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欲情归(又名 介亭纪事)by阿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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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欲情归(又名 介亭纪事)by阿夸-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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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们这就回去。”他在笑,眼中有一种火焰在闪动,阿诚看不出也是看不懂的,只是惴惴不安地坐在车内,一边抵制着对刚才那一幕的回忆,怕想着又不由自主的面红耳臊起来,又找不到理由搪塞冯宣仁偶尔往自己脸上瞟的目光。那一抹从上车时就挂在面上暧昧不清的笑容也是使阿诚不安的对象,他觉得今天的少爷不比往日般容易对付似的温柔,这种笑容,让他不由会想到那晚杀人时的凛冽目光,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表情,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合理的联想,想从这一天的事情上找些蛛丝马迹出来,却是一无所获。 

  两人各怀心思,待车行进庭院,才发觉寓所前停着一辆车。 

  “没事说事真来事,遭报应了。”冯宣仁睨了一眼那辆车,苦笑着自嘲。阿诚也注意到了那辆车,似曾相识的模样。 

  阿刚等候在门口,看见冯宣仁停住车跨出车门,立即跑过来凑近他悄声而语:“马克教士等你一个多小时了,说是医院里面的人一定要撤走,昨天医院被人突查,虽是反应得快没有被当场逮个正着,但还被他们以其它理由带走了几个工作人员,马克急得快疯掉了!” 

  冯宣仁皱眉,瞟了瞟那辆车,阿刚见状连忙接着道:“放心,没有人跟踪,我和他一起过来的,兜了很多路才进这里,没有发觉被跟踪。” 

  “就他一个人?” 

  “就他一个,现在厅里坐着呢。” 

  冯宣仁点头,三人一起进了屋内。厅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灰黑色头发的洋人,着一身暗沉色条纹西装,面目焦虑不安,端放在案几上的茶水一口没碰,只是两手扶着茶杯,用手指在杯盖上轻轻敲打着,似在平抚自己不耐之心。 

  “马克先生,让您久等了。” 

  “哎呀,你总算来了,上帝保佑!”马克见来人立即从沙发一跳而起,苍白的脸上表情夸张。冯宣仁向他颔首致意,两人就向楼上走去。 

  阿诚见状就准备去泡茶,却被阿刚一把拉住。 

  “阿诚,你等一等,”阿刚看楼梯上已是无人,方才低声对着阿诚说,“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对你说,不过……我想你还是早些知道的好,虽然冯组长……可能会不赞成的,我想你应有个思想准备……”言语间吞吞吐吐不甚干脆。 

  “什么事?”阿诚见其面色凝重,不由催问。 

  阿刚缓缓地说:“医院里被带走的人中有阿三。” 

  如当头棒击,阿诚震惊之下当场愣住,好半晌才大声迸出一句:“为什么有阿三?!” 

  “我也不太清楚,你轻声一点,”阿刚见他脸色惨白神情激动,不禁着急,伸手摇晃了一下他的肩膀,“先甭急,马克这次来正是要与你少爷商量营救人的,他们自有办法,何况阿三只是一个小杂工,应该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而在此时没有份量的安慰话怎么能进得了阿诚的耳朵,他现在只知道阿三已经被带到那种随便就可以杀人的地方,他只是喃喃地反复问着:“为什么有阿三,为什么,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要急,”阿刚尽力安抚着,一边暗责自己多事,“你先镇静一下,不会有事的,他们对教会医院的人还是有所顾忌,不会乱来的。” 

  阿诚呆瞪阿刚片刻后甩开他的手,猛然转身拔腿向楼梯直冲而去。阿刚发觉他的意图,连忙双臂一合拦腰抓住他:“等一下!!阿诚,你先不要急……” 

  “你让我怎么不急?!他是我弟弟,在这世上我只有弟弟一个人了,”阿诚一边挣扎一边怒吼道,“你们当然可以说没事,因为他不是你们的亲人,被杀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阿诚!你在胡说什么啊?现在乱急也没有用,事要慢慢来,就是去救人也要想个法子出来……”阿刚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瘦弱的少年发起飙来竟有如此大的力气,拉扯之间快被他挣脱,而现在正是冯宣仁最烦心的时候,自不能让他上去搅事,他苦口婆心希望他安静下来。 

  “等阿三死掉了就什么都不用来了是不是?!我们只是些小把式,死掉了也无所谓,对不对?!可我只有阿三一个弟弟,如果他有事,你让我怎么对得起娘!!”阿诚惊慌失措加心急如焚,开始口不择言地乱吼起来,忍到此时的眼泪如决堤的水流奔涌而出,他往后一脚狠命踢中了阿刚,阿刚吃痛手一松,即让他挣脱了去。 

  但阿诚也没有能跑上楼去,阴沉着脸站在楼梯上的冯宣仁让他止住了脚步。 

  “别闹了。”冯宣仁语气平静,脸色却是极不好看的。 

  “阿三被抓进去了。”阿诚抹净泪水愤恨而语。 

  “我知道,”冯宣仁点头,轻声说,“你先别乱嚷,会有办法的,这事急不得。” 

  “阿三会死吗?” 

