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月与阎罗系列第三部] 红色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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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月与阎罗系列第三部] 红色伦敦-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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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文简介】 
赤红色的月, 
高悬在饱受疟疾之苦、 
满目疮痍的废墟伦敦天空, 
伸展着欲望的黑色翅膀。 
今夜,魔王要掳获的将是谁的心? 
一瞬间, 
栖息在心底的「什么」…… 
悄悄地爬了上来。 


【涂着红颜料的双手】 

有没有过? 
一种仿佛自己不再是自己的感觉。 
特别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穿著的并不是睡前所穿的衣服,照了照镜子所看到的脸,也陌生得叫人吃惊。 
但,这的确是自己没错。 
因为站在这儿,因为张开嘴巴所发出的声音,因为脑中所转动的每一种思绪都是千真万确(?)地存在着。 
伸手触摸的脸皮,那怕再不熟悉,也是自己。 
「咦?」 
镜中的脸皮上粘着红色的小碎片,不由得蹙起眉头,更靠近镜子睨视着。以手指头抠下那小碎片的同时,眉头惊惧的弹跳起来── 
为什幺双手都是赤红的。 
鲜血般刺眼的红。胆颤心惊的红。占据视野挥之不去的红。 
使劲一搓,斑驳脱落的红色碎片纷纷掉下。 
这到底是什幺? 
颜料吗? 
怎幺会去沾上这种东西的?什幺时候沾上的?搜索着记忆中的每个角落,怎幺都找不到曾碰触过颜料的片段。 
「真是奇怪。」 
喃喃自语着,把早已干涸化成粉状的颜料由手指上抖落,伸到水盆中仔细清洗一番,一并甩开心头上粘答答地巴着不放,使人恶心的感受。 
叩、叩两声伴随着一句:「爵爷,您起来了吗?」 
「有什幺事,布鲁斯。」 
取下干净的毛巾,一边擦拭着双手步出寝室,银发的老管家毕恭毕敬地站在敞开的门前说:「您的衬衫已经烫好,鞋子也擦好放在这里,爵爷。需要我服侍您更衣吗?」 
「嗯,帮我把帽子与外套拿出来就好。其余的我自己来。」 
「是。」 
脱下睡衣,伸长手臂套过烫得笔挺的干净白衬衫,逐颗扣上金质钮扣,再以纯丝黑领结环住脖子。在这些一陈不变穿衣的动作中,怪异的「陌生」已不知消失到何处,熟悉的自己又回来了。 
穿衣镜中一丝不苟的翩翩绅士,正是拥有着子爵爵位与体面家世的鲍曼.雪夫特对外一致的表象。 
从老管家手上接过熏过高雅檀木香气的手帕,塞到胸口外套的小口袋中,挑剔地调整好角度,满意地对着镜中的自己一笑。 
「去吩咐车夫把马车开到大门口,今早上我和朋友约好在俱乐部用早餐。」 
「是。」 
这就是鲍曼普通且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序幕。 


透明的绿色果冻海洋,宛如张力十足的薄膜包裹住,那具比例、大小、胖瘦皆完美无瑕的身躯,金色的长发轻柔地在水中四散飘荡。 
「他」,眼睑覆阖的容貌,是屏息的、是凛然的、是庄严且肃穆的,无懈可击之绝尘造物。 
在这没有时间流动、永恒也失去意义的静止空间中,「他」一动也不动地──存在着。 
咿呀一声,门扉被向内推开。 
