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月与阎罗系列第三部] 红色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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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月与阎罗系列第三部] 红色伦敦-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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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是走运。」 
亚曼拿起硬币放在口中一咬。货真价值的一枚。有这枚硬币,就可以多买好几条黑麦硬面包回去,给卧病在床的母亲与年幼的弟妹吃了。天底下还是有很多好心又慷慨的绅士嘛! 
喵! 
哪来的小黑猫?亚曼伸出手去,「猫咪,来来,好乖……」 
黑猫温驯地让男孩抱起,以头蹭着男孩的胸口撒娇着,弄得男孩又痒又好笑,「呵呵,好乖、好乖,你真是只乖猫儿……痛!」 
冷不防地被黑猫咬了一口,接着猫儿还衔走他手中的金币,迅速地跳下膝盖,一溜烟地往前奔去。阿曼目瞪口呆了数秒,慢半拍地跳起来吼叫着:「等等,你这只可恶的贼猫!把我的金币还给我!」 
猫儿停下脚,回头望了他一眼。 
「你回来呀!」挥舞着拳头,亚曼拔腿追上去。 
迅速地蹦跳起来,猫儿轻巧地往着人烟稀少的巷中钻进去,深恐会追丢了猫儿的影踪,亚曼连喘息都不敢。死命地跟着那小小的身影在巷中左钻右绕,越过石巷、不知名人家的花园、餐厅的后门,跑着跑着,当亚曼惊觉到自己站在某座桥的桥墩下方,而黑猫工跃上一名男子的膝盖上时,他已经火大到不行。 
冲向男子,大喊着:「把那只猫交给我,它偷了我的金币──啊!」 
黑猫竟在他面前,把口咬的金币吐在男子的掌心上。 
「那金币是我的,还给我!」 
亚曼好不容易跑到男子的身前几尺,伸长手索讨着。照理说不可能没听见他的抗议,男子却不慌不忙地抚摸着手中的黑猫脖子下方,逗得怀中猫儿发出咕噜噜舒服的叫声,脸也不抬起,仿佛亚曼的话是耳边风。 
逼不得已,男孩再次跨步上前,「金币还我!」 
一只捣乱的乌鸦飞越亚曼的头顶,嘎嘎地叫着:「还我、还我」,咻地盘旋于男子身旁,最后降落在男子肩头上。 
「嘎!人家说你是小偷!嘎嘎!笨密斯!」 
「啰唆,闭嘴,笨乌鸦。」 
猫、猫、猫开口说话了! 
它正在和乌鸦对骂? 
亚曼脸色苍白地倒退两步,喉咙想发出叫声却叫不出来。 
「瞧,你这不熟悉人界言语的笨密斯,吓到人家了吧!嘎嘎,就叫你别多事,嘎,由我出面就好了,嘎嘎嘎。」 
「是谁动作慢吞吞的?本大爷好心帮忙你喵,妳喵个傻瓜不识好歹喵。」 
摇晃着脑袋,亚曼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我是在作梦,猫会说人话,还和乌鸦一起说话……怎幺可能……一定是我看错了……」 
「小鬼,你安静一点,行不行。不过是喵点小事,你要害怕到什幺时候喵?」 
「该安静点的人是你,嘎嘎。」 
不、不对啊,如果作梦的话,只有他一个人听到、看到这些奇怪的事也就算了。可是眼前的男子为什幺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这男人不会觉得奇怪吗?亚曼掐掐自己脸颊,「哇,好痛喔!」看样子不是作梦了? 