  冯宣仁一怔,摇头:“应该不会,他只是一个杂工,而且还不算是医院里的工作人员,最多受点讯问罢了。” 

  “应该不会?还是一定不会?”阿诚咄咄逼问,盛惊之下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包括对身份的顾忌。 

  冯宣仁皱眉,隐约之下他仿佛能开始窥探到一点真实的阿诚:“现在我无法给你一个肯定的回答,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包括幸与不幸。” 

  “不幸?”阿诚无措地握紧拳头,低下头,“早知如此,真应该是我呆在医院里的,这样阿三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 

  “够了!是不是该责怪我?这是我的责任,对不对?!”冯宣仁闻言不由火气蹿上心头,但语过又是马上懊悔起来,天哪,在这种时候跟他较什么劲,自己何时变得这么没脑筋了,如此一想不由心浮气躁起来。 

  “等会儿再跟你说!” 

  说完转身又上了楼,狠狠地把门给甩上,声音震吓了所有人。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出声的阿刚听着这一主一仆的对话,总觉他们已失了正常的轨道,变得主不像主仆不为仆的模样,叫人说不出个什么滋味,想自己跟冯组长虽是时间不长,但熟知他不是个随便和手下人发火的鲁莽之辈,特别临事的镇静向来是被同道们所赞赏的,而刚才的那一番话,实在是让人怀疑。阿刚使劲地想找一个妥贴的感觉来形容这一幕,像……小两口吵架……他莫明其妙地冒出这个荒诞的想法,不由被逗笑了。 

  阿诚似被那记甩门声给吓到了,看着冯宣仁消失的楼梯口久久不发一语,直至阿刚在旁边“嘿”地一记笑声之后方才惊觉。 

  “少爷……生气了?”他惶惑地问阿刚,如梦初醒。 

  阿刚笑着点头:“好象是的,不过我想应该没关系,毕竟事关你自己的亲生弟弟,任谁失态都是正常的,冯组长为人宽和,不会与你计较的。” 

  “可……可……”阿诚张嘴结舌着,“我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阿刚不知该如何回答,要说不奇怪是假的,但又不是特别明显,只得搪塞着他:“没什么,那些话都是可以理解的,你先不要太急,事已经出了,他们自会想办法,教会医院也不是太好惹的地方。” 

  “可是少爷说……” 

  “唉,他向是个说话谨慎的人,自会那样说啦,”阿刚尽力安慰,“这种事我见多了,真的有事没事我都嗅得出味来,放心没问题的!” 

  阿诚给他一个迷糊的笑容,也是搪塞着的。 

  **************

  “冯先生,没事吧?”马克被冯宣仁的甩门举动给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冯宣仁也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苦笑着连连摇头,“最近事多有点累了,脾气也跟着坏起来,对不起。” 

  “唉,我也了解的,”马克认同着,“你是我向来很敬佩的年轻人,如果这个国家能多一些像你这样的人就要好多了。” 

  “别这样说,”冯宣仁摆着手,淡笑着,“我只为自己的理想而已,说到底还是自私的人,别给我戴高帽子,这种高帽子是否好坏还等后人去说吧。” 

  马克教士笑着点头:“你总是个很清醒的人,难得。” 

  “清醒总比糊涂好。” 

  冯宣仁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一根,沉思道:“这次的事,我们不能插手,如果插手了反要落人把柄,他们抓去的人应该都不会真知道个什么东西,所以对我们的危险也不大,如果医院单方面周旋的话,反而更好些。” 

  马克略微点头表赞同:“不过人最好快点弄出来,要是传到上面去我也不好交代啊,毕竟我是一个外国人,干的这事如果被人查出个什么来,我将来回国会成问题的。” 

  “这次真的要对你说对不起了,”冯宣仁看着马克,诚恳地说,“朋友能帮到这个份上也真不知让我说什么好,如果让你也牵涉进去,我于心不安哪。” 

  “嗳,你不要这么说,”马克笑了,“我们多年的朋友谈什么见外的话,也知道你的为人所以帮的,至于危不危险……嗨,在这样的时代有哪个地方才安全?你就不要再说这些话了。而且医院要撤走,我再想帮也爱莫能助了,只要这次的事能过,我对你也算功德圆满了。” 

  冯宣仁暧昧地点头一笑。 

  “弄人嘛,这次少不了又要破些财,钱我会弄,但我不能让我自己和冯家再出面了,这样会引起注意的。医院作单方面的动作,比较隐蔽点,你们不如是找些日本人的关系说不定更好。” 