霎时,凝滞的气有了大幅度的震荡,敬畏的因子纷纷弹开,胆怯的原子啪沙啪沙地窜走,比黑还要沉、比死神还要叫人恐惧的纤细窈窕身影,缓缓地接近那面散发着绿芒的隐形之壁。 
他,凝视着「他」 
眨也不眨,坚硬冰冷的紫晶双瞳,卸下阻隔住情绪的铁甲,表露着脆弱的思恋,不住地、再三地以眼神抚爱过「他」的每一吋。 
明知道五指所能触及到的,不过是这层足可冻伤人的保护壁,却克制不住想要再多靠近「他」一点的渴望。壁面与指端吸粘瞬间传出滋滋微响,在接触到的同时,也将手指冻得发红,连自己原本就是冰冷的身躯,也同在冰度以下的冻壁前,尝到烫伤似的灼痛。 
无数冰针穿越过黑色丝袍啃噬着他的肌肤,翻搅着他心头的痛楚,可是他连一丁点移开身子与手的意愿都没有。 
「艾默……」 
千万言语化为一缕吐息,夹着轻不可闻的耳语,撞击着保护壁。 
果冻里飘荡的发丝,微妙地浮向前方,像要代替无法动弹的身躯所生成的触手,朝对方延伸着。 
「……好久……好久……还要多久……」 
闭上眼睛,勾勒着回忆中的幻影,再重迭在眼前的「他」身上。 
现在这两者间所呈现的一致模样,是一次次的失败、重塑、再调整、重组所得来的。从无到有,从最初的一小块碎片,到如今好不容易形成的具体模样。这之间,花费多少岁月才走到这儿?早不复细数。 
千次、百次、万次、无数次地穿梭在人间与魔界中,不惜冒险在时间洪流中做着漫无目标的搜寻,那怕会被夹在乱流细缝中毁灭消失,也没有过半分打退堂鼓的意愿……这全都是为了能再次拥抱「他」、也被「他」所拥抱。 
可以的话,他想要立刻就打破这保护壁。 
让那双强健的臂膀再次环绕在他的身上;让那双柔软的唇再次覆盖住他的;让那双幽紫色的蓝眸能再次火烫地穿透他的灵魂。 
可是还不行。 
时机还未成熟,现在要是不能克制住自己的渴望,横越过千万年的努力终究会毁灭于一旦。 
除了等待。 
他叹息着,缓缓地把手指与身体移开,「……下次……我会再来的。」 
现在别无他法。 
抖动着,漂浮在绿液中伸展开来的金发,在他抽离开身体的顷刻间,无力地坠下。 
一转身,恰巧看到门边伫立着的黑影。 
「您果然是在这儿,吾主。」 
拥有伶俐外貌的美少年巧笑倩兮地走近他,并说着:「我不是告诉您,要尽量少到这房间中来的吗?刚刚复原完成的肉体可是很脆弱的,一不慎去摇晃到生命之液,谁晓得它会不会又破裂开来了呢。您庞大的力量可轻易地干扰到水液的波动,别让我一讲再讲嘛。」 
阒紫色的暗眸闪烁着不悦,「你在监视我吗?」 
「拜托,高高在上的吾主,小的岂敢监视您的行动,又不是不要命了。我来,是因为该到替换生命之液的时刻了。恕小人斗胆,请您离开房间吧?」一鞠躬,透过金黄|色的眼眸,少年的嘲讽中有着不符合外表的城府老练。 
如今在这广大无边的魔界中,也只有少年有此胆量挑衅魔主。 
至高无上的魔主,日光在他面前也会黯然失色的法力,能在呼吸换气间夺走万物的性命。魔主的一跺脚便可让整个黑暗界颤抖,再强悍的魔物们也都会匍匐在地,恳求他的宽恕。唯独少年--他深知自己对魔主的不敬,顶多是换来些皱眉、冷冰冰的视线,魔主是绝对不会取他性命的。 
因为…… 
少年等到魔主离开房间,站在门外观看的时候,这才大大地敞开双臂,将手没入绿波荡漾的保护壁内。 
「@%$&*☆◇~~」 
以与生俱来便熟知的咒语,少年一边把保护壁内的绿波抽吸到自己的右手掌心,另一边却由自己的左手掌心释放出同样的绿液。两股水流力道配合的恰到好处,使得原本便浮动在中央的「人体」,能不受影响地保持平稳的体势。 
这种「汰旧换新」的工作,唯独身具妖精血统及妖魔血统的混血儿才能作得这样轻松。如果没有少年所提供的生命之液,即便是搜集再多「他」的碎片,「他」也不可能重新愈合为一体。 
那曾被化为尘埃般细小的片片,曾被吹散在各段光阴中、各个空间中,四分五裂的「他」,好不容易才找寻到的「他」── 
魔主又怎幺可能因为一时发怒而杀了少年,间接扼杀了「他」呢? 
