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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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取-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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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绷着脸,看了看手表。零点刚过三分。保安员已经开始巡视了。

    再一看,制作楼的走廊上,手电筒的光束摇曳地移动着。现在是最顶楼的三楼,接着该下来,再去工厂楼了。这是他们一贯的巡视路线。

    等到我们确认手电筒的光移向工厂楼以后,就赶紧向制作楼跑去。为了避免正在走廊上巡视的线板把“赛璐”转印上去。

    用普通方法将纸币就那么转刻到原版上时会把凹版以外的线也雕刻上去。

    隐去其余的线的话,理论上就能只转刻凹版的线了。

    “你真棒,老爷子。理论上这样是能表现出凹版的浓淡了。”

    我无法抑制住兴奋。老头眼睛看着的就是不一样。这是我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方法。

    “喂,即使这个能行,那深凹版怎么办?你不是说过用照片制版,表现不出纸币上的沙沙的感觉吗?”

    幸绪始终那么冷静,她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不过,对此,我已经想出解决的办法了。我信心十足地回答道。

    “那好办,你给我好好听清了。”

    “仁史,你想出好主意了吗?”

    “还只是个设想而已。”

    我从屁股兜里又拿出一张万元钞票,把它举在两人面前,边用手摩挲着深凹版印刷的福泽谕吉肖像画周围,边说道:

    “用一般的制版方法,的确出不来这种凹凸感。老爷子的手又不像从前那样了。所以,雕刻铜板制做深凹版首先是没指望了。所以我就想难道除此之外,就再不能表现那种凹凸感了吗。”

    “喂喂,是什么法子?”

    幸绪追问道。

    “这还是我跟伙伴一起造假币时才知道的。事实上,这种深凹版印刷里发黑的地方,含有轻微的磁性。”

    “磁性……”

    幸绪很吃惊,她的视线落在了纸币上。而老头到底是老头,看样子他对此早就知晓了。

    “噢,只是黑色地方吗。”

    “我想可能是把带磁性的铁粉什么的掺在油墨里印刷的。总之,识别机的传感器是通过检查纸币上磁性的分布状况,来区分纸币的真伪和种类的。”

    “哼,连这你也知道吗。可是,那跟深凹版又怎么……”

    “我打算研究制版技术,制造出刻度尽可能深的凹版。不过,不管怎么做油墨的凸起都不足时,就往油墨里掺加些能表现凹凸感的材料来印刷。”

    “有道理。”

    “明白了。原来,里边用了磁铁粉呀!”

    我冲两人点了点头。

    “不过,磁铁粉的量增加了,恐怕会改变磁性基准。所以,我想找些不含磁性的纯铁粉或与此相似的材料来使用。虽然我也不晓得能多大程度地表现深凹版的凹凸感,但我想难道就弄不出好的线吗。”

    对手可是跟钞票打惯交道的银行职员。如果是模棱两可的手感的话,人家当然就会知道那是假钞了。但是,要是做不出深凹版的话,就只有试试别的法子了。

    老头抚摸着他那刻着深深的皱纹的老脸,然后挑起嘴角说道:

    “真有意思。还是值得一试嘛。”

    “那么,姑且先做做虹印刷用的原版看吧。”

    “嗯,一个是线画。另一个是胶版印刷的浓淡表现。需要在它们印好时,出现真钞那样的色调和浓淡。能行吗?”

    幸绪盯着键盘看了片刻,好像是在头脑中编排扫描机的操作程序。然后,她扬起脸,莞尔一笑:

    “这要求是很难,只有试试看了。”

    包括虹印刷用的浓淡原版,正反两面总共要制造十六块临时原版,这项作业虽不算难,但是一天两天却很难完成。不管怎样,钞票的图案上细线重合的地方很多。即使想要只挑出指定的颜色,与其它颜色重合的地方,很多会出现留白或者断条。这很难把握。

    为此,我们总共三次,擅自拜借了公司的扫描室。那也是躲着幸绪母亲,两三天里瞅空,边看情况边进行的。不过,到底是花了功夫了,虽然是临时原版,完成效率却很高。这也正多亏了高清晰度的扫描仪和幸绪的本事了。老头立刻着手修复做好的临时原版,用照片制版方法来制作线画原版。

    虽然造纸研究也必须进行了,但一心怎可两用。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制做刷版究竟要花多长时间,所以只有线画原版优先了。

    只是,因为已经决定了本月底就清理公司了,所以老头在竹花印刷的工作,也基本没有了,因而能专心致志地制造假币。他现在的状况,真是半令人羡慕、半寂寞难耐了。

    我呢,白天还得去公司,所以一面为睡眠不足所困扰,一面继续着水印模子的制作。十六块临时原版虽然已经做好了,但试印刷时如果出现什么不合适,还得从头做起。因此,除非所有的工作都完成了,我才可以辞掉公司的工作。

