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句话说人不可貌相?」
「哇,好棒,我也想要那样的肌肉。」
昌浩卷起袖子,露出自己右手的臂膀。确实如他所说,跟朱雀差很远。
「可是结实很多啦,腕力增强了吧?」听到玄武的评价,昌浩面有难色地说:「可能还是会输给玄武吧。」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我们的力气跟人类完全不同层次。」
「说得也是。」
身为人类的昌浩,连太阴、天一都赢不了。
朱雀、六合、红莲的臂膀都不粗,但肌肉都很结实,练出那样的臂膀是昌浩的目标。
但肌肉太厚,不适合练神袯众的武术,所以很难兼顾,必须做到不需要的地方不要有肌肉,只在需要的地方练出肌肉。
夕雾他们安排的修行中,也包括练出必要肌肉的课程,这种肌肉要靠平日的累积培养出来,所以昌浩会京城后,也是每天锻炼。
「听说你变得很强呢,改天我跟你切磋看看。」
朱雀显得很开心,以前他也陪成亲、昌亲练习过,可能很期待看到他们的弟弟有所成长吧。
「啊,那么教我剑术吧,我深入学习了武术,但剑术没学多少。」
向勾阵学也行,可是勾阵其实是左撇子,正好跟昌浩相反。
她左右手都能利落地操控武器,利落到大家都以为她双手都行,所以她使用的是双剑。
斗将一点红的战姿,昌浩看过好几次,自知赢不过她。
虽然她腰间佩戴两把笔架叉,但昌浩知道她只靠一把刀也很能打。
不过,可能的话,昌浩还是希望向擅长使用一把刀的朱雀学习。
朱雀欣然答应了。
「好啊,从什么时候开始?」
「恐怕要等晴明从吉野回来以后吧?不过,吉野飞一下就到了,我接送你回京城也行。」
太阴咧嘴笑着,朱雀的脸却紧绷起来。
看到朱雀那张脸,昌浩忍不住笑出来。玄武、小怪、勾阵也跟着笑,笑得肩膀微微颤动,连天一都用袖子悄悄捂住了嘴巴。
朱雀耸耸肩露出苦笑,只有搞不清楚状况的太阴竖起眉毛说:
「喂,你们什么意思?干嘛笑成这样?我那么说是一片好意耶,算了,以后你们拜托我送,我也不送了。」
太阴气得拱起了肩膀,昌浩笑着对她说对不起。
「我感觉不到你的诚意!」还气嘟嘟的太阴紧绷着脸,昌浩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她,又说了好几次对不起,却还是忍不住笑出来,所以太阴还是很不高兴。
「昌浩,还有你们!不要再笑啦!」很久没听到太阴尖声尖气的叫声了,也很久没度过这么热热闹的夜晚了。昌浩即怀念又开心,还是忍不住笑了。
◇ ◇ ◇
隔天,昌浩一到阴阳寮就先去找昌亲。属于天文部的昌亲,通常会提早到。但到了天文部,昌浩却没看到二哥的身影。
「咦?还真稀奇呢……」
在昌浩脚下的小怪,环视室内一圈,也讶异地张大了眼睛。
这时候迟到的吉昌来了。
「哟,怎么了?昌浩,快到上课时间了,快回阴阳部啊。」
「父亲,我有事找昌亲哥,可是他好像还没来呢。」
「什么?」
小儿子说得没错,吉昌没看到身为天文得业生的二儿子。
「怎么会这样呢?他昨天什么也没说啊……」
听见吉昌疑惑的嘀咕,无法言喻的不安袭向昌浩。
昨天,敏次与昌亲都看出了失物的徽兆。或许无关,但也可能又发生了相关的其他事。
「总之,你快回你的部门,等昌亲来了,我会告诉他你来找过他。」
响起的上课钟,与吉昌的语尾重叠了。「那就这样拜托父亲了。」
昌浩边跑边行礼,匆匆忙忙赶回阴阳部。
昌浩冲进阴阳寮,与身为博士的成亲飞奔进来,几乎是同一时间。
从架子拿出必要道具的敏次,半眯起眼睛,瞪着气喘吁吁的两人,他的矮桌上书、笔、墨一应俱全,纸上也写了文章,但只写了五行半,看就知道,他已经开始工作,只是中途发现少了什么,所以站起来拿。
敏次站在并排的两兄弟前,横眉竖目地说:
「博士,昌浩大人,请恕我僭越,你们就不能提早两刻钟出门吗?」
正色直言的敏次,忽然背向他们,捂住嘴巴,喀喀的咳了起来,声音比平时沙哑。
昌浩缩起了身子说:
「对不起……」
其实他早就到阴阳寮了,只是不在阴阳部,但这么说只会成为藉口。
成亲用手背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表情有点僵硬。
敏次发觉他的神情比平时紧绷,稍微缓和语气说:
「成亲大人……您怎么了?」
听到敏次这么说,昌浩也发现成亲的样子不太对劲。成亲心头一惊,用握起的拳头背后轻轻敲打额头,显得有点焦躁。
「对不起,显现出来了。」
昌浩和敏次都没告诉他,不只从脸色,从态度也看得出来。
但他似乎从他们的表情看出了端倪,脸上瞬间浮现苦笑。