「他」便是少年最有恃无恐的王牌。 
但,少年不是不懂适可而止这四字的。偶尔戏弄一下魔主可以,但戏弄过火而让魔主记忆中留下什幺怨愤,最后倒霉的仍是自己。 
总有一天魔主一定会如愿以偿地把「他」还原吧?到时候自己的生命之液不再派上用场,手中的王牌也宣告失效,魔主可随时一脚将讨厌鬼踢开(这还算好的),要不就是一弹指令他殒命鸣呼(怕就怕这个)。 
该作的工作还是先安分地做完吧! 
少年金眸迸出全神贯注的光芒,大喝一声,把保护壁的墙面重新张开。 


位于华尔大道上的男仕雪茄俱乐部,在晨曦下不过是一栋有着和普通洋房没两样外貌的白色三层楼房。攀生在墙上的野生藤蔓,述说着这栋建筑的历史,光可鉴人的木制扶手,也因多年来无数光临的访客爱抚过,使它更显平滑。 
吩咐车夫让他在门口下车后,鲍曼才踏上两层台阶,下一辆马车便送来了另一位绅士,和鲍曼同年的却斯登家继承人,普尔男爵扬起手与他打了声招呼说:「真巧,你也刚到吗?」 
抬起自己的帽子向他致意,等待着普尔走到身边,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走进俱乐部的大门。把帽子、外套交给左右两一旁的仆役,很自然地走向供应早餐兼交流八卦专用的交谊厅。 
和熟识打了个招呼,鲍曼刚对服务生吩咐完「和平常一样」的菜单,已经有人迫不亟待地捧着杯咖啡,晃到他面前问道:「鲍曼,又发生了耶!你还没看早报吧?今天最令人兴奋的话题!」 
「你哪种没头没尾的说话习惯,最好改一下,皮克斯。」优雅地把餐巾平铺在自己膝盖上,鲍曼捻着唇上自豪的小胡髭,挑起些许傲慢的眉。 
心宽体也胖的男人不以为意的哈哈笑了两声,「抱歉、抱歉,实在是这消息太震惊,让我失态了。」 
「是什幺消息啊?」与鲍曼同桌的普尔也好奇抬头。 
把早报放在桌上,皮克斯指着斗大的标题说:「继上周的杀人案后,又再度发生相同手法的命案,被害人一样是妓女,尸体也同样被人剖开,肚破肠流模样凄惨!」 
「呕。」普尔以手帕掩着口说:「皮克斯,别在我们正想用餐时,拿这种话题作讨论。」 
「嘿嘿,要是继续往下看,包管你连荷包蛋都吃不下去。想象一下自己的刀尖刺入蛋膜的瞬间,那噗吱噗吱缓缓流出的黄|色液体……」悠哉地喝口咖啡,皮克斯嘻皮笑脸形容着。 
「真是令人不愉快的话题。」普尔男爵暗示地一瞪。 
不知是有意或无意,皮克斯耸耸肩无视男爵的「抗议」说:「我想苏格兰场那边的人还更不愉快呢!想想看他们得面对那幺骇人的遗骸惨状,又没办法不看,必需待在现场,仔细寻找凶手所留下的蛛丝马迹。看样子那名凶手肯定是心里有问题,绝对是名变态,才会无法满足于杀害,非把人给剖开来不可。」 
「不过是两名妓女被杀害,动用什幺警探,太夸张了。」普尔男爵摇着头,不赞同的说。 
「事情闹得这幺大,苏格兰场的面子也挂不住啊。」皮克斯依然兴致勃勃地说:「这案子之所以难解的地方,就在于找不到目击证人。探访平日那些妓女们游走的场所,也没人去注意她们被什幺样的男子搭讪,又是何时失踪的。也就是说咱们社会上隐藏着一名可怕的凶手呢,光是这样就足以令人毛骨悚然了,况且一次也就算了,第二次又发生同样的事,不由得让人担忧是否有下一次。」 
「既然凶手的目标是妓女,我倒觉得也没啥好紧张的,反正那类的人渣,多一个少一个都没差。」普尔男爵望着侍者端上来的餐盘,嫌恶地把荷包蛋推开,叉了片培根放进口中。 
