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初上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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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初上舞-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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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心脏衰弱,没有失眠和心跳失常。”潘玉儿解释,“你的鼻子可也好得很。” 
 
“本少爷的鼻子一向有许多人羡慕。”圣香摸摸鼻子,“这下好了,阿普金老头欠我人情,我问他事情,他就不好意思不回答我了,哈哈哈。”他小人得志地窃笑。 
 
“你想问他什么?”潘玉儿诧异。 
 
“他说这附近有很胖很胖的大灰兔子。”圣香强调,“我很想要一只,但是小气的老头不告诉我在哪里有。” 
 
很胖的灰兔子?潘玉儿闭起眼睛,不想和这少爷生气,“药煎好了,我要回去了。” 
 
“你要回去哪里?”圣香随口问,“青竹红墙那里吗?” 
 
“嗯——”潘玉儿陡然退步,“你——” 
 
圣香支着下巴饶感兴趣地看着她,“我猜在这个地方这么厉害的汉人大概都是李陵宴的邻居,你别害怕,我不是神仙。”他居然在那里解释,“我只是顺口猜一下,不小心猜中了而已。” 
 
“你找李公子什么事?”潘玉儿冷冷地问。 
 
“嗯……你不知道本少爷的美名,可见你也不知道李公子的大名。”圣香笑嘻嘻地看着她,“我去找他串门聊天、吃饭喝茶是好事,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青竹红墙是祭血会在大明山的据点,也是李陵宴的老家。这地点是容隐、聿修和清静老道推算出来的,至于怎么算出来的,圣香懒得知道。反正容容说的大概就不可能会错,他就这么来了。潘玉儿显然不知道江湖上的任何事情,李陵宴在她心中说不定不仅不是一个坏人,还是一个情人。圣香想到这里就咬着嘴唇“哧哧”地笑,这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潘玉儿并不是一个多么有阅历的女人,但是她很聪明——她知道圣香故意吓了她一跳的目的是让她回山给李陵宴示警,这样他就可以跟在她后面顺利地找到青竹红墙的所在。所以她不走,她端了条椅子坐了下来,就坐在圣香对面。 
 
“李公子并不是一个坏人。”她很聪明,当她发现圣香也很聪明的时候,她选择动之以情。 
 
“我没说他是一个坏人。”圣香笑眯眯地说。 
 
潘玉儿淡淡一笑,“也许吧,但是我感觉到你身上有一种……所谓侠义道的味道。”她说得很诚恳,“李公子并不是一个坏人。” 
 
“侠义道和我是朋友,说不定传染了些臭气给我,你不必当真。”圣香眨眨眼,托着下巴,“你打算说李陵宴的故事给我听吗?说吧,只是不要再说‘李公子并不是一个坏人’ ,你别诬赖我说他是坏蛋。” 
 
“李公于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潘玉儿诚恳地说,“我是李公子的大夫,没有人比我了解他的痛苦。他自十岁起生有一种怪病,感觉不到痛感,无论刀剑加身都不会觉得痛楚。这些年来逐渐转变为手足麻木失去触觉,这种麻木如果蔓延到了胸腹之间,他便会因为呼吸困难死去……那会是非常痛苦的,死的时候比什么都清醒。所以他比谁都珍惜现在,亲人如有所求,他有求必应,他自己从来不求任何东西,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种坏人!” 
 
圣香眨了眨眼睛,吐了吐舌头,“你见过不温柔的李公子吗?” 
 
