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成雪 将君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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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成雪 将君计-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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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看出她的犹豫,段花梨问道。
“花梨的朋友,一定不在少数吧?”秦海楼轻道。
“真正的知己,又怎么会多?”段花梨收捡好画囊,男子之中,奉信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她也许只是因为不是男儿身吧,所以做不到那么淡泊那么绝然,若为了知己而两臂插刀,总觉得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那花梨的知已可是她?”秦海楼扬扬手中的画卷。
“嗯——”段花梨伸手抚过画卷,“不过还有一人——”
“谁?”秦海楼直觉的追问。
段花梨却看着她,只笑不答。
我?秦海楼一愣,看着她笑的很甜,颇有几分娇俏,不禁双颊又发起烧来。她将画搁在桌上,伸手便去扶她。
“不,”段花梨拒绝,“我要写信,你也一直没有睡觉,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那我还是回房了,”见她似乎忘了自己可是探花郎,秦海楼拿起桌上的画卷,小心卷起。她本可以不必拿走的,那画中的女子,只一眼便会让人记住,但秦海楼眼前却一时拂不去她作画时的专注,不知道以后你画我的时候,是否也会有如此动人的神情?
“海楼——”就在秦海楼将要踏出房门时,段花梨叫住了她。
“你为什么不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海楼却没有回头,只停了一下便走了。
不答是吗?段花梨扶着桌子坐下,不答是吗?就像刚才我不回答你的问题一样?!
段花梨撑着额头低低的笑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和秦海楼的关系,竟变得有些微妙了呢。
第十六章  娥皇女英
佳人无情,欲效娥皇女英。
天刚亮不久,秦海楼便来扣段花梨房间的门。
秦海楼不像是常常熬夜的人,但看起来却依然很有神采,见段花梨似有抱歉之意,她也只是一笑而已。
段花梨从袖笼中抽出张字条,示意秦海楼打开。
秦海楼有点意外,本来以为至少会是一封书信,却不料看似如此简单。更何况,她还愿意让自己看。
打开后秦海楼便看到那句话:佳人无情,欲效娥皇女英。
像是谜。
“你能看懂吗?”段花梨一边看她细心的折叠字条,一边问。
秦海楼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这样最好!”段花梨笑,“不是防你,只是你看不懂,别人自然不必说。”虽然一共只有十个字,但却破了她的脑子才想到要这么写。之前写了不下数张,却一一尽被毁去,从最开始的长篇劝慰,到仅止这十个字,这其中是很难把握的。如何尽量才能不伤到碧乔但要将话说明白,这很难,更难的是而又不被外人所看懂,在宫中,这种东西其实是很危险的,她常在宫中走动,自然明白个中厉害。
“你回去休息,我这就去办。”秦海楼收好字条后,转身就走,却不料被她拉住衣袖。
“怎么了?”秦海楼等了一下,段花梨却没有说话,她的脸很苍白,一如昨天她刚从锦绣乡宫出来时一样。
“只是——”好半天,段花梨才松开拉住她袖子的手,没有告诉她是什么事,所以她不知道事件的重要性。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紧张,自己却止不住的心跳加快,拽她的这一下,却将她的衣袖也攥皱了。
“只是——你要小心一些。”低着头,段花梨轻道,她脑子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要伸手拉她,拉住她后,看着她澄清的眼眸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可等自己说完之后,又很是后悔,小心?小心什么呢?是小心此事不要失败,还是小心你自己的处境?
或许,两者都有吧。原是只担心碧乔,现在却不得不多出一份心来。
“不然还是我——”心里有些浮躁,段花梨提了提精神抬头道。
可是,秦海楼已经在她不安中离开,眼前,静静的,什么都没有。
我到底——在干什么?
段花梨看着自己的手,只剩苦笑,关键时刻竟婆婆妈妈起来,委实不像自己。
秦海楼走的那么快,也并不是不想继续听她说下去,只是一心担心误了时辰。段花梨看起来那么重视这件事,连带着她也郑重起来。
去藏经阁本有许多条路,向来她是不走御花园的,原因就是因为在那里容易碰到逛花园的娘娘们,但今天,她刻意的放慢了速度,并仔细耐心等待。
一会儿,果然从对面走来一群花枝招展的娘娘,或三或俩,都一边在春中盛开的百花前流连,一边朝皇后的宫殿走去。
秦海楼暗自庆幸,娘娘们来的都很早,离请安应该还有一点时间,大家都不约而同借此赏花来了。
转过一条道,秦海楼微微猫着腰,从娘娘们身边擦过。
虽然是低着头,但秦海楼依然在众人之中寻找那画中的女子。
依着段花梨的话,朝最后望去,果然,一个穿着绿色长衣的娘娘勉勉强强跟在后面,一步一踱的,虽手在花上流连,眼里却根本没有看花的惊艳。
就是她了,她就是段花梨以极快的速度以极准的线条描画出的人儿。
之前只想着要交字条,竟忘了想要如何做到。秦海楼略一思索,缓步上前。
轻轻解开进宫腰牌的丝带,就在路经那人儿之时,叮当落地。
等待的分分秒秒都无比漫长难熬,前几日意外的偶遇锦缓,还不及好好的看她一看,就被她身边的太监半恭半压着催走了。
这两日盼着再一次相遇,在这御花园,在这皇上邂逅你的地方——
心痛!