「傻子,自己掐自己不痛才怪喵。」 
既然这不是梦,那……「怪、怪物,我看到怪物了!」抖着手指,朝着黑猫与乌鸦一点,亚曼尖叫想逃离,竟被乌鸦抢先咬住衣襟后方,徒劳无功地原地踏步着,「放、放开我啊!」 
「不要放开他喵,干得好,阿鸦。」黑猫以后脚站立起身,用前脚击掌。 
我完了,居然过到怪物,妈妈救命啊……亚曼望着这怪异的情景,恐惧的滚烫泪珠噗簌簌、哗啦啦地掉下脸颊。 
「放开他。」 
冷冷淡淡的一句话,拯救了亚曼。 
当乌鸦放开他衣襟的时候,红发男孩全身虚脱地往地上倒去。 
「把金币还给他。」 
男子第二句话,更是叫亚曼感激得涕泗横流。黑猫衔着金币安分地送回到他面前,亚曼忙不迭地接下。 
「道歉。」 
最后的命令下达,看着猫怪物与乌鸦怪物,亚曼握着好不容易重回手中的宝贝金币,摇头说:「不、不必了,我的金币拿回来就好。」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亚曼以双肘撑起自己身体,一面后退一面道谢说:「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我、我谢谢你。」 
「慢着。」 
男子优雅地起身,对着男孩背影说:「今夜,你将会面临生死关头的危险。如果你想要人伸出援手,记住呼唤『阎罗』这个名字,只要你呼唤了,就会有人拯救你。不过……要记住,呼唤的代价是你将会失去一样宝贵的东西。」 
危险?呼唤?那是什幺东西。 
亚曼咽下一大口口水,怀着恐惧地回过头去,想再问得更清楚一点,映入他眼中的空荡荡景象,不由得叫人怀疑自己的双目。男子呢?猫呢?还有那只乌鸦呢?都到哪里去了? 
转身、举目四望,怎幺都寻不到桥下有第二人的身影,亚曼这才打了个冷颤,低语着:「我、该不是、看到什幺幻影了吧?」 
蹙起眉头,即使亚曼拚命要去回想,方才自己所看到的男子的长相,然而不论自己绞尽多少脑汁,他愕然地发现脑海中就是没有相关男子容貌的记忆。他看到的,到底是……? 
唔!闭上眼睛摇摇头,亚曼浑身发冷,决定不要再去推想撞见的是「什幺」总之就把它忘了,当成是场怪梦就好。 
「得赶紧去买面包,要不然会卖光的。」和什幺幻觉比起来,肚子饿的问题更重要! 


如果。 
有人凑巧在此刻抬头上仰天空,你猜他会见到什幺? 
──一名蓄着黑色长发的黑衣男子,怀抱着一只黑猫,肩膀上还站着硕大的乌鸦,悬空而立。 
假使。 
有人老实地把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描述给身边的人看,你猜他身边的人会怎样回答他呢? 
 神经病,怎幺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在半空中漂浮,你头昏了不成? 
于是能看得见的人,也会假装没看见。大多数的人,早失去这种能「看见」的能力,与魔界相隔千年后,人界里早已经没有数千百年前,曾与魔族们同界共生的记忆了。所谓的妖魔鬼怪,已经成了神话、幻想的绘本、诗人小说的字里行间,专门使用来点缀缤纷色彩的道具,魔族们的足迹时代的洪流中被冲毁、冲散、宣告消失。 
漂浮于半空中的一场对话。 
「那小鬼,直一会记住吾主的交代吗?」乌鸦问。 
「记不住的话,那小鬼就死定了。」黑猫哼地回答。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耶,让我再去找那少年一次,好好地谈一谈。」乌鸦拍动着羽翅。 
「少多管闲事。」黑猫露出雪白的牙,吼着:「吾主又没要?去出这种锋头。」 
乌鸦盘旋着,「吾主,您真的觉得这样就好吗?」 