潘玉儿一怔,“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你见过不是在病床前尽孝的,或者不是对亲人们有求必应的李公子吗?”圣香笑眯眯地问。 
 
“没有……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说明人有许多面,好人还是坏人有时候谁也说不清楚,我不喜欢把人分成好人还是坏人。”圣香做了个鬼脸,“就像本少爷虽然很善良,也不一定就是个好人一样。” 
 
“你……不是李公子的敌人?”潘玉儿蹙起眉儿。 
 
“不是,我是来和他聊天吃饭、喝茶下棋的。”圣香一本正经地说。 
 
当潘玉儿和圣香在阿普金家聊天的时候,李陵宴已经很快接到圣香抵达大明山的消息,柳戒翠一别头,“我去杀了他。” 
 
“等等。”李陵宴并不阻拦,举起左手食指。一个月白衣裳的男子幽魂般出现,“堕月,你和戒翠一起去。”李陵宴含笑,“他今日才来,已经比我想象的有耐心许多。只可惜,他不带那些想杀李陵宴扬名立万的英雄豪杰一起来……”他叹了口气,“戒翠,你杀了他,带了他的心一起回来,娘已经两三天没有新鲜人心吃,我怕她会受不了。” 
 
“我只管杀人,挖心的事你叫堕月。”柳戒翠冷冷地说。 
 
“尊会主令。”年约三十五的俊美男子是李陵宴“四裂月”侍者之堕月。 
 
柳戒翠性子火辣,说走就走,一甩袖子人已经抢了出去。堕月对李陵宴一礼,如影随形跟了出去。 
 
青竹小院竹影之间一个修剪花木的人影缓缓直起背来,那是一位发髻蓬松衣裳迤逦的女子,算起年纪也已三十出头,但看容貌依然二十三四一般,“会主,你当真以为柳戒翠杀得了圣香?”她低声问,声音如明珠娇水,一听就恍惚整个人都沉了进去,要死在那种娇柔的深情中。 
 
“杀不了。”李陵宴又叹了口气,“怀月,叫你不要剪它,你怎么不听话?花草高兴怎么长,就该让它怎么长。” 
 
那蓬云雾鬓的怀月低声说:“我喜欢剪。”顿了一顿,她又说,“杀不了,所以你让堕月跟着去?” 
 
“有一个人两个月前就已经在大明山上,我却一直找不到他。”李陵宴慢慢地说,“你知道吗?” 
 
“玉崔嵬?”怀月手握剪刀从花丛里走出来,她是那种特别娇柔的女人,从花里出来华丽得犹如仙子。 
 
“嗯……”李陵宴慢吞吞地说,“洗月火烧秉烛寺,虽然没伤了秉烛寺多少人,但是很伤秉烛寺的威望,是不是?玉崔嵬在汉水临阵倒戈,连累了不少寺众死伤,听说寺里对他很不满意,他必须做件能够服众的事儿,对不对?” 
 
“他要来杀你吗?”怀月眼也不眨一下。 
 
“不知道。”李陵宴笑笑,“我只知道如果圣香遇到危险,他说不定会出来救人。”他柔声说,“玉崔嵬的弱点,就在他实在太迷恋‘被当做平常人的感觉。这一点除了圣香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尤其他又那么美,很容易让人起邪念的。” 
 
“你让堕月去保护柳戒翠?”怀月低低地叹了口气,“我不喜欢那个女人。” 
 
“但是她却很有用。”李陵宴微笑。 
 
“她是一个很好利用的傻瓜,对不对?”怀月很温柔地叹了口气,继续弯下腰,修剪她看中的花丛。 
 
“她不傻。”李陵宴居然很惋惜地跟着叹了口气,“只不过……爱错坏人而已。” 
 
圣香和潘玉儿坐了大半天,最后潘玉儿着实磨不过他,还是不得不起身回青竹红墙。她只擅医术不懂武功,否则也不会对着圣香束手无策。圣香笑眯眯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走,她心下懊恼却无可奈何。 
 
走入大明山山间,圣香从来没有在荒山野岭晃荡的经验,拉着潘玉儿稀奇地问东问西。这是什么树、那是什么花、这是什么石头……潘玉儿全然弄不懂这个人,分明是敌人,却自居比朋友还亲近。 
 
绕过一片小丛林,圣香指着树下一棵怪草问她:“这是什么草?长得这么奇怪。” 
 