  马克听计连称是,两人再商量了一会儿细节,直至天已微明方才谈妥。 

  “上帝保佑,这事千万拖不得,等医院一撤,我就该回国了。” 

  马克长吁一声后告辞出门,冯宣仁移步相送。 

  “我也希望快点把人弄出来。”冯宣仁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阿诚惊慌无助的表情让他心疼。 

  让阿刚送马克回去,冯宣仁想回房休息,而眼瞥见阿诚房间闭着的门,脚步不由改变方向。 

  知道门应是从来不锁的,这是做下人的规矩,但他不想就不发讯息的径直闯进去。手举起却敲不下去,他也不明白自己在犹豫什么,进去说些什么呢?阿诚的心情他可以有所体谅的,毕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而已,忽然遇到这种事情没有道理不慌,可他怎么能不相信自己呢?冯宣仁感觉沮丧,负气似的收回欲敲门的手,转身却又移不开步子,竟杵在门口踌躇不定起来。 

  “少爷……”门却自行开了,阿诚形容憔悴,身上衣衫却齐整,想是一夜未眠,他奇怪地看着在自己门口徘徊的人。 

  冯宣仁无故慌忙起来,嘟哝着语不成句地想作解释:“那个……我……想……关于……” 

  “对不起,少爷,我不该说那些话的,”阿诚低下头,“我什么也不懂,心里一害怕就乱说话,请少爷能原谅。” 

  “我理解,我没生气啊。”冯宣仁叹气,他最怕看见的就是他这幅没心肺的乖顺模样。 

  阿诚点头:“谢谢少爷。”脸上悲喜不掺淡薄着任何表情,他想关上门却被冯宣仁抢先一脚抵住了门框:“你等一会儿。” 

  “什么事,少爷?” 

  “阿三一定会没事的,我保证,”冯宣仁迟疑了一下,扶住那不情愿的肩膀,慎重地对他说,“我拿性命担保!” 

  阿诚静穆片刻,摇头:“少爷,你不要这样,我们兄弟俩都担当不起的,如果阿三这次逃不了一劫,那是他的命,怨不得谁,你怎么能下这样的担保。”话说得很真挚,眼中却是一片空洞迷茫。他想责怪的只能是自己,除了自己,他还能对谁去说“不”呢? 

  冯宣仁皱眉,不知道要怎么样表达才能让这个少年明白他话里的份量,如果不是他让他总觉得左右不是的话,大可拂袖而去,还作个什么保证呢?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还要叫他怎么做? 

  “阿诚啊阿诚,你怎么就不明白?!” 

  冯宣仁轻轻地抱住阿诚的身体,感叹没有放在嘴上,心里却在无力地叫着。 

  “你不必害怕,阿三一定没事的,”他凑在阿诚耳边低声说,“如果阿三对你来说如此重要的话,那他对我来说也同样重要。” 

  阿诚身体一颤。 

  “少爷……”失去语句,摇着头他不知道自己该作如何回答,只听得冯宣仁又跟了一句话,言轻似自语:“你,很重要……” 

  阿诚无措地站立着,他也想伸手拥抱起这个让自己又喜又怕的人,但终究不敢,换作在以前他应是痛哭流涕地跪地感谢,虽然不会想到拥抱,也是尽力表达心意唯恐眼前人不知的,而现在只需拥抱而已却始终没有勇气。如果能彼此拥抱说明什么?咬紧牙冠,手指颤抖,硬是提举不起来,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无比的懦弱,懦弱到连自己真实的想法必须用全盘否定来保护自己。 

  少爷只是一贯的仁心而已,他这样骗自己,任由被拥抱被亲吻像个木偶似的,用最不合理的逻辑来分析不合理的感情,怎么会得到正确的答案?他是个小人物而已,只要觉察着自己在这世上的无助,他就算用最笨的办法也要尽力保护自己那颗小小的心,毕竟他无处可依托,除了自己。 

  主子再好,对他来说你总是个下人,一条狗而已,有用的时候,当你和宝似的,没用的时候就一脚踢你在旁。阿诚不自觉地忆起王福的这句话。 

  一条狗?他迷糊地思索着,是条狗就好了,本来就是个下人,当狗当人全凭主子的一句话罢了,何况自己早就许诺对少爷忠诚的,既然忠诚的,那么做人做狗又何妨?他这样想定着,努力想说服着自己随事郁闷而不得挣脱的心中纠结,却恰恰是乱七八糟一团麻地相缠起来。思想不出,只浮着一丝惘然的笑意。冯宣仁看着少年脸部从呆板到一丝无来由的笑容,虽有些不解,但总是略为宽心。 

  “少爷,我有用吗?”阿诚问出一句古怪的话,让冯宣仁一时找不到头绪:“什么?” 

  “……”阿诚也觉得自己问得突兀,试着解释,却是面目全非,“我觉得自己很无用,无用到没有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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