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睡在蓝玉身边，蓝玉已经十岁了，身材高挑而均称，她虽然也是吃得不好，面色却红润，真如玉一般光泽照人，身上的肉软软的，躺在她身边，给人一种柔软舒服的感觉。
蓝玉怕乐清听见西厢的声音而不高兴，便小声的给她讲故事听。乐清的心思却并不在这，也不在西厢的抱怨声上，而是炕那头，大衿子与大舅悄悄的商量声：“别的还好说，粮食也还能再凑合几日，就只是没钱抓药了。听我哥说，那腿肿得这么粗”低低的话语里，带着大衿子方氏轻轻的啜泣。
大舅轻叹一声：“那哪行哩？怎么也得先把腿治好了呀。”
“家里就大哥一个儿子，有老有小的，也不容易。大姐那里已经凑钱过去了。可是咱家……文陵刚升职，请客吃饭已经把钱花光了，我是想，要不，明儿你帮我去拆借一点？”
“你先别担心，明儿我先问问咱娘再说。她那儿要是没有，就问问咱妹妹，正好也在这儿呢。”大舅的声音有些失控，声调儿有些高。
“嘘你小声些，乐清在这儿呢你呀，你真是个死仰眼儿你看不出咱妹妹今儿来的时候是哭过了么？定是在婆家受了委屈，要么，好生生的怎么搬到娘家来住？再说她家也没分家，她那儿哪有钱？你明儿可千万别去跟她提这事儿，没得惹她伤心”
“唉，那娘的腿咋办？”
“明儿出去借。先睡吧……”
乐清心里发紧， 大衿子的娘亲摔了腿，没钱抓药了么？？可是娘亲这次来，身上并未带多少钱呀……
第二日
一早吃过饭，乐清就去缠蓝玉。她想到了好办——去靠山村采红头菇卖
只要往深山里走，菇子就多，一个人一天能采一斤多，这可真真是个赚钱的好事情。只是因为她跟乐云太小，家里人不让去，才不甘愿的舍了这个赚钱的营生。现在有了蓝玉，事情就好办啦，蓝玉今年十岁了，大衿子的两个儿子也一个八岁，一个五岁，这阵容上山采野菇，绝对没问题而且这么多人，一天要采多少斤菇子呢
蓝玉早就听说靠山村有野菇子可采，而且还值不少钱。只是一来娘亲不放心，二来也不知事情是否属实，三来， 她觉得即有菇子能卖钱，那还不早就叫靠山村人采没了？所以她也从来未去过。她不知道，这种菇子只要有雨就会再发出来，而且深入山里头去采菇的人很少。
现在叫乐清这么一提，她就心动了。有乐清乐云在旁上帮腔，方氏没办法，只好答应几人去靠山村采菇子，只是一定要申时之前回来。乐清欢呼一声，差点跳起来。
方氏仔细的给几人准备了午饭，又把蓝玉蓝田两个大的叫过去仔细的叮嘱了一番，要照看好几个小的，一定要申时前回来，这才放几人走了。
蓝玉蓝田蓝波，乐清和乐云，五人一行齐刷刷的背着小竹蒌，往靠山村去了。蓝进只能趴在西厢窗上眼巴巴望着众人高高兴兴的离去，自己则苦哈哈的在家写字。
“又没来？”仔细的寻了一遍，确定乐清乐云不在人堆里，杨世仁阴沉着脸，摇摇头：“不可能啊，她们那样的穷鬼，有能卖钱的野菇子可采，怎么可能不来呢？”捏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 倏的望向一旁的阿禾：“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阿禾摇摇头：“咱们在一个村子里，出什么事怎么会不知道？”
“也对”杨世仁不耐烦的挥挥手，又有些暴跳：“都好几天了，叫我扑个空，哼哼，肯定是故意的，怕再遇见我，我会揍她好，我叫你不来，我叫你不来”说着，愤愤的回头对阿禾道：“ 走咱们回去”
阿禾有些吃惊：“少爷，今儿回这么早啊？不再等会儿啦？”
“嗯咱们打到她家门上去”杨世仁怒气冲冲的先一步往山下走去。
“少爷，您慢些”阿禾苦笑着追上去。
“咦？那不是杨家少爷吗？”拐过弯儿，乐清一抬头，见到个愤愤的背影儿，像是要把地踏上个脚印一般，一步一步的重重往张家村方向走去。
“嗯，是。”乐云点点头。
“这就是杨家少爷吗？杨地主家的儿子呀……”蓝田好奇的打量，不由有些惊奇：“他怎么好像抽疯了似的？”
“谁知道的，大清早的他跑这儿来干麻？看这样子，好像谁惹了他，要上门寻仇似的。”乐清摇摇头，这小少爷，可真是个暴脾气呀这样可对养生相当不利呀不利
“走吧，咱们上山”蓝玉招呼道。众人不再理那愤愤的背影，欢呼着往山上冲去。
乐清乐云熟门熟路的带着几人往深山里走，蓝玉怕回来的时候再找不到路，一路仔细的记着路，又做记号。
果然，越往里走，野菇子越多起来，几人纷纷摘下竹蒌采摘起来，中午吃了点干粮， 下午又继续，看天色差不多申时了，蓝玉才恋恋不舍的带着几个小的下了山。
