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卡尔.波普尔客观知识-一个进化论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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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卡尔.波普尔客观知识-一个进化论的研究-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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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树木和人体的经验的主观译释也是一种实在。食物的味道和石头的重量是另一种实在,同样,树木和人体的性质也是一种实在。在这个多样化的宇宙中还有其它实在的一些例子,如牙痛、词汇,语言、高速公路规则、小说、政府决议、有效的或无效的证明;也许还有力,力场、倾向,结构、规则等等。(关于这许多种客体之间是否互相联系、以及如何互相联系的问题,我在此暂不作说明。)
5.赞同实在论的理由
    我的论点是,实在论既不能证明、也不能反驳。实在论象逻辑和有限算术之外的某些别的东西一样,是不能证明的;但它又不同于经验科学,经验科学的理论是可以反驳的,①实在论却不可反驳。(实在论同许多哲学或“形而上学”理论,特别是唯心主义一样,都具有这种不可反驳性。)但是,实在论是可以论证的,支持实在论的证据占压倒的优势。
① 当然,这是我最早的理论之一。可参阅我的《猜想与反驳》第1章,特别是第27页以下。我不同意那些批评我的观点的批评家们的看法,他们认为,牛顿理论并不比弗洛伊德理论更可反驳,例如,对牛顿理论的一个反驳是,如果除地球之外的一切行星继续象目前一样运动,那么地球在现在的轨道上,甚至当离开近日点时,也保持匀加速度。(当然,无论什么理论都可能对这一反驳或一切反驳“免疫”——用一个应归之于汉斯·阿尔伯特的术语:早在1934年我就强调了这一点,但这不是这里所讨论的问题。)我认为牛顿理论或爱因斯坦理论的可反驳牲是基础物理学和基础方法论的一个事实。例如,爱因斯坦说过,如果红移效应(在强引力场中原子钟的减速)在对白矮星的考察中没有观察到,他的广义相对论就会被反驳。但是,没有任何逻辑上可能的关于人类行为的描述能被证明是与弗洛伊德的,阿德勒的或荣格的精神分析理论不相容的。
    常识毫无疑问地是支持实在论的,当然,甚至在笛卡儿之前——事实上从赫拉克利特以来——人们就多少有些怀疑:我们日常生活的世界是否只是我们的梦幻。但是,甚至笛卡儿和洛克也是实在论者。在贝克莱。休谟和康德之前并没有真正提出一个能与实在论相匹敌的理论。①顺便说一下,康德甚至为实在论提供了一个证明,但那不是一个有效的证明,我认为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弄清楚为什么关于实在论的有效证明不可能存在。
① 实证主义、现象主义以及现象学自然都受到作为笛卡儿哲学出发点的主观主义的影响。
    最简单形式的唯心主义断定:世界(包括我现在的听众)只不过是我的梦幻。现在很清楚,这个理论(虽然你将知道它是虚假的)是不可反驳的:作为我的听众,无论你为了使我相信你的实在而采取什么行动——你同我交谈,或者写封信、或者踢我——都不可能形成反驳的力量:因为我将继续说,我正在梦见你同我说话,或者梦见我收到了一封信,或者梦中感到你踢我。(有人可能说这些回答都是不同方式的免疫策略。的确如此,并且这是反对唯心主义的一种有力的证据。但另一方面,它是一种自我免疫理论,这一点并不是对它的反驳。)
    因此,唯心主义是不可反驳的;当然,这也意味着实在论是不可证明的。但是我准备承认,实在论不仅是不可证明的,而且象唯心主义一样也是不可反驳的,没有可描述的事件和可设想的经验能够作为对实在论的一个有效反驳。②因此,象许多其他问题一样,在这个问题上也没有结论性的论据,但是存在着许多支持实在论的证据,或者更确切地说,存在着反对唯心主义的论据。
