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英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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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英伦-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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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宿舍。他暗地里去找工人聊天,找那些不知道他是谁,也没在工厂主带领下见过面的工人。他发现工人有活干,每月按时有钱收,很高兴,甚至有班加都很高兴。罢了罢了,Denis让这家工厂PASS了,工厂主千恩万谢地去拜访他,他对工厂主说:“我在报告里并没有说你完全合格了,你只是做得比其他工厂好些,你继续对工人宽容,我也会继续对你宽容下去。”CO…OP那里,唯有如此解释:“这家工厂是在我们心理采购价位范围内,保障工人权益做得最好的一家。我们可以要求他们做得更多,但是要以出更高的采购价格作为代价。”    
    审计结束,Denis 带采购总监去上海逛恒山路,买“Ten Pound Rolex(十镑的劳力士)”。这位总监大人睁大了眼睛,连连说“miracle(奇迹)”。搜罗了一堆“十镑劳力士”,“二十镑路易威登”,带回英国去研究。    
    Denis5月的远东之行因为SARS取消,他跟着品管总监去了趟南美。经历了被工厂主请的打手拿枪指着,进去审计工厂的探险。我很羡慕。人生常常有这样的冒险也不赖。    
    这个星期五,我的朋友Denis就要离开英国,回来上海,为CO…OP当开荒牛,在上海成立办事处。他之前为供销合作总社代表团做翻译时打下的良好根基也派上了用场,供销合作总社指示上海分社帮助Denis处理注册开办事宜,甚至连租写字楼,租私人住房都帮他考虑到了。可以预见得到的是,CO…OP 在不远的将来一定会如WALMART(沃尔玛)一样在国内大干快上。


第三部分 灾难的维也纳阿宝(图)

        
    这是一个大半听来的故事,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写出来,一是太戏剧;二是太伤;可我怜惜她,我也只能无力地说一句怜惜。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全英羽毛球公开赛。中国队那届的成绩并不好,她在赛场出现了一下,穿着香艳的橙色风衣,瘦削的样子,好像连风都会把她吹倒。她来看球,龚智超之后的中国队,落花飘零,无人能敌马尔玎。她坐在那里,关注又超然,她紧张着场上的局势,可又从没象其他中国队的fans(球迷)那样起立呼喝。大局已定的时候,她起身,跟我的朋友西瓜讲了几句,就离开了。在她眼里,好像没有悬念,她对结局仿佛已了然于心,毫不担忧咸鱼翻身,毫不冀望死灰复燃,尤其那种淡定的表情,仿佛就算出现意外都会很认命的样子。比赛结束,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当然是被她。    
    我和西瓜吃饭的时候聊到她。西瓜跟她颇有渊源,讲给我听一个另类喜宝的故事,我也就姑且叫她阿宝好了。    
    阿宝毕业于北京某大学法律系,十几年前来英国读硕士。那时还不是象现在这样自由地自费留学,要很多麻烦手续,阿宝的台湾亲戚作担保,遂了她的愿。阿宝读完书之后想留在英国工作,奈何英国的移民政策和她学的专业,都让她无法如意。阿宝的签证要到期的时候,去申请了另外一间大学另外一个研究生专业的入学资格,拿到录取通知书,又七拼八凑地借了些钱放在户头里充样子,欺着骗着去延了一年签证。她想在这一年里找到一份工作,哪怕是唐人街小公司的正式工作,好让她名正言顺地先在这里站稳脚跟。    
    阿宝在一间中国诊所找到一份前台接待的工作。老板说,试用三个月,按小时计工资,三个月后,表现不错的话,就签合同,雇她当长期工。中国诊所的工作也一定能说服home office发给她工作签证。阿宝兴高采烈地去上班,只可惜了她学了这许多年的法律。生计当前,专业不专业的,都是妄想了。三个月过后,阿宝没能达到“表现不错”的标准,她拒绝在诊所“加夜班”,被老板扫地出门。阿宝对着诊所大门“啐”了一口,“姑奶奶就不信,在这块地头站不起来。”    