几人的野菇子凑到一块儿惦在手里有七八斤沉的模样儿， 喜得蓝玉一边走一边温声给众人讲着故事——她去河边洗衣时，总爱挑在村头那处石头上，村里有个老头儿爱在那儿讲故事，她听了不少，就经常讲给两个弟弟听。
几人欢快的走回蓝家庄，还未进门，就被二衿子孟氏拦在院门口，她眼睛紧盯着蓝玉身后的竹蒌，闪闪发光：“蓝玉，我听你母亲说你们今天上山采菇子了？咋样，采了多少？”
蓝玉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温声道：“嗯，去了一天呢，也没多少。”
“我看挺沉的啊，来来，叫我帮你提着吧。”孟氏说着就要上前
蓝玉又退一步：“不用”
“拿来吧”孟氏推开挡在她身前的蓝田，眼里闪着光，一把抓向蓝玉身后竹蒌。蓝玉急退两步，被孟氏的行为弄出火来，血气涌上来将她瓷白的脸颊染上一丝红晕，她急着喝道：“二婶你做啥哩”只是蓝玉向来是个温柔的人，虽然是怒喝，却依然温温柔柔，软软绵绵的，丝毫没有力度，孟氏也根本没听在耳朵里。
见孟氏还想上前，乐清一把拦下，大声道：“二衿子，你要干什么”
孟氏被突然跳出来的乐清吓了一跳，有些恼羞成怒：“做什么？还能做什么？这家里的东西全部都是要交公的”说着，一指蓝玉身后竹蒌：“这个，也是要交公的，也就是说这里面有我的一半，我要拿我的东西，怎么啦？你个小屁孩子事儿倒不少，自己家的事没管过来呢，就来管我的闲事啦？”
“哼，你这么一说，我倒还忍不了了，就你们一家三口”孟氏直指着乐清的鼻子：“也太不要脸，没得跑娘家门儿上来蹭吃蹭喝的，怎麻？你家穷的揭不开锅了啊，跑我家来吃喝？”
“你在这胡说八道些什么”孟氏没说完，二舅蓝文博就将她喝住了：“别在外面丢人现眼的，快回屋去”
孟氏还想说什么，蓝文博眼睛一瞪，她便不甘的瞪一眼蓝玉，乖乖的回家去了。
蓝玉笑嘻嘻的附在乐清耳朵上，悄声道：“二叔火人了，可是会打人的上次二婶冒犯嬷嬷，叫二叔好一顿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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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手艺
第五十九章手艺
东厢
方氏，蓝文有和蓝氏正在说话，蓝氏一脸的嗔怪：“嫂子，这事情怎么不跟我说呢？别的事儿也都好说，可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先治好了婶子的腿才是正理儿呀。我这儿没带多少钱，一会儿都拿给你。等我再给张家村捎信儿，叫孩子爹捎一些来。”
“妹妹，嫂子知道你有心，可是，你也难着哩……”方氏感激的抹抹泪，又怨了蓝文有一眼：“你看你，我不叫你说不叫你说，你非说，妹妹家里也不宽裕，现在又正逢春耕，春黄不接的，哪能拿得出钱来？”
蓝文有一瞪眼：“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反正是亲妹妹，说一声又怎么啦？”然后也有些后悔的对蓝氏道：“文绢，你家里要困难就算了吧，我跟你大嫂再想别的办法。”
蓝氏忙摆手：“大哥，我家最近不困难哩，都是在大锅上吃饭，困难个什么劲儿？倒是前几日孩子爹逮了几只野兔子，又带孩子们上山采野菇子，实实在在的攒了几个钱呢，听说过几日还要开始卖粪肥赚钱呢。”
“是麻”蓝文有有些吃惊，即而又释然了：“是了，我的眼光不会错，当初我就是觉得安平是个有本事的，才肯把你嫁过去。要不然， 凭他一个有孩子的二婚头，我怎么肯委屈了你？只是这些年事情太多太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罢了。文绢，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
蓝氏笑眯眯的拢拢额前碎发：“以后的日子谁知道的？不过眼下家里的境况确实比以前好多了，乐清乐云也都好起来了，手头也不是那么紧巴巴，我不求好日子，只要能像现在这般，我就十足的满意了。”
“依我看，你呀，福份可不止这点。不但安平是个有本事的，你瞧你家乐清多机灵？还有小乐云，别看她总是别别扭扭，但对你总是体贴关心的，不比亲闺女差”
“嫂子，你可别叉开话头。”蓝氏识破方氏的意思，立即道：“ 钱的事儿你就别推托了，反正又不是给你了不还，以后有了再还上就是。我家难的时候你也没少帮，现在即然我手头有钱，哪有不帮你一把的道理？”
“那……即然你有，我就先借下点。”方氏有些不好意思的：“我会尽快还你。”
