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买骨(上部)(出书版) by: 罪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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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买骨(上部)(出书版) by: 罪化-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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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常留瑟竟有几分认真,便掐了话题道:「我只是随口,不用当真。」

  常留瑟暗中定了神,又接着说道,「殷大哥之所以会如此冷淡,恐怕还是在气我玩弄心计。

  俗语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自然需要由我主动,大哥你就别管了。」

  垂丝君叹道:「希望你能解开便是了。」

  回了山宅,二人将东西交由粗使们打点,等到用过晚膳,常留瑟趁天色末晚,拿着一盒伤药下了谷去。

  殷朱离坐在轮椅上,细瘦的五指轻轻拂过药盘上一排蔓形装饰,嘲笑道:「这盒伤药本来就是我调了给垂丝君的,怎么又拿回来了?」常留瑟拍了拍脑袋,吐舌道「我就忘了殷大哥本就是药师。。。。。。不过即便是荮师,独自上药是否也多有不便?」「不妨事。」

  殷朱寓扬了扬手腕,显出包扎仔细的一段白布。

  「我已经做了处理。」

  常留瑟笑道:「这便好,垂丝君也关心殷大哥的伤情呢。」

  殷朱离闻言反而皱了皱眉。

  相较于垂丝君忽然变得暖昧不清的态度,常留瑟却能够坦率承认自己的错误。

  殷朱离向来只对单纯的事物情节抱有好感,在这件事上,反而欣赏起了常留瑟来。

  他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才又说道:「方才之事,忘了道谢.若不是你与垂丝君赶到,我恐怕已被绑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常留瑟立刻推让道:「小常未敢居功。

  若不是垂丝君说要来看看工事,我们恐怕也遇不上殷大哥。」

  说到这里,突然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殷朱离一眼,道:「更何况,我今日本就应该来看殷大哥。」

  殷朱离立刻明白了他所指之事,忽然变得局促不安起来,说道:「你若真有把握,我也很想见见那摩诃和尚。」

  常留瑟终于遂了心愿,单纯地眉开眼笑起来。

  他又坐了一会子便起身告辞,临走时又揽下活儿,说要负责殷朱离来回山里的安全。

  鲤鱼懒得与他争辩,也就由着他去。

  常留瑟高高兴兴的从崖底上来,被正月的冷风一吹,心中却突然有了些茫然:自己花了这些周折将摩诃和尚带到殷朱离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撮合显然不是本来的目的,然而撮合之后再报复的拆散却又显得荒诞尤其在眼前的状况下,殷朱离似乎又并不那么惹人讨厌了。

  他这样想着,方才的胜利的兴奋便消失得无踪,即便是后来回了屋内歇息,在黑暗里被垂丝君压在床上动作,也觉得性趣缺缺。

  似乎是顶了牛角尖,非要想个透彻不可。

  然而事实上,他却不是个凡事都能看得通透的主儿,等到衣服卸完了之后,整个人就好像在沸水里煮了似的活鱼,扑腾起来。

  时间很快又过了七八日,事事都回归了正轨。

  常留瑟例行习武的同时,每隔一日便下山护送殷朱离往来于城谷间。

  如此以往,两人的关系便宽动不少,而元宵也近在眼前了。

  当日正午饭后,常留瑟抱了剑坐在亭里出神,忽然一道绿光扑闪到他面前。

  小常忙歪了肩膀叫小鸟停过来,一边取下它腿上的信笺。

  是说季子桑已带着摩诃和尚来到附近。

  今日正应该是殷朱离回谷的日子,只要经过安排,顺利见面不成问题。

  倒是垂丝君那里,又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先斩后奏?既然已是迟了,那便干脆来个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权到晚上再说。

  申时未,常留瑟从山宅出去,城里街上己架起左右两排竹竿,系了彩绸,挑着各式各样未亮的灯笼。

  他一直穿过城,来到东向城门口,天色这时开始晦暗。

  他系了马匹,团手立在冷风里,一直等到守门的高呼了两遍「关城门了!」这才隐约看见远处驿道上行来风尘仆仆的两个人影。

  殷朱离坐在藩篱边的一株梧桐树下,头顶光秃秃挂了一片棕褐色的刺果如他现在的心情。

  常留瑟骑着马缓缓过桥而来。

  「今天怎么来得晚了?」殷朱离不客气地问道,看着小常将马匹牵进藩篱,又拿来一条毯子搭到他腿上。

  常留瑟笑道:「城里正布署灯会,走街的人也多,于是就迟了点。」

  城并不大,即便是摩肩继踵的程度下,横穿也不需要半个时辰。

  殷朱离想见这其中该有猫腻,却也懒得与常留瑟计较,只吩咐道:」我们走罢。」

  常留瑟应了声,绕到后头推动轮椅。

  二人过了桥,朝城里走去。

  虽然已过立春,酉时中的天却还是沉着墨染。

  小城街道上各色花灯齐亮,共同跃动出新年热烈的光景来。

  常留瑟推着殷朱离走过最热闹的街道,小心避开人潮。

  垂丝君嘱咐他带殷朱离回山宅过节,然而若要谈论元宵的气氛,又如何比得上眼前这条五光十色的长街!「殷大哥,我做主,咱们不要这么急着回去。」

  常留瑟从后面探头说道,「山上冷清得紧,先在这里凑个热闹可好?」殷朱离嘲笑他的孩子气,再看满头灯花,却也多少衬出了些山里的寂寥,于是与他约法三章道:「你且去玩,但是猜出十个灯谜就要随我回去。」