「啊,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好了,快工作吧。」
语气强装开朗的成亲,制造出不能再深入追问的气氛。昌浩与敏次默默相对而视,没再说什么,走回座位,开始各自的工作。
成为阴阳生的昌浩,工作就是深入钻研阴阳道,边学习也边累积占卜等法术的临场经验。阴阳生扮演的角色,除了跟随阴阳博士学习外,还要协助阴阳博士的工作。
边学习,也边做自己的研究,发掘自己擅长的领域,加以琢磨,为将来做好准备。
有没有充满自信的领域,对将来的影响很大。
阴阳部有专门用来上课的教室,跟寮官用来完成任务的房间分开。在那里听课,是昌浩每天的例行活动。
他边听成亲讲课,边仔细观察哥哥的神情。
哥哥跟平常一样,不是夹杂笑话让阴阳生们放轻松,但重点也都掌握到了,上课内容非常充实,纵使抛开自己人的私心,他也觉得成亲教得很好。
敏次是阴阳得业生,所以座位跟昌浩等阴阳生不一样,他的桌子是摆在可以同时见阴阳博士与阴阳生的位置,他必须同时看着讲课的成亲与听课是阴阳生,在纸上振笔(奋笔??)疾书,所以表情非常严肃。在昌浩记忆中,从来没看过他分心的样子。
成亲在成为阴阳博士前,是担任历博士,教历生们历道。他被解除历博士的职务又被派任为阴阳博士时,历生们都难过得不得了,不停开会讨论要如何推翻那样的决定。
听过成亲的课,昌浩才了解他们的心情。成亲会认真地看着每一张脸,配合每个人使用不同的话语做说明,确认对方是否理解、赞同,再继续讲课。而且随时接受发问。
若是查就知道的问题,就让他们自己去查。偶尔也会有成亲无法当场回答的问题,这时候他会老实说不懂,在下一堂课前找出答案,加上自己的注解,为大家做说明。
昌浩觉得,听成亲讲课是很开心的事。然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祖父也教过他很多知识。在听那些知识时,他也觉得很开心。因为开心,所以会想知道更多,也会想协助祖父。
「昌浩……」
思绪在遥远的过去驰骋的昌浩,猛然惊醒过来。带着微笑的成亲,合抱双臂站在他前面。
「你好像心不在焉呢,不想上课的人可以出去喔。」
纵使是兄弟,成亲也绝不宽容。不,正因为是兄弟,所以成亲对昌浩更加严格,不希望有人说他偏心或对昌浩特别。更何况,昌浩是由于种种因素才取得阴阳生的地位,起跑点就跟他人不一样了。
「对不起。」
昌浩立刻道歉,端正姿势。成亲无言地点点头,又开始讲课。
在旁边看的小怪,甩着尾巴,低声说:「成亲那家伙不太对劲。」
昌浩边写笔记,边瞥小怪一眼。小怪严肃地眯起了眼睛。
「他的表情很紧绷,到底怎么了?」
其他人都没发觉,但小怪和隐形的勾阵都看出来了。
昌浩把嘴巴撇成乀字形,以眼神回应小怪。虽然思绪中途飞到了从前,他也觉得成亲的样子不太对。
原来不是自己多心。钟声响起,宣告下课时间到了。
「今天就上到这里。」
合上书走出教室的成亲,表情看起来像是在生气。
昌浩想追上去问他怎么了,但他早上说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唔……」
抱着纸张、砚台盒离开教室的昌浩,在外廊低声沉吟。
后面传来强烈的咳嗽声,他偏头往后瞧,看到敏次趴在桌上。这时昌浩才想到,上课中他连一声都没咳。阴阳生包围着他,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说着什么。昌浩也担心地走向他。
「昌浩。」听见叫声,昌浩反射性地扭过头。
「哥哥!」
是昌亲,他脸上堆着淡淡的笑容,但表情阴沉,显然有心事。
「你今天早上比较晚到,害我跟父亲都有点担心。」
「是啊,我听父亲说了,对不起。」昌浩摇摇头,对道歉的昌亲说:
「不用道歉啦。对了,我是想今天工作结束后去哥哥家,所以到时候我们一起……」
看到昌亲的表情扭曲,昌浩说到一半就打住了。
「关于这件事,很抱歉,改天再说吧。」
昌浩讶异的皱起眉头,低声询问:「怎么了?」
是昌亲自己说侄女会忘记了他,邀他去玩的啊。
后面的阴阳生们一阵骚动,好像是敏次要站起来,却又虚弱地瘫坐下来,趴在桌上咳得很厉害,所以大家讨论要不要送他去典药寮。
「我女儿……」
昌亲悲痛欲绝的声音,扎刺着昌浩的耳朵。背后的阴阳生们,扶着敏次走出了教室。
第三十八卷 蜷曲之滴 第六章
昨天,昌亲回到家,就看到千鹤待在梓的床边,脸色白得发青。
梓的额头冒着汗,呼吸急促。
昌亲问怎么回事?千鹤指向摆在一条布上的球。那颗球是正月时成亲送的礼物。
漂亮的锦缎图腾变得脏兮兮,到处都是水渍,仔细看才知道是弄湿(湿)了。
听说是掉进了水池,昌亲顿时脸色发白,心想她总不会是在大冷天里掉进了水池里吧?