    又一年过去了。阿宝再不能用骗录取通知书的办法延签证。她不想离开,只有横下一条心,黑下来。阿宝在中国超市上货卸货,改包分装,还有分拣鸡爪子。这东西鬼佬不吃,中国人偏偏喜欢,大小餐馆也离不了。中国超市就从鸡场专门买回来,雇阿宝这样的便宜黑工分拣包装。黑工是不能见光的,收银,补货,看场那样见光的工作轮不到阿宝。中国超市的活计不多,不那么稳定。阿宝经人介绍转工去中国餐馆洗菜,洗盘子,拔鸡皮上的毛,从早到晚每天工作15 个小时,报酬是6 人一间的上下铺住宿,三餐管饱,加一月300镑工资。彼时的英国最低工资保障有差不多3。5镑1小时,若按最低工资计,阿宝一周的工资都不止300 镑。可她是黑工,黑工没有任何保障。遇到黑心的老板,以移民局查人为由,在发工资前把你吓唬走,你就一分钱都拿不到。    
    又这样过了一年,阿宝学会了用广东话跟欺负她的人高亢地对骂。她觉得自己将要把她的大学所学忘个精光了。她对满身油腻的咸湿老板曲意逢迎,包括咸湿老板的上下其手。她有时甚至后悔,当年为何意气用事,在诊所“加夜班”也好过应对这腥臭的餐馆老板啊。她没有机会后悔,亦没有机会回头,她只有往前走。咸湿老板的太太过身,阿宝做了他的填房,从此搬出了6 人一间的工人间。阿宝不再做粗工,她成了老板娘,看比她更年轻的小妹妹们洗菜,洗盘子,拔鸡毛。咸湿老板娶了阿宝颇得意,M大学的法律研究生,姿色又过人,能耐又不错,把间餐馆打理得顺顺停停。咸湿老板也乐得做甩手掌柜,除了帐目,所有的店务都交给阿宝。阿宝每次交帐给咸湿老板都在鼻子里轻轻“嗤”一声,她看在眼里的,决不是这个。阿宝去报名读CLE,想考律师牌照。她不敢大张旗鼓地去上课,偶尔去去,多半自己温习功课。    
    阿宝跟咸湿老板完婚4年,生了一个儿子,做大了餐馆,更重要的是,考到了律师牌照,拿到了居留权。阿宝在一间律师楼找到实习律师的职位。不知道她是怎样说服人家让已经30岁的她起步做一个20岁的大学法律毕业生的职位。也不知道她是怎样跟没有道理可讲的咸湿老板离的婚。唐人街那个封闭的小圈子只有强权和暴力,没有法律和义理。阿宝象她当年去到那家餐馆一样孑然一身的离开那家餐馆。阿宝庆幸自己能全身离去,她的青葱岁月还有她的儿子,她不敢妄图。我和西瓜在全英羽毛球公开赛上见到的阿宝,已经是曼城一间知名律师楼的合伙人律师。    
    我第二次见阿宝,是请她做我的代表律师,把曼城CMC公司告上法庭。那个夏末的午后,Timberland陪我一起,去她的办公室找她。当时,我受了莫大的委屈,吃了莫大的苦头,叙述起来义愤填膺。阿宝只淡定地做着笔记,偶尔习惯性的说:“fine”,她不用那些英国人习惯里的夸张词汇,比如“really; gosh”,她表现得那么淡定,仿佛事不关己一样,让我颇有些不满。但是,既来之,则安之,等她把第一封律师信寄出去再说罗。老实说,我对这个瘦弱得连阵风都可以吹倒的女子并不那么信任,哪怕全英公开赛之后,西瓜讲给我听再多有关她的传奇。    
    两个星期后,在她的律师信和曼城市政厅的压力下,CMC终于向我低头认错,并按条款支付了它应该支付的费用。这其间,我的朋友Timberland 也斡旋多次。我再一次去曼城多谢Timberland 还有看一帮朋友的时候,路过阿宝的楼下,买了一束花上去给她。她的秘书说她不在,领我进去她办公室放下花,留一张字条。写字条的时候,我看到上次没看到的一帧相片,搁在她桌上:一个秀丽女子抱着一个胖宝宝站在“××饭庄”门口。


第三部分 灾难的维也纳此间的少年(曼城版)(1)(图)

        
    我在曼城有一群朋友,他们都有各自的优点和缺点,都不完美,可是我总是会想起他们:    
    慕容复:皇城根下的世家子弟。曾在曼彻斯特理工读了2个一年级,之后转学到威尔士。聪明且败家,同时爱好CASINO 赌场和贝多芬。他有一个爱他爱到找不着北的女朋友王语嫣。    
    王语嫣:京城小地主的千金。在ICQ上认识慕容复是她一生最大的劫数。我曾看轻她,但当她在慕容复不见容于天地时表现出来的气度,让我对她刮目相看。    
    杨康:北方汽车行业霸主的公子。已经读了三个预科,第四个正在进行中。除了上课,什么都肯。兴趣从CASINO 转移到星际,再转移到曼联。他的家从窗帘到床单,再到浴巾全部都是曼联出品。他一时认为自己是BECKHAM,一时认为自己是Keane,只可惜他是一个谁都可以人球分过的杨康。他的球友比如灵智上人,梁子翁诸人看在无限供应红塔山的份上,总是让他过。    
    张无忌:是个老实孩子。爸妈冀望很高,也给他选择了一条难度系数很高的道路:三文治课程(即一年学习之后一年实习,再一年学习拿到学士学位)。课余跟杨康诸人踢球,因为实在没有别的球伴了,但特瞧不起杨康,梁子翁等人。    
    袁承智:这个家伙其实没什么智慧,不知道他从哪儿承来一些。比起杨康,慕容复,算是个天天向上的好学生了。课余在VODAPHONE店里卖电话。    
