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一)〔法〕大仲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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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一)〔法〕大仲马-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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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明媚的朝阳染红了天空,按抚着那喷着白沫的浪潮。瑞瑟夫酒家此时已经备好了丰富的酒筵,(酒家的那座凉棚是读者们早已熟悉了的)。

    摆席的那个大厅十分宽敞,并排开着几扇大窗子,每个窗子上都用金字写着的法国各大城市的名字。在这排窗子底下,是一条跟屋子一样长的木板走廊。筵席虽然预定在十二点钟开始。 但在这之前一小时,走廊上便早已经挤满了急切的前来贺喜的客人,他们有些是法老号上同唐太斯要好的船员,有些是他的私人朋友,他们全都穿着最漂亮的衣服,给这个愉快的日子增光不少,大家都议论纷纷,法老号的船主要来参加婚宴,但大家又似乎都不相信唐太斯会有这么大的面子。与卡德鲁斯同来的腾格拉尔证实了这个消息,说他适才遇到了莫雷尔先生,莫雷尔先生亲口说要来赴宴。果然,不一会儿莫雷尔先生就走了进来。 法老号的水手们纷纷向他致意、欢呼。 在他们看来船主的光临证实了一个传闻,那就是唐太斯不久就要做法老号船长了。 由于唐太斯是船员们一致爱戴的人物,所以当船员们发现他们上司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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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和选择正好与他们的愿望符合时,便禁不住欢喜起来。这一阵嘈杂而亲热的欢迎过去以后,腾格拉尔和卡德鲁斯被派去到新郎家中去报告重要人物已经来了的消息,希望新郎抓紧时间来迎接他的贵宾。二人火速前往,但是他们还没走出百步远,就有一群人向他们走来。前面走着那对新人和一群伴随新娘的青年人,新娘的旁边是唐太斯的父亲,他们的后面跟着的是弗尔南多。他的脸上依旧挂着一种阴险的微笑。美塞苔丝和爱德蒙都没有觉察到他脸上那种异样的表情。 他们的确是太幸福了,因此他们的眼睛除了互相深情地凝视着以外,就只看到他们头上那明朗而又美丽的天空。腾格拉尔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并向爱德蒙亲切地道贺以后,腾格拉尔走到了弗尔南多的身边,卡德鲁斯便和唐太斯老爹留在了一起。老唐太斯现在已经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他穿着一套剪裁合体、熨得笔挺、钉着铁钮扣的黑衣服。 他那瘦小但又相当有力的小腿上套着一双脚踝处绣满了花的长统袜子,一看便知道是英国货;他的三角帽上垂下一长条蓝白色丝带结成的穗子;拄着一根雕刻得很特别的手杖。 卡德鲁斯显出一副卑谄的样子跟在他身旁,希望美餐一顿的渴望又使他与唐太斯父子重归于好了,昨晚上的事他脑子里留有模糊不清的印象,——就象人从梦中醒来时脑子里留下的模糊印象一般。腾格拉尔走近那个失恋的情人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只见弗尔南多脸色苍白,神情茫然地慢慢跟在那对幸福的人后面。 而面前那对满心喜悦的人却好象已完全忘记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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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基督山伯爵(一)

    有他这个人一样。 他的脸偶尔会突然涨得通红,神经质地抽搐一下,——焦急不安地朝马赛那个方向看一眼,好象在期待某种惊人的大事发生似的。唐太斯的衣着不仅很合适,而且也很简单,他穿着一套半似军服、半似便服的商船船员制服。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闪烁着喜悦和幸福的光芒,越发显得英气勃发。美塞苔丝可爱得象塞浦路斯或凯奥斯的希腊美女,她的眼睛乌黑明亮,嘴唇鲜红娇嫩,她的步伐就象阿尔妇女和安达卢西亚妇女一样婀娜多姿。 假如她是一个城里姑娘,她一定会把她的喜悦掩饰起来,或者至少垂下她那浓密的睫毛,以掩饰她那一对水汪汪的热情的眼睛,但是美塞苔丝却一个劲地微笑着左顾右盼,好象在说:“如果你们是我的朋友,那么就和我一起欢乐吧,因为我真是太幸福了。”

    当这队伴着新郎新娘的行列进入瑞瑟夫酒家的时候,莫雷尔先生迎上前来,他身后跟着早已聚集在那儿的士兵和水手,他们已从莫雷尔先生那儿知道他已经许下的诺言,知道唐太斯就要接替已故的莱克勒船长职务,爱德蒙一走到雇主面前,便把他的未婚妻的手臂递给莫雷尔先生,后者就带着她踏上了木头楼梯,向已摆好了酒席的大厅走去,宾客们则嘻嘻哈哈地跟在后面,楼梯在拥挤的人群脚下咯吱咯吱地响着。“爸爸,”美塞苔丝走到桌子前面停下来说。“请您坐到我的右边吧,左边这个位置要让一位始终象亲兄弟那样照顾我的人坐,”

