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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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骨-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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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的“师父”的权威。
于是她沮丧而害怕的乱嚷道:“我娘都不管我,谁要你在那儿多管闲事的!你今天若是敢打我,我马上就离开这里,你放开我,你放开!”
紫霄的脸色更难看了,迎上那双她阴狠怨恨的眼睛,另一张脸竟清晰地出现在眼前,趁他失神那一刹那,抱住他的手臂就是用力一咬,血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潺潺的流,顺着她的嘴角流进了她的衣领。她如同小兽般凶恶的怒视着他,一点也不松口。
紫霄因吃痛马上回过身来,然而又有些吃惊她防备之心如此之重,她拼命的反抗,又是踢又是咬又是拿小小的身子撞击自己,但他并不想伤她,单单反手想将她抓进自己怀里钳制住。
很快白尔玉的蛮力用尽,自然不费吹灰之力被他制服下来。
白尔玉依然挨了打,三十板子无一例外的落在她手心。
那是白尔玉第一次挨打,戒尺打在手心,耳边有响过“忽忽”的风声,有如夜风过谷。可是打在手心的感觉可没有夜风过谷意境那样美。
她又白又肉的手心很快就红肿一片,向来麻木散去后就是剧烈的疼,而戒尺制造的疼是连绵不绝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虽然没有掀起惊涛骇浪却依旧是潮流涌动。
大约那暗流涌动,涌动的其实是不甘心,很羞耻吧。
“紫霄师父是坏蛋!”白尔玉跪坐在地上鬼哭狼嚎锤胸顿足,诚然她是早晚把这二十板子打回来,然而早晚却抵不过眼前亏。白尔玉甚是委屈,最终还是服了软,拿出最凄楚的声音哭着求饶:“紫霄师父,我错了,没有下次了,我不会再偷懒了,真的很疼,您别打小玉了。”
紫霄微微蹙眉,扔了戒尺阴恻恻道:“你若是想报仇,我等着你。等你足够厉害了,莫说二十板子,我这条命你也可以一并拿去。”
是夜,月色清明。
她倒是哭累了,倒在床上睡的老香,雨淋不醒雷打不动的好睡眠。
本来还以为今天打了她,她会跟自己怄气,然而从白尔玉房间回来后,发现自己明显多虑了。
真是个没脾性的死丫头!
他回屋后也睡不着,一直靠窗前坐着,有些气恼更多却是无奈。很多时候紫霄都在怀疑,自己现在所作所为的是否正确?明明他就该跟她划清界限,把关系撇的干干净净才好,然而,又不能自欺欺人的逃避责任。
之后他一直发神似的看着自己那双手,形单影只的又是枯坐到天亮。
白尔玉明明记得自己是趴在树上睡着的,醒来时却发现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她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两圈,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是紫霄师父,他已经原谅我了。”
她立刻跳下床,匆匆洗了一下脸,然后跑去找他。
用早膳时,她见他脸上虽然没有高兴的神色,但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定。
两师徒吃饭时,总是安安静静的,从来没有交流过什么。
事实上,白尔玉与紫霄这一年多来,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紫霄说的最多的一句,不过是冷清清的不断重复的“白尔玉,你看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而与之相应,白尔玉口中冒出次数最多的一句不外乎:“师父,我错了。”“紫霄师父,小玉知错了。”
显然今天在饭桌上,紫霄率先打破了他们一直以来潜移默化的规矩。
他突然对白尔玉说:“我得出去几天。”
“真的!”
能有好几天看不到那张死鱼脸,白尔玉喜形于色,差点没跳起来。
紫霄凝视着她笑靥如花的脸,淡淡的勾了勾嘴角,不紧不慢的打破了她的美梦:“真是可惜了,你得跟我一道,免得又闹出什么乱子来。”
向来高兴的太早,结局都是悲惨的,她刚抬起的屁股又重重的落到凳子上,喜洋洋瞬间变成病怏怏。
万般不愿便化作了抱怨。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出去?”
“去拿一样东西,”他说了一半,就把话咬了回去,斜睨了正跟馒头较真儿的白尔玉,语气陡然充满了嘲讽:“怎么?跟我在一起就那么难过?”
“那倒,也不是。”
当他意识到自己又是自己给自己的心如止水波起涟漪时,他明显怔了一下。随即脸上换上了一派淡定自若,又将自己盘子里没吃的馒头全赶进小玉的盘子里,闻言细语道:
“最近你很能吃,这些给你吧。”
白尔玉能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有时候她食量惊人的让他很怀疑她其实是小猪变的。最近他又发现,刚变出来不久的新衣服,衣袖和裤腿竟有些显短,原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不能让她饿着。
小玉见他自己也只吃了那么少一点,却把剩下的全给了自己,俨然受宠若惊的连筷子也吓的落到地上。
“怎么了?”
“不,哦,没,”她涨红了脸,舌头打结:“我也饱了。”
紫霄一挑眉头,开口问:“这就饱了?”
