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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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为灵-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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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便传音入密:“那是灵桃果‘逃之夭夭’,是我的伴生灵果,可以遮掩灵识的探查,更重要的,对我这三眼神通有一定的屏蔽作用,最高可蒙骗灵皇。”。

他眉眼飞扬:“天地巨变,我运力一看,便在你的本体上发现正在消散的梧桐魂。还好我来得快,长老们也在救助弟子缔结临阵,不然,被他们发现了,师妹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忘忧静静听着,默默行了一礼。

金元吓了一跳,脸色倒是腼腆起来,忙忙摆手:“师妹我倒不是要你道谢,你小小年纪有这番造化,日后成就必定不可限量,我也是顺势而为,哈哈,顺势而为。”。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颇为尴尬。

紧绷神经的忘忧都不免被逗得一乐。

见失魂落魄的师妹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金元便放松了下来,他大大咧咧地道:“我要走了,师妹,凤王宫鹰卫逃之夭夭可以替你挡,别的,可就要看你自己造化了。”。

而后,一溜烟地,便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忘忧收敛了笑,目送他离开。

万事俱备,似乎老天都有安慰自己的意思,那么鹿容月,你会跟我走吗?

第一卷初入凤都浮光影 第四十四章 一只鹿

明月殿,少年正倚靠在案桌前,微微偏头对着窗沿,发呆。

他的长发如流水般披散在身后,使得原本清瘦的身躯更加弱不盈风。

掩帘处四个衣着素净的侍女,都在偷偷望他,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流露出同样不忍的意味来。

终于,年长的一位侍女发话了:“公子已经坐了一个时辰,不如出去走走。”。

少年一汪秋水的眸子向着那个方向扫了一眼,静静等她说完,便缓缓起身,似不能忍受空气的冷寂,他起来的时候拢了拢云绸外袍,怅然地站在那,依旧不肯挪动半步。

他低低地叹了一句:“云姑姑,上次喜心叫我公子被王罚了,你还是叫我王后罢。”。

那句话像是叹到了人心里。

深深浅浅语调婉转,高高低低余音绕梁,所有不该有的阴暗情绪都被这声叹息掩埋,展现给世人的是最温柔的宽容体谅。那抹身影好似集中了人间所有的美好,能勾起人心底快要遗忘的所有善念。

被唤云姑姑的宫女眉眼一黯。

王后自然是王后,可是每次叫王后,鹿容公子虽不会说什么,脸上的愁云便多笼罩一分,如何让人忍心再提,即便不小心被凤王听到。。。。。。

喜心那血淋淋的下场突然从脑海中冒了出来,云姑姑打了个寒颤。

少年对此毫无觉察,他浅笑了一下,毫不在意地转过头去,似乎世间之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生出半分愤懑。

这才叫人难受。不争不抢不惊不怒,居于囚笼安之若素,才能将人内心的恻隐真正勾起。

望了望背影孤单的少年,云西眼里的挣扎尽去,流露坚定,上前一步低声道:”公子,还是去花园走走吧,这般总在殿内,身子骨可受不住。”。

听到云西的话,鹿容月缓缓起身,长长的流苏拂过一尘不染的桌案,他清澈的眼眸一一望过殿门的四位宫女,道:“谢谢。”。

这声谢谢,饱含了诚挚的意味,似乎能扫尽人心底的污垢,足以让人为这句真诚而美好的谢谢感动的热泪盈眶。

偌大梅园,一丝落瓣也无,站在其中,鹿容就如那无暇的雪,洁净地让人兴不起一丝亵渎的念头。

鹿容王后最喜梅园。凤王宫人人都知。

四位侍女相互看了一眼,有默契地停留在园门内二十步处,竟然没有一人贴身跟随。凤王有令又如何,公子日夜被看护,这梅园是他心中唯一的净地,就让他安静自在地独处一会吧。

梅宫深处不起眼的角落,一粒草籽顺着鹿容的衣袖滑落,落地生根,渐渐长成一棵迎风摇摆的小草。

“鹿族叔就要来了,六哥也要来了。”鹿容自言自语,“父亲,你在哪里?”。

原本用来窃听的听风草顺着徐徐的风摆了几摆,把这些话诚实地纳入身躯中,并不知如何反应。

“唉。”轻悠悠无着落的叹息响起。

鹿容俯身,把小草收回,眉宇间迷惘:“为什么,你都不会告诉我一个方向呢。”。

他的头顶,一朵梅花乍然绽放,清淡的香味散发开来。

然后一个矫捷的身影顺势而下,她一把捂住了小鹿张开的嘴唇。

鹿容的嘴动了两下,随即乖乖地站在原地,放弃了叫喊。

直到那手缓慢松开,他才心有预料地轻偏过头,唤了一声:“忧忧。”。如幼鹿”呦呦“的叫声,听得人心中一软。

忘忧毫不犹豫地说道:“鹿容月,跟我走吧。”。

她顾不上擦拭灰扑扑的脸庞,也不顾欣赏环境的优雅,眼里带了十分的急切与执着,只想从鹿容月那里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肯定的答案。

这个答案对她,无比重要。

鹿容月没有接话,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忧忧,你来看我了。”。

“嗯。”忘忧迅速扔出几颗草籽,一手贴在地面,感受周围传递来的动静。

无人接近。

确认之后,她再次望向小鹿那单纯的眸子,努力用平和的语气再问了一遍:“我可以带你走,你走不走?”