手指也痛!
碧乔散漫的心神一摄,原来是被花中富贵的牡丹之刺所伤着。
血是殷红,如同现实刺目。
叮当!
一块入宫腰牌正落在自己的脚跟前。
这种腰牌在段花梨那瞧过,只是颜色有分别而已。
撩袖曲膝,碧乔捡起腰牌。
“谢娘娘!”
一个低低的温润的声音在一侧响起。
碧乔转身,将腰牌递上出去,看到说话的人似是没见过,穿的官服也是低品,微低着头,只见到一双长长的眼睫和挺直的鼻梁。
这人伸出手来接腰牌,手心却压着张白色的字条,手心微窝故而不明显,但却伸的自然,且坚定。
好大的胆子。
碧乔挑眉,居然调戏到宫中娘娘身上来了。她刚想轻喝,却不防此人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碧乔愣住。
的确是没见过的人,竟有一双从没见过的清澈的眼,不含一点杂质,令人无法怀疑他的举动有任何的不轨。
“谢娘娘。”这人又说话了,不紧不慢的。怔忡中,碧乔手上的腰牌被覆掌抽了去,字条,留在了她的手上。
手一收紧,碧乔突然顿如握住了一团救命之火。
就在刚刚,她看清楚了!
这字条所用的纸并不是一般的纸,它比现在的纸薄,比身穿的帛轻,上面极淡的印着粉红团花——这,是段花梨作画的纸,这,是段花梨传来的音讯。
喉间仿佛有东西横梗着,碧乔的脑中闪过段花梨自信的脸和令人安稳的眸。在这四面都是冰冷的墙的时候,唯有你的一丝关怀,让我温暖。
一时沉静在手心的温暖中,身侧的人几时从身边走开的,碧乔竟不知道了。
“碧乔昭容——,快一点。”
远远的,有人在喊了。
现在却不是看字条的时候,尽管碧乔此刻想飞奔回自己的住处打开字条,却知道,心急不得。段花梨用了这种冒危险的方式给自己送消息,一定有她的难处,绝不可以再拖累了她。
可是刚刚那个人——
碧乔回头,张望了下,那人却已是不见踪影。
不管了!碧乔在原地再三的深呼吸,甚至轻拍自己的脸,以免因为心下的煎熬而表现的太过异常。
快步追上前面的人,碧乔只想快快结束请安。
“碧乔昭容认识秦海楼?”原来叫她过去,只是想问这个问题,几个昭容的眼都瞧着碧乔。
“秦海楼?”碧乔一愣,刚刚那个人,就是传说中的探花郎?
“怎么不认识么?方才看到你们在说话。”
“只是他的腰牌掉了,我捡起来而已。”碧乔镇静的道,不着痕迹的捏紧衣袖,里面的字条烫手。
“好可惜。”其中有昭容状似遗憾,“早先见到过一次他和七王爷并肩而行,却是被七王爷看的紧呢。”
“是吗?”碧乔轻道,心下却不由想起了不久前她与锦媛还有段花梨在昭容宫中讨论这个探花郎的事,感觉更是一阵痛似一阵。但同时也惊觉,为什么,是他来传消息?他与段花梨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再多的心去想别人,所以这种想法也只是一掠而过罢了。
昭容与皇后之间毕竟隔的甚远,请安很快就结束,回经御花园时,大家都留下玩耍,唯有碧乔按奈着心保持端庄的姿态回到昭容宫。
一回到宫中,碧乔便再不能坚持,飞奔进寝宫,关上门窗便打开字条。
却仅仅,数字!
佳人无情,欲效娥皇女英。
碧乔头“嗡”的一声,身子一虚,跌倒在地。
“娘娘——”外面传来侍女担忧的声音。
“不要进来。”碧乔大叫一声,掩住了脸。
门外人立刻噤声,但却没有离开房门边。
佳人无情——
果然么,果然像我猜测的那样么,在你面前也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了这一点?也不顾你是唯一知道我们情份的人,就这么袒露在你面前,所以,你这四个字,也是对她的失望,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我?
可是这欲效娥皇女英,什么叫欲效?什么又是娥皇女英,是她吗?她要欲效娥皇女英?她要做什么?她忘了我就算了,她想要做什么?
碧乔慢慢垂下手来,依然没有流下眼泪,她不是流眼泪的人,越是心痛,眼里越是干涩,越是干涩,又越是心痛。周而复始,她被没有眼泪的心痛折磨。
碧乔突然猛地抬头,浑身颤抖起来。
不、不、不——不要那样,锦媛,你太残忍,你怎么忍心让我看着你对皇上笑靥如花,你怎么能让我带着恨意服侍皇上!不错,我恨他,恨他大举选妃,可又感激他,让我在这皇宫之中认识了你,可现在,我依然恨他,恨他至死!
