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朔一直到刚才也是面无表情，但是却突然开口了：“这位姑娘，既然太子没有到公主府，那我们就不找太子了，不知道公主在不在府上？”
卫子夫张了张嘴，差一点就把“老师”两字叫出口，幸好到紧要关头咽下了，浅笑道：“这位先生，这一点我还是可以做主的，我看几位也不像是坏人，外面也有些冷，不如就请几位到里面稍等一会儿，公主还未醒，等公主醒来我会立刻通报，到时候见或不见就看公主的想法了。”
“如此甚好，”东方朔点了点头，“我几人从厌次赶来，如果能见到公主也算是我们的福分。”
“请……”卫子夫让开，让几人进了公主府，眼光却扫到了另一边鬼鬼祟祟离开的身影，笑了笑也没有放在心上，回去通报不是更好，这次的事可全部是偶尔，但太子失踪的事却已经下来定论。
秋蝉注意到了卫子夫的表情，偷偷凑到卫子夫身边小声问道：“是那里有什么人吗？所以害怕隔墙有耳？”
谁说秋蝉不聪明的，这会儿倒是她第一个反应过来，卫子夫伸出一个手指贴在自己的唇上，秋蝉立刻明白了，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念奴娇身边，也没有再说话。
进了公主府，卫子夫也放松了，带着几人到了中堂，笑道：“几位，请在这里稍等，我这就去叫人。”
卫子夫所谓的叫人自然叫的是刘彻，这件事是刘彻的事，那就需要刘彻自己解决，要是叫公主起来的话，那么烦心的又会是公主。
走到刘彻暂时休息的地方，卫子夫开口道：“太子，有人来找你了，是叫你九哥的人。”
“九哥？”得他允许叫他九哥的也就四个人，其中两个此时正在天牢里，那么剩下的只有两个，“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等等，太子，”叫住就这样打算过去的刘彻，卫子夫继续道，“除了那两个人之外还有三个人，是一个男的两个女人。”
“一个男人两个女人？难道，”刘彻心里已经有了想法，灌夫和张汤是从厌次回来的，带过来的大概也不会是别人，“子夫，那个男的叫什么，你知道吗？”
“奴婢不知，但是有人叫他东方先生。”
“东方先生，果然是他。”刘彻有些惊喜，即使再活一次，东方朔在他心里的地位也依旧，即使是前世东方朔留下的那些残缺的案卷也有大作用，更何况是东方朔本人。
只是刘彻就是刘彻，即使心里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他还是不急不缓的。
几人等在那里，形态也是各异，东方朔保持着一向的淡定，念奴娇和秋蝉两人倒是什么都不管了，至于张汤，低着头好像在想着什么，至于灌夫，他一直在抱怨着。
刘彻进门的时候就听到灌夫说着刚才的婢女如何如何让他不满的话，让他好不容易好了一些的心情又变差了：“灌夫，你在说什么呢？”
“九，九哥？”灌夫揉了揉眼睛，“真的是你，不是说你不在公主府吗？怎么就出现了，哎呀，”灌夫冲过去拍拍刘彻的肩膀，“九哥你一点都没事啊，真是太好了。”
刘彻不着痕迹地躲过灌夫的手，然后走到了东方朔面前：“东方先生，你果然来了，不知道是否有什么打算？”
东方朔抬头，笑着看着刘彻：“若是太子有心，草民可以随太子差遣。”
“如此甚好，有东方先生相助，我的未来一定势如破竹。”
“没有草民，太子也会势如破竹，草民不过是锦上添花，并没有雪中送炭。”东方朔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才是他的选择。
刘彻也微笑了：“不管是哪个，东方先生的才智是没人可以否认的。”
☆、24第二十三章 又测
在刘彻与东方朔对视的时候，灌夫突然插了进来：“九哥，为什么那人说你不在公主府，害得我们为你担惊受怕的。”他的手指向刚才进门的时候跟在刘彻身后的卫子夫身上。
灌夫自以为这质问很有道理，表情也很理直气壮，只是卫子夫却偏偏没有理他，而是对着刘彻行了礼：“太子，公主也该醒了，奴婢就先去伺候公主起床洗漱了。”
那么长时间以来，跟在太子身边的这四人都是被人尊敬的，因此灌夫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被人忽视，而且还这么彻底：“你给我站住，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刘彻皱紧了眉头，呵斥道：“灌夫，或许是这段日子你过得太惬意了，你把我放在那里？”
“可是九哥，她……”灌夫指向门外，那里卫子夫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她如何，子夫是姐姐的人，这段日子也是她一直照看着我，或许你是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所以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对于这几个人，刘彻确实有兄弟之情，但这兄弟情维持下去的前提是这几个人都不能触犯他，即使现在的灌夫还没有做错事，但是刘彻还是记得前世这个人在打仗的时候临阵脱逃，并且谎报情况的事情。
