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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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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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罗姨娘是自己的生身母亲,但陈汐如今实在是对她有些吃不消。此时见其一件件地从箱笼中找出那些色彩鲜艳的衣裳,她忍不住说道:“姨娘,就算威国公大胜回朝,可有威国公夫人在,您何必一直揪着那桩婚事不放?强扭的瓜不甜,威国公世子他……”

    “你这是什么话!”罗姨娘一把丢下手中的衣裳,没好气地瞪着陈汐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你爹和你舅舅一块定下的,你表哥不过是被他娘怂恿的,哪里就是真的不愿意?你这样的品貌,谁能把你娶回家去那是天大的福分!至于你舅母……我知道她对我有心结,可你舅舅打了胜仗,宫中皇后又殁了,这回你姨妈决计是水涨船高。让她做和事老,我就不信你舅母还能死扛!”

    见陈汐咬着嘴唇不做声,罗姨娘又放缓和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说:“放心,你是我生养的,我怎么会害了你?以后别那么生分,什么威国公,什么世子的,一个是你舅舅,一个是你表哥,尽管像从前那样叫。至于你爹爹,只要没有大错处,这爵位丢不了,虽说三丫头刚刚在宫里住了好些天,可她和小四毕竟是没爹娘的,再说皇后也去了。等你爹回来了,我会劝他把老太太供出来,再给长房姐弟尽快找门差不多的亲事,只要明面上让人挑不出错处,这也就了结了!”

    自打在晋王府时在罗旭面前受到冷遇,之后父亲又想要改换门庭让自己去争劳什子晋王次妃,再接着便是身边的丫头被老太太一下子全都撵走了配人,陈汐早就已经心灰了。此时又竭力劝了一番,见罗姨娘仍是固执己见,正巧外头有人唤她去水镜厅,说是有几件事务要处置,她索性起身离去。

    到了水镜厅,和陈澜厮见之后落座,见不过是寻常的赏罚小事,陈汐也就没放在心上,只是在那儿想着适才之事。如今连遭变故,她总算是回复了早年间和兄弟一块在这侯府过活时的习惯,遇事多想三分。罗姨娘觉得威国公大功之后,后宫罗贵妃水涨船高,兴许有母仪天下之份,可她却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并不完全是好事,不知不觉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五妹妹,五妹妹?”

    听到耳边的叫唤,陈汐这才惊醒古来。发现屋子里刚刚站了一地的管事妈妈和媳妇全都走了。只有陈澜和云姑姑并几个丫头在,她立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走神全都落在了别人眼中,遂连忙解释说:“三姐姐,对不住,我刚刚一时想到了一桩疑难,没留心……”

    比起二房的陈冰陈滟姐妹俩,陈澜反而觉得陈汐要更合脾胃些。尽管当中隔着陈瑛和罗姨娘,两人没法过份亲近,但这种小事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因笑道:“毕竟是三婶吩咐过,赏罚之事咱们两人一块出面,所以我才使人叫上你。可这只是例钱的赏罚,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没留心就没留心了。”

    见陈澜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要走,陈汐陡然之间想起陈衍被罗旭指引,拜入了韩翰林门下,可算得上是和罗旭员出同门,因而不禁心中一跳,一下子拉住了陈澜的手。见人愕然转过头来,她才觉得此举有些冒失,可心里那种不妥当却越来越强烈。到最后,她索性站起身说:“三姐姐,我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想请你帮我参详参详。”

    陈汐骨子里的那股傲气,陈澜向来是最明白不过,因而此时不禁愣了一愣。尽管她和三叔陈瑛早就算是彻底决裂了,可她对陈汐终究还是好感居多。迟疑片刻,她就点点头笑道:“那好,五妹妹你直说就是。但使我能帮忙的,一定帮你想想。”

    “这事情……不便别人听到”

    从未见过陈汐如此吞吞吐吐,陈澜顿时更奇怪了。换做别人,她兴许就不耐烦地走了,可这会儿沉吟良久,她终究还是吩咐云姑姑柳姑姑和红螺一块到外头候着,陈汐则是把自己的两个丫头也打发了出去。待到这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姐妹二人,陈澜看到陈汐双手无意识地使劲,绞得骨节都微微有些发白了,便轻轻咳嗽了一声。

    “无妹妹,我知道你的顾虑。可你既然有心让我帮忙,那何必再把话憋在肚子里?”

