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依荷起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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渌水依荷起微澜-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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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本就不耐这些个神神道道的,老奴自是不敢在您跟前念叨。”

稍抬了抬头,见老爷缓缓颔首,才接着道:“不知何时起,那三湾村村口的山神庙里多出了庙祝一家,说是县里允了她们的。每日里香火倒是添得不多,但前来请她们看风水的,却不在少数!”

听得老管家这般一说,不禁也偏头望了一眼,沉声交代两句:“这等无稽之谈,莫要理睬也就是了。若是有人前来问及,就算咱们家从不信这些,也无需多言直接闭实院门便是。”

才要跨入二门忙又回头,叮嘱一声:“记得甄选庄上佃户时,也得探明了一二,切莫收了那些笃信这些的人家,才是要紧!想我尹府之人,哪怕是佃户也万不该与这些荒谬无稽之事,牵扯分毫!”

被老爷如此慎重一提,落在门槛之外的老管家,忙是连连点头应道:“原说想着子孙能食禄本也常见,可万事太过了,就成了……早年间这京郊本有座鼋露寺,也不知是哪个先私底下将其改了‘圆禄寺’的名头!谁知就这般被一传十,十传百,直闹得尽人皆知,就因香客来得过甚,将整条山道都挤得满满当当,险些酿成惨祸。”

“这才被朝廷勒令换了寺名,您说这事与那寺庙的名头什么相干,不过是世人信口胡诌罢了,却不想……唉!”提到这桩,显然也是感慨良多。

此事尹侍郎虽不曾耳闻,此刻听来也不免深有感触,更是提醒一句道:“正是世人所向。才叫那些个有心之人利用了去,咱们府里却是半分不能牵扯在内。”

自家老爷是何等样人,旁人不甚清楚,这跟随了主家三十余年的老管,又哪会不明。忙是应和一声,转而辞了便往外头去,无需多问定是领命交代门房并外院的仆役们了。

略点了点头,搁下这桩才信步往内院而去。这旁尹家的庄子上是格外谨慎,无人再敢提上一句,而另一头山神庙内。还依然如故,整日里香火不断,赶来问讯之人更是络绎不绝。

这般一静一动。倒是相安无事,从未有过冲突。原本就是借着万岁钦赐一说,连带着售罄自己手中土地的那家,却不知从何请了来这么一家子,安排在了山神庙中住下。

“不过咱们家那片地。眼看着就快卖尽了,是不是也该让她们几个离去。”吞吞吐吐讲完这句后,不免抬眼看向那旁的老爷,忙又低头轻声补了一句道:“妾身也是怕事后,要是叫外人瞧出不对来,咱们家好歹能撇个干净。不是?”

原先是有心寻来了这么一家,可现在却不免左右为难起来。自家那片的确是高价出手得快,本该也是安原先的计划。早些遣了她们母女俩离开才是。可眼下自己却是瞧上了那家的美貌仙姑,又怎能就此罢手劝了她们往回。

然而另一旁,自己又是得了内弟的帮手,才寻来这母女二人,若是纳了那仙姑在家。必是引得后院又起祸端。但是就此放手,却又是百般不甘。究竟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头左右为难之际,另一旁山神庙中的母女俩,也在暗自盘算着如何能多捞上一笔,再避入乡间而去。

“别看那日将这刘家的老头迷花了眼,可咱们到底是人生地不熟,本就想着多套些银两便要上路,可是不能再耽误时辰了。”退开一旁小窗,眯了眯眼道:“还记得年前咱们本是祖孙三人出来的,可如今便余下咱们娘俩了,断不能再有闪失!”

原来这母女俩,便是当年收了梁掌柜百两银子,欲下咒暗害卢家二房两口子,假充巫婆四处行骗的那一家子。却不想年前在另一处出了岔子,才使得本就是年老力衰的花婆子,病死在半道上。

两月前辗转来到京畿境内,便已被人说动了直接随行,赶到这山神庙中安身。原本只想着避过前事就成,哪里料到这刘家更是贪心不足,既想借着万岁钦赐的名声狠捞一笔,又借此攀上那位朝中高官。

在她母女眼中无疑是痴人说梦而已:“本就是借机谋财,还想着事后与那被利用之人攀上干系,真真是可笑之极!”

“可不就是一说,还有那老头每每让人送银子来,也都是离不了探听咱们母女俩的来历,更是让女儿惊心的很!要是真叫他们瞧出些什么来,又怎么是好?”

