家太尉当面,什么阿猫阿狗也敢称太尉!”

    小厮连连躬身行礼:“小的嘴上没个把门的,随口乱说,太尉莫见怪!冯官人是吩咐过了,孙太尉来了只管引去赴宴,是小的一时忘了。”

    孙廉是来谈事情的,也不与小厮计较,让他头前带路。

    冯士元被人称太尉,是因为带的检校太尉衔,大家奉承他才如此称呼,满足他的虚荣心。此时的检校官最不值钱,公吏只要有正式编制,便就带最低一级的检校国子祭酒,依年资向上晋升。这检校官既不算品级,也没有俸禄,也不影响章服,只是虚名,朝廷发起来格外大方,还有正式的官告。历史上要等到神宗、徽宗改革后,检校官才正式成为官阶的一级,那地位就大大不同了,比如岳飞的检校少保。不过从那之后检校官也就不再授给公吏,到了南宋,甚至一般人都不知道宋初这官曾经如此泛滥过,以至于有公吏的子孙拿着祖上的官告要求朝廷授官,差一点就得逞。

    只有高级武官才可以称太尉,今天冯士元这假太尉碰到了孙廉这真太尉,当然就不能随口乱叫了。至于小厮说忘了冯士元在等着请客,那是店家的待客之道。生怕孙廉这种客人并不是来赴宴的,生出尴尬,要回去报了冯士元之后让他亲自来请。

    进了酒楼,并不到楼上的阁子里,而是径直来到后院。花木扶疏间左转右转,到了一到小凉亭。凉亭旁边是假山,另一边是大缸里种着几丛荷花,开得正艳。

    冯士元在凉亭里看见孙廉进来,忙迎出亭来,行礼道:“太尉路上辛苦!”

    孙廉略点了点头,大步进了亭子,在上首坐了下来。

    冯士元向孙廉的随从笑笑,口中道:“诸位那边坐,自有好酒好菜招待,我与太尉说话。”

    虽然做孙廉的随从,这些人在禁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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