    陈汐却还是低着头。一时间,偌大的水镜厅一片静寂,仿佛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好半晌,她才终于把心一横,抬起头看着陈澜说道:“三姐姐,应昌大捷的消息你应该听说了。领军的是威国公,这一回他又立了大功劳。再加上之前罗世子高中传胪,这可谓是双喜临门,原本是最值得高兴的事。可我实在是……”

    说道这里,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她不能对陈澜直说,母亲正在一个劲地盘算这她和罗旭的婚事;她也不能说,母亲觉得黄油崩逝中宫无主,这对罗家来说乃是天赐良机;她甚至不能说,自己担心罗家因为声势太盛,如今升得越高,日后跌下来就越惨。

    斟酌了好一会,她才艰难地接着那话茬说:“威国公罗家在京城中根基还浅,不比其余各家姻亲连着姻亲,优势盘根错节的交情,我实在是担心日后的情形。我知道罗世子曾经帮过四弟,所以只希望三姐姐通过四弟给那便提个醒。”

    陈澜越听越觉得惊讶,到最后不禁生出了几许佩服。威国公府声势聚盛,据说应昌大捷乃是威国公领军之后,虽碍于国丧期间,人们不能立时往宜园那边去,但据说攀交情叙同乡的帖子仍有不少,可那大把下注的人当中,竟还不如陈汐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因而,尽管她已经对陈衍点过一回,也知道小家伙必定会通知罗旭,她还是点点头说:“五妹妹放心,你的提醒,回头我就对小四说,一定让他提醒了罗世子。”

    原以为陈啦或许会安慰她不要杞人忧天,或许会找个由头推搪,可陈汐听到陈澜竟然答应了,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姐妹多年,她自然知道陈澜绝不会出尔反尔,心里顿时放心多了,可站起身之后,她突然想起自己此举只怕会被人误会,忙转过身来。

    “三姐姐,到时候千万别让四弟对罗世子露口风说是从我这听来的。威国公夫人和罗世子对我……姨娘一直都有怨言,若知道是我这么想,兴许会不以为然,甚至会觉得我有意诅咒……有些事情我已经想通了,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叹息了一声之后,她见陈澜看着自己,又重重点了点头,她不觉咬了咬牙又上前一步,站在陈澜的椅子跟前,一手搭在了她肩膀上:“三姐姐,我知道你人善,有些话我这个做女儿的也没资格说……你和小四的终身大事,你得尽早有个打算,尽早定下才行!”

    陈汐这一提醒,陈澜一下子想到过往陈瑛和罗姨娘谋划的种种,此时再面对着那双清澈的眸子,她只觉心中生出一股莫名感动,便站起身来,重重握住了陈汐的手:“我明白,多谢无妹妹你的提醒。只你的事情也一样,你虽是晚辈,而且一人之力微不足道,可也不能全认命!”

    不能全认命!

    陈汐只觉得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那压抑了许久的委屈迷茫痛苦全都发泄了出来。她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抱住了陈澜的脖子,把头埋在她的肩上,抽泣着哭了出来,却是丝毫不敢放声。那么多年,她护着憨厚的兄长,淘气的弟弟在这深宅大院中挣命,本以为父母回来便能松一口气,可结果呢?她为什么会心灰……还不是因为她不想认命,从来都不想!

    陈澜箭头的衣裳须   就被打湿了。她最初有些僵硬地揽这陈汐,但双臂渐渐就柔软了下来,又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良久,等到陈汐总算是平复了下来,她才放开了人,随即把人按在椅子上做好,又低声嘱咐说:“痛痛快快哭一场也好,可这眼睛待会出去瞒不了人。这样你只说是因为舍不得那几个被撵到庄子上配人的丫头,所以求我探问一下她们的情况如何,结果说着说着就哭了,可记得了?”

    陈汐用帕子擦了擦红肿的眼睛,看着满脸诚恳的陈澜,狠狠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一种更深的怅悾<尤朊挥心切矶嘧璋怯质峭忝茫歉糜卸嗪茫

    PS:撒花庆祝,干刚发现这个月粉红票的排名和票数都已经超过上个月的成绩了,二月比一月好,三月比二月好,啦啦……



    第一百七十九章 煊赫之日,忆当年侯府因果

    对于前门大街上的各处酒肆饭庄来说,国丧的头一个月一过,这难熬的日子就算过去了。如今乃是承平年间,下馆子的无不是讲究一个喝酒吃肉,这禁屠宰让他们没了肉食可卖,禁饮酒则是让他们有酒也不知道卖给谁,这之前可谓是度日如年生意清淡得可以在店堂里睡大觉。眼下,门口的白灯笼换成了红灯笼,一楼大堂二楼雅座总算是都坐得满满当当,就连门口拉客的伙计声音也格外洪亮了些。

    “咧,玉泉水的酒西山村的肉,不够劲不够肥不要钱咧!”

    “雅座上有空,吹拉弹唱全活包咧!”

    “杜康老酒杜康老酒,酒香飘去十里外哪!”