② 实在论的不可反驳性(这是我准备承认的)可以受到怀疑。伟大的奥地利女作家玛丽·埃布纳·冯·埃申巴赫(1830…1916)在她关于童年的回忆录中讲到,她曾经猜想实在论是错误的.当我们转眼时,可能原先所看到的东西确实消失了。所以她试图通过突然转过睑来抓住世界正在消失的秘诀,她希望能看到,原本不存在的事物是如何迅速地聚积为它们自身的:每当她失败时,她感到既失望又宽慰。从这个故事我们可以提出这样几点:第一,可以想象这个孩子气的实验报告并非不典型,而是正常的、典型的,并且在区别表象与实在的常识的发展中起了作用,第二,(我倾向于赞同这个观点)也可以想象这个报告并不典型:  可以想象大多数儿童是村素的实在论者,或者在他们能够记忆之前成为朴素实在论者:玛丽·埃布纳当然也就是一个无代表性的儿童。第三,我也经历过一些类似的事情——不仅在童年、而且在成年时;如,当发现了某些我已经完全遗忘了的东西时,我有时就想到,如果自然界巳经让这些东西消失了,也就不会再有人知道它。(实在不必去表明自己的真实存在:如果它没有这样做,人们并不会注意,)  因此,这样的问题出现了:如果玛丽成功了,这是否就反驳了实在论,或者,这是否不仅仅反驳了实在论的一个非常特殊的形式呢?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不得巳才来研究这个问题的,我倒宁愿说是对我的对手的让步,即对实在论是不可反驳的观点的让步,如果这个让步是错误的,那么。实在论甚至会比我原先想要主张的更接近一个可检验的科学理论。
    (1)最强有力的证据或许由两部分组成:(a)实在论是常识的一部分:(b)所有被说成是反对实在论的论据不仅是在这一术语的最贬意义上的哲学论据,而且同时也是基于无批判地接受的部分常识的论据,也就是说,是依据我称之为“精神水桶理论”这一常识知识论的错误部分而提出的论据,详见第12、13节。
    (2)虽然对于某些人来说,科学如今有点过时了,令人遗憾的是,由于并非可以忽视的理由,我们不能轻视科学同实在论的联系,尽管事实上有些科学家并不是实在论者,例如恩斯特。马赫,或者我们这个时代的E。P。维格纳①;他们的论证明显地具有在(1)中所刻划的特征。暂且不论原子物理学(量子力学),我们可以断言,几乎全部的(如果不是全部的话)物理,化学或生物学的理论都蕴涵了实在论,就是说如果这些理论是真实的,那么实在论也是真实的。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提倡“科学实在论”的理由之一,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理由。因为实在论明显地缺乏可检验性,所以,我自己宁愿称实在论为“形而上学的”,而不称之为“科学的”。②
① 关于维格纳,主要可参阅他给《科学家的沉思》的投稿,I。J。古德(编著),伦敦,1962年,第284…302页。关于评论,主要参阅埃德华,纳尔森的《布朗运动的动力学理论》,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1967年版,第14…16章;也可参阅我给M.邦格主编的《量子理论和实在论》一书的投稿,柏林:1967年:以及在W·尤尔格亚和冯。德。文德主编的《量子理论的前景:纪念A:朗德论文集》一书(1971年版)中的投稿。
② 参阅我的《研究的逻辑》第134页。其中的第79节(英译本《科学发现的逻辑》,1959年版,第252页)我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形而上学实在论者。那时我错误地认为科学的范围同可论证性的范围一致。后来我改变了自己的观点,认为不可检验(即不可反驳)的形而上学理论也可能是可理性地论证的。  (例如,可参阅我的“论科学和形而上学的地位”一文,该文最初发表于1958年,现在编入《猜想与反驳》,1963年版:1972年第4版。)
    然而,人们可以考虑这一点,有充分的理由断定,在科学中我们所力图做到的是描述和(尽可能地)说明实在。我们借助于猜测性理论达到这一点,即我们期望那些理论是真实的(或接近于真的),但我们不能证明它们是必然的,甚至不能认为它们是或然的(在概率演算的意义上),然而,它们是我们所能提出的最佳理论,因此,在“或然”这个词与概率演算没有任何联系的意义上,我们也可以称它们是“或然的”。
    我们可以在一种与此密切相关的、准确的意义上谈论“科学实在论”:我们所采取的步骤可能导致成功(只要这个程序没有中断,例如因为反理性的态度而中断),这种成功意味着我们的猜测性理论逐渐地更接近真理,即是说,更接近于对某些事实、或者实在的某些方面的真实描述。
    (3)即使我们放弃从科学中推导出的全部证据,仍然还有从语言方面引出的证据。关于实在论的任何讨论,特别是反对实在论的所有证据,都必须以某种语言加以表述。但是,人类语言实质上是描述性的(并且是论证性的),①一个无歧义的描述总是实在论的:它是对于某种东西——某种可能是真实的、或想象的事态的描述。如果该事态是虚构的,那么,按照塔尔斯基的理论,关于它的描述就是假的,对这一虚假描述的否定则是对实在的真实描述。这并没有从逻辑上反驳唯心主义或唯我论,但至少使唯心主义或唯我论成为不中肯的。推理,语言、描述,论据等等都是关于某种实在的,它们把自己显示给观察者,它们都预设了实在论。当然,这个赞同实在论的理由在逻辑上并不比任何其它理由更确定,因为我可能只是梦想我正在使用描述性的语言和论据:然而,这个赞同实在论的理由是强有力的、富有理性的,它象理智本身一样地强而有力。