  常留瑟痛快地应了,边推着殷朱离到竹架下面,专寻那些别人解不出的灯虎来猜。

  殷朱离坐在轮椅上,猜不着灯谜,抬眼尽是行人的前胸后背,少时就觉得无聊,兀自推了轮椅到暗处,静静看着大家嬉闹,却也觉得平和而温暖。

  回想起自己水府的冰冷,心里又不自觉地期盼起了某个人的到来。

  他只是感叹了一会几,回神过来哪里还见常留瑟的人影?殷朱离左右张望了一阵,又抬头看见月上半天。

  他不准备寻找或者等待,很干脆地推着轮椅朝城门而去。

  长街的尽头,灯火立刻暗淡落去。

  四下里只挂着五、六盏寻常灯笼。

  几个走墙的妇女边走边叨念着祈福的语句。

  地上剩一地爆竹的红纸,空气中残留着火硝的气息。

  殷朱离摇着轮椅,在一地春节的碎屑上行走,约莫行了二十丈的距离,隐约看见前面有一个身影,匆匆忙忙像是在寻找着谁。

  周围不甚明亮,殷朱离的双眼却在瞬间被一身破旧的袈裟刺痛。

  「摩诃」他试探着叫这个名字,声音不大,但周围很静。

  他看见那袈裟停住脚步,回望,却又突然回过身去,竟想要跑开,且几步就逃进了阴影中。

  坐在轮椅上来不及追赶,殷朱离只能大喊一声:「和尚站住!」那高大的背影抖了抖,但确实停住了脚步。

  常留瑟看着殷朱离走出长街,季子桑也已将摩诃和尚留在了城门附近。

  剩下的见面便只能听凭自然。

  「我不明白,你让他们两个见面,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小季立在角落,手心里抓着一粒牛胶糖,他咯咯笑着剥了糯米纸儿,用指刀切了一半塞到小常嘴里。

  常留瑟伸舌卷了软糖,困惑地回答:「最初是想看他们的好戏,可是越到后来,就越不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

  小季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想不明白,我倒是能够替你想明白呢。」

  常留瑟笑道:「你倒是帮我解释看看。」

  小季道:「我说你就是心软,吃苦不记苦。

  别人损你那么多,你转身就忘了,反而倒替人家做起媒来。」

  常留瑟反驳道:「我已经叫他被那些混混欺负了。

  算起来倒也该扯平了。」

  季子桑嗤笑:「别在我面前装大度了,要我说这笔帐还直没完。

  你想,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那殷朱离为什么凭空就认定你是一个歹人?」「面相啊!」常留瑟答得毫无犹豫,却被小季狠狠拍了一下脑袋,嘲笑道:「你还真信?明摆着是殷朱离看上了垂丝君,这才有意无意地要中伤你。」

  常留瑟惊道:「怎么可能,那和尚是来做什么的?」季子桑冷笑道:「对啊,你把人家大老远地拐来是要做什么,说不定和尚道士只是寻常的朋友,你倒是玩起了拉郎配来。」

  常留瑟道:「你才是胡说,殷这里对垂丝君明明没有那种意思!他对那和尚的态度你是没看见。。。。。。」小季见他有些急了,又安抚道:「你且别急,这事也许是我看走眼了。

  或者那殷朱离是两边都看得顺眼也未可知。」

  常留瑟听了,愈发觉得荒诞:「还有人能同时爱上几个人的?」「当然有啊。」

  季子桑指了指自己道,「我不就是?」他扳着指头数道,「你、垂丝君、归尘主人。。。。。。」常留瑟连忙捂了他的嘴,低声道:「小声点儿罢,也不怕被他们发现」说着,又探头出去看和尚道士的动静。