惟有微微颤抖的声音及最后一个字上扬的语调,泄露了少女压抑着的情绪。

小鹿缓慢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忘忧也是一愣,声音渐渐低落下来:“你高阳鹿家族即将来人,你竟然还不知道。”。

沉默。

两双同样清澈的眸子对视,一是坚定真诚,一是不谙世事。

慢慢地,那不谙世事的眸子中,光泽渐渐暗了下去,一抹叫做讥讽的东西,不舍适宜地破土而出,慢慢地,遍布整个面庞。

“忧忧,你此刻恐怕自身难保,有何能力带我走?”。

少年垂下眼帘,转身,梅树的阴影笼罩了他的背部,似乎整个世界的希望都被他隔绝,而他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孤独的舔舐伤口。

这样不闻不问自暴自弃,实在是让忘忧痛心。

“时间不多了。”忘忧刻意地忽略了鹿容的拒绝,反而因为着急而上前一步,迫近了那个身影。

她想带他走。

事已至此,有个疯狂的念头反而冒了出来——她已经灵主后期,鹿容才区区平灵,她要强行带走他,谁又能阻挡?

鹿容是无法抵挡。少女想着,不禁咬住了唇。

可是,强人所难,她还是原本的她吗?

犹豫间,鹿容月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半跪梅花树下的陌生生物。

本体!

忘忧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原本的挣扎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阅历尚少的她情不自禁地小退了一步。

那是一只鹿。

这只鹿有着洁白巨大的双角,有着一尘不染的皮毛,鹿角仰天,四肢安蜷,匍匐的弧度安静优美,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圣洁不可侵犯的气息。

从它身体升起的光晕,共有九圈,一抹抹都是最为纯粹的颜色,流动相彰,光彩辉映。

那一刻,忘忧好似看见了空旷峡谷沉淀着最清冷的雪,看到了深邃地心喷发出最炽热的熔岩,看到了苍青山脉连绵起伏,看到了翠绿原野广袤无边。

鼻尖的梅香淡了下去。

九色鹿,前世的神话,今世,竟然就真的在自己眼前。

忘忧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这样震撼的美丽面前,一切言语都失去了功能。她情不自禁地上前,抚摸着那无暇的双角,眼泪潸然而不自知。

“你也看见了吧?”幽幽的声音响起。

随着这问话,鹿容月收回本体,再度化为人形。

如同大婚那日一样,他半跪树下,让少女的手得以停留在他的发丝。

“我这个高阳鹿的变种,竟然让见过我的人,都难以抗拒。”他水汪汪的眸子抬起,毫不掩饰自己的忧愁。

“忧忧!你可曾想过,这灵界生灵凄惨者数不胜数,为何你,独独对我牵挂再三?可曾想过,雪唐铁血无情,那日为何对着我另眼相看,甚至愿意背负责任带我离宫?”。

沉默。死一样的寂静。

这就是鹿容月的解释。

他生有魅惑人心的力量,故世间无人抵挡,忘忧的念念不忘,只是因为受了蛊惑。

梅香如故,彻骨的寒意,顺着梅园残留的冰雪,沁入空气,扎得肺部生疼。

忘忧缓缓抽出手,鹿容的发丝零落地从指尖滑落开来,失去了最后一丝眷恋。

鹿容不愿意跟她走。

心窍玲珑心,她今日才明白,何谓七窍玲珑心。这美好如溪涧,单纯如朝雾的少年,不挣扎不反抗,三两语情理之中,便让自己再生不起带他走的念头。

“不是因为被迷惑,容月。”少女一字一句道,”你的本体,我曾经见过,叫九色鹿。九色鹿,因为善良单纯,世人都愿意去保护它。不是受蛊惑。”。忘忧平静地说了一句,再补了一句。

曾经给弄蛇人指路的九色鹿,如今,也可以将猎人当做猎物来待。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鹿容身子微微一颤:“世间还有跟我一样的鹿?”。

忘忧没有回答:“时间不多了,我该走了。此次离开,也不知何时还会再见。你多保重。”。

鹿容月给自己看了本体,不就是希望自己看清他的本来面目。自己看清了,可是为什么,抽身离开的时候,还是会那么不舍呢?

少年静静地跪在梅树下,阴影中,看着那个温暖的身影瞬息消失不见。

不敢,亦或不愿。他没有开口挽留。

这次,没有了上次那个相伴的身影。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人,真心地想救自己于水火了吧?

