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另类史 -梅毅(赫连勃勃大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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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朝的另类史 -梅毅(赫连勃勃大王)著-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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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止窥攘名器,紊乱刑章,将我祖宗蓄积贮库传国奇珍异宝金银等朋比侵盗几空,本当寸磔,念梓宫在殡,姑置凤阳。二犯家产,籍入官。其冒滥宗戚,俱烟瘴永戍。
  从前的“九千九百岁”,现在连一条狗都不如!魏忠贤只得乖乖上路。走了三天,一行人晚间在阜城一家尤姓店主家所开小旅舍歇脚,魏公公接到京中党徒的密报:朝廷新下诏旨,要逮捕他回京重新收审。
  大公公昔日虐畜一样杀人无数,想到自己很快要回到锦衣卫诏狱中的那个活地狱,亲身感受昔日他以为笑乐的残酷刑罚,老魏浑身上下连指甲盖都冰凉。绝望之下,思前想后,明白脱不开一个“死”字。于是,延至半夜,魏公公与他的同党宦官双双对缢于房梁。
  作恶多端的魏忠贤,竟得“良死”。
  客氏方面,锦衣卫抄家时搜出八个怀孕的年青妇女,据称可能是想趁明熹宗临崩前混入宫冒充“皇子”之用。
  崇祯帝大怒,马上命令卫士赴浣衣局,大棒交下,把老娘们打成一堆肉泥。
  崔呈秀当时在苏州家中被“双规”待勘。得知魏忠贤败讯,他自知不免。于是,一夜之间,他大开筵宴,令数十妓妾白肉相陈陪酒,遍摆几年来收受的奇珍奇宝,开启数坛美味御酒,敞怀畅饮。每满饮一杯,他均捡起一件宝物,熟视后猛摔于地毁碎。一连畅饮十杯,摔得无数价值连城的珍稀之宝。大笑之余,复又痛哭。崔呈秀的众多姬妾皆心中茫然,不知主人为何得了失心痛。
  大醉酩酊之下,这位阉党主谋往房梁上甩了一根白绳,悬梁自尽。
  至于魏忠贤族人,如其侄魏良卿等人,凡是姓魏的有亲戚关系的,一个不剩,皆押入闹市问斩。数百颗大小男女人头,放满了几萝筐。其中有不少还是婴儿,小身子摆在大刀之下时,还静静在睡梦之中。“天下以为惨毒之报,无不快之。”
  杀掉这头一批“首恶”后,崇祯帝召回从前被阉学排挤的首辅韩旷,要他组织人力清查魏忠贤党羽。韩阁老厚道人,对老仇人们网开一面,细查慢究,数日也没有上报人名数字。
  崇祯帝这时沉不住气,力催吏部、刑部官员协查办案,终于在崇祯二年公布“逆案”名单,颁示天下:
  首逆凌迟者二人:魏忠贤,客氏(魏忠贤已死,只能戮尸)。
  首逆同谋决不待时者六人:(崔)呈秀及魏良卿,客氏子都督侯国兴,太监李永贞、李朝钦、刘若愚。
  交结近侍秋后处决者十九人:刘志选、梁梦环、倪文焕、田吉、刘诏、薛贞、吴淳夫、李夔龙、曹钦程,大理寺正许志吉,顺天府通判孙如冽,国子监生陆万龄,丰城侯李承祚,都督田尔耕、许显纯、崔应元、杨寰、孙云鹤、张体乾。
  结交近侍次等充军者十一人:魏广微、周应秋、阎呜泰、霍维华、徐大化、潘汝祯、李鲁生、杨维垣、张讷,都督郭钦,孝陵卫指挥李之才。