    五天过去了,老头的原版制作还没有完成。

    距离月底的期限,只剩十天了。而现状却是纸和水印还没啥头绪。这日程真是让人感到绝望。但是,关键的原版做不出来的话,就不可能印刷假钞。所以只有把期待寄托于老头的手臂了。

    不管怎么强调说并不是往铜板上雕刻线,但一毫米范围内画十一根细线这一点还是没有改变。左手拿着十倍的放大镜,屏住呼吸,移动着代替钢笔的蚀刻针,老头一点一点地在胶片版上补描着细线。

    这是一场微小世界的真刀实枪的决斗,光从背后看看就让人喘不过气来。自从这项工作以来,老头那本就微瘦的脸,看起来急速地消瘦下去了。

    我呢,在搜罗凹版制版工作所需的显像液和腐蚀用的药品等,准备着随时可以派上用场。

    借助扫描仪制成临时原版以来,已经过了足足一周,这一天,幸绪往公司里打来电话。

    她的声音大得足以让办公室的所有人都听见。

    “成了,成了。阿广他终于画好福泽谕吉了!”

    在制版胶片上,看惯了的福泽谕吉正装模作样地呆在那上面。

    眼、头发、嘴角,我拿着放大镜一一仔细验看,没有一个地方有留白或断条。一眼看去黑乎乎一片的瞳孔也密密地排布着许多细线,就跟真的一样。不管从哪儿看,都丝毫不比万元钞票上印的福泽谕吉逊色。

    尽管如此,为线板。但是那必须做出没有断条的线画原版,所以就把这项作业省掉了。

    姑且转向mask版和万元钞的底片版的制作吧。

        我把老头用手工临摹的方法描线的临时原版和涂了感光剂的胶片一起设置在平版用真空印相机上。按下开关使胶片感光,进行普通的印相。这样,就由手工临摹的临时原版做成了黑白反转。也就是说,只有本来应该刻入刷版上的细线这一部分,做成了白灿灿的胶片版了。

    接着,又同样地,做成了一万元真钞的底片。由于两者都作了真空印相,因此底片版跟原画稿尺寸一模一样。把它冲洗了,凹版必要的线之外的所有的色调都被mask版所覆盖,这样就有可能把福泽谕吉的肖像画和额面文字的底片部分做成刷版了。

    当然,如果两者的图案错开的话,就会连多余的色调和线也被读取。所以,把mask版和纸币的底片版显像的作业,必须小心注意。我用放大镜把细微地方放大了,小心着不出一点偏差,花了时间把两者完整地印相了。

    嘿,接下来终于到了画像的印相了。

    我在凹版用真空印相型的印相机上,放上了做刷版用的黄铜板和刚刚做成和底片的印相版。好好确认了哪儿都没有灰尘和斑点后,盖上胶皮盖,用真空泵抽空里面的空气。这样,底片版的画像,就那么印相到黄铜板上去了。

    光源,我选择了印相效率高的金属卤化物灯。据参考书上说,由于紫外线的光量大,和明胶感光剂间的适应性也超群。

    打开开关,一下子,从胶皮盖的缝里,泄出耀眼的光芒。这样,应该只有感光部分的明胶膜,与光发生反应而硬化了。

    这回把它浸在四十五度的热水里,把没硬化的明胶去掉。这就是温汤印相。

    给它好好地洗了个热水澡,把多余的明胶去掉,慢慢地等黄铜板冷却下来直到室温,然后,通上风,使水分蒸发掉。要是急急躁躁地通热风,感光部分的明胶膜也会剥落,那就得从头做起了。

    被印相的明胶膜,阴暗部分薄,明亮部分厚,所以,阴暗部分被腐蚀得深,而明亮部分则浅。通过这,浓淡被表现了出来。

    印相完成后,下面是最大的问题,即腐蚀。

    我在桌子上放上秒表和氯化二铁溶液。因为油墨里混杂了铁粉,所以印刷面的凹凸感在某种程度上应该就能表现出来。但我还是想尽量制作一个跟真钞一模一样的深凹版。为此,我琢磨着采取这样一种方法,那就是,把做腐蚀液用的氯化二铁的浓度做的比通常要浓,腐蚀时间比一般要长。只是腐蚀花的时间过长,好容易画上的细密线恐怕会被破坏。所以,把它取出来的时间就很关键了。