她谄媚的朝他笑着,笑的比哭还难看,本来两个馒头下肚根本撒感觉都没有,却要硬着头皮撒谎说:“饱了,饱了,真饱了。”
“饱了就回房间收拾一下,我们动身吧。”
白尔玉虽然是不乐意跟他出去拿什么东西的,但刚一上路,看到什么都觉得有趣,不乐意便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叽叽喳喳,又是东窜西窜,好不惹人心生烦躁,不过她的存在,却刚好填补了紫霄一贯独自上路的寂寞。
没走多远,白尔玉就喊腿疼,要师父背。
她明明是那么怕他的,有时候又胆大包天的可笑。
紫霄固然不理她,于是白尔玉坐在地上撒起泼来,不肯走了。
正当师徒俩斗的不可开交时,白尔玉耳朵一抖,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朝前面跑去。紫霄没能抓得住她,只能跟着跑,结果跑到小溪边,两人看到一个摔了腿的老人家。
紫霄帮忙接骨,但老人家还是无法走动,这下又不得不先送老人回家。
一路上白尔玉又老大不乐意,一边死命扯狗尾巴草,一边不满的嘟囔道:“叫你不背我,叫你不背我,等我长大了,我打你。”
紫霄背着老人,一个劲儿的皱眉。
倒是背上的老人笑了:“这爷俩儿真有意思!”
“谁是他女儿啊,他长的那么丑,我长的这么漂亮!”白尔玉抢先接口,蹦到紫霄面前挑衅似的朝他吐了吐舌头,转过身撅着屁股又跑远了。
紫霄的脸垮了下来,又是无奈又是好气的向老人解释说:“教徒无方。”
等到把老婆婆背回家后,天色已经明显的暗淡下来,老婆婆一家明显热情过度,拉着扯着要他们吃饭留宿。紫霄本不愿打扰别人,可是白尔玉可听的吃饭这话了,没等紫霄允许,直接跳上桌子大快朵颐起来。
紫霄的眉不安的跳动着,奈于人前不好发作,只好一味抱歉:“对不起,教徒无方,又叫你们看笑话了。”
这家人五口刚好两间屋,三张床,于是腾了一间屋一张床给这师徒俩。
晚上紫霄半眯着眼睛的看着拼命装睡的白尔玉,心道,你这下可得意不起来了。
估计是紫霄的冷冻线射的白尔玉背心子发凉,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连额头都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再后来,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惴惴不安,诚惶诚恐了,于是闭死了眼睛撑死了脸朝紫霄怀里钻:“师父,小玉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看我腾不出手来教训你,你不是很嚣张吗?你不是说等你长大以后,要打我?”
“哪有,师父听错了,小玉说的是长大以后要好好孝敬您。”
说完,她粉嘟嘟的嘴便凑到他脸上去了。
紫霄的眼神闪烁了片刻,然后扣起食指敲了敲白尔玉的小脑袋。接下来他又把她往胸口搂了搂,轻言细语道:“你今天是听到什么了?”
“什么什么?”她没听懂他指什么?
“没什么?”他的大手盖住了她的眼睛:“睡吧,明早要早走,赖床可行不通。”
他本来是想问她,怎么知道前面有个受伤的人的,后来又觉得这个问题没有问的必要,便没有细问了。
结果第二天,还是没走成。
这个地方没有大夫,平日有个头疼脑热的,靠的全是自己琢磨的土方子。恍然听说有会看病的大夫来了,没病有病的全往这里赶。
此时紫霄看到一间小屋子里黑压压的人头,心里直发憷,大悔不该讨便宜随口诹自己是大夫,但是看着那些村民们热情洋溢的脸,他也不好拒绝。
更何况,所谓拿人手短,他扭头看了一眼一边接谢礼一边往嘴里塞东西的白尔玉,无奈的摇了摇头。
于是他赶她出去和其他孩子玩,自己认真的为每一个慕名而来的人听诊,一天下来虽然有些累,但难得充实。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奇妙的体验,以前的他只醉心专研他自己喜欢的事,对周围的事置若罔闻,所以向来冷淡。
此刻听着前来拜托他帮忙的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些繁琐的话,说过了自己那些不足为奇的小毛病又谈隔壁三姑六婆如何的不好,收成今年又有多差,或者儿子有了媳妇又变的多不孝顺。
他在帮他们解决身体上的毛病的同时,也很耐心的开导着他们,后来竟一点也不觉得烦觉得累,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接下来几天也如此,天蒙蒙亮,就开始忙碌,临近晌午,才得以休息。
等到看病的人全都忙着回家做饭去了,这时紫霄得以片刻喘息,然后他会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发胀的眼睛,再然后起身去找那个让他很不省心的家伙。
有时候会在土田埂里找到满脸是泥的她,有时候是在林子里找到满头是包的她,反正每一次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状态都不会很正常。
那天白尔玉只穿了一条裤衩就和人在小溪里打水仗,水花激溅,而她笑声爽朗,紫霄很少看到她这么开心的样子,于是站在岸上若有所思的看了很久很久,没有出声喊她。
后来白尔玉发现了紫霄,光着身子跑上岸来抱他,紫霄拿袖子给她擦湿头发,然后问她:“你喜欢这里吗?要不你以后一直住在这里?”