几息之后,少女遗留在地的探听草,迎风飞涨,拂到了少年的衣角。

“这是最后的安慰么?”鹿容把手探过去,喃喃自语。

他的手接触到草籽,一滴碧绿的露珠便循着他的气息流了上来,灵力印记被消除,滚滚而来的生机涌入他的心口,暖融融似乎在昭示着无限的复生能力。

鹿容一惊,瞪大了眼睛。他站起身来想抓住什么,可是满园梅树遮挡了视线,余香空留,佳人无踪。

第一卷初入凤都浮光影 第四十五章 告别

天色渐暗,宫中万千华光大放,遥远的方向传来鸾凤和鸣的声音,看天空中彩鸟环绕的痕迹,应该是往鹿容月的方向。

罢了。

忘忧远远地望着,心里暗暗叹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宫外遁去。

八大家族何等强势,凤王此时却能去鹿容宫中,容月的处境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而且,他现在是倾倒众生的一域王后呵,若跟着自己东奔西跑,才是可笑。

这块对她而言十分珍贵的石头落下了,有些悲伤,有些失落,也有一点微妙的轻松感。

至少,小鹿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

那么需不需要自己,已经不重要了。

耳中,似乎又回响起少年坚定的话语:“鹿容,有自己的路要走。”。

可惜她现在才隐有体会。

没有鹿容随行,顾忌便少了许多,一路畅通无阻溜到外门,发现一辆七兽并行的宝车正不徐不疾地往出口而去。

车里的应该是个大人物。至少也是嫡系王族一类。

忘忧只匆匆扫了一眼,身体就立刻做出了反应,气息相融模式开启,变得与最近的一棵梧桐树毫无差别,同时她紧紧贴着树桠,整个人都融入了暗影中。

应是万无一失,她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只让眼珠微微转动,小心翼翼地向那宝车投去了一抹打量的视线。

蓝冰饰,雪花纹!

“滋”地一声,一线音波直击红心窜入脑海,如雪浪轰鸣,大浪淘沙,忘忧身子震了几震,脑中一片轰鸣。

知道是老熟人,被发现的忘忧没有再苦苦支撑,她有意无意地泄露了一丝本体的气息。

同时,手臂因酸软而脱力,指甲扎在树杈上滑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嗯?”一声轻音,然后天地旋转,等她睁开眼,已经身处宝车之内。

雪唐嘴唇紧抿,星眸中的不愉显而易见:“我已知晓凤珑宫异变。”,随手扔过来一抹柔软的粉雪团绢,“你手指受伤了。”。

话音刚落,车外便传来问话:“大人!刚刚此处气息泄露,可是有异动?”。

“没有。”雪大人一言九鼎,自然没有人敢质疑。

动静声远去,车子继续不徐不疾地向前行驶,忘忧乖乖地呆在车内一角,等到重心下坠了一下,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终于出官道了,不然宝车不会腾空。

“去看鹿容了?”。

“是。”

曾经叮嘱忘忧称呼“王后”的雪唐,现在却毫不避讳地直呼鹿容名字。

也是,他对着凤王尚且能叫“凤瑶”,对着王后就更加无须在意了。

忘忧望了望雪唐毫无表情的样子,心中已经有几分熟悉他的秉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不欺瞒,他会根据事实的严重采取惩罚的措施。

如今想来,自己已经有几次触碰他的底线,可是雪唐从来没有对自己动过手。好像名满天下的皇者大人,最最严酷的惩罚便是“视而不见”?

尽管如此,车厢里散发的冰寒还是让忘忧心中不由自主地忐忑起来,她硬着头皮把刚刚的打算说了出来:“我准备带他走。”。

在她心里,这个高她几大阶别的男子,虽如神祗般不可捉摸,却从未改变栽培自己的心思。那么自己再害怕再不愿,也不可以欺瞒。

可是她说出这个打算的时候,分明从雪唐冰一般的眸子里,看到隐隐透出的悲凉。

他沉默良久,才回答:“鹿容月已为凤后。”。

“嗯,他不愿跟我走。”忘忧抹干净指尖,想了想,还是把那团粉绢塞入腰囊中,她仰起头,继续问道,“大人,身处水火,困于囚笼,不情不愿,他为何不愿跟我走?”。

话音到最后,已经带上了敢问苍天的怒意。

雪唐静静凝视那双乌黑润泽的眸子。

同鹿容那一汪浅水的眸子不同,这双眸子,因为坚定,因为未曾经历世事沧桑,还保留着最初的纯粹。

信仰如同那晚的月华,跳跃在眸子最深处,洗涤所有遮挡她的阴暗。

如果可以,他愿意做那扫尘人,不遗余力地,为她扫净所有袭来的尘埃。

收回目光,雪唐心中自嘲。

当初,她对一只灵智未开的幼狮尚能不离不弃,对鹿容坐视不理,也在情理之中,自己怎么会想那么多?

“鹿容族长素来疼爱幼子,如今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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