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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不是这么看，朝廷没有直接委派钦差作为统兵的元帅，而是组建了南京太尉府，这本身就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朝廷内部对于苗疆这一场仗的规模还没有最终得到一致的意见。”肖遥笑着看向彭山。
“你是觉得朝廷是在试探苗疆各大土司？”彭山立刻问道。
“当然了，不然朝廷直接派一个钦差出任元帅，进兵苗疆不就得了吗。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就是试探苗疆四大土司的军事反应和战争决心。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苗疆的分裂，一旦苗疆内部分裂，那才是真的灭顶之灾。”肖遥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不论什么江南大营，还是江北大营，他们可以封锁溪州，却不能直接控制苗疆，但是一旦苗疆内部分裂，那就不同了，朝廷就可以拉拢一部分苗疆势力，溪州自然也就更加危险了。”
第447章 屠夫太尉
彭山没有继续在客栈停留，和肖遥简单的聊了几句，就带着人回了土司府，显然是回去商议对策了。
肖遥也马上叫来了鬼面真人和神医，将自己即将再次深入苗疆腹地的想法告诉了二人，神医却表示要继续留在溪州城，因此肖遥干脆也把鬼面留了下来，并嘱咐二人，一旦溪州有失，一定要立刻转移。
在夜幕降临的晚上，肖遥孤身一人快速出了溪州城。
肖遥没有去和彭山告别，现在的彭山估计也忙的不可开交，那么自己就要独自完成这一回西南行的扫尾工作。
肖遥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而另一面湖州城内的大营提督府则是灯火通明，姚辛将江南大营的所有副将以上将领，还有三位提督，加上江南巡抚瑞安，提督孙涛都请了过来。
瑞安坐在大帐的中央，姚辛就在他的身旁，但是所有的人此时却都看向姚辛。
姚辛从袖中拿出了一份白色的书简，站了起来，开始宣读。
“钦命南京太尉府太尉太子太保一等忠勇伯张公嘉勇钧令，特遣太尉府参赞姚辛，秘密布置江南大营驻军调动事宜，江南省各级主将均要予以配合。”
手令的内容十分简单，但是却透漏了一个关键信息，那就是朝廷已经委派了太子的老师张嘉勇出任南京太尉府的太尉，这是一个极不同寻常的消息，而且要姚辛来江南大营秘密布置军队调动。
但是却没有人怀疑其中的真假，因为上面还有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枢密院，兵部，南京太尉府的几个大印依次印着。朝廷没有公开公布太尉人选，那就是为了麻痹苗疆四大土司，这一次姚辛来江南大营，名义上是阅兵，实际上却是调兵。
姚辛立刻又拿出了一份手令，里面密密麻麻都是的具体的调兵方案。
具体的就是将江南省的一半府兵秘密调集到湖州，继续驻守江南大营，江南大营的水师则立刻派出三十只舰船，一半兵力沿大江而上，封锁溪州外水运，由大营提督熊来亲自担任领兵的将军。
江南大营的步军则连夜开拔，立刻进驻溪州驻屯军的驻地，由江南巡抚瑞安出任将军。
而此时的江北大营也接到了类似的将令，由江北省巡抚亲自统帅两万精兵，分成骑兵，步军两路，进驻溪州外围，由本省集中当地府兵，守卫江北大营。
姚辛看着大帐内的所有高级将领，开始低声的说起这次调动的注意事项。
“关于太尉大人的任命，朝廷在开战前都不会公开，因此这个消息诸君也不可外泄给任何人，张大人很快就会直接前往溪州前线，具体的人事任命到时都会由张大人亲自布置。若是有人走漏了消息，直接以泄漏军事绝密处置，届时可没有半点回环的余地。相信诸位早就耳闻张大人原来在西北军的作风。”
听到姚辛的这一句话，熊来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然后看向中间的瑞安，瑞安则低头不语，也没有任何表情。
这个张嘉勇，在出任太子太保之前，就是西北军的统领，曾经将不听调遣，延误军事的五个将军及其十几个副将一同斩首示众，因此才有了张屠夫的称号。
这一次选他过来出任南京太尉府的太尉，实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熊来可不想触这个霉头，惹了张屠夫，这个家伙绝对会不请旨就杀了自己。
边军的统领可不像内陆驻军一样，那里每天都会死人，几乎就是全国最为危险的地方，而西北边军又是三路边军中唯一一支常年处于战争状态中的军队，那里的将领要么战死，要么就升官发财。
现在调这么一个瘟神出任太尉，这个家伙一定会杀人立威，自己可不能当那个出头鸟。
但是熊来这么想，却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孙涛就是这样的人。
