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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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的少年-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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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才像个小孩子。都不知道你遇到过什么,平日里那么玲珑。” 

这天夜里,唐谧蜷在被子里,半梦半醒地追问自己:“只要在这里,我便真的能做回一个孩子么?” 
 
第二天起床,唐谧觉得有些没睡好,好在今天是她喜欢的术法课,想来也不会太过难熬。 

她之所以喜欢术法课,自然首先是因为教授术法的乃是很合她心意的殿判阎楷之。自从兵法课上那句“以后你们还要背很多书,所以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废话挑出来。”之后,她便迅速沦为御剑堂为数众多的阎粉之一。 

其二,则是因为初级术法课讲究的是对心力的培养,所以,阎楷之会给剑童们大量的时间打坐冥想,而这,正是唐谧补眠的好时机。 

只是以打坐的姿势睡觉很是辛苦,唐谧动了动歪脑筋,轻声唤住阎楷之:“阎殿判,谧听说西方有一种锻炼身心之术叫做瑜伽,不知殿判可有耳闻?”阎楷之看看唐谧,温言问道:“没有,唐谧你可以说说那是什么么?” 

“瑜伽功冥想的时候是这样的,”唐谧一边说,一边躺倒在智木殿厚厚的草垫上,闭上眼睛,口中诵经般念念有词,“放松,你感到脚趾正在放松,小腿正在放松,大腿正在放松,胳臂正在放松,肩部正在放松,脖子正在放松,表情正在放松,全部都很放松……” 

阎楷之唇角的笑意加深,口气俨然是在宠溺一个淘气而又可爱的孩子:“唐谧,若你想尝试瑜伽功的冥想之术,就且试试吧。不过一会儿可要告诉我,这和咱们蜀山的冥想之术感觉有何不同。”说罢,他便含笑离开,空气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木樨香味。 

唐谧的心里有小人得志的窃喜,也有被宠爱的幸福。周围的剑童都在闭目打坐冥想,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时间流逝的声音,间或从炭盆中传来一两声炭火的噼啪作响,为这样的宁静添上了几分暖意融融的声色。 

完全放松的感觉瞬间袭来,潮水般漫过唐谧的身体,大脑停止思考,眼睛似乎可以看到无限遥远的地方,不,自己正闭着眼,能看到遥远地方的是心吧,她这样想着,沉入似梦非梦的幻境,身体的每个感官都在张开、成长、张开、成长。连每一根汗毛都好像成为了昆虫最敏锐的触角,可以感受到最细微的空气振动。
 
我真的睡着了么?我是在梦中么?她问着自己,在感官世界奇异的变化中沉迷难醒。 
突然,有彻骨的寒意如快刀般切入她的身体,她的全身都在瞬间一震,一骨碌爬起来,警觉地看着四周。 

“唐谧,怎么了?”站在远处的阎楷之问道。“我,不知道,刚才我的感觉不太对。”唐谧很难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 

“冥想有时是会这样的,调整心绪重新来吧。”阎楷之说着,走到唐谧身边,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她感觉有稳定人心的力量正透过那只手传过来,心绪果真渐渐平静了下来。

只是,刚才的是什么感觉呢?她在心里寻找着可以描述的词汇。危险?是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危险。可是在她的附近,会有什么危险存在呢? 
 
 
第六章 抓蛇大冒险 
 
到了午饭时,唐谧和白芷薇把张尉打发去确认穆殿监前天晚上的行踪,她们两个则坐在桌旁边吃边聊着。 

“芷薇,上午冥想的时候,你感觉到什么不对头么?”唐谧问。
 
“没有,怎么了?” 

“说不清,嗯,以后再说吧。”唐谧下意识地撕着手里的馒头,眼睛一抬,正好看见张尉也拿着一个馒头,边吃边认真地在向别的男剑童打听着什么,便道,“张大头这人还真是听话。” 

白芷薇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免就笑了:“你这人又不是不知道他,根本就是个死木头脑筋。亏你还跟他说什么,证人越多就越能证明殿监大人是清白的,你瞧他,看来今日不问满五十个人,是不会罢休的。” 

好在张尉实际上并没有白芷薇说的那么死心眼儿,在他自己觉得满意了以后便跑了回来,扬着浓眉,斩钉截铁地说:“跟你们说,肯定不是殿监大人!”
 
这时候,临桌一个听起来有点儿熟悉的大嗓门儿道:“去不去随你,反正今天晚上我一个人也会去的。”唐谧扭头一看,正是和她抢书的司徒慎和豹山。
 
“我自然要去,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多叫几个人。”豹山答道,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似乎已提前进入了变声期。 

“不用,咱们两个就足够了。”司徒慎的语气显得颇为自信。 

唐谧不由想起昨天书的事来,便问张尉:“张大头,‘妖螭’是什么东西?”张尉想了想说:“不知道。我只知道‘螭’是无角之龙,可龙是圣兽,不能称之为妖。” 

白芷薇听了,一挑眉道:“古来给书起名字,常常有代称或者暗指,‘无角之龙’莫不就暗指的蛇?” 