可笑,恨一个金口一开就可以置你于死地的人,真如以卵击石。
为什么,我身为女儿身?为什么,你最终选择的是皇上?我,就连想要公平竞争夺得你,也没有可能。我没有一点优势,即使有过一段美好过去。
“娘娘——”
碧乔睁着眼扑倒在地,此刻的胸闷刺痛已到了极致,却又和以前的不同,就连呼吸也急促起来,她一把揪住自己的胸口,已经明显感觉到喘不过气。这痛,可以感到五脏六腑都在叫嚣在翻滚又在求饶,使她浑身虚汗淋漓。碧乔由着这心慌,便自知身体有异,却已没有力气呼叫,于是两眼一闭,任由自己呼吸不得。
就这样,就这样很好,昭容痛死于昭容宫,这在皇宫中,不过于一只飞不出去的灵鸟,折了双翼,盲了双目,止了这一颗心跳。
“娘娘——”
外面的人叫了几声却没听到应答,总还是不安,推开了些门,却大惊失色,乱作一团。
娘娘已经倒在地上,昏死去过!
第十七章  故知
穿过御花园,秦海楼驻步回望。
那的确是个令人难忘的女子,光是段花梨的画已经使人侧目,人更是有一股不属于这皇宫之中的气味,只是,隐约多了些苦楚,使得看起来不如画中人意气飞扬。
是她敏感吗?段花梨与刚刚那个娘娘之间,似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秦海楼晃了晃脑袋,好笑自己怎么还在惦记,惦记的还相当奇怪。
秦海楼思到此处,心中便松了一口劲,负着手,她缓步朝宫外走去。
可今天就是这么巧,似乎注定今日不是平常日。
居然一个从来看到自己都绕道而行的人拦住了自己。
“柯大人?”秦海楼惊讶,对于这个人,自己还算熟悉,当初“暮登天子堂”,他就站在自己的右侧,他是那一年的状元,也是现在的户部尚书。
柯司衢冷冷的看着他,居然自在的信步走于皇宫之中,那年进宫见圣,他似也是这般风景,可对于柯司衢来说,却是莫大的讽刺。
“秦大人好悠闲。”柯司衢堵着人家的路,却言语疏离。
看着他腋下夹着几本折子,秦海楼移步闪到一步,“不打扰柯大夫务公。”
可是秦海楼没想到,柯司衢也随着她移步,她只好站住,定定的看着他,静静的等着,等他似乎想发火,却又极力忍住。
“如果没有急事,我们谈一下。”很久,柯司衢才道。
连口都这么难开,会谈什么?秦海楼立刻想到了他的妹妹。
“你放心,柯小姐的画像我会差人送回府上。”秦海楼温和一笑,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吧。你的那些目光,我又岂会真的不懂?
“画像?”柯司衢瞪眼,险些被自家妹妹气死,“她送与画像给你?”
“是了,出落的极美。”秦海楼暗叫不妙,想他对自己的态度,那小姐定是瞒着他了。
“即是极美,为何你要送回画像?”柯司衢见他毫不动心,不免为自己的妹妹不平,凭他妹妹的姿色,就是进宫当娘娘也是有余,可他就是不愿意送她进宫,因为他知道这皇宫不过是只精致的牢笼,更甚,他不想自已背上皇上舅子的名号,他凭的是实力,绝不借巧。
而眼前这个人——柯司衢心思复杂的看着他。说秦海楼为了攀权贵,却只落得个芝麻大的官位,说他为了感情,却更令人匪夷所思。
听了柯司衢的话,秦海楼倒是愣住,你不是不愿意吗,为什么要为你的妹妹叫屈?
一看到秦海楼的目光,柯司衢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恨自己在这种目光面前难再保持城府,一如当年几欲将他当作真正知已,对他完全敞开胸怀。
“正因为小姐极美,所以下官高攀不上。”秦海楼退开一步,暗自在心里叹息,他算不算故知?似乎算,又似乎不算,感情交好,却没有深到让她坦露一切的份上,话说回来,若不是七王爷看透自己的真身在前,自己也许根本不会向他透露一切,更没有这两年的相处。
“自知高攀便好。”柯司衢冷哼一声,有几分恼怒,你如今已经落得这个地步,如何还能这样清高?仿佛你还是以前的那个你,让人一眼便惊异于你的澄清。
“那么下官告退。”秦海楼谨守礼仪,再三退步。
“秦海楼!”等他退得不能再退了,柯司衢叫了一声。
如此直呼其名,是第一次。以前,他叫她秦弟,后来,他叫她秦大人,更多时候叫也不叫,眼光直接从她身上跳过。
“柯大人还有什么吩咐?”真不谙官场中事,秦海楼也还得这样周旋,但越来越弄不懂眼前的人——虽然以前也称不上懂。
“为什么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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