那是一棵短短的孤花,像竹笋一样从地下冒出来,只有一片叶硕大肥厚,那花怪模怪样,居然有黄白紫三色。 
 
“那是莪术。”潘玉儿回答,“是一种药草。” 
 
“是不是可以起死回生?”圣香笑眯眯地问,“长得这么奇怪,一定是一种很了不起的药,我们把它拔回去好不好?”说着他饶有兴致地蹲在地上看那棵莪术。 
 
“它只是用来行血止痛,清心化郁。”潘玉儿被他吵得头痛,淡淡地说,“比如说你心跳太慢,吃了它也许就会好些,吃不死你,也不能救你的命。” 
 
“不许诅咒我!”圣香不高兴地跳起来,“本少爷要活到七老八十变成千年人瑞试试看,不许诅咒我。” 
 
“很可惜你没有那个机会,现在你就要死了。”人影一闪,一个绿衣紧装的女子拦在圣香面前。相貌煞是俏丽,可惜一股杀气让她全无一点女子的温柔之态。随在她身后的是一个月白衣裳的男子,对着潘玉儿点了点头,“潘姑娘辛苦了。” 
 
“喂喂喂,”圣香皱眉对着潘玉儿,“你居然带本少爷进圈套?” 
 
潘玉儿脸上微微一红,“我没有。” 
 
“她只是带着你在山上乱转而已,在我这里没有圈套,受死吧!”柳戒翠绝非什么要分是非黑白的女人,她倾心李陵宴,就视圣香为仇敌,“刷”的一剑当面刺来,“陵宴的爹是你爹娘所杀的吧,听说看你的模样就知道你是笑姬的儿子。我先杀了你,给陵宴报仇!” 
 
圣香的宝贝折扇在武当被弄坏了,但他半路上买了一把新的。这下从袖里挥出来的扇子锦绣灿烂,居然比之前那一把还要奢侈,金边也就罢了,上面还白纸黑字写着“千岁风流”四字,让人看了忍不住要暗骂他招摇过市。折扇一挥,圣香荡开柳戒翠这当面一刺,笑吟吟地说:“我这新买的扇子漂亮吧?” 
 
柳戒翠充耳不闻,厉声喝道:“潘玉儿你给我立刻回山,堕月你我联手,十招之内要圣香的狗命!” 
 
说着她连人带剑扑了过来,双手抱剑直插圣香胸口,来势凌厉,劲风逼人。这一扑叫作“殉国”,是柳戒翠扬名江湖的必杀术。圣香转身就跑,喃喃自语:“出门不利,这世上到处都是疯子。”他轻功了得,这转身就跑世上要追得上的真没几个。 
 
但柳戒翠却追了上来,非但追了上来,那纵身一扑疾势仍在,反而因为距离拉长扑得更加凌厉。圣香回身一看,真的吃了一惊——那是萧靖靖的“春风十里独步”,玉崔嵬骗了萧靖靖的感情,也骗了她的武功。这轻功一出,即使是圣香大少爷也躲不过去。当下他侧身急闪,避入小丛林的一株乌桕后。 
 
“喀啦”一声,柳戒翠脸露冷笑,那一人粗的乌桕在她双手合力一插之下,戛然破裂木屑纷飞。她来势不停,竟然还是追了过来。此时堕月横抄圣香身后,无声无息平剑横扫,要把圣香拦腰、劈胸来一个十字切! 
 
危急之际,前后劲风震起衣发,圣香未料到柳戒翠一介女流居然能力劈大树。躲入树林却弄得他自己出路为树木阻拦,闪避无路。他本来为人甚懒,能不斗力绝不和人硬拼,能逃则逃,不能逃就拖了别人上,他躲别人身后。此时圣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脸色微变抬头一看——那棵被柳戒翠劈烂的大树正缓缓地、很要命地当头倒了下来,刹那之间容不得他再想什么妙计。他大喝一声,右手持扇硬接柳戒翠当面劈来的一剑,同时左手“啪”的一声,硬生生掰下树林里不知哪一棵树的树枝,向后疾掠。 
 