面无表情的男子,垂下的目光伴随着少年在街道中移动,那怕现在少年的身影,由高空中俯瞰下去,只不过是米粒大小的黑点,也妨碍不了男子专注追逐的视线。 
「吾主?」得不到响应,乌鸦再次焦急的呼唤。 
男子冰凝的视线由少年身上解放,回到乌鸦的身上,说:「我们走吧。」 
「咦?真的就这样不管了吗?」 
「干嘛,阿鸦,你是对那傻小子发生母爱不成?那幺担心他作什幺?告诉妳,既定的命运已经写好了,少年记或不记得都是他的命。如果他够聪明,就能有条生路。事情就是这幺单纯。」黑猫终于忍不住地嚷着:「别拿这种小事做文章。」 
乌鸦沉默了片刻,「我是在替吾主担心……」 
「那更不必了,反正错过这次,也会有下次。全看那小子够不够机灵聪明,人必自救而后人救之,咱们可没义务非得拯救他呢。」 
放下争论不休的一鸟、一猫,男子径自越过厚重云层,消失在隐匿于大气中的无形漩涡。 
对少年来说,是少年唯一的活命机会。 
对他来说,是取得「红色魂魄」最好的时机。 
他已经预先知道接下来的脚本,少年将会成为「那男人」的目标。这点早在少年与男人相遇的瞬间,就有了预兆。齿轮不会毫无理由的转动,也不会没有动力而自行运作,一切都是卡好的齿与齿在推行。 
再过一会儿,等待许久的最终阶段即将展开。 


头靠着那道保护壁,紫眸隔着荡漾的绿波,凝视着宛如人偶般在水中悬浮的「他」。 
依恋、思念、渴望,用文字来描述是不足表现的这份错综复杂的思绪,再过一会儿就要往更高涨的水线迈进,一日复一日,以为不会比这再更多了,胸口却总是能溢出多于以往的痛楚与冀望。 
「快点……回到我的身边……」 
眨着墨深的紫瞳,低语着:「艾默,回到我身边,然后……我将会报复你。这次轮到我了,你说是不是?你在我的记忆里,我拥有全部的你的记忆,可是你却没有了我的,你的记忆就停止在最残酷的一刻,那怎幺可以。这是不公平的,让我一个人承受这些,我不愿。」 
唇角勾起讽笑,「我知道,你要说这都是我作的决定。可是你不也任性地把我要回来了?这次我也不放过你,你是该还我这笔的。」 
瞳孔微缩,气息急升,措手不及的野焰来袭,转眼便烧得身子不受控制。 
「你休想躲在我的体内操纵我,该死的艾默,我不会臣服于你的意愿,一定会把你的魂魄再次聚集起来,好好地报复你这一次。」 
战栗感窜过背脊。 
来了。 
因应这预感,如澎湃浪潮忽地高涌、推挤、冲击。 
血的味道、亢奋的因子、歪斜的欲望……从黑暗中伸出肥大触手,由脚底往上攀升,掳获住他纤细的身体,吞噬。 
呼……呼呼……呼…… 
平日以坚定意志力封锁住的邪恶欲望,只要他一显露出软弱动摇的缝隙,它便会趁机倾巢而出。 
片段、片段的影像重迭、反复上演。 
那是叫人几乎要失神错乱的庞大记忆量。满是血腥、满是暴戾、满是沉沦欲海的种种痴狂──是他,也不是他。以阎罗之名承袭的魔界之主的宿命,背负着这永生的火焰,挣扎在失去自我的暗夜里。 
有个方法能轻易摆脱这种痛苦。 
谁都好,哪个妖魔都行。供他发泄的道具,随手可得的身躯,将高涨的欲望不顾一切的投出,只要能在性茭中获得纾解,吐出这身体里所累积的毒素,烧灼神经的?火就会退去。 
可是他不想那幺作。 
「我就是我……混帐,我不想输,我绝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输给你们这些亡魂的!」 
啊啊啊,无声地哀嚎着,弯下腰,蜷起身,颤抖的手指穿越过自己的发海,扣住那沉重封锁住数代魔王记忆的脑袋,雪白的牙咬上自己的下唇,直到冲动的欲望狂潮缓慢地由体内消失,淫乱骚动的血不再为之沸腾为止。 


抱着一篮子的面包,享受着几日来少有的愉快心情,亚曼推开家门大声地说:「妈妈,你看,我今天替一位慷慨的绅士刷了鞋,他给我一笔丰厚的:「……妈,妳在干什幺?妳不能下床啊!」 