    我用吸液管在托盘上调配出了浓度比一般要高百分之二的氯化二铁溶液,又在旁边的托盘上放入最后加工用的稀硫酸。准备完毕。

    我慢慢地拿出涂满耐腐蚀涂料的黄铜板,在腐蚀液中浸了一小下。

    氯化二铁溶液逐渐渗透进明胶膜,感光部的铜面一点一点地溶解开来。

    我想要达到的版的深度为五十到六十微米,而一般的阴影部顶多不过二十到三十微米。差不多有一点五倍。尽管如此,腐蚀效果用肉眼还是很难判断的。

    时间是我从参考书中扒拉出来的。我一手拿着秒表,准确地计算着。

    正好十八分三十秒后,我把黄铜板从托盘里提溜出来。马上移到了放稀硫酸的托盘里,用棉棒仔细地擦版面,脱去残留的明胶膜。如此,则腐蚀完成了。

    看上去,手工攀写的临时原版上的福泽谕吉肖像画已经被刻在黄铜板上了。现在的问题是线雕刻的有多深。为了保险起见,我略微改变了腐蚀时间,做了三种刷版,等以后再结合着掺入油墨里的铁粉的量,挑出手感最接近真钞的来做最后的刷版用。

    经过研磨剂轻轻的打磨后,我借助放大镜检查起腐蚀状况。

    福泽谕吉的瞳孔里,一毫米里有十一根细线。如果用放大镜放大了看,老头添描在临时原版上的线,都一一得到了再现。斑点、灰尘、瑕疵等哪儿都没有。

    姑且就算是成功了吧。

    为了能够进行试印刷,还必须给刚刚完成的刷版进行镀铬,提高它的耐刷力。

    我在放了六价铬的镀槽里,吊上通了电极的黄铜板。

    液温度为五十度,电流密度为二十安培,通电时间设定为三十分钟。盖上盖子,打开开关。只见电极四周生起氢、氧气泡,由于镀液有时会飞溅出来,很是危险,所以我没能看槽里的情形。

    这期间,我又把反面的难鸡和额面文字也印相到黄铜板上,进行了腐蚀。

    三十分钟后,我打开镀槽盖,红色的铜板已经变成了漂亮的银灰色,镀铬完成了。

    深夜三点四十四分,通过调节腐蚀时间改变刻度的三种凹版刷版,正反各三块,总计九块,都完成了。

    秋叶原后的小巷里,满天飞舞着枯树叶和大减价的宜传单。

    我在凹版刷版完成后的第二天——不,应该说是当天中午,受公司差使,把一份资料拿去给神保町的一家设计事务所。接着,我顺便去了久违了的秋叶原电器街。

    就在三个月前,我还是不到五天就来这儿一趟。自打开始造假钞以来,我就像被驯服了的信鸽一样,每天只是公司公寓、公寓公司地单纯地往返着。对我来说,家电中心的人群和狭窄的通路,都像是迪斯尼乐园的世界购物中心,我这一阵的疲劳和睡眠不足也不翼而飞了,真是绝好的消遣。

    但是,我当然不是只为了消遣,就特意抽出宝贵的时间跑到这电器街来的。

    距离月底的限期,还有八天。刷版就算刚刚完成了,我们打算今晚在富士市的工作室里进行第一次试印刷。为此,就需要些磁性铁粉来表现深凹版的凹凸感。那东西不买不行。

    而且,还有一件事—是我无论如何也要干的。我一路扶着惯用的化装用的那副装模作样的眼镜,逛着一家家的配件店。

    因为我曾经跟雅人造过假钞,所以去熟悉的店是很危险的。虽然到现在还没有通缉手冢道郎的报道,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没有别的部署。

    由于避开了熟悉的店,所以没能买到想买的磁性造影剂。相反,买了据说纯度为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磁性铁粉。这是家零卖店,站柜台的是个怪怪的老头。顺便,我又便宜买了些一次性的即时热贴,我打算把里边的铁粉磨碎,做补充用。

    最初的目的达到后,我接着过了万世桥,沿中央大道南下,在交通博物馆前向右拐了弯。

    根据我在电话薄上查到的地址,这附近应该有“泉出版社”。不用说相信诸位已经明白了,就是“泉光学机械”的子公司,那家给竹花印刷发来大宗订单,使其被迫关闭的出版社。

    我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我要找的那座楼。它就在靖国大道旁边的路上,是那种窗玻璃面积大于墙壁的、最近很流行的很漂亮的大楼。三楼到五楼就是“泉出版社”的楼层——不,应该说曾经是吧。它两周前就宣告破产了,现在早应该无影无踪了才是。

    我装成到了现在才慌慌张张赶来的债权者的样子,拜访了管理员的房间。

    “你呀,现在才来,有点晚了吧。”

    半老的管理员向我投来同情的视线说道。随后给了我一张写有原社长和法院选任的作为法定财产管理人的律师及公认会计师三人的住址、姓名、电话号码的复印件。大概到今天为止,像我这样来此叨扰的人已有一些了吧。

    我来到靖国大道上,找了个公用电话。

    既然是法定财产管理人,为了偿还未付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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