“姚大人，张大帅有没有说具体的时限，本省的府兵想要集结，再进驻湖州江南大营，至少也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孙涛的话立刻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就连瑞安也抬起了头。
其实孙涛说的并不错，因为府兵分散各地，平时训练又不足，也就比较散漫，十天集中起来，再调集到湖州大营在平时就已经算是快的了。
但是张太尉的命令明显是江南大营的军队一开拔，另一面府兵就要进驻，孙涛这样问就存在了试探的意味。
姚辛看向孙涛，他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宣布了命令，就有人开始想要讨价还价，但是自己不是太尉大人，只是一个三品的参赞，和孙涛这个提督品级相同。
而且这里面的人，除了自己，都是江南省的老人，几乎都和孙涛比较熟悉，至于江南巡抚瑞安此时则只是看向自己，没有任何表态。
深知他们这是在试探自己，更是在试探张太尉，这些人长期负责军队的训练，虽然没有军队的调动权利，但是也将这些营兵府兵都当成了自家的势力，因此现在上面凭空出现了一个太尉府，怎么会没有意见。
还有就是，自己在这些人眼中，不过是一个年轻的三品参赞，更没有被授予实际军权，因此在他们心底，根本就不拿自己当一回事。
姚辛看向孙涛面不改色，正色回道：“孙提督，张大人的命令说的明白，江南大营的步军一开拔，你的五千府兵就要进驻，我相信孙大人您也早就预先调集好了府兵，随时待命，兵部之前的几次公文早就到了江南省。”
姚辛故意停了一会，目光在大帐内扫了一圈，然后继续说道，“张大人最不喜欢等人，希望诸位都能记住这一点，而且这次随同张大人一起到来的还有一位重要的监军大人。”
姚辛的话十分简洁，几乎就是在警告孙涛，而且语气中完全是一种上级对下级的口气，特别是他提到的那位重要的监军大人，让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愣。
居然还有一位重要的监军大人？
出兵打仗，最忌讳的就是指挥不统一，因此朝廷一般都不会委派监军，即使委派了也只是负责后勤粮草。
但此时姚辛点名提到这位重要的监军大人，那么此人的身份绝对不一般，甚至不在张太尉之下，因此才会当得起重要二字。
今天在座的官阶最低的也是四品副将，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事先得到任何风声，这就更加说明了朝廷对于此事的保密程度。
孙涛心底立刻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但是又不想向姚辛服软，毕竟自己也是一省的军事主官，于是将目光投向正座的瑞安。
瑞安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得不表态了，不然就会给太尉大人留下不服从调遣的印象。开口道：“孙大人，虽然府兵临时调动有些困难，但是朝廷大局为重，你还是要尽力而为。不要耽误张大人的军事部署才好。”
瑞安的这一番话可以说是十分巧妙，一句尽力而为，就将孙涛的责任厘清了。姚辛显然也明白瑞安的意思，但是却并没有任何反对，毕竟自己不是太尉，这些人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倒也十分正常。
姚辛继续说着注意事项，“这一次苗疆战事不可避免，因此张大人的意思是，各省巡抚要负责本身军队前期粮草，至于更加具体的安排，张大人和兵部、户部商议之后，就会发出具体的咨文。但是在这之前，由本省各自负责，最后和户部对冲销账。”
姚辛的这句话自是说给瑞安听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江南巡抚是否配合，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其实姚辛所说的也是瑞安最为关心的了，虽然江南大营本身就有储备的军需粮草，但是之前的命令中并未说明如何使用。如果这一次的战争旷日持久，那么后勤供给，就是一个大问题。
按照一般的惯例，都是由兵部和户部下一个明确的公文，说明各省的责任，但是这一次张太尉的任命都是高度保密，户部和兵部的正式公文估计也会等战事开始了才会出来。
那如此这后勤问题就成了一个重要责任问题，自己不但负责江南省的军事，也负责民政，两者都要考虑，因此姚辛的这一番话等于又给自己加了一项职责。
但是瑞安却也暗自庆幸，由本省自己供给粮草，江南省本就挨着苗疆，粮草暂时自己供给，就不用担心会出现供给不足的问题。
这样也就免去了本省军队作战的后顾之忧。
估计张太尉也是如此考虑的，才会让自己一方面出任步军的将军，同时也负责粮草供给。
瑞安对这个张太尉的印象顿时好转很多。至少知道此人是一个十分熟悉军事的人，并非那种高高在上，只会胡乱指挥的将领。