望着正坐在破镜前方涂抹着胭脂的母亲,连手中的面包都摔到地上,亚曼奔向母亲说:「妳该不是要去工作吧?」 
苍白的粉也掩饰不了病奄奄的脸色,有着和亚曼同样红发,却比亚曼的发要黯淡许多,间杂着许多白发的女子,抚摸着儿子的脸蛋说:「听话,亚曼,照顾一下弟妹,妈妈去去就回来。」 
「我不要,妳一定又想去接客了是不是?」打开双臂拦在母亲面前,亚曼激动得红了双眼说:「妳现在的身体去接客,一定会昏倒的。不要去了,今夜的晚餐有我带回来的面包就够了,您为什幺非去工作不可!」 
「亚曼。」悲伤地瞅着儿子,女子无语地抿着唇。 
可以的话,她又何尝想去作这种皮肉生意呢?只是房东下午上门,宣告他们再要不给房租,明天就得搬出这间屋子。到那时,拖着自己的病体,带着三名都还年幼的孩子,要她去投靠谁,谁会收留他们?家中能卖的也卖光了,连一便士都凑不出来的现在,唯一还能卖的只剩自己的身体了。 
「听话,我会早点回来的。」 
推开儿子,拎起做生意用的披肩,罩住裸露在外的肩膀,也顺道遮掩泛黄的肤色,她温柔但坚定地说:「记住,睡觉前要把门窗关好,家里虽然没东西可偷,万一遇上什幺掳小孩的坏蛋,就糟了。」 
贫民区里无故失踪的小孩子,据说都被人口贩子给卖到不知名的地方,甚至有传言说是让人捉去作什幺可怕的实验了。 
她可以不吃不喝地工作,全是为了这些孩子,要是孩子们发生什幺万一,她也不想活了。 
「妈妈!」 
「进屋里去,亚曼,不要惹我生气。」 
踩着摇晃、不稳的步伐,女子还是无视劝阻与关心,照样出门。 
依依不舍地站在门边眺望着,亚曼好担心母亲那样的身体,是否真能撑得住?好恨,自己为什幺不快点长大,就能帮母亲分担一些痛苦了。 
渐行渐远的母亲,背影消失在巷口。 
「唉呀,雪儿今天还出门做生意啊?」 
隔壁房的住户探出头来,浓妆艳抹的女子和亚曼母亲是「同行」,偶尔也会可怜亚曼家中的苦境,分点食物给他们。 
「真是辛苦了。不过这时期还去做生意,雪儿也太拼了吧?换成我绝对没勇气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跑去拉客呢。谁晓得会不会倒霉地遇上变态,一命呜呼喔!」 
亚曼闻言,脸色一白,「娜娜,你说什幺变态啊?」 
「你没听说吗?就是近来常在这一带出没的变态凶手,专门找在街头拉客的女子下手,八成是乔装成顾客的模样,把女人们骗到某间小旅馆后,下手杀害。唉,已经连续有四名受害者出现了呢!好可怕!」 
妈、妈妈!亚曼瞠大双眼,冲出家门。 
「喂,亚曼,你要去哪里啊?」 
「娜娜,帮我照顾一下弟妹,拜托,我要去找我母亲,谢啦!」 
娜娜搔搔头,苦恼地蹙起眉头,照顾小鬼头是她最不想做的事了,可是亚曼的拜托又不能不管。可怜的孩子,年纪这幺小就知道为母亲操心、分摊家计、照顾弟妹了。 
「罢了,我就好人做到底吧!」 
一旋腿,回到自己家中,拿了些蔬菜、水果,准备今晚给隔壁的可怜人家加点菜色,并且祈祷希望那对母子能在自己应付两个小萝卜头应付到手软前,平安回来。 
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母亲平日会去的一间小酒馆,亚曼推开门就直奔柜台问:「老板,你看到我妈妈没有?」 
「哟,亚曼啊,好久不见了。你在找母亲吗?可是今晚我还没看到金出现啊!金不是生病了吗?应该是不可能跑来这儿找客人……」抽着烟斗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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