  交结近侍又次等论徒三年输赎为民者:大学士顾秉谦、冯铨、张瑞图、来宗道,尚书王绍徽、郭允厚、张我续、曹尔祯、孟绍虞、冯嘉会、李春晔、邵辅忠、吕纯如、徐兆魁、薛风翔、孙杰、杨梦衮、李养德、刘廷元、曹思诚,南京尚书范济世、张朴,总督尚书黄运泰、郭尚友、李从心,巡抚尚书李精白等一百二十九人。
  交结近侍减等革职闲住者,黄立极等四十四人。
  魏忠贤亲属(可能是姻亲疏属)及内官党附者又五十余人。
  名单中应该注意的是,首先弹劾阉党的原阉党杨维坦也被惩治,受到削籍处理,罪名是“逆阉亲信,占气最先,转身最捷,贪无为功,沽名反复”。小人枉为小人。此外,名单中还有最早与阉党分手的兵部尚书霍维华。
  魏忠贤逆党定案后,漏网的党羽多次蠢蠢欲动。更可笑的是,崇祯帝派去整理逆党的吏部尚书王永光本人就与阉党是“同志”。他后来与奸臣温体仁多次谋划翻案,均因崇祯帝的坚定态度而未遂。
  这位新君对魏忠贤及其同伙极端厌恶,日后有人上章举荐阉党人物霍维华等人重新为官,崇祯帝怒下诏旨,把举荐人谪戌重罚。此后,其党待偃旗息鼓,不敢再言。明朝灭亡后,福王朱由崧跑到南京建立小朝廷,漏网阉党阮大铖冒定策之功,援引杨维坦、徐得阳等阉党复起,大肆残害东林党人等异已,勾心斗角,直至南明覆亡乃止。
  观明天熹帝一朝,给我们后人留下最难忘印象的,是杨涟、左光斗等“东林六君子”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耿耿忠贞。为了清除奸阉邪党,为了尽忠报国,他们不惜身死族灭,挺身而出,赤手空拳与手握东厂、锦衣卫实权的魏忠贤抗争,忠直肝肠,苌弘碧血,不惧酷刑,不悲残死,不悔直节,正如杨涟被杀前所表白的那样:
  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平生未报恩,留作忠魂补。
  至今读之,凛然生气,沛然诗文之间。
  特别可贵又可悲的是,这些骨鲠忠臣,皆为血肉之身,皆有家人宗族,他们绝对不似简单宣传中的董存瑞,刘胡兰那样的“英雄符号”式人物。在天高不可呼、阉党猛于虎的暴虐政权下,在与妻儿父母痛别后,在被逮入地狱般的锦衣卫诏狱前,这些道德文章气节均达至“完人”层次的烈士,也有凄怆,也有迷茫,也有对生命深沉的眷恋:
  世事浮云变古今,等闲回首尽伤心。愁霾镇日迷荒草,不觉郊原夜色侵。
  ——《顾大章被逮道经故人里门》

  明朝与“后金”的战争

  明朝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
  这一年,大明朝除东南沿海倭寇因王直被明廷诱杀而猖狂报复兴起一轮新的劫扰以外,帝国其它地方还算安静。蒙古一部的图门可汗于嘉靖三十七年起开始在辽河一带折腾,但明朝当时有名将李成梁和戚继光,他们对蒙古人狠打的同时又玩怀柔那一套,所以东北边疆并无大的纰漏。当然,也恰恰在嘉靖三十八年这一年,明朝建州左卫(今辽宁新宾)的女真奴隶主贵族他失(清人称塔克世)生下一个儿子,肉头瘪脸,典型的女真孩子。这孩子生时无异状,哭声不响亮,屋子里面无红光,小崽子撅小屁股就尿坑,再普通不过。而恰恰这个肉包子一样的女真孩子,实为大明王朝掘墓人之一。
  这孩子不是旁人,正是努尔哈赤,即日后在中国史上赫赫与刘邦、李渊、赵匡胤、忽必烈、朱元璋比肩而立的“清太祖”。