    令狐冲:是个黑哥们,曼城土生土长,跟所有老曼城人一样喜欢曼城不喜欢曼联。特逗,放纵不羁,热情而较真,因为抢足球场而跟以上诸位不打不相识。    
    四娘:曼大法律系的高才生。边在中国餐馆楼外楼打工,边考英国律师资格。坚强而勤奋。    
    宛儿:曼彻斯特理工博士生,主修海底机器人。    
    我的朋友樱木邀我去曼城玩。樱木特爱运动,但也就能业余抢抢栏板,故名樱木。业余的业余还踢两脚足球。我出来皮卡蒂里火车站的时候,樱木发短信给我说他还有半场没有踢完,让我去维茨维斯公园的球场找他。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女孩孤零零地坐在场边守着一堆破衣烂衫和水瓶(王语嫣),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一个蹩脚地家伙,哇靠,他居然背后铲球,还连带小动作(慕容复)。我忍不住讲了一句four…letter…word(脏话),守门的黑哥们听见了,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我吐出了四个音节。我没听明白,心说他如果讲脏话肯定不好意思讲第二遍,就使坏要他再讲一遍,这次还没听明白,但可以确定应该不是脏话,觉得自己听力怎么能这么差呢,真是分特。挺不甘心的,又问他一遍,这次明白了,那黑哥们(令狐冲)居然用的广东话,说的是:“你好,美眉!”这时杨康上来射门了,令狐冲边跟我搭讪,边不忘记忠于职守,一个狗刨,把球抱在了怀里。杨康见偷袭不成,唾了一口,狠狠地说:“你大爷。”令狐冲那黑哥们一点没含糊地接了一句:“你二大爷。”灵智上人,梁子翁等人上来亲热地拍了拍杨康的背,以示鼓励安慰。张无忌和袁承智走去场外喝水,对杨康等人的言行投以汗湿的后背。樱木见我来到,过来打招呼说马上就踢完,踢完一起去唐人街的羊城餐馆吃饭。    
    去羊城的路上经过曼城最大的中国超市永兴隆,门口竖着一个大大的招牌“TOLET”,我不禁纳闷:那么好的生意,干嘛要转让?慕容复无知又无畏的说:“超市配备厕所是应该的,新修了厕所也不用这么招摇吧。”他把“TO LET”看成了“TOILET”。王语嫣在一边悄悄拉他的衣角,他仍然不知死活:“本来就是,每次来这里买那么多东西,连个方便的地方都没有,象什么样子?”    
    吃饭的时候慕容复总算没那么聒噪,王语嫣却什么都不想吃。见她是席间除我之外唯一的女孩子,又比我小,我便问她想吃些什么,是不是不舒服。王语嫣只摇头,要了一杯番茄汁,没喝两口就想吐。我扶她去洗手间,她吐完,攀着我,象一只气力全无的小猫。我隐约猜到一些,又不敢问她,毕竟和她不是那么熟。    
    吃罢饭,杨康约大家去他家里联机打星际,灵智上人,梁子翁跃跃欲试;张无忌推说要温书;袁承智说明天一早去手机店里上早班。杨康不高兴了:“放假放假,你们两个还装什么正经?”慕容复对杨康这种强买强卖的作风很不齿,轻叹了一声,拉上王语嫣要走。    
    我和樱木去他家,樱木和我的死党四娘,宛儿以及慕容复,王语嫣小夫妻住在一栋上下两层,四间卧室的房子里。到家的时候四娘已经回来了。两个女孩子相见,分外亲热,我们互相拉扯着互相的小脸蛋,大大地拥抱了一把。    
    “Scarlett,你这个待不住的丫头,一有空就到处跑。不打算K 书,争取拿荣誉学位,接着读博士了?”“臭四娘,你以为我傻的。读什么博士,知道什么叫博士吗?PHD=Permanent Heard Damage(博士=永久性大脑损坏)。”“你不要活了,还打算住我们家吗?照你的话讲我们家就有一口人是永久性大脑损坏。”“对了对了,小心宛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我和四娘,宛儿挤在四娘屋里开了一整晚的卧谈会,好久都没有那么尽兴了。隔壁的厕所里间歇性地听到有人呕吐,冲水的声音。我知道一定是王语嫣。早上四娘顶着两个黑眼圈,急火火赶去楼外楼中餐厅站岗,她要给自己挣够下个学年读法律CLE资格证书的生活费。宛儿的头壳总算没有完全坏掉,准备陪我去逛街,好久都没有去特拉夫德中心,我就是喜欢巨型的购物中心,不用走出去,在里面就可以转一天。特拉夫德中心就是这个型号的,号称全欧最大的购物中心。假如我和宛儿耐力够好,能逛到天黑,就可以等四娘下班一起回家,四娘做迎宾的楼外楼中餐厅就在特拉夫德中心,我们戏称她的工作为站岗。不可理解啊,地方那么偏僻,生意还那么火爆。    
    我在洗手间里收拾我的小脸蛋的时候,王语嫣拼命敲门,我开了门让她进来,脸上满满都是洗面奶的泡泡,王语嫣见着马桶象见到救星一样,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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