“噗”的一声,圣香右手上的扇很精巧地贴住柳戒翠长剑的平锋。一咬牙用力一扭,他以扇侧托平锋,硬生生把柳戒翠倾力一劈顶在身前!但闻背后“啪”的一声脆响,他掰下来的不知道什么树的树枝自然不敌堕月的剑刃,一接之下立刻断裂。但是圣香计议得当,他这左手一掠出手的是刚猛之劲,树枝骤然断裂,夹带势头猛地往堕月头脸飞去。圣香甩手把手中半截树枝随之掷向剑刃,然后趁来剑剑势受挫的时候空手一把抓住——这可是他拼尽全力的最后一股猛劲——用力一折,那精钢长剑被他左手一把扭咸弯曲。随之圣香一个大侧身,右手猛然一松把全力下压的柳戒翠引了过来。左手血肉嵌入弯曲的剑刃,他却不放手,把持剑不放的堕月拉了过来,不顾手上鲜血直流皮开肉绽,蓦然收手撒开折扇—— 
 
柳戒翠凝聚毕生功力的一剑,便笔直往堕月胸口插下! 
 
潘玉儿一边看得眼花缭乱,只这一幕看清楚了,忍不住失声惊叫。 
 
这时柳戒翠厉声道:“左掌!”她直出右掌连人带剑扑了过去,这殉国剑剑势刚猛,如果圣香再多架一会儿,也必然是架不住的,她本人也收不回来。堕月伸出左掌相抵,两个人掌风凭空相接“砰”地大响,各自倒飞出去跌在地上,喘息不已。惊魂稍定抬头一看,那恐怖的圣香却已经踪影不见了! 
 
柳戒翠喘息未定,惊恐之极地与堕月面面相觑。 
 
她平生杀人无数,殉国剑下被劈成两半的江湖高手不知凡几,但这一剑数度受阻,最后失控差点误杀友人之险,却是平生未遇! 
 
堕月虽然面对李陵宴极少说话,此时脸色微变双目大睁,显然也是余悸犹存。 
 
好一个圣香!他的真实武功不要说两人联手,就是单打独斗他也未必是柳戒翠之敌,但是他临阵机变敏捷,能利用的皆悉利用。虽说是锦衣玉食的富贵公子,却有一股狠劲——他拼得左手重伤引得两人剑势冲突,这先下赌注自伤再伤敌的一招,并非意志软弱之人能够做到。 
 
但看他临危这一逃就知道为什么圣香是李陵宴之敌了——他实在太敏捷了,敏捷得近乎狡黠,犹如一只嗅到危机的野兔,生死之际千变万化。 
 
“玉儿! ”柳戒翠过了许久才回过一口气来,“他从哪里逃了?” 
 
潘玉儿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我没看见,我只看见剑光一闪,树就倒了。” 
 
“他已拼尽全力,我不信他能凭空消朱。”堕月突然开口一字一字地说,“除非有人接应……” 
 
“我们回山……告诉陵宴,这山里可能还有敌人……”柳戒翠。嵩了几口气站起身来, “快走。” 
 
圣香当然不是凭空消失的。 
 
他把两个人拖到一起,让柳戒翠和堕月剑势冲突的时候,的确已经拼尽全力,但他瞧得准,让自己在震出去的时候撞在竹子上,竹枝弯曲把他反弹出去上了旁边树的树梢。 
 
柳戒翠和堕月不察他就在头顶,反而急速地离开。 
 
“我本以为——玉崔嵬会救你的。”一个声音在旁边轻轻地说。 
 
圣香半死不活地半挂在树上,“可是本少爷却知道你喜欢伏击,喜欢躲在旁边等机会。李陵宴啊李陵宴,你是那种喜欢搅浑水,然后等机会的渔翁……”他一辈子没受过这种被剑割得满手鲜血的“重伤”,自觉已经快要死了,“痛死了……” 
 
“没有人救你,很遗憾我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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