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玩芳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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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玩芳草-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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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般恩情,她要如何才得全部清偿……
  匆匆行至帐外,正碰上承璨掀帘出来,“小菀?”
  承璨是龙霆的亲随军医。想到这里,她连忙询问:“他、九王爷伤势怎样了?”
  看着她向来沉静的面容染上一层焦虑,承璨眸光黯了黯。深吸口气,他压下心底的消沉,答道:“九王爷肩背及上臂有几处被狼抓咬,不过幸好有护身铠甲,那些都只是皮外伤,不曾累及筋骨。我已替他上了药,不久便可痊愈,你且放心。”
  “那就好。承璨,多谢你了!”说完,荀萧菀竟向他微微屈膝施礼。
  承璨眸光更黯了——小菀,你是萧家灵主,本独立于世俗之外、面君而不参,如今却专为九王爷向我称谢行礼,你与他……
  荀萧菀没有发现他的异状,又说道:“有劳你再看看别的兵士,今日受伤的人不少,许老先生那里人手正紧。”
  言罢她掀帘而入,未曾听见他深深的叹息。
  龙霆的营帐内,数位将领均在。
  见她到来,高谈阔论、豪迈不羁的大家伙儿都安静了。
  “我……打扰了,”小菀没料到有这么多人,向众位点头示意道,“我送神龟剑来。”
  战时,神龟剑或由主帅或由随行军中的萧家人佩持。但如今龙霆受了伤,这宝器还是留给他随身相护,她才能放心些。
  偌大的中军帐中,众人的注视下,她一步步向首座的龙霆走去。
  他此时因上药的关系,全然赤裸着上半身,健硕黝黑的肩臂、胸背处绑着几道白色绷带,显得格外刺眼。小菀不禁秀眉暗蹙。
  而龙霆的目光也纠缠着她,自她踏进帐后,便一直未曾离过寸许。此时,见她毫不羞涩盯着自己裸身,虽料想那是因为担心他伤势,但身上的肌肉仍隐隐绷紧了,心腔沉沉悸动叫他几乎压不住。
  没想到她只需一道目光、一种眼神便能让阅人无数的他如此躁动,只恨不能将所有闲杂人等都赶走,独留她一个任他无法无天……不自觉扯了扯挂在胸前的香囊,他喉结滚动,费力按下暗地里不合时宜的冲动。
  经他一动,小菀才注意到那个旧日香囊。原是她的私密之物,如今却一直贴身伴着他;她次次抛开它就像抛开过去,他却次次不舍次次捡回当宝;如今他几乎已忘了她,却仍未忘继续将她旧日的私物当成宝……思绪不可避免地复杂起来,这些过往、现今、甚至以后,仿佛总有什么是她该想到却无意间遗漏了的……她忽然生出些莫名紧张,忽然只想赶快离开这里、离开他的目光,好让自己能静心地想上一想。
  于是加快脚步行至他面前,匆匆递出神龟剑,匆匆道:“剑送来,我回去了。”
  龙霆直视着她,目光专著深沉,眼底最深处却好像藏着只有她才感觉得到的火热,越发加剧她隐约的紧张不安。
  送出神龟剑仿佛已许久,久到她双臂微颤几乎以为他不打算接的时候,九王爷他才貌似懒洋洋地伸手。不知有意无意却连她微颤的手一并握住了。粗糙有力的大手将她整个手背甚至手腕都包在掌心,热流似乎顺臂直蔓延到体肤上去。小菀越发紧张,挣了挣方才抽出手来,手背腕间的余温仍然强烈存在。
  龙霆懒懒的嘴角带笑,忽然压低声说道:“等一下我来找你。”
  那声音低得仿佛耳畔私语,实不便帐内“闲杂人等”所闻。
  小菀直听得耳软心麻。来不及多想,她几不可见地微一颔首便立刻转身,众人眼里有点像是落荒而逃。而龙霆眼角眉梢的笑意则越显俊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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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换

  交换
  作者有话要说:
  拍拍5,表哭表哭……偶周六周日都在写,没有偷懒……
  可惜本章里还是没有幸福和甜头的影儿,某后妈抱头鼠窜ing……
  —
  谢谢喜欢这文的朋友,故事如果让人有感触,不管甜酸苦辣,都是作者最大的欣慰……
  荀萧菀匆忙回到自己帐中,脚步仍略见纷杂。心头始终挂着他低沉已极的温情言语,令她有些神思不属。他说等一下来找她……他、他来找她做什么?
  正自乱纷纷想着,忽然警觉一股浓浓的阴寒气迅速由外围拢而来。荀萧菀立即收摄心神,双眸莹亮看向四周。帐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此时却更添一种令人悚然的诡谲意味。蓦然间她旋身而动,乌发缕缕、白衣飘飞,一霎那翩若惊鸿。待停下身来,那股阴寒气已于她原先所立处汇拢,那处的案几、椅凳全部散作了粉尘。
  一个黑色身影自那里显露出来,来者从头到脚均裹着乌黑长袍,只有双眼外露,闪动迫人的寒光。
  “漂亮,真是漂亮,萧家灵主,果然名不虚传。”幽咽的声音听来含着森森的笑。
  “大祭司这等偷袭之举,却实在不漂亮。”荀萧菀马上也认出来者,他的阴寒之气,几年前的战场上她便记下了。
  他还是森森地笑,言道:“我说的漂亮,可不是指萧灵主的法力招术,而是——你的姿貌。”
  荀萧菀并不答话,面上沉静,暗中凝神以戒。
  大祭司却自顾自说着:“自从几年前见过小菀你,我一直都没忘记,今天再见,啧啧,难怪你们应天朝人说‘女大十八变’,果然是越变越漂亮!”