“妖蛇啊,原来司徒慎他们要查的是妖蛇。莫非他们今晚也要去找赤峰四翼蛇?”唐谧看了眼邻桌的司徒慎和豹山,凑近白芷薇和张尉小声说。 

“那不行,万一碰到尸王怎么办?我得去跟他们说。”张尉随即就要起身。他身边的白芷薇一把按住他,瞪了一眼道:“别去。” 

虽然平日里唐谧欺负张尉比较多,但他心里却是更怕白芷薇一些,被她这么一瞪,不由又坐了回去,心中却甚为气恼,嘴上非常不服:“为什么?明知道有危险,大家都是同门,为什么不能说!白芷薇,我一直以为你是口冷心热的。” 

白芷薇漂亮的小脸一僵,没想到看上去钝钝的张尉竟会如此说,那些已经到了嘴边要教训他的话,便都不好意思出口了。 

好在这时有唐谧接了话:“大头,你想想,人家慕容斐就没见着尸王,光凭咱们说有,别人一定信么?人家问你,你见着尸王还能活着回来,你回答,因为咱们见着的,是一个生病的尸王啊。你觉得人家能信你几成?搞不好他们还会拿什么难听话来编排你。” 

张尉在和唐谧的交锋中从来没有占过上风,今次却难得地执拗:“不过被说两句不好听的话而已,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这些么?总不能眼看着同门出事啊。” 

白芷薇和唐谧对望一眼,发现她俩有时看问题的思路真是和张尉差得天南地北。终于,唐谧摇摇头地妥协道:“好了好了,我看说也没用,明知自取其辱不如不说。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什么主意?”张尉忙问。 

“我们也跟着去啊。一来,我们可以再去看看有什么新的线索;二来,你的‘沉荻’可以保护大家,大不了遇到问题就逃走,怎样?” 

张尉略略思索,觉得这主意确实不错,这才笑了起来:“行,那谁去跟他们说呢?”白芷薇白他一眼:“自然是你啊。” 

司徒慎是那种很有些江湖上大哥罩小弟作派的人,所以张尉一过去说自己三人希望一起跟着去看看,传说中总是身携异宝的赤峰四翼蛇时,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而且口气颇为侠义:“到时候你和两个姑娘躲远点儿,免得被伤着了,若是宝物多的话,分你们些也是无妨的。” 

 吃过晚饭,一行人在御剑堂门口集合好,便向无忧峰方向行去。 

这天的晚霞壮丽异常,如熊熊燃烧的野火,横亘在蜀山的天空。唐谧走在这样的霞光中,心情格外好,也就不太计较和司徒慎有过那么一点小过节,边走边问:

“喂,司徒慎,给我们讲讲那书里是怎么说赤峰四翼蛇的吧。”

司徒慎略带卖弄道:“赤峰四翼蛇嘛,据说它们身上多携异宝是因为,它们非常喜欢在陵寝出没,特别是上古陵墓,而且非常贪吃,见到有灵气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会吞下去,所以杀死之后剖开它们的赤峰,往往可以找到很好的宝贝。据说,赤峰四翼蛇非常厉害,有很强的土之术法,不过有一个弱点,就是下颌处的那个赤瘤,只要击破这赤瘤,就会喷血而亡。” 

“说得倒简单,若是真那么容易被击破,又随身携带这么多宝物,早就被人给杀光了,哪里轮得到你?”白芷薇对司徒慎这般轻巧的说法颇有些不以为然。 

“你是不是害怕啊,害怕就回去。最怕带你们这些女的出来了。张尉,这次你过一殿大试的希望又渺茫啰。”司徒慎说话,竟也是同样毫不客气,完全一个男版的白芷薇。 

白芷薇很少有这么棋逢对手的时候,微微一笑,银牙轻启:“跟着你就好么?当年他跟你一组时不也没过么?” 

张尉此时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唐谧见到,一拉张尉的袍袖,正要开口,却听豹山已经低低喝了一声:“司徒慎,你别说了!” 

那声音沉而有力,已经有一些脱离男孩儿的感觉,一语既出,便有一种不容回旋的气势。司徒慎和白芷薇立时互瞪一眼,都噤了声。 

唐谧歪着头,第一次仔细打量了一下豹山——只见他不但身形高大,脖颈也比一般人更为短粗,大概就是所谓的“武夫无颈”,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健硕。虽然还是少年,但隆眉深目,鼻直口方,面目已经十分英武。 

豹山发觉有人正在看他,一侧头,便看见一个圆脸、圆眼睛的可爱丫头正津津有味地琢磨着自己,脸一红,赶忙抬头去看天上的彤云。 

唐谧心头一乐,想想自己如果真是十几岁的少女,此情此景,一定也应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才对,可姐姐我是谁啊,倒要一直盯着你瞧瞧。如此,便一直盯到那看天的少年连脖子也红似晚霞,方才满意地罢了眼。 