    这傍晚时分,一个个响亮的叫卖声把这一条前门大街渲染得越发热闹,四下里人声鼎沸,雅座包厢中衣冠楚楚的大人物们在觥筹(gongchou)交错,旁边却有不合时宜的吆五喝六声。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有人觉得总算是松快了,也有人不以为然。这会儿,一家饭庄临街的雅座上,陈衍就很不惯四面八方传来的杂音,没好气地放下手里的茶杯。

    “这些人就没心没肺么?国丧虽说是过了,可终究是还没过百日!”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这道理你应该明白了才是。”罗旭淡淡地往外头看了一眼,见四处都是灯红酒绿人声喧哗,便叹了口气道,“国丧对这寻常人终究是远了些,你如何能指望他们真把先皇后当成国母来敬……不说这些了,你回去代我谢你姐姐一声,她提醒的很是,如今的罗家,还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减罗旭情绪不高,陈衍连忙安慰道:“我姐说了,她也就是瞎琢磨,罗师兄你只管听一听,究竟有什么她哪说得准。只是她说,那一回在御花园的情形毕竟是她亲眼看见的,怕只怕贵妃娘娘被人撺掇(duo)而已。对了,我还没恭喜罗师兄呢,那许多库房草场巡查干得漂漂亮亮,一下子揪出了好些蠢虫不说,就连建言的条陈得了皇上夸奖!”

    “皇上只是出考题看看我的本事,再说都是合大家之力。他们不想出仕,于是这功劳就我一个人冒领了。”

    尽管平素散漫惯了,但想到自己身上还有进士的功名,哪怕不袭爵,这出仕总是难以避免,这一回又深深地陷进去了,罗旭顿时生出了一种作茧自缚的苦涩。他的父亲是世袭威国公,他的嫡亲姑姑是贵妃,他的外甥还是鲁王……在这种勋戚世家里头,他就应该低调一点,干嘛非得觉着自己不靠那个好色的父亲也能成事,偏生去想方设法县试府试院乡试一关关考过来,如今倒好,父亲这大功一立,中宫又是虚悬,这下子全乱了!而且,韩翰林偏生还悄悄提醒他说,御史们似乎有些蠢蠢欲动的架势。

    郁闷的他举杯一饮而尽,结果却突然发现口中没有那种让人忘记烦恼的液体,而是苦涩的茶水,这才想起之前答应了陈衍以茶代酒。歉意地冲着陈衍一笑,他就咳嗽了一声说:“师弟,你恕罪则个,我今天实在想喝两杯。”

    陈衍还是头一次看到嘻嘻哈哈的罗旭露出这样的表情,一愣之下就讷讷点了点头。及至伙计送上了酒来,减罗旭不管三七二十一连灌了三杯,紧跟着就干脆掀开了酒壶的盖子径直往嘴里倒了一气。这时候,他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就到罗旭面前一把夺去了那酒壶。

    “罗师兄,你不能这么喝!”

    罗旭睁大了眼睛,见陈衍抱着酒壶满脸紧张,顿时哑然失笑,心想自己已经把那一壶都喝干了,小家伙这当口拿着这个还有什么用?只不过,一看那张认真几近执拗的脸,他就忍不住想起了之前那次送陈衍回家之前,许多年来唯一一次去阳宁侯府的情景。

    那时候是过年,父亲只是伯爵,爵位甚至还不能世袭,而且一直都自南方镇守不得回来,他和母亲在京师连府邸都没有,只是赁的房子。在高朋满座奢华肃穆的侯府,他那个姑姑的儿女被人禁在屋子里不得出来见客,他和母亲被人晾在角落里,他气冲冲拉着母亲正打算走时看到那姐弟俩出来,当姐姐的正牵着弟弟的手,一面用手绢给弟弟擦汗,口中犹自教训着人,那种和睦的模样让他这个没兄弟没姐妹在身边的颇为羡慕。

    结果,看往了的他不小心和一个下人撞在了一块,姐弟俩发现之后立时过来,那个当弟弟的问明情形,就仿佛什么都知道了似的恼怒地大声斥责下人怠慢客人,而当姐姐的之后则是亲手把满是点心蜜饯的捧盒送到他们跟前。

    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阳宁侯府和威国公府说是姻亲——可一个顶多算是二房的罗姨娘,在正统人家眼里自然是算不得数的,而且母亲哪怕不记得阳宁侯府的冷遇,也恼怒罗姨娘指使陈瑛给父亲安排美人,他们姐弟俩个又很少出门,因而那一次之后,便是护国寺的再会。只可惜,那时候两人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

    不记得也好,第一次邂逅的美好只是记忆中的,如果没有之后也是枉然。

    “罗师兄,罗师兄,你醒醒,你身边人说有要紧事!”

    被一阵恼怒的声音唤醒,罗旭这才睁着迷离的眼影抬起头来,看见陈衍背后多了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认出是跟着自己出来的心腹小厮,他眉头一皱就把人叫上前来。正想低声询问,他就看见陈衍紧盯这自己瞧,于是轻咳一声说:“左右都是嘈杂,没人会偷听,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

    那小厮瞧了一眼陈衍,这才低声说:“大少爷,刚刚得到消息,都察院的几个御史把老爷给告了。说老爷……说老爷行军在外,竟然收了两个蒙人女子在身边服侍。”

    此话一出,别说罗旭眼睛瞪得老大,就连陈衍也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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