  “不劳大祭司惦记。”她越加冷然以对。
  无畏这冷面冷语,他照旧说下去:“漂亮女人通常很笨,本以为小菀你是个聪明的例外,没想到几年不见,你人漂亮了,也变笨了。”
  “何以见得?至少这场战事,我应天朝赢了。”意思是,你这“聪明”大祭司却未能助阿末本方获胜。
  “何以见得你们赢了?”大祭司露于袍外的双眼闪了闪,“要是我这会儿抓了你,你们还赢得了吗?”
  毫无预兆地,他手底一动,一团幽绿火光已呼啸着朝荀萧菀砸去。
  不宣而战。
  她有所戒备,立即捏诀展袖,旋身闪让,却只堪堪避过。
  荀萧菀面上仍沉静如旧,手心中已然冒出汗来。方才的举动看似避让,实则她已暗中举法欲扑灭那团幽火,孰料却完全不能。大祭司这等法术本不在意料之外,但她一路上灵力耗损过重,尤其那场肆虐的风沙…… 照眼下情势看,单凭自身之力恐怕已非他的对手。
  电光火石之间,她即刻打定主意往帐外退去。如今只有神龟剑在手,或可抵挡,她必须去龙霆处取剑……
  大祭司看出她的想法,也不阻拦,继以幽火作更为凌厉的攻击,“想走?方才我已在你帐外布下结界,你到底耗损了多少元神,竟一点都没察觉?这会儿,就算想走也太晚了!”
  果然,近在咫尺的帐门布帘忽然变得恍惚起来,无论怎么走也靠近不到那里。荀萧菀只得放弃,回身先应付、躲闪那愈发密集的团团幽火。青绿的火焰一次更胜一次凄厉凶猛,仿佛越来越多的幽灵鬼魂张牙舞爪,她感觉越来越吃力、渐渐力不从心。
  大祭司的攻击则更加游刃有余,甚至像是气定神闲地聊天:“小菀,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抓了你,这场仗你们还赢得了吗?”
  她暗暗咬牙,道:“赢便是赢了。你们早已全军覆没,即便抓住我,又有何用?”
  “问得好!如果我们公主用你来交换龙霆,那会怎么样?”
  ——原来他们打这个主意!
  小菀心中抽紧,立时反驳道:“白日做梦!他是当朝九王爷、全军统帅,怎能来换我!”
  “能不能要试试才知道。不过,”大祭司又阴森森地笑了,“小菀,你怎么紧张了?这么紧张又为了谁?你不计代价帮他,又怎么知道他不肯来交换你?他要是真的不来,你不就要伤心?”
  “还是先问你们公主,再次完败给龙霆,是否伤心欲绝!”
  大祭司手底毫不留情,说话却像对着老朋友,口气很是坦诚道:“这个嘛,公主耍耍脾气,只要最后能得到龙霆,也就好了。所以,拿你换了龙霆,说不定我们两方就冤家变亲家了。”
  躲过又一轮攻击,小菀已忍不住喘息加剧,“若真能、能冤家变亲家,早几年便变了,哪里还,轮到你现下再说?想拿我来换,可不是……白日做梦!”
  “嗯,龙霆软硬不吃,确实麻烦。若蒂娅公主又非要他不可,真伤脑筋!本来我想直接抓了他交给公主完事,不料神龟剑就在旁边,害我下不了手。既然你拿神龟剑保护他,那我只好来拿你换了。否则公主那个脾气,啧啧,还真少有人受得了……”
  闻言,小菀有一丝欣慰,方才急着将神龟剑送去为他护身,正是预感他那里存有不安,如今看来果然未错。
  他那里没事了,眼下却换成她的难关。少了神龟剑加上她早已力渐不支,这回恐怕难以安然渡过了……
  大祭司则越加行动自如,继续“聊”道:“……我们公主很漂亮,眼睛生得那么大,却也没有用啊,全天底下只看得见龙霆一个男人,这么多年都不长教训,这不是笨蛋嘛!你呢,几年前明明谁也不放在眼中,现在当了萧家灵主、变得漂亮了,可惜人也跟着笨起来,神龟剑这样的宝器居然拿去保护外人——啧啧,可见漂亮女人都是笨蛋!”