  满清立国后编了一堆“神话”,附会帝系一族祖先的“天禀奇异”,其实百分百都是瞎话。有据可考的,是努尔哈赤六世祖猛哥帖木儿,此人乃元末一个万户(所以他名字很蒙古化)。大明初建立,他被明廷授与建州卫都指挥使,可以说一家人数代受大明的深恩厚泽。由于从这位蒙古名的女真爷们开始,努尔哈赤一族才得发迹,日后满清就把他追尊为“兴祖直皇帝”。明朝成化年间,建州三卫势力日益强大,明廷派军在诱杀努尔哈赤五世祖董山后纵骑蹂躏,建州女真死掉近一千二百人,数百堡垒被摧毁,诸部衰落。至努尔哈赤祖父觉昌安这辈,由于家世凋零,他只得与当时女真最强的王杲结姻,为四子塔克世娶王杲长女额穆齐(这两人生下努尔哈赤),又把孙女(其长子礼敦之女)嫁给王杲的长子阿台。额穆齐病死,塔克世娶女真另一大酋王台的女儿为妻(努尔哈赤继母)。但是,王杲与王台有子不共戴天的血仇,而觉昌安、塔克世父子与王台走得很近,常常一起充当明朝军队鹰犬,清剿对大明三心二意的女真人。
  万历六年(1578年),明朝辽东总兵李成梁率大军平灭不断进攻明朝边地的女真大酋王杲,把他抓起送北京凌迟处死。王杲死后,其子阿台据守古垺城。建州女真另外一个酋长尼堪外兰与觉昌安、塔克世父子一起,站在明军一边,骗古垺城内的女真同胞投降。城门打开后,明军纵兵大杀,目的在于彻底诛除这些桀骜不驯的女真蛮子。觉昌安带儿子塔克世入城找寻自家嫁与阿台的亲孙女,结果明军看见大辫子脑袋就杀,父子二人混乱中双双被宰。另外一个可能是,高丽血统的明将李成梁心思阴狠,故意纵兵杀掉觉昌安父子。所以,高丽棒子算计女真棒槌,第一回合取胜。
  明朝对此次“误杀”表示歉意,慰问努尔哈赤,让他袭任建州左卫指挥使,赔偿他三十匹马,又赠三十道敕书(专卖凭据)。狼子野心的努尔哈赤当时翅膀不硬,压抑悲愤与怒火,接受了封职与赔偿。而“复仇的怒火”,肯定一直在胸膛里熊熊燃烧。
  万历十年(1583年),努尔哈赤以其父祖所遗十三副铠甲起兵,率先灭掉了引明兵围攻阿台的女真酋长尼堪外兰,因为此人一直被认为是杀害努尔哈赤父祖的“真凶”之一。尼堪外兰被杀,努尔哈赤攻取图伦城。由此,努尔哈赤开始了他长达三十年的统一女真诸部的战争。
  从大系方面分,女真有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与野人女真三大部。当时皆辖属于明朝的“奴儿干都司”。建州女真主体聚合于抚顺关以东、鸭绿江以北及长白山南麓,海西女真主要居于东辽河流域及松花江长游乌拉河、辉发河一带,野人女真(东海女真)主要散居在长白山北坡,乌苏里江靠海处以及黑龙江中下游一带。头十年,努尔哈赤吃掉了建州女真所有部落。接下来,古垺山大战,他打败海西女真与蒙古科尔沁部的九部联军,然后乘胜击灭海西女真四部以及东海女真大部,把海西女真最强盛的叶赫部打得失魂落魄。再后,野人女真的瓦尔喀、库尔哈、萨哈连等部相继降服。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北自蒙古嫩江、南至朝鲜鸭绿江,自东海至辽边,皆在努尔哈赤掌握之下。
  有人会问,努尔哈赤扫荡过程中,明朝干什么去了,怎么听凭他一方独大。这是因为,明廷乐得其成,希望这些女真蛮夷们相互厮杀,并一直坚信努尔哈赤是对大明忠心耿耿大“狼狗”,不时对其加官晋爵。正是手中握有不少明廷的封赦和赐物,努尔哈赤常常炫耀明朝和他的“关系”,威慑女真同胞部落。其间,他本人与兄弟等人多次入北京“进贡”,大打秋风。获赐金银不说,又赚取了朝廷对他的信任。1595年,明廷更授其“正二品龙虎将军”的职衔。如此高官,努尔哈赤面子不小,与同胞打仗时常常让人扛着这些官称招摇炫耀。同时,由于万历年间太监到辽地开矿征税,明朝边民不少人逃亡到努尔哈赤辖地,无形中又增强了他的实力。