白尔玉小小的身子怔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他很久,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闪闪亮亮的,盯得他的心慌乱起来。
再后来,白尔玉做了不少好事,比如偷鸡,比如打狗,比如剪了住宿那家小姑娘的辫子…虽然白尔玉说,这些事都是他们和她一起做的,他们指的是同村的孩子,可是那些孩子都异口同声的咬定所有坏事都是白尔玉一个人干的。
好歹别人都是看着她是他的徒弟,也没多责难,只是再看到她时,皆不过神色慌张的把自己孩子拉扯到一边。
白尔玉不明白,便问紫霄他们为什么都躲着我。
紫霄冷冷的说,因为他们讨厌你。
白尔玉觉得委屈,紫霄却没兴趣知道这些事的真相,也没耐心开导她的委屈,他只淡淡道:“为了不让你再给别人添麻烦,你想办法在我视线范围之内活动。”
没想到白尔玉在他转身后,突然轻呼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担子。
紫霄要她在他视线范围内活动,医庐人太多,她挤不进去,再说,她知道紫霄师父不喜欢她碍手碍脚的给他找麻烦,于是白尔玉便爬上了医庐旁边的树,每天透过窗户静静的看他的一举一动。
紫霄抬头时,正好看到树上依旧没离开的她正望着天空发呆,虽然乖巧听话了许多,但总是突然少了些什么,垂眸摇了摇头,继续把脉,一丝不安又上心头。
“下来,吃饭了。”
到了午膳时间,他心料她一定饿慌了,于是赶紧收拾手上的事提着竹篮走出来,站在树下时,仰头只看到了白尔玉那双荡漾着的小脚,心里又不知道泛起什么奇怪的滋味。
白尔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于是仰着望着湛蓝天空发怔的头很快埋了下来,低头去找师父的影子,直到看到白簪束发,白衣飘飘,白靴生尘,从上到下都是白的的师父,她咯咯的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你不饿我走了。”他退了一步,望着她的眼神温润如水。
“师父不走,”白尔玉连忙喊住他:“师父,小玉跳下来了,你接住我。”
她双腿一蹬纵身往下,张大双臂向他扑来,这一举动是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可言的。
“等等!”紫霄大惊失色,扔了竹篮快步上前去接她。
只听的嘣的一声,她已屁股朝下稳稳当当落在他胸口,而他被她压来躺在地上动弹困难,巨大的冲击力差点没让他吐血。
“你也太重了。”紫霄板着脸烦躁的将她推开,弯着腰剧烈的咳嗽。
“我才不重,我又轻又漂亮!”白尔玉拍拍屁股,也管不上紫霄,直接循着本能觅食去了。
见了吃的就如同饿死鬼投胎的白尔玉也顾不得手上脏,抓起竹篮里的粑粑狼吞虎咽吃起来,还是吃的啧啧舔嘴。
紫霄带着怪异的目光看着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想算了,小猪也就小猪吧,小猪多可爱。他本来对她还是不很满意的,但是相处久了越发觉得自己刚开始的偏执没有道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紫霄没有跟白尔玉一起吃东西,步态轻盈的绕到一边,倚着树干休息。
等白尔玉大约吃的差不多了,小心翼翼的拿丝绢包了最后两块喜洲粑粑恭恭敬敬的送到他跟前,想来他在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地位的。
“这是小的孝敬大王的。”
紫霄听到这又不知道哪学舌的话,缓缓的睁开狭长的眼睛,视线一点点的落到她身上,他摸摸她的头说:“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吃嘛。”白尔玉把手举高一点,丝绢几乎快凑到他的鼻子。
“你吃过的都好脏,我不要。”他细眉一挑,佯装不悦的把她的手推开,其实他本来无所谓吃与不吃,只是想让她多吃点,长快点。
而白尔玉固执的申辩着:“给你留的是干净的!”
她是要么就不上心,要是认真了就固执的很可怕。
紫霄望着那噘起的小嘴巴,黑眼睛里单纯的固执,终于不再坚持,勉强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小口,然后挥着袖子驱逐她走开去。
“再吃一口!”白尔玉本想得寸进尺的要他多吃一点,她想的是,如果师父没吃饱就没力气,没力气下午怎么帮人看病?
然而大失所望的是她的紫霄师父居然扯出了不喜欢吃甜的的荒唐借口再次回绝了她。
白尔玉龇牙咧嘴,恨不得冲上前去咬他了,谁不知道她家师父最喜欢吃甜?
然而就在这时候,没人能意料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一阵诡异的大风,带来浓浓黑雾,两个人被困在中间,相互看不到对方在何处。
白尔玉有些害怕,扑上前去抱紫霄 ,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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