“不急不急，春上的肥水已经浇过，买鸡崽的钱我留出来了，再接下来也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你自管用就是。三百文够不？我只能拿出这么多，再多我也不能做主，得跟孩子爹商量一下。”
“足够足够，再剩下一点零碎的，我们借借就有了。”方氏眉头舒展开来，面上带了丝喜色。
方氏话音未落，孟氏猛的开门进来了，嚷嚷道：“啊哟，好妹妹，我就说你这次回来一脸的福相，最近指定是过发了蓝进最近读书正缺钱，借嫂子几个呗？也不用多，两百个大钱足够用”
方氏立即不悦：“蓝进娘你进门咋也不敲门呢？”
蓝氏哭笑不得：“我哪有那么多钱？”
孟氏进了门：“我听见了，嫂子问你借了三百文？我才要两百文，比她还少呢，咋了？不行？”
蓝氏一时想不出话来应对，一旁的蓝文有哼了一声，道：“是，我们是跟妹妹借了三百个钱好给孩子姥娘治病用。答应的利钱是一年六十文，总共借一年，来年总共还三百六十文就行了， 算算也不多。蓝进娘，你要借多少？”
孟氏一噎：“啊啊，这么高的利钱？文绢，你还不如去抢了”
“你借不借？借多少？”蓝文有沉着脸，一点也没有撒谎该有的脸红心跳。
孟氏有些讪讪的：“那个，蓝进还小，急什么呢，我还有事得去忙了，你们先聊着啊。”说着，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大哥就是歪主意多”蓝氏见孟氏走了，捂嘴一笑。
蓝文有这才老脸一红，搓着手：“对付罗嗦的人，就撒谎最管用”
三人在屋里又说了一会儿话，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孟氏的说话声，夹杂着蓝玉弱弱的说话声和乐清的呼喝声，三人对视一眼，赶紧起身。
几人跑到院子里时， 蓝文博正拖着孟氏往屋里走，几个小的跟在后面进了院子，方氏立马明白刚刚几个孩子怕是受了委屈，忙上前拖过蓝玉：“咋回事？你二婶刚才干麻了？没对乐清和乐云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吧？她没动你们吧？”
“没”蓝玉摇摇头，有些兴奋的：“ 娘，咱们快进屋说话吧”
进了屋，蓝玉将竹蒌里的野菇小心的倒在地上，堆了不小一堆，她高兴的：“娘， 你看这么多乐去说这拿到镇集上去卖，一斤能卖十五文呢”
方氏吃了一惊，顿时喜道：“啊呀，咋采了这么多呢？真的一斤十五文啊？”
蓝氏笑着：“嫂子，上回安平去镇上卖过，是十五文我看这些，顶少要有七八斤呢，嫂子快去拿称来称称。”
“好好”方氏忙跑出去了，跟乐云姥娘要了称回来，将地上的野菇过了称，一共是八斤零四两，如果按十五文一斤，能卖一百二十多文钱，这个数字，吓住了方氏和蓝文有。
两人心焦如焚的整日为了三四百文的钱而发愁，早知道上靠山村采野菇子这么赚钱，早就跑去采野菇子了这回这菇子卖了钱，再加上蓝氏借的，就足够给方氏娘亲治病的了，不用再跑出去拆借。
“大哥，嫂子，你们也不要太高兴啊，这采野菇子是赚钱，可家里大人根本分不出神来去，孩子太小又不敢叫她们独自去，所以安平带着孩子们去了几回，春耕忙起来了就再没去。”蓝氏笑着道。
“哦，是，是。”方氏这才想起来，地里还有一大摊活呢， 她们哪能抽出空来往山上跑？
蓝玉见娘亲略有失望，忙道：“娘，没事，我带两个弟弟去不就成了，虽然没有今天采的多，可我们三人也能采不少呢。”
“先凑齐了你姥娘治腿的钱，别的以后再说。”方氏回身拿了个木盆，将地上的野菇分捡了一下，挑出些品相不好的和压碎了的：“我这儿还有点鸡下水，今晚上咱们喝小鸡鲜菇汤”
方氏大哥为了给方氏娘补身子，把家里的鸡全都宰了，鸡下水自家没舍得吃，分给了方氏和方氏的大姐，方氏分得了两副鸡下水， 分别有鸡心，鸡肝，鸡珍，都已经洗好了叫方氏挂在梁下。现在取出来用清水再洗一遍，用热水焯一下，放进锅里加上鲜菇和盐巴之类，细火慢炖，香味飘出来，诱人致极。
汤汁呈淡淡的粉红色，飘着一层薄薄的油，喝在嘴里，即有红头菇独有的鲜美，又有鸡肉的香，再加上用柴木烧火，细火慢炖， 味道鲜香不腻，鸡肉嫩而不老，汤里又加了一些土豆，香甜面软，味道真真是……
除了汤，晚饭清炒了个小菜，凉拌野菜，还有大衿子平日里自己腌的咸菜。
不但汤美味，小菜也很套爽口，乐清还未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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