  1616年,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今辽宁新宾县)建国,国号“大金”,史称“后金”,他本人被“拥推”为“奉天覆育列国英明汗”。这一年,努尔哈赤五十八岁,定年号为“天命”。努尔哈赤的“都城”随着他胜利脚步逐步推移,由赫图阿拉至界凡城,由界凡城至萨尔浒城,由萨尔浒城至辽阳城,由辽阳城至沈阳城。在“牛录制”基础上,努尔哈赤创建“八旗制度”,各旗旗主互不辖属,完全听命于努尔哈赤一人。
  明朝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阴历四月十三日,羽翼已丰的努尔哈赤终于向老主子大明朝宣战,揭开了抚顺、清河之战的序幕。此后,相继有萨尔浒大战、开原、铁岭大战、辽沈大战、辽西大战、宁远大战,努尔哈赤步步紧逼,最终在宁远城下止步。后金对明朝的战略进攻,发展到双方战略相持的地步。

  女真旗开得胜的欣喜

  开战之前,努尔哈赤不念大明王朝对他列祖列宗的恩德,反而公布“七大恨”,作为发动进攻的借口。“七大恨”最原始的原文不可考,内容絮絮叨叨,基本上是一个看家护院的奴才因为主子怠慢自己加上拉偏手而大发“祥林嫂”式怨叹,由于原文过于卑陋欠理,满清立国后有可能把原始档案篡改或销毁,历史学者孟森先生多方钩沉,研判,寻找出“七大恨”最接近真实、原始的版本:金国(后金)汗谕官军人等知悉:我祖宗以来,与大明看边,忠顺有年。只因南朝(指明朝)皇帝高拱深宫之中,文武边官,欺诳壅蔽,无怀柔之方略,有势力之机权,势不使尽不休,利不括尽不已,苦害侵凌,千态莫状。其势之最大最惨者,计有七件:我祖宗与南朝看边进贡,忠顺已久,忽于万历年间,将我二祖(觉昌安与塔克世父子),无罪加诛。其恨一也。癸巳年,南关(女真哈达部)、北关(女真叶赫部)、灰扒、兀喇、蒙古等九部,会兵攻我,南朝休戚不关,袖手坐视,(我努尔哈赤)仗庇皇天,大败诸部。后我国复仇,攻破南关,迁入内地,赘南关吾儿忽答为婿。南朝责我擅伐,逼令送回,我即遵上依命,复置故地。后北关攻南关,大肆掳掠,南朝不加罪。然我国与北关,同是外番,事一处异,何以怀服?所谓恼恨二也。先汗忠于大明,心若金石,恐因二祖被戮,南朝见疑,故同辽阳副将吴希汉,宰马牛,祭天地,立碑界铭誓曰:“汉人私出境外者杀,夷人私入境内者杀。”后沿边汉人,私出境外,挖参采取。念山泽之利,系我过活,屡屡申禀上司,竟若罔闻,虽有冤怨,无门控诉。不得已遵循碑约,始取动手伤毁,实欲信盟誓,杜将来,初非有意欺背也。会值新巡抚下马,例应叩贺,遂遣干骨里,方巾纳等行礼,时上司不究出原招衅之非,反执送礼行贺之人,勒要十夷偿命。欺压如此,情何以堪!所谓恼恨者三也。北关与建州,同是属夷,我两家构衅,南朝公直解纷可也,缘何助兵马,发火器,卫彼拒我?畸轻畸重,良可伤心!所谓恼恨者四也。北关老女(即叶赫部首领布斋之女东哥,她因貌美,被当作工具多次许配给女真各部首领,一直未能出嫁,33岁时才嫁予蒙古首领蟒古儿泰,又称“叶赫老女”)系先汗礼聘之婚,后竟渝盟,不与亲迎。彼时虽是如此,犹不敢轻许他人,南朝护助,改嫁西虏(蒙古部)。似此耻辱,谁能甘心?所谓恼恨者五也。我部看边之人,二百年来,俱在近边住种。后前朝信北关诬言,辄发兵逼令我部远退三十里,立碑占地,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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