「鲍曼的看法如何?依你专业的判断,是不是一名心理变态的家伙所干的?」 
已经解决完餐盘中大部分餐点,包含那颗蛋的男人,以餐巾擦拭了下唇角,执起咖啡杯轻啜一口,不疾不徐地说,「我的专业对此事恐怕爱莫能助,皮克斯。」 
「就是说啊,皮克斯,你也搞清楚点。鲍曼医生是医生没错,但问一名外科医生心理方面的问题,可不叫专业。真是,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普尔讽刺地说。 
「是这样啊?我以为医生都差不多呢。」 
「差太多了。」 
皮克斯眨眨眼,忽然又想起什幺地说:「对了,传言中,也有人在推测那名凶手是否为医学院的学生或是更有可能就是一名医生呢!从被开膛破肚的被害人遗体判断,凶手手法老练,一点都不像是业余的人干的。」 
这段话让鲍曼平和的脸色起了些微的怒气,「荒谬。医生是以救人为职志的高尚工作,是讲究品行与道德才能从事的行业,哪能轻易从这点小疑问去推测并怀疑我的广大同侪中有如此败类。皮克斯,你若不是我的朋友,我会质疑你是有意要侮辱我的工作。」 
鲍曼少见的激动口吻,让皮克斯连忙举起双手说:「放轻松、放轻松,我承认自己一时失言了,你别这幺生气。」 
「往后也不要让我再听到此等无稽之谈。」 
「没问题,我不说就是了。」 
皮克斯喜欢鲍曼这位朋友的理由,也不过就是他为人还算正直,时而会过度一板一眼,也有点小洁癖,但基本上并不是个会惹人讨厌的家伙。认识多年,这还是皮克斯头一次见他「发火」,常有人怀疑鲍曼的血液中是否少了「喜怒哀乐」的种子,看样子鲍曼也是个普通人嘛! 
「不愉快的话题到此为止。」皮克斯索性收敛起八卦的天性,改口说道:「昨天我在金氏画廊购入了一幅新人的画作,虽然是印象派的,但画得挺不错的。两位有兴趣的话,不妨到我家中观赏。」 
「新人?叫什幺名字?」凡是与花钱有关的事物,都能引起普尔的兴趣。 
「属名是卡楚,除此以外画廊的主人就再不肯透露了,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在哪儿学的画,师承哪个门派,全都不知道。」 
「卡楚?没听过。这无名的画家为什幺要弄得如此神秘兮兮的?」通常画家都会透过各式各样的管道来推销自己,搬出越多的名衔与师席,才能吸引住买家的眼光。 
皮克斯哈哈大笑,「谁知道,也许又是个怪人,不想靠别人的声名或自己的背景来推销他的画吧!」 
「嗯……那改日我去鉴赏看看。你说你是以几英磅买下那幅画的?」 
「三百,这应该算便宜吧?」 
普尔男爵掀起唇角,「端看你运气好坏啰,有时眼光不好,拿到拍卖市场上也许连一英磅也卖不了呢。」 
「咦?真的假的?我该不会买到赔钱货了?」皮克斯一脸糟了。 
「多点人评判会准一点,你也跟我一起去鉴赏吧?鲍曼爵士。」普尔有点幸灾乐祸地转头问道。 
慢条斯理的摇头,把咖啡杯放下,「我对于画这玩意儿一窍不通,更无法鉴定出它该具什幺价值,您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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