① 比勒(部分地被W。冯。洪堡预见到)清楚地指出了语言的描述作用。我在很多地方谈到了这一点,并且说明了介绍语言的辩论性作用的必要性。例如,可参阅我的“没有认识主体的认识论”一文(1967年在阿姆斯特丹发表,现重印为本书第3章)。
    (4)据我看来,唯心主义是荒谬的,因为它还包含这样一些东西:是我的心灵创造了美好的世界。但是我知道我不是世界的创造者。“美存在于观看者的眼中”这一著名论断虽然不是绝对无聊的,但也不过是指存在着一个对美的鉴赏问题。我知道伦勃朗自画像的美并不是由于我的眼睛,巴赫圣曲的美也不是由于我的耳朵。正相反,通过开,闭我的双眼和两耳,我可以作出使自己满意的证明,即我的眼和耳不足以包容那全部的美。此外,还有其他更好的鉴赏者,能比我更好地欣赏图画和音乐的美妙。否认实在论无异于狂妄自大(狂妄自大是专业哲学家最流行的职业病)。
    (5)在许多其他非结论性的,但却是有力的论据中,我想要提到的只有一点,这就是:如果实在论是真实的,更具体地说是接近科学实在论的,那么,实在论不可能证明的理由也是显而易见的。其理由是,我们的主观知识甚至知觉知识,都由行为意向构成,因此,它只是对实在的一种试探性适应:我们至多只是探索者,无论如何都难免有错误,没有不出差错的保证。同时,如果没有实在而只有梦幻或幻觉,那么,关于我们的理论和观点正确与否的全部问题也就变得毫无价值了。
    综上所述,我打算接受实在论作为仅有的一种合理假说——作为一种猜测,从未有人提出过其他的合理猜测。当然,我并不希望在这个问题上采取武断的态度。但是,我认为我知道全部认识论的观点大部分都是主观主义的理论,它们是作为与实在论相匹敌的理论而被提出的,例如实证主义、唯心主义、现象主义、现象学等等。虽然我并不反对哲学中各种学说的讨论,但我认为,人们所提出的各种支持我刚才列出的那些学说的证据都是明显错误的,其中大部分都是由于错误地探求确定性、探求理论的可靠基础而导致的后果.所有这些都是在哲学这一术语的最贬意义上的典型的哲学家的错误:它们都是一种虽符合常识、却没有经受任何认真批判的错误知识论的派生物。(常识应用于它自身时通常是失败的,见下面第12节。)
    我将以当代两位最伟大的人物: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和温斯顿.丘吉尔的观点来结束本节的讨论,
    爱因斯坦写道:“在我们接受事物即物理对象以及属于它们的时空结构时,我看不出有任何形而上学的危险。”①
① 见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论罗素的知识论”一文,编入P.A·希尔普主编的《罗素哲学》,当代哲学家丛书第5卷,1944年版,第290页以下。在第291页中希尔普的翻译比我的要准确得多,但我觉得爱因斯坦思想的重要性证明我这种意译的尝试是恰当的,我希望这种意译仍然是忠实于爱因斯坦的原意的。
    这是爱因斯坦在详细地带着同情地分析了一个反对罗素朴素实在论的精彩设想之后得出的结论。
    温斯顿·丘吉尔的观点独具特色,而且我认为是对这样一种哲学的非常公正的评论:该哲学在从唯心主义跨越到实在论时可能改变了其外貌,但它仍然如同以前一样毫无意义。丘吉尔写道:“我的几个堂兄曾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他们常常取笑我,用一些论据来证明,除了我们想到的东西以外,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丘吉尔继续写道:
    我总是坚持许多年前我为自己提出的如下观点……巨大的太阳存在的事实显然并不比我们的肉体感觉具有更好的基础。有幸的是,除了我们的肉体之外,还有一种检验太阳的实在性的方法……天文学家……通过 '数学和'理论思维预言一个黑子将在某一天穿过太阳,你……看,你的视觉会直接地告诉你天文学家的计算是准确的……我们已经使用了绘制军事地图用的所谓‘交叉方位’。我们已经独立地证实了太阳的实在性。当我的形而上学朋友对我说,天文学家进行计算的资料最初必定是通过他们的感觉证据获得的时候,我回答说,‘不对’。至少在理论上其资料可以通过自动计算机来获得,而计算机由光照来发动,  因此在任何阶段上都没有混杂人类的感觉……我……再次强调地重申……太阳是真实的,也是热的——事实上它如同地狱之火一样热,如果形而上学论者怀疑这一点,他们最好去那里亲自看看。①
① 参阅W.S·丘吉尔《我的早年生活——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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