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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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行-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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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这场暴风雨快要平息了。
  其实,活动的重心已移至州南。

  官府不直接向农户抽税征粮,而向收集税粮的各地粮绅负责征缴。
  粮绅通常由田地多的大户选任,责任重大,因此,几乎所有的粮绅都是有声望的大户。
  州南十余里石梁河的邓粮绅,拥有广大的农户,所以为了长工与佃农方便就近耕作,分
建了两座下庄,每座下庄距本庄都有七八里,步行要走老半天。
  黑龙潭畔的西下庄,有十余栋房屋,以及粮仓、牲厩、库房、农具工场……反正有庄子
的规模,住了百十名长工,和携有眷口的佃户。
  谁会注意一座远离大道的小下庄?
  附近田地都是邓粮绅的地产,连小径都是私人道路,往来都是自己人,根本不可能有邻
村的陌生人接近。
  擅间私产的人,被抓住当贼办平常得很,送官究治算是最仁慈、最讲天良的作法了。
  有些丧尽天良的地主,把人打死往地底下一埋了事,既免麻烦又可当肥料肥了麦子,所
以陌生人最好不要乱闯,以免死无葬身之地。
  二十余匹健马,风驰电掣沿小径奔向西下庄。
  远在里外,分为五人一小组,五组人越野飞驰,把已高及膝上的麦子,践得一塌糊涂。
  西下庄的人,居然不敢鸣锣告警,也不曾拿起刀枪冲出阻止暴客肆虐。
  冲近八尺高的土围子式庄外墙,庄内才有了动静。
  九匹位马冲出庄南口,从相反的方向越野飞驰。
  三四里外是荒野,地势起伏不定,野林星罗棋布一野草丛生一只要在这三四里麦田不被
追及,就可以获得安全保障了。
  绕庄而过的两组人到了庄南,九匹健马已远出三里外一快要接近荒野了,想追谈何容
易?
  庄丁们都被囚禁在粮仓内,门窗钉死仓门加锁.谁也出不来。
  两辆镖车藏在厩房内,甚至连封条也不曾揭掉。
  行李箱笼都在,大概负责劫镖的人,须负责交给主使人接收,所以不敢擅动。
  但是那位秩满晋京的退职知州大人,一家男女老幼八口失了踪。
  最后,在一口枯井中找到了八具尸体。
  庄中的老少,对凶徒一无所知,反正半夜三更来了一大群人马,一个个像恶魔,杀了七
名庄丁,将男女老幼赶入粮仓囚禁,占据了庄子,与外界断绝了好几天,庄中到底发生了些
什么其他灾祸,他们毫无所知。
  事情闹大了,天南镖局乖乖按规矩报官。
  赶来营救的人中,有商老哥几个人,他们不能久留,让总镖头断魂刀善后与官府打交
道。
  有两个活口,他们乖乖招烘.是禹州的一伙有名山贼小头领,除了劫镖的事之外,其他
一概不知,甚至表示不认识什么九华山庄的人。
  两个小头领是丘星河捉住逼供的山贼,他俩的确不认识九华山庄的人,只知奉命行事,
其他一问三不知。
  所有的证据,皆指向九华山庄,但证据相当薄弱,何况九华山庄的人目下香开封周府办
事,这场官司根本不可能将九华山庄牵连上。

  血案轰动州城,这种强盗劫源的事其实平常得很。
  次日近午时分,丘星河正式在南门外现身。
  南门外有几条大小街道,许昌老店在大街的东面,西南角的另一条街口、是驿馆的一排
房舍。
  许州驿是大驿,也称马驿,规模之大可以想见。
  驿站对街,与大街转角处、是本州颇负盛名的颖州酒楼,仅店前的广场,就可以并停二
十部大车。
  楼上可以招待女宾,驿站的过往官员,不时在酒楼偕女眷宴客,所以宴客的厢座颇为高
雅、与大食厅隔离,不受干扰。
  午间不是宴客的时光,因此楼上冷清清,大食厅有将近三十副座头,仅有三成食客。
  丘星河一个人,占了近窗口的一桌,倚窗下望,可以看清店前的大广场。
  大广场没停有车,拴马栏有五六匹坐骑。
  可以看到两条街口,更可以看到入店的顾客出入。
  叫来了酒菜,他是个酒将,午间照样可以喝几壶高粱烧,他
  自嘲地说自己是酒囊饭袋。
  当然一叫酒菜是有用意的,他一现身,肯定会有人找他,不论敌友,他都不在乎,有酒
菜,可以招待朋友,不妨也招待敌人。
  今天,他穿了一袭宽大的青衫,佩了支剑,风度翩翩,还真有几分挂剑游学书生的风
华。
  店伙招子雪亮,大概从他的气宇风标,看出另一种危险的征兆,因此退得远远地不敢接
近,一个个心中惶惶,似乎知道将有不妙的事故发生。
  果然不错,喝掉第三杯酒,桌旁便多了三个神色不友好的人。
  为首的人是擎天手方日升,妙笔生花的死党亲信,也是武威所少数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之一。
  这位仁兄那天在荣阳,被丘星河扮怪黑影,整治得灰头土脸,但却不知道那黑影是何人
物,并没疑心是丘星河扮的。
  当然,他早就认识丘星河。
  丘星河在看坟人小屋,把沧海君郭尊整得很惨。沧海君在武威所的地位是客卿,高高在
上,与妙笔生花的地位相等。
  而擎天手却是妙笔生花的部下,不论武功、声威、地位,比沧海君差了十万八千里。
  沧海君被丘星河整得魂飞胆落,按理说,擎天手怎敢在丘星河面前撤野?他凭什么敢出
头充人样?