刘彻是帝王，不会去主动信任任何人，但是这一世他愿意付出一丝信任，就看这几个兄弟能不能抓住机会。
“臣不敢，”刘彻的震怒灌夫看在眼里，连忙跪了下去，“九哥的话就是真理，臣绝不会再顶撞九哥的话。”灌夫低着头，但是隐藏在阴影中的双眼却带着怒气，就为了那么一个女人，九哥竟然对他发火，少了一个念奴娇，现在又多了另一个女人，果然女人才是最大的祸水。
刘彻眉头更深，他又如何听不出来灌夫话中的不情愿，只是卫子夫不一样，虽然这一世好几次刘彻都想放弃卫子夫，但是前世几十年的相处再加上这次再面对卫子夫时心中产生的别样情愫，这就注定卫子夫的未来不会太差。
“啊，”东方朔突然开口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太子不能凭一时意气做事啊。”
“我知道，”刘彻看着跪在地上的灌夫，再看看站在一旁一句话不说的张汤，“你们在旁边候着，有什么事我会叫你们的。”
“是。”张汤拉起灌夫走到了旁边。
只是灌夫却仍然不甘不愿，小声对身边的张汤说道：“我说老张，九哥不一样了，以前他从来不会这么跟我说话，现在，就为了那么个女人，九哥竟然发火了，你说怎么办？”
“灌夫，”张汤低声呵斥，“在厌次，九哥是九哥，但是现在是在长安，九哥的身份是太子，我倒是觉得九哥的做法没错，君臣之礼必须要遵守，还有你，以后还是小心点，不要随便说话，这次我们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长安的气氛不对劲，恐怕是出了什么事。”
灌夫一脸无所谓：“能有什么事，你也说了，九哥是太子，未来的皇帝，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不要说话就不要说话，你只要闭上你的嘴就好了。”张汤不耐烦地开口，这次回来他也发现太子跟他们之间的距离远了一点，但是张汤是学律法的，因此他倒也没有什么不适，对于他而言，大概这样才是最正常不过了。
张汤和灌夫之间的话刘彻也听在耳里，然后他开始后悔让那两个人知道自己仍然存活的真相了，果然重活一次对于他们的信任度也下降了许多。
东方朔却好像看出了刘彻的苦恼，问道：“太子可是怀疑那两个人的忠心程度？”
“果然是神算，”刘彻微笑，“东方先生所言也不错。”
“这可不是我算出来的，”东方朔摇摇头，“这件事还真是我看出来的，至于那两人的忠诚度，至少在近期内太子是不需要担心的。”
“那就好，不过东方先生来的时间倒也恰当，不知是否有什么建议，对于这件事。”东方朔的才能一直都被刘彻铭记于心，可是谁也不能保证记忆也有会出错的时候。
东方朔看着刘彻，笑道：“草民可说不出什么建议，只会测字，今天的三卦倒是一卦也没有算过，不知道太子是否有兴趣？”
“又是算卦，”刘彻明明知道东方朔不过是接着算卦这件事把一些他自己观察得到的结论说出来，但是重生的那天他让东方朔算的那一卦却让他记忆犹新，“说到这里，东方先生，我倒是想问问那天你给我算的那一卦到底是如何得出的，我明明没有说是谁不是吗？”
“那天？”东方朔想了一会儿，很快就想了起来，“哦，那天太子让我测的是一个‘子”字，我说太子如果走这一条路会很艰辛。”
“是，”刘彻点头，“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先生你那个女人不是念奴娇。”说着刘彻就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念奴娇，说实话，这次再见到念奴娇刘彻的心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连一开始的惊艳也消失了。
念奴娇倒是尴尬地笑了笑，只有秋蝉有些好奇：“咦，你以前不是喜欢姐姐的吗，现在不喜欢姐姐了吗？”再笨的人也知道刘彻在说什么了，秋蝉自然也知道，不过对于刘彻的变化还是感到很好奇。
“我知道，”东方朔却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太子那天的眼神告诉我那个女人绝对不是念奴娇，说来这也不是很难，如果是测字的话一定会选择跟要测的人有关系的，但是念奴娇这三个字里没有‘子’，所以我自然明白了。”
“原来如此，东方先生的秘密竟是在此，那就再测一字吧，”刘彻沾了沾杯子里的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夫”，“这次可没有关系了，不知道东方先生可还有这个能力测出。”
东方朔看着桌子上的字，沉默着，然后开口：“这个字可不好，你看这个‘夫’字，天字头上出了一点，就好比在天子上面还有人在干涉，没有人喜欢被人干涉，更何况是天子。”