  小季嘻嘻笑着只顾玩小常鬓旁的一缕长发,好像刚才说的只是玩笑话。

  那和尚似乎是被殷朱离缠住了,二人依旧在原地絮叨些什么。

  常留瑟听不清,于是依旧回来与小季说话,无非是交待一些最近发生的琐事,却刻意隐去了自己与垂丝君表露心迹的那一节。

  未了还长叹一口气,说道:「我还不知道怎么把和尚的事告诉给垂丝君呢。」

  「这事好办!」季子桑爽快道,「摩诃和尚过来的事,尽管推到我身上。

  就说是我从你这里听说了和尚的事,擅自找了人带来。」

  常留瑟点头应了,又勾起另一桩疑问来:「你究竟是如何把和尚带到这里来的?总不是直说了要带他来看老情人吧?」季子桑但笑不语,伸手到荷包里摸了两片大大的红色鱼鳞来。

  常留瑟立刻咂舌道:「你这样,估计要把和尚吓坏了吧?」小季刚要回话,不远处和尚道士的说话声突然止了,随即有车轍声缓缓朝这边过来。

  季常二人忙要躲进暗处,却听和尚的声音拐了弯地过来:「二位施主,时辰不早,也请现身罢。」

  说着,摩诃推着轮椅便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摩诃!大师。」

  常留瑟与那和尚素来不合,这次见面却不得不好声好气,幸有小季体贴地档在前面,多少减轻了几分尷尬。

  「有劳二位牵线,我才能找到这个「旧友」。」

  轮椅上的殷朱离面色苍白,「旧友」二字倒像是从牙缝里嚼出来的。

  他身后的摩诃和尚则薄有几分无奈,黑着脸说道:「我们方才约定,共同监造完城外庙宇,并在这段时间内将旧事厘清。」

  小季问道:「大师决定留在这边庙堂里了么?摩尼寺那边又该如何处署?」和尚回答:「贫憎只为修庙积德,却并无打算长留此处,等到尘缘一了,自当退归摩尼。」

  话说到这里,一边的殷朱离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常留瑟忙打圆场道:「时间充裕,我们不如回了山再说。」

  此时月近中天,众人点了头,便往山上行去。

  为了隐蔽,垂丝君只叫人在春节点亮宅灯,其余日子即便元宵也不能开例。

  于是入了深山黑阕阕一团,心情不好的二位愈发阴沉,就连常留瑟都凭空地忧心仲仲起来。

  又转了几个弯,几株古木的掩映下,山宅便在眼前。

  让常留瑟感到惊讶的是门开着,一个高大身影立在阴影里。

  常留瑟的晚归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地方,以他现在的实力,江湖上已鲜有匹敌。

  然而垂丝君依旧不自觉地等在门口,候着个合理的解释。

  直到远见了来人,反而把这个初衷给忘记了。

  「这是唱的哪出?」他问常留瑟,「总不见得是你跑到临羡去接过来的罢?」常留瑟刚要开口解释,倒被季子桑枪了先道:「垂丝好友!我是来讨还你欠的那一干人情债的!」说着三两步走进门内,抓了垂丝君的胳膊就去解释和尚的事。

  常留瑟则请了和尚道士进门,迎到正厅里,一边又吩咐了几个老头去张罗客房。

  等到打点妥当,小季与垂丝君也正好进来。

  常留瑟立刻起身插到二人中间,却又怕垂丝君责备自己小器。

  然而男人神色平静,也不去管常留瑟的反应,迳自对和尚道士说:「二位之事,我已大致听小季说了,末曾想到竟是这样凑巧。

  大师既然然留于此地,不如就住在宅内,也好有个照应。」

  那摩诃和尚对垂丝君的印象尚算不错,也就应了下来,老朴们很快呈上了温好的元宵,众人便各自取用了些,点心做得精巧,搭配的馅料彩名.尚能透露出一丝节日的喜气。

  然而偏偏叫了这几个各怀心事的人聚在一起,吃出一片疑云密布,令人喘不过气来。

  席上常留瑟几次试图与垂丝君搭讪,都被男人淡淡地敷衍了去。

  那模样既不像是生气,却也不如平日里和悦,竟带着些儒士文生的忧郁,直看得常留瑟心中如猫抓,恨不得扑上去压倒。

  用过了晚膳,众人又寒喧几句,便各自收拾沐浴。

  垂丝君让常留瑟洗了,自己则先回屋去。

  等常留瑟披着头发走出来,却见男人立在园中的桂树下面出神。

  他走过去轻轻问道:「大哥可有心事?」垂丝君明白是谁,也不抬头,低声道:「让殷朱离与和尚见面,归根结底还是你的主意吧?」常留瑟知道瞒不过他,干脆承认下来,同时补充道:「我事先征得了殷大哥同意的。」

  垂丝君没有出声责备,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道:「见面又能如何?一个和尚一个道人,不过是暂时拥有了披此,很快又是一场分离。」

  常留瑟丕怠从垂丝君口中听到如此消极的言论,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上前,环住了男人的后腰。

  「小常会永远陪在大哥身边,碧落黄泉,常留瑟与垂丝君,永远不谈分离。

  说着,他把头贴到男人宽阔的肩上。

  这无稽的誓言让垂丝君觉得好笑,但细细品尝,却又觉得说不出的温暖。

  他反捏了手臂拉到身前,四目相望,竟觉得常留瑟比任何时候都要美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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