  也许,许昌老店近在咫风,或者附近有高手策应,有人壮胆,所以敢出面与丘星河打交
道。
  “你一个人?”他人模人样,气壮声壮,怪眼狠盯着丘星河问。
  假使让他知道那天晚上的鬼影是丘星河,他不拔腿逃走才是怪事呢!
  “瞎了你的狗眼,你明明看到我独行是一个人在此喝酒。”丘星河更是气大声粗,与那
一袭青衫一点也相称,个像书生倒你
  一个泼棍。
  擎天手大怒,踏近一步要出手揍人了。
  “你如果认为你有侍无恐,敢在我独行面前撤野,趁早打消这愚蠢的念头。”丘星河剑
眉一挑,虎目中冷电湛湛:“我独行保证把休整治得哭爷叫娘,说话算数,你最好是相信这
预期的警告。”
  “你……”擎天手心中一虚,退回原地。
  “你又怎么啦?有什么毛病?”丘星河冷笑,拈起酒杯:“我等你们来,用意是找人传
口信给无俦秀士,你来得正好。”
  “左下是奉命来警告你的,方某也不是九华山庄的人。”擎天手强抑出手的冲动,还真
不敢逞强。
  “我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但你与九华山庄的人狼狈为奸是事实。现在,把你的狗屁警告
说出来听听,来自周府的威胁恐吓,我独行一点也不介意。说吧!”
  “不要以为你吓唬得了沧海君,就认为咱们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你。”
  “我知道你们人多势众,其中有不少具有奇技异能的可怕人物。沧海君名义上是一个地
位相当高的领导人,领导人不会是武功最高的超等高手,只是他的才干和计谋,超人一等而
已。”
  “你知道就好了,哼!”
  “我当然知道。妙笔生花也是领导人之一,他的武功造诣,在你们的人中,排名只能算
中上而已。而且,我知道你们有八组人,分别在各地活动,假使你们倾全力对付我,我的处
境将十分凶险,但是,你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
  “你知道在我的雷霆反击下,你们要死多少人?至少,像你老兄这种二流高手,必定死
得最多最快,所以,你最好警告你们的人,不要管我独行的滥帐,离开我独行愈远则愈安
全。我的口
  信是,去告诉无俦秀士,要他不必出出入入带了大群走狗壮胆,他必须像个真正扬名立
万的英雄,站出来找我独行单挑了断。他如果摆平不了我,想举剑号令江湖,不啻痴人说
梦。阁下,你会把我的口信带给他吗?”
  “咱们的警告……”
  “你已经传到了,我也答复了你的警告。”
  “咱们的长上要知道,你愿意乖乖离开,离开河南地境,永远不要再回来吗?”
  “混蛋!我当然不愿意。”
  “你……”
  “你这个混蛋就是不知死活,不愿留神听我所说的话,还不是听不懂,现在,我要你
懂……”
  手一扬,整杯酒泼在擎天手的脸上。
  “狗东西你……”擎天手愤怒如狂,咒骂着伸手抹掉眼中的酒。
  “劈啪!”耳光声暴响。
  “哎……”擎天手仰面急退。
  两同伴一惊,急急抬手要发射暗器撒野了。
  两盘菜飞起,同时击中两同伴的脸部,菜肴乱飞中,两人的左手一震,掌中洒落,一把
飞刀一枚毒药镖,狂叫着掩着脸扭头飞远。
  丘星河抬起镖和弓,一把揪住了擎天手的耳朵,刀尖镖尖粗鲁地塞入掌手张开的大口
中。
  “狗余祈你听清了。”丘星河凶狠地说:“上次沧海君带来的两个人,暗器比你带来的
这两位歹毒百倍,结果他们自相残杀,你们还不死心,只会派刺客妄图侥幸,可一不可再,
你们必须付出代价。”
  “嗯……嗯嗯……”擎天手的口中,塞入一尺镖,哪能说
  得出话来?只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脸上骇绝的神情令人同情。
  侧方出现一位穿得体面的老酒客,轻咳了一声。
  “烧了他吧!老弟。”老酒客笑吟吟地替擎天手讲情:“呵呵!你对整治摆布这些小人
物,兴趣极浓乐此不疲,真缺乏名家高手的修养。”
  “这位老兄,是江湖大名鼎鼎的高手,他的手可以擎天,你却把他看成小人物,你并不
见得比他强多少。”丘星河抽回刀镖,将擎天手推倒在另一食桌上:“这次放他一马,下
次,哼!你还不浪?”