    她这句温柔而甜密的话象一把匕首似的直刺入弗尔南多的心。 他的嘴唇苍白,棕黑的皮肤下,可以清楚地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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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督山伯爵(一)94

    血液突然隐去,象是受到了某种意外的压缩,流回到了心脏里去了一样。这时候,坐在桌子对面的唐太斯,也同样正在安排着他最尊贵的来宾莫雷尔先生坐在他在右边,腾格拉尔坐在他的左边,别的人也都各自找到了他们认为最合适的位子坐下。现在便开始尽情地享受那些放满在桌子上的美味佳肴了——新鲜香美的阿尔腊肠,鲜红耀目的带壳龙虾,色彩鲜明的大虾,外面有刺而里面细腻上口的海胆,还有为南方食客极力赞美、认为比牡蛎还香美可口的蛤蜊——这些,再加上无数从沙滩上捕来的,被那些该感谢的渔夫称为“海果”的各种珍馔美肴,都呈现在了这次婚筵席上。“真安静啊!”新郎的父亲说,他正拿起一杯黄玉色的酒举到唇边,这杯酒是美塞苔丝献上的,谁会想到这儿有三十个又会说又会笑的人呢?

    “唉!”卡德鲁斯叹息到,“做丈夫的并非永远是开心快乐的,”事实是,“唐太斯答,”我是太幸福了,所以反而乐不起来了,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话,我可敬的朋友,我想你是说对了,有时,快乐会产生一种奇特的效果,它会压住我们,就象悲哀压住我们时一样。“

    腾格拉尔向弗尔南多看了看,只见易于激动的性格的他把每一个新的感受都明显地表露在脸上。“咦,你有什么不快乐吗?”他问爱德蒙。“你难道怕有什么样的灾难降临?我敢说今天在众人眼里,你是最称心如意了。”

    “使我感到不安的也正是这一点,”唐太斯答道,“在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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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基督山伯爵(一)

    来幸福似乎不应该如此轻易到手的,幸福应该是我们小时候从书上读到的神奇的魔宫,有凶猛的毒龙守在入口,有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的妖魔鬼怪挡住去路,要战胜这一切,就非得去战斗不可。 我现在真得觉得有点奇怪,凭什么获得这份荣耀——做美塞苔丝的丈夫。“

    “丈夫,丈夫?”卡德鲁斯大声笑着嚷,“还没有成功,我的船长,你就试试去做个丈夫吧,瞧瞧会怎么样。”

    美塞苔丝不禁脸上泛起了红晕。 急躁不安的弗尔南多听到一点响声就会显得很吃惊的样子,他不时抹一下额头上沁出汗,那汗珠就象暴风雨快要来时落下的雨蹼那样粗大。“哦,那没什么,卡德鲁斯邻居,这种小事是不屑一提的,不错,美塞苔丝此刻还不能真正算我的妻子,但是,”他掏出表来看了一下,又说,“再过一个半小时,她就是我的妻子了。”

    所有的人都惊叫了一声,除了老唐太斯,他放声大笑,露出一排很整齐的牙齿。美塞苔丝微笑了一下,不再羞涩了。然而弗尔南多却神经质地紧握着他的刀柄。“一个小时?”腾格拉尔问,他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怎么回事,我的朋友?

    “是的,”唐太斯回答道,“在这儿我非常感谢莫雷尔先生在这世界上,除了我父亲以外,我的幸福完全归功于他,有了他的帮忙,一切困难都已解决了。 我们已经付了结婚预告费,两点半的时候,马赛市长会在维丽大酒家等候我们。 现在已经是一点一刻了,因此我说再有一个半小时美塞苔丝会变成唐太斯夫人,并非言之过早。”

    弗尔南多闭上了双眼,一种火烤的感觉掠过了他的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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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得不将身子伏在桌子上以免跌倒。 他虽然努力抑制着自己,但仍禁不住发出一声长叹,不过他的叹息声奄没在嘈杂的祝贺声中了。“凭良心,”老人大声说,“这事你办得非常快。 昨天早晨才到这儿的,今天三点钟就结婚!我终于相信了水手是办事的快手!”

    “但是,”腾格拉尔胆怯地说,“可其它手续怎么办呢,——婚书,文契?”

    “噢,你真是!”唐太斯笑着回答说,“我们的婚书早已经写好了。 美塞苔丝没有什么财产,我也是。 所以,你看,我们的婚书根本没费多少时间就写好了,而且也没花几个钱。”

    这个笑话引起了众人一阵哄笑和掌声。“那么,我们认为只不过是订婚的喜酒变成了结婚的喜酒而已。”腾格拉尔说。“不,不!”唐太斯回答,“可别把人看得那么小器,明天得动身到巴黎去。 四天来回,再加一天的时间办事够了。 三月初我肯定回来,回来之后,第二天我就请大家喝喜酒。”