  他越说越轻松,小菀却已无力开口了。待他以“笨蛋”两字结尾,一口气说完的时候,无数幽绿的火团已将荀萧菀完全围困在当中……
  漆黑的冬夜,忽然一阵阴风吹过,漫天寒星似乎也抖缩了一下。龙霆案头上的神龟剑蓦地振落于地,“哐当”一声宝剑出鞘,忽明忽暗光泽黯淡。
  待他领人赶到荀萧菀帐中,那里早已空无人迹,只余一地桌椅散成粉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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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怨灵咒

  怨灵咒
  漆黑的冬夜,忽然一阵阴风吹过,漫天寒星似乎也抖缩了一下。龙霆案头上的神龟剑蓦地振落于地,“哐当”一声宝剑出鞘,忽明忽暗光泽黯淡。
  待他领人赶到荀萧菀帐中,那里早已空无人迹,只余一地桌椅散成粉尘。
  营帐壁上慢慢浮现出几个鬼火般幽绿莹亮的大字,意思是——想见荀萧菀,必须龙霆独自一人到狼山,独自一人,否则……
  大祭司施起风行术,携着荀萧菀急奔狼山。半途中,荀萧菀稍稍挣脱了点他的法力束缚,试图脱身。大祭司只能耽搁停下,设法再次将她困住。
  “没想到,你都伤及元神了还有本事逃跑?”他很出乎意料。
  荀萧菀也不与他废话,勉力提起汇聚的灵力与他抗衡。
  “喂,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她的样子分明是强弩之末。
  但她置若罔闻,哪怕已汗如雨下、喘息不畅,仍竭尽全力对抗着。丝丝黑发因汗水而黏贴在苍白如纸的额面、颊颈,令她更见羸弱狼狈之态。
  大祭司完全没料到她在这般情况下还要坚持,看她越来越勉强,似乎不拚尽最后一口气不罢休的样子,他反倒收起戏谑的心,想快快结束两人的较量,免得她还没到狼山便命尽于此。
  她若命尽,他可是会非常惋惜的!毕竟这世上要找到一个和他棋逢对手的人实在太难了。
  想到这里,他直截了当道:“住手吧,你不要命了?”
  她不理不顾,心底有一个坚决的念头——即便亡命当下,也不要他们拿她威胁龙霆。
  无端便牢记着那日满眼风沙之中,人人自顾不暇,唯有他反是多背了一个她,一步步沉沉地往前走,寸步寸行、艰难万分,亦决不肯假手他人……他这番甘心情愿、无悔无怨,她荀萧菀除了这一身的灵力与性命,再也没有什么可作偿还的了。
  “小菀,你怎么这么倔?”大祭司摇摇头,仿佛很无奈,“再打下去,你力竭而死,我却还要向公主交差。啧啧,你要是再不停手,” 面罩下突然出语阴狠,“我就要念怨灵咒了!”
  闻言她脸色益白了一分,但行止间仍不屈不挠,丝毫不肯放弃。
  “那天风沙中,我已动用了怨灵咒。龙霆至今活得好好的,可见定是你在费神力保他。但你该很清楚,怨灵咒无法破解,连我都不能!所以啊,小菀你保得了他一时还能保得了他一世?为保他一时你已伤了元神,我这会儿催动咒语的话,你能承受得住吗?还是趁早停手,别白费力气!”
  连“劝”带吓一大段话,对她却丝毫不起作用,反是说的人白白浪费口舌了。
  ——她分明早已支持不住,还要这样以死相争?大祭司黑袍外的双眼闪过阴寒的光芒,显是失去了耐心。
  口中念念有词,忽而间,平地上黑风乍起,汇卷成一团向荀萧菀盘旋而去。同时,似亦有黑芒自她体内隐隐生出,与那团黑风遥相呼应。她苍白如纸的肤色竟慢慢透出一层灰暗,如同将她笼罩于浓阴之下。待那层暗色爬满全身,她整个人便如同脚下生根被定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团黑风越旋越近、越旋越近,最终眼睁睁任由它从身上号啸而过。
  风去,她颓然软倒,立时好似全无了生气。
  ……怎么会这样?大祭司反吓了一跳。
  照说以她的元神灵力,即便施法替龙霆抵御怨灵咒,也不该弱到咒力一发动就会要了命啊?
  大祭司皱眉不解,即刻去将她扶起。伸手印上她已呈灰黑色的柔滑额头,他双眉更皱得紧成一堆,“居然把全部怨灵咒引到自己身上——你真是找死!宁可自身不保也要保龙霆一世么,怎么女人都这么笨?”
  而这龙霆也太好运气!自有怨灵咒以来,他是头一个在被施咒后还能安然活下去的人——是安然一世而非一时之无虞。
  怨灵咒借因果之力,确实至今无法破解,即便是他承袭了前任大祭司的功力目前也只能缓其发作。但若有人笨得将全部咒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从而保住被施咒者的性命——以一命抵一命的方式,这从未有解的死咒倒也真算是被她给破了。萧家灵主,天下也只有这个女人会在不动声色间破了他引以为傲的顶级咒术,虽然办法也是笨到极点了。
  大祭司看着荀萧菀灰败的脸色、了无生气的样子,黑袍外的两眼眼光复杂了又复杂,最终低言道:“你这会儿死了,我可怎么向公主交差呢?”
  接着,拇指指甲在中指指腹一划,他将指上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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