  最后一句是向擎天手沉叱的,擎天手像见鬼般飞奔。逃下楼去了。
  接着来了三个人,毫不容气地就桌坐下,四个人年纪都不小了,可以充长辈,难怪神气
地不请自来、倚老卖老以前辈自居。
  “我打赌,你一定说你不认识我。”老酒客先发制人,怪笑着坐在对面盯着他说:“对
不对?”
  丘星河已经看出老酒客是谁,他有精明江湖人过目不忘的充足本钱。
  “你说呢?”他也含笑反问。
  “上次,也是在酒楼,你毫无传香惜五的男子汉风度,把东海神故的女儿,打得昏天黑
地。”老酒客指指二位同伴:“那天,他们三位也在场目击。”
  “非常精彩!”金剑龙镖李豪鼓掌喝彩:“只是,打女人的耳光,很可能打得脸歪牙掉
破相,的确有失男子汉风度。”
  “呵呵!打别的部位,大庭广众之间,会犯众怒的。高手名宿在江湖行走,最怕碰上小
孩妇女和出家人。碰上妇女,能下手的部位不多,所以心中害怕。我不怕,但毕竟怕被人看
成色狂,所以接耳光,是最高明的手法。”丘星河也大笑.不再否认身分:“我宁可不保持
男子汉风度,以免栽在女人手上。”
  “你对女人的确有一手。”老酒客说。
  “怎么说?”
  “一剑就惊走神剑天绝的女儿,再一剑也惊走了玉麒麟的爱女。”
  “似乎江湖道上,女人的气势都比咱们男人强,看来,咱们男人没有什么好混的了。”
丘星河避重就轻,不想承认也不想否认。
  老酒客是疯丐尹非,江湖的人精。
  “无俦秀士混得就不错呀!”
  “是吗?他的好运快用光了。”
  “不见得,他的人多得很呢!”
  “一万头羊,也禁不起猛虎一击。”
  “九华山庄的人不是羊,无俦秀士的侠义道朋友不是羊,他网罗的牛鬼蛇神不是羊,周
王府武威所的人不是羊。”
  “羊不怕杀,这些人怕杀,这也是弱点。”
  “那可不一定哦!他们绝大多数是亡命。”
  “真正的亡命同样也怕杀。”
  “让咱们四双手加入吧!把那怪绰号取消。”
  “不能取消,我独行三个字,不但容易引人注意,而且也表示我不想连累别人,真正敢
和藩王作对的人,是活不了多久的。”
  “咱们四个也是亡命,也敢与地方藩王作对。老弟,多一双手就多一分力量,五双手一
定可以惊天撼地,别推辞好不好?咱们四个老不死都听你的,不然的话,咱们就扯你的后
腿。”
  桌旁多了一个人,女扮男装的杨明姑娘。
  老化子是人精,杨姑娘也神通广大,似乎早就知道老化子的身分,她有绝对正确的消息
来源。
  “你们四个前辈没安好心,存心拖他下水,替你们做那些所谓侠义英雄勾当,免了
吧!”她在丘星河身畔落坐,变着嗓门嚷嚷:“他一个人,加我一把剑,已经可以惊天撼地
了,不要你们穷搅和。”
  “唔!有意思。”老化子怪笑:“哈哈!人家绰号叫我独行,你能要他改我双行吗?
喂!你这个假货,是在何处垃圾堆里冒出来的?”
  “你少管。”她知道扮男装瞒下了老化子的法眼,把主题推开:“星河兄,我独行的绰
号真难听死了,我反对。目下这位假化子在江湖位高辈尊,其他三位也都是大庙里的大菩
萨,由他们奉赠绰号,保证可以获得天下……”
  “不要管我的事好不好?”丘星河打断她的话:“你又不是我,怎知道我的绰号好是不
好?哦!你鬼鬼祟祟钻上楼来,一脸不做好事的鬼样子,一定是在楼下……”
  “也没有什么呀!”杨姑娘慧黠地笑:“看到那位可敬的擎天手,像见了鬼似的踉跄奔
下楼……”
  “你计算了他。”
  “别冤枉好人。”姑娘故意板着脸正经八百:“这可是他没长眼睛,我怕他,躲在梯旁
让他先下,他绊着我的脚.就这么一不小心,栽到楼底去了,怎能怪我?这可是他自找
的。”
  “我来想想看,这是哪一家的顽皮小丫头?”老化子眯着怪眼,不住打量姑娘曾经化了
简装的面庞:“皇甫老弟,看得出来吗?”
  坐在一角的酒客,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怪杰,五湖浪客皇甫松,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老
江湖。
  “看不出来。”五湖浪客不住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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