“这倒不怕,那回你是男子装扮,老娘我又是一毁了半边脸的‘瞎眼道姑’,想来就是那杆人如今来到咱们面前,也未必认得清楚。”听自家老娘这么一提,也已点了点头。

几个转念之后,就见这中年姑子忙是翻开一旁的箱柜,提醒女儿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咱们还是先收拾妥了要紧的才好,其余那些包袱本就是用来迷人眼的,都留在原处便好,莫要让人瞧出不对来。”抬手已是指向床头旁的精致木匣。示意了两下。

她们祖孙三人本就是长年在外,干这行骗的勾当,当然最是明白其中的门道,比起常人来更是敏锐三分。就刚才那送了饭食来的小丫鬟,时不时打量屋内的物件,便已是让她们觉出了蹊跷之处。

此刻着手准备,自是格外仔细,原先明面上摆放的物件是一个不曾挪动半分,就连刚才箱柜上的那两个,也在中年妇人的手中,重又恢复了原貌。

看得那旁的年轻女子是啧啧称奇:“娘,你这是怎么办到的?”

扭着腰肢,移过两步笑着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小声提醒道:“可不能小看了刚才那丫鬟,前几日我才翻过了那旁的包袱,刚才她一进门就是定住了片刻,想来是早有心记下了咱们这屋里的摆设。”

听到此处,哪有不惊之理,忙不迭丢开手中的活计,慌忙又要抬手去掩那旁的小窗,却被自家老娘出手拦道:“瞧瞧你这急躁劲,可是忘了姥姥是怎么教你的?平日里为什么独独留这一扇敞着,就是为了她们不起疑!”

“整日里闭实了门户,定是有防备之心,咱们这般虚虚实实,才好叫人摸不清心思,也无需多留心咱们太过才好。”被老娘这般一提点,顿时连声称是。

那刘地主家是有心赶人,而这山神庙中,又何其不是想着早些脱身才好!毕竟迟则生变,也不是全无道理,且不说这母女俩年前才因贪婪,失了家中最是老道的那个,如今又怎能不警惕非常。

然而,想要如同以往那般凭空消失,却是办不到的,到底这山神庙就在村口大道旁,显眼的很。而今又是名声在外,每日里便有不少的香客会起早往这头赶,就算是连夜上路也多半不出几里地,便叫人辩出一二来。

“唉,早知道要跑路,那会儿就不该让你露了真容……。”边卸了自己脸上的妆,边不时皱眉细细打量起女儿的面目来。

却见那旁已端过温水来,低声提议道:“既然那会儿因为着急赶路,叫人算计了一回,难道就不兴咱们再算计他们一次?”

“你的意思是……。”听得女儿附耳之言,先是莫名一惊,继而是愈发觉得有理,原本深锁的眉头也已是慢慢松开。

就在尹家新庄种种怪象频生之际,京城之中的那片荒芜多年的地界之上,也已是有了明显的变化。单是陆续到来的工匠,便已是倍之于开始之时,反倒是看顾那头的管事,却未曾增减过,不免让知情者是啧啧称奇。

“真是鲜见的很,那姚东家又是如何办到的?我看如今单是各处的工匠便已是多足有六、七成的,可来来回回还只有那么几个大小管事,也怕忙不过手?”这说话的本就是王府的二管事,此刻被主家遣了来,就是想着营建中大小事宜必是不少,有这么一位经验老道的管事帮手,总是不错。

却不料,这人才刚到来便被告知,今日所有事宜早已被安排妥当了,若是想要帮手看顾,也只得等两日之后重新排布,再做定夺了。

少时,却闻听这般的回答,不觉更是吃惊不已。而一旁随行而来的小厮,不免嘀咕一句道:“不过一小商户出身,也该这般孤傲,就不怕……痛;痛!”

揉着自己通红的右耳,不免仍是愤愤不平,小声劝道:“二管事你就是太好说好咯,他家本是商户出身,论道起生意来,小的自是无话可说,但这等营建大事又怎么能与你相比!”

若在往日,这小厮的言语确实不错。别看此人在王府只是做得二管事罢了,但追根溯源定会发现,他祖上也有不少人是在这工部做过轮班匠的。

外人不晓得,但在王府之中,却是无需隐瞒,自是人人皆知。因此那身后的小厮,才有如此一句劝。只是,此刻在二管事的眼中,刚才那人的应答,却还是有其道理在。


第一百八十章 声名远播(下)

 

 

稍抬了抬颌,示意道:“刚才你也瞧见那头木棚里的情景了,大小料子堆放的齐整不说,就是门口守着分发的小厮,也是一边唱名一边提笔记录,可见平日里也是个惯司此项的。”

被二管事这一句提,落在其身后的小厮,忙不迭抬手罩着眉框张望起来。只见木棚门前的破旧长案前,那小厮依然已故稳稳坐着,一边翻阅记录,只等着工匠取了料子便是一笔落下,煞有介事。

“再看这些工匠们臂膀上的袖章,可是格外醒目?”

“这是……?”要不是二管事提点自己,又怎么注意到看似穿着打扮都何其相似的工匠们,却是分出了好几色的袖章来。有同色一处忙碌的,也有几色混杂一起的,却丝毫看不出纷乱之象:“二管事可曾见过这般的?”