幸好不是他想的那样。球的确掉进了水池里,但梓是蹲在水池边。发现梓的是长年服侍他们的杂役老人,梓都叫他老爷爷,很喜欢他,他也把梓当成自己的孙子般疼爱。老爷爷还踩进冰冷的水里,把沉入水里的球捡起来。梓可能是大冷天待在外面太久,严重感冒了。我为什么没发现她跑去了庭院呢?这么说的妻子,掩面哭泣,看起来就快撑不住了。
昌亲拜托岳母照顾千鹤,自己一整晚都陪着发高烧、梦呓呻吟的女儿。
他把毛巾弄湿拧干,替女儿擦拭额头上的汗珠;让房间保持温暖,以免女儿受寒;偶尔打开板门让空气流通。
但女儿还是高烧不退,直到天亮状况都没有好转。
原本很想请假的昌亲,因为休息了一个晚上的妻子接手照顾女儿,所以没睡觉就去了阴阳寮。
他为迟到的事,向身为天文博士的上司父亲道歉,并提出早退的申请,理由是女儿生病了。
吉昌允许了,但今天有非解决不可的事,所以要把那些事做完才能走。
吉昌很想马上放他回去,但他是得业生,吉昌还是需要他的协助,所以没办法那么做。
地位晋升,俸禄就会增加,生活也会变得更宽裕。所以,地位晋升是值得高兴的事。但越飞黄腾达,就越没有自由。责任会伴随职务与地位而来,不能丢下责任不管。
这些昌浩都知道,但当家里发生大事时,他就会很想抛开这一切。
不过,只要能完成每天的工作,有什么意外时,自己提出的要求就很容易通过,所以认真工作就对了。
「事情就是这样,等她复元你再来吧。」
昌亲做了这样的结论,昌亲的表情就像痛在自己身上。
「小千金还好吗?……我能为她做什么吗?」
从哥哥的神情就知道小千金一点都不好,昌浩说完才想到,赶紧换成后面那句话。
他知道自己就算有心,也做不了什么,但就是很焦躁。
他气自己只能想到带什么营养的东西去探望她,或是尽阴阳师的职责为她祈求病愈,但这些事哥哥一定都做了。感觉很无力的昌浩愁眉不展,昌亲看着他苦笑起来。
「不如你帮她把球弄干净,让她一醒来就能玩吧?」
「球?」
昌浩歪着脖子问,昌亲满脸疲惫地,眯起眼睛说:
「那颗球用五颜六色的丝线,绣出了大朵的牡丹花、梅花等……各种季节的花,非常漂亮。我女儿很宝贝那颗球,但掉进水池里弄脏了。她醒来后,看到球变成那样,一定很失望。」
昌浩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花?……」
瞬间浮现脑海的是失物之相。
敏次的话在耳边响起。
水滴淌落在花上。绣着花朵图案的球,掉进水池里,被水池的水弄脏了。当时蹲在水池边的侄女,现在正发着高烧。
不会吧?
昌浩的胸口越来越纠结。
「对了,大哥虽然没说,但我想那颗球应该是他请大嫂特别为我女儿做的。」
昌亲半无奈地笑了起来。
「大哥只说是大嫂和他女儿选的礼物,但我觉得他是想借那颗球表现诚意,让我知道他要把国成或忠基跟我女儿凑成对,并不是说说而已。」
昌浩哑然失笑,心想成亲的确可能这么做,原来他们谈过这种事呢。
这辈子他应该跟这种事无缘。因为他不会跟任何人结婚,也不会生孩子。(结成:大家觉不觉得这里很虐心啊!)
「对了。」
昌亲摇摇头,改变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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