    想到又可以美餐一顿,宾客们更加欢乐无比,老唐太斯还在宴席一开始的时候就曾嫌太静,现在人们是这样嘈杂喧哗,他竟很想找一个机会向新娘新郎表示祝贺了。唐太斯觉察到父亲那种亲热的焦急之情,便愉快地给以感激的一笑。 美塞苔丝的眼睛不时地去看一下摆在房子里的钟,她向爱德蒙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席间的气氛是愉快的,没有拘束的,这是在社交集会时司空见惯的现象,大家太快乐了以致摆脱了一切拘谨礼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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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基督山伯爵(一)

    束缚。 那些在席间觉得座位不称意的人早就换了位置,并找到了自己满意的邻座。有的人乱哄哄地说话,不住嘴地说,谁也不关心谁,大家都在各说各的话。弗尔南多惨白的脸色似乎已传染到腾格拉尔的脸上,弗尔南多自己却似乎正在忍受着死囚一般的痛苦,他坐不住了,站起来首先离开席,象要躲开这一片震耳欲聋的声音里所洋溢的喜气似的,一声不吭地在大厅另一端走来走去。弗尔南多似乎要躲开腾格拉尔,然而腾格拉尔偏偏又来找他,卡德鲁斯一见这种情形,也向另一个房间的那一角走过去。“凭良心讲,”卡德鲁斯说,由于唐太斯友善的款待和他喝下的那些美酒时的那股满足劲也起了作用,他脑子里对唐太斯交了好运的妒嫉之意反倒一扫而光了,“——凭良心讲,唐太斯的确是一个顶好的人,当我看到他坐在他那漂亮的未婚妻旁边时候,一想到你们昨天的计划用的那套把戏,觉得真太不应该了。”

    “哦,那事反正又不是真的,”腾格拉尔回答说,“起初我是出于同情弗尔南多受到的打击,但当我看到他做着他的情敌的伴郎仍完全克制住他自己的情感时,我知道这事就不必再多说了。”卡德鲁斯注视着弗尔南多,弗尔南多的象一张纸一样的脸色白。“说实在的,”腾格拉尔又说,“姑娘长得真漂亮,这个牺牲可不算小。 说真的,我那位未来的船长真是个交好运的家伙!

    老天爷!

    我做梦都在想,我如果是他就好了。“

    “我们走吧?美塞苔丝那银铃般的声音问,”两点钟已经过了,你知道我们说好在一刻钟之内到维丽大酒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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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没错!”唐太斯一边大声说,一边急忙站起来说:“我们马上就走吧!”

    于是全体宾客随声咐和着,也都一起欢呼着站了起来,并开始组成一个行列。就在这时,正在密切注意着弗尔南多的腾格拉尔忽然发现他象痉挛似的抽搐了一下,踉踉跄跄退到了一扇开着的窗子前面,一屁股坐在身边的一把椅子上。 这时,只听楼梯上响起了一片嘈杂声其中夹杂着士兵整齐的步伐,刀剑的铿锵声以及佩挂物的撞击声,接着又传来了一片包含众多声音的嗡嗡声,这片嗡嗡声掩盖住了喜宴的喧哗声,房间里立刻罩上了一种不安的气氛。那嘈声愈来愈近了。 房门上响起了三下叩击声。 人们神色惊异,谁也不吭声。“我们是来执行法院命令的,”一个响亮的声音喊道,可是房间里谁也没有应声,门开了,一个佩挂绶带的警长走进来,后面跟着四个士兵和一个伍长。 在场的人们现在由不安变成了极端的恐惧。“请问警长突然驾临,有什么事吗?”莫雷尔先生走上前去对那警长说道,他们显然是彼此认识的。“我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吧。”

    “莫雷尔先生。”警长回答,“如果是误会,很快就会澄清的。 目前,我只是奉命来把人带走,虽然我自己也很不愿意执行交给我的这项任务,可是我又不得不完成它。 在这些人当中哪位是爱德蒙。 唐太斯?”

    人们的眼睛唰得一下转了那青年身上,那青年虽然很不安,却依旧很庄严地挺身而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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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定的口吻说:“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爱德蒙。 唐太斯,”警长回答说,“我以法律的名义逮捕你!”

    “逮捕我!”爱德蒙应了一声,脸上有点变色,“请问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不清楚,不过你在第一次被审问的时候就会知道的。”

    莫雷尔先生觉得此事辩也没什么用的。 一个绶带军官在外执行命令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却变成了冷酷无情的法律的化身。 老唐太斯急忙向警长走去,——因为有些事情是做父母的心所无法了解的。 他拼命的求情,他的恳求和眼泪虽没一点用处,但他那极度失望的样子却打动了警长的同情心。“先生,”他说,“请你冷静一点。 您的儿子可能是违反了海关或卫生公署的某些条例,很可能在回答几个问题以后就会被释放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

    卡德鲁斯非常气愤地问腾格拉尔,而后者却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的神情。“我怎么知道?”他答道,“我和你一样,对眼前的事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我一点儿都不懂。”卡德鲁斯于是用目光四下里寻找弗尔南多,可是他已经不见了。前一天的情景非常清晰地浮现在他脑子里了。 他现在目击的这场防不胜防的横祸已经揭去了他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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