问得自然是工匠们臂膀上绑着的袖章,却见这旁的二管事亦是缓缓摇头:“平生仅见,不过却还能看出些许门道来,好似绑了那红色的……。”

久而久之,这原本就是工匠之后的王府二管事,也已能辨得分明了,边是娓娓道来边是不住点头:“好法子,真是好法子,如此一来倒是省却了不少时日,也便于看顾这偌大的所在。”

“老哥可是看出其中的好处来了?”忽听得身旁另有一个声音响起,两人都不由得小吃了一惊。偏转头来,才见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苍头,笑指着对面那处问道。

果然在其臂膀上,也找到同色的袖章,这才引得二管事含笑追问一句:“看你们这等装扮,可是同为泥瓦匠?”

就见那旁老苍头欣然点了点头,应道:“绑了这土色袖章的,不单都是泥瓦匠。还能分出是哪个工头领来的人。”说着忙是侧转了臂上的袖章与他们细看。

此刻却是瞧得真切,赫然一个指甲盖大的庄字,落袖章左上。再看袖章正中,却是还引有一个茶碗口般的上字,不免又添好奇:“这又是何意?”

“说来老头我今年也已是五十有三了,做这档子活计也够四十个年头,这不给定了个上字,便可每日多得十五文的工钱哪!”看这旁两人偏头相视一眼。

便已笑着点头,索性将这处的各项规矩细细说了与他们知晓。

“想不到,这姚宏远还有此等上好的管理之法。的确难得。这般将工匠们划作三等,不单使得人尽其才,偌大一片地界上寻起人来也是便利不少。”

“正是这般。花名册上是一目了然。就是结算起工钱来,也是分外清晰,混淆不得。”说着已将自己方才抄录来的那页,双手奉到主家面前。

拿过手来,才刚一眼便不由愣住片刻:“还真是一目了然。此般分列清晰倒是只在官家见过,却不曾想他一介商户……。”才刚提及此句,不免是低笑一声:“却是我糊涂了,想姚家曾是官宦出身,这等手段好歹也是见识过的。”

这旁屏退了二管事,王家老爷忙是转回正屋之中。不及推门而入便已是含笑念叨:“真真是选对了合适之人!”

听得外间朗声赞道,内室中的太太华氏也已挑帘而出:“是何人选得好,让老爷您这般开怀?”

“还有何人。自然就是那位姚宏远姚东家,当初听得侄儿细说已是不错,却不知还有这般的能耐。”逐而将刚才由二管事口中,得知的那些新鲜之事,一一列举了出来。

听得这旁的太太华氏亦是吃惊不小:“果然并非那等普通的儒商而已。本就已有功名在身却是碍于家中变故,才无奈弃了仕途。不想就是对这营建之事,也颇有见地。”

就座正位,不免又是朗声笑道:“难怪前日街市之上,遇见大侄儿也与那二管事是如出一辙,对其是佩服有佳。能这般知人善用,对于他这般不曾任过官职之人而言,已实属难得。”

端起茶盅尚未饮上一口,又接着念叨一句:“按他家那秋月亭而论,虽在京城之中已数得上名号,到底才管着那二、三十号人,却是无法与为官之人相提并论。单是一小小的县衙,只单是衙门里的快手、杂役便已多过此数,更何况其余人等。”

边是颔首应着,边是亲自接过那旁丫鬟送来的点心,布于桌面之上,才含笑附和道:“适才,他姑母也已遣了人来送信,说是不出腊月停工之前,那片便可修出两条巷子的大样来。门窗虽不得立马给安齐全,可大体都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哦,如此之快,倒是不曾听得我那侄儿提及。”轻啜了一口放下茶盅,忙又补了一句道:“两条街巷足有十余个小院,这究竟又是如何办到的,刚才我们府里遣去之人,也不曾看出这些倒是奇了?”

摆手屏退了左右,才缓缓对面安坐:“鲁妈妈不及细说,倒是与他讲了关键之处。听说是将工匠们凑在一处,轮着每人担负一道工序而成,倒是省却了不少时日,且每环之上又是出自一人之手,更显齐整的多。”

听到此处,已是欣然颔首:“本就不是为求独特之感,这般齐整有序才是正经,只怕就是那些常年忙于此事的工匠们,也不曾如此行事过,才对。”

“谁说不是,听说起初三日,众人也是频频摇头,始终不信此等之法也能使得。待到头一批尺寸精确无误的木件,一并摆放眼前,便再无一人摇头道出‘不’字来的,皆是哑口无言,怔怔愣神!”

却见那旁老爷亦是得意挑眉道:“本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每处细节自是不必说了,即便有些偏差也是有限。倒是不曾接手过此项之人,必是想不出此等有效之法。看来那姚宏远也不仅限于经营一事。”

继而又摇头笑指着院外:“难怪方才回禀之时,却不曾与我提及这单大事,看来那外人想要借故探听一二,也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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