姚辛显然料到了瑞安的反应，于是继续说道，“这一次除了我们江淮四省的营兵，府兵，禁军也会派人来参加。因此还望大家严格约束部属，不然张大人那里也不好通融，最关键的是传到京里对大家也都没有好处。”
禁军也会派人来？！
这句话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这句话可是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第448章 驻军营地
听闻禁军也会参与到这一次的军事部署之中，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因为严格意义上说，禁军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调离京畿的，而禁军的调动权利也只属于皇帝，枢密院都无权干涉，这一次居然有禁军前来参战，显然不符合以往任何的惯例。
但是这个消息一说出来，还是有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真实含义。
显然瑞安就是这种聪明人。
出动禁军，那就说明军中有人和禁军的职责相关联，否则朝廷只要抽调各省的营兵、府兵就可以了，怎么会出动禁军。
联系刚刚姚辛所说的重要的监军大人，还有张太尉的身份，这个身份就呼之欲出了，那就是张太尉的学生，当朝的太子会作为监军来到前线！
想到了这一层关系，瑞安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命令会由姚辛代为下达，而且还会如此保密，看来张太尉此次出任统兵元帅，也是因为他是太子的老师，而太子来做监军，显然就是来刷军功镀金的。
而禁军前来，必然就是为了保护太子安全而抽调过来的。
看来这一次苗疆战事，是皇帝为了太子积累人望而特意安排的，那么自己就更加要好好表现，这可是关系着自己未来十几年的前程。
而这个姚辛居然是太子的人，怪不得如此年轻，就官居三品。
瑞安用目光扫了一下帐内的各个将领，熊来也向自己投来示意的目光，显然他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但是这种事大家有默契就好了，是万万不能说的，不然单凭一个泄露军前太子行迹的罪名，自己就可以去喝西北风了。
肖遥并不知道湖州大营里面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朝廷的动作会这么快。
离开了溪州城，肖遥没有选择立刻进入苗疆腹地，而是选择了秘密进入溪州城外二十里的驻屯军驻地探查情况。
这里原本是朝廷用来监视苗疆动向的前沿，但是由于长期不打仗，原本半农半兵的驻屯军，几乎就变成了真正的农民。
虽然还是保留着军队编制，但是这些驻屯军往往拖家带口，全家人都住在军营附近，俨然成了一个小城镇。
而且此处还采用了可以世袭的办法，只要家中有男丁，就可以继承驻屯军士兵的身份。一旦拥有了驻屯军的身份，不但全家不用缴纳税负，而且还可以免费使用驻屯军的土地，只要年底交上一成的收成，并且按时参加驻屯军的训练就可以了。
朝廷的本意，原来是为了减少军费开支，这样驻屯军粮草可以自给自足，而且由于战事几乎没有，采用驻屯军的方式，开销也会少很多。
但是随着第一代驻屯军在这里扎根下来，事情的发展就开始慢慢偏离了方向。
由于大部分驻屯军都是世袭，因此也就没有了严格的征兵程序，而军队中的中层军官也基本都是在这些驻屯军中本身产生。
因此，驻屯军士兵上交的粮食渐渐变得越来越少，直到最近二十年，不但不上交粮食，还需要朝廷专门划拨粮食，来养活驻屯军。
如此一来也就渐渐变成了另一番情景。
溪州的彭氏土司家门口虽然驻扎着这么一支军队，但却几乎将这支军队当成了透明一般的原因。
而朝廷中间也几次尝试整顿驻屯军，但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最后就算朝廷也是放弃了对这只屯军的整改。
好在国家这些年比较和平，粮食富足，也不在乎这一点的支出。
如今溪州城外气氛虽然有些紧张，但是驻屯军这里却完全没有任何军事气氛。
原来的驻屯军营地，如今早就变成了一个小城市，城里房屋林立，根本没有任何一点军营的样子，甚至还有了客栈，酒楼，茶馆等各种设施，发展的简直不在溪州城之下。
虽然还是修了一道大约四五尺高的石头城墙和若干的箭楼，也有军士负责站岗，但是由于还有部分驻屯军住在城墙之外，因此城门的检查根本就没有任何实质效果，只有城内不同区域里面飘起来的军旗，还标志着这里是军营的身份。
肖遥看着走过自己身边的几个穿着士兵军服但是却满是农民模样的军士，不禁觉得这个驻屯军的战斗力真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怪不得彭山从不提起这个家门口的朝廷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