“这倒是在理，”刘彻哈哈大笑，“我是真的服了东方先生你了，就是不知道东方先生有没有什么法子破除这个地方。”刘彻指着夫上面多出来的那一点，可能是写的时候沾的水并不多，那一点已经渐渐模糊了起来，就好像很快就会干了。
“呵呵，”东方朔屈起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这不是一定有答案了吗，那一点毕竟不大，只要天子足够强大，那么这一点就不足为惧，到头来这天下仍然会是天子的。”
东方朔算卦算了很久，每日三卦，每一卦都让人啧啧称奇，并且从来就不会出错，可是也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有些东西可以说是根据观察所得，但有些东西却不仅仅是观察，那是已经超出了人的理解范围内了。
今天这一卦还不算很逆天，偏偏刘彻却好像故意为难：“那就请东方先生继续用这个字给我算一下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才可以继续走下一步吧。”
“太子你确定？”
“当然确定，所以请算吧，算上刚才两个问题，今天的三卦就用这个全齐了。”
东方朔却摇了摇头：“这倒不必，只是我觉得这卦不算也罢，这个‘夫’是太子亲自写的，上面这一点也渐渐消失了，那就代表太子早已胸有成足，我一开始就说过我的到来不过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哦，原来如此，东方先生倒是想得周到，不如几位就在公主府歇下吧，我派人给你们准备一下。”刘彻笑着开口。
“九哥，不如让我们回家一趟吧。”
“回去？”刘彻摇头，“现在可不行，你们还是等等吧。”说完刘彻就出了堂屋。
“姐姐，”秋蝉一脸迷惑地对着念奴娇，“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他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东方先生，什么锦上添花，雪中送炭，这有什么不同的吗？”
“傻丫头，你还小，自然不懂，我想东方先生的意思是今天即使没有他太子处理这里的事也会是游刃有余的，不过不管怎么样都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厌次侯父子偿命。”念奴娇跟着来长安就两个原因，一个就是她说的这个，另一个就是东方朔。
而灌夫刚才的提议没有被刘彻认可，导致他越来越不耐烦了，蹲在地上气呼呼地道：“九哥是越来越蛮不讲理了，为什么都不让我们回去，早知道九哥这个样子，我还瞎操心什么啊。”
“好了，灌夫，”张汤拍着灌夫的背部，“我想九哥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公主府，你就安心吧。”
刘彻一出门就见到了卫子夫，吩咐道：“子夫，你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对了，灌夫和张汤，别让他们离开公主府。”
“是，太子，那其他三位呢。”
“他们，”刘彻迟疑了一下，“你也警告他们一下，让他们没事不要出门，等过几天就好了，至于灌夫和张汤，你只要派人看着就好，特别是灌夫，他的性格很执拗，如果你这么说了反而会引起他的逆反心里。”
“奴婢明白了，对了，太子，公主让你过去。”
“嗯。”
☆、25第二十四章 刺杀
“窦婴，上次派出去查看我那宝贝孙儿情况的人怎么样了，怎么都没有消息了？”窦太后侧坐着，语气中带着质问。
“回皇太后，”窦婴侍立在一旁，听到窦太后的问题之后连忙拱手，“臣确实有得到消息，只是所有的尸体都被烧了，臣本打算继续查探下去，等到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再来回禀皇太后。”
只见窦太后眉眼一挑，然后慢慢恢复平静：“算了，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对了，最近长安有什么新奇的事吗？”
“臣手下有人禀告昨天灌夫和张汤带着三个人进了平阳公主府，但是臣也查过了，那三个人确证是灌夫和张汤从厌次带来的，所以就没有禀报。”窦婴如实回答着。
“糊涂，”窦太后突地拍了一下桌子，“我说窦婴啊，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呢，平阳公主是什么人，你不会不知道吧，她可是太子的亲姐姐，她那里的事你怎么可以不多在意一点。”
“臣有罪，”窦婴先是低头认罪，然后抬起头看着窦太后，“那依太后的意思该怎么做？不如，派人去看看？”
“不用，”窦太后皱着眉，“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我孙女，要是光明正大地去，保不准会出什么幺蛾子，这样，窦婴，晚上的时候你偷偷派人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