到了无忧峰下,一行人沿着青石阶向上走了一段,便从一条小路踏进林中。此时天色仍有微光,他们用剑拨开身边的草丛,搜寻着赤峰四翼蛇的踪迹。 

“书上说,它们爬过的地方会留下泥迹。”司徒慎边找边说。 

“这个么?”白芷薇眼尖,指着草茎上附着的一种看似黏液,但却呈现出泥浆般棕褐色的东西说。“恶心。”唐谧看着那东西皱了皱眉。 

这时候,区分男女两种生物的先天差异便暴露无遗了。张尉伸手捅了捅那半黏的东西,再把它蘸在手指上取下,放到眼前研究一番,然后递给司徒慎。司徒慎接过去,也在眼前仔细瞧了瞧,再放到鼻子旁细细闻了闻,又递给豹山。豹山在两只手上黏来黏去地试验一下,就把那样介乎于半干鼻涕和半湿泥巴之间的东西递到唐谧面前:“那个,你要看么?”唐谧向后大跳一步,假笑着说:“谢谢,谢谢,不用了,你自己留着玩吧。” 

“不知道是不是呢。书上也没说泥迹具体是什么样子的,不过这东西确有七分像泥巴。”司徒慎说,“我们再看看,附近还有没有。” 

很快,他们就在不远处又发现了一棵草上也有这样的东西,于是一路寻下去,果然陆续不断看到,不知不觉就跟到了幻海森林之前。 

此时,那些蓝紫色的妖草正在一点点褪下它们的妖力,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舒展摇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犹如海中的浮岛在潮水涌动中缓缓升起一般,上古凝碧似的幻海森林渐渐在草地尽头的一片虚空幻象中越来越清晰起来。一时间,让人难以分清究竟那是亘古不变的万年森林,还是一片千年似梦的月下幻境。 

少年们都是第一次在昼夜交替时看到如此虚实变化又盛大庄严的景致,不约而同停住脚步,静静凝望,脸上充满对这绮丽的神秘世界莫名的敬仰。 

“走吧。”最后还是司徒慎先开了口。 

他们继续跟随着那痕迹,不一会儿便走进幻海深处。 

司徒慎忽然停下脚步,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他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个暗红色小圆桌似的东西,轻轻道:“那个,可能就是了!” 

唐谧看见那东西先动了一下,之后一点点舒展开来。慢慢便能看出,那是一条大约黑胶皮管粗细,背上顶着个小圆桌般大小暗红背峰的妖蛇。她原以为会看到一条巨蛇,此时一见这东西,比一般动物园里见到的蟒还要细短,不免很有些失望。而且那赤峰四翼蛇也并没有顾名思义地长着四只翅膀,简单来说,她觉得这就像是一条在背上长了个巨大红瘤子的黑蛇。 

此刻,赤峰四翼蛇也已发现不远处的几人,一副昂首吐信、严阵以待的架势。 
“张尉,你保护好这两个丫头,豹山,咱们上!”司徒慎说罢冲豹山一挥手,仗剑走向那妖蛇。 

唐谧看到此时司徒慎镇静沉着的模样,凑到白芷薇耳边说:“看来,司徒慎还不是个绣花枕头。”白芷薇蹙眉盯着赤峰四翼蛇道:“且看看,我就不信真那么容易。” 

那妖蛇见有敌人走近,猛然浑身一抖,刚才还乌漆漆的身子突然就泛起一层凛凛的蓝光,背上的大红瘤子如同花朵一般绽开,瞬间变成了四只覆盖着赤红色翼膜的对生长翼。那长翼只是轻轻一抖,它便腾空而起,跃到半人多高的地方,警惕地与司徒慎和豹山对视。 

这时,唐谧才看见刚刚被长翼包裹的地方有一个西瓜大小的真正背峰,上面覆盖着耀眼的火焰状红色鳞甲。至于司徒慎提到的下颌红瘤,她瞧了半天,才发现所谓“不可尽信书”的道理,绝对是对的! 

原来那妖蛇下颌部只有一个不足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凸起,隐隐泛着光,只要它一张口,那部位便隐住不见,远不是唐谧想象中如一个大肉瘤般垂挂在那里。 

司徒慎和豹山从赤峰四翼蛇的正前方同时攻向它。唐谧看出,两个人的剑法都是自己现在正在学的“蜀山回风剑”,只是司徒慎使轻剑,豹山使重剑,同样的剑法便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来。 

司徒慎的剑法出乎意料的狠绝,直逼赤峰四翼蛇的下颌。那妖蛇自然也知道他的意图,蛇口大张,护住自己的弱点,森森獠牙毕露,一看长剑攻来,就逆着剑势咬下,剑锋击到蛇牙上,火星四溅,尖利的金鸣之声破人耳膜。司徒慎几乎持不稳长剑,臂上加力才堪堪撤回长剑,那妖蛇也被震得脑袋向后一仰,露出下颌红瘤。
 
此时,豹山看准时机,一剑击向那红瘤。豹山的巨剑剑风甚重,剑未至已有猎猎剑气逼过,若是一般野兽,在这样的剑风中可能已经不敢动弹了,但那妖蛇眼见弱点暴露,却没有趋避,只是一甩尾,那乌黑的尾巴便如鞭子一样朝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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