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的驯养计划- 第6部分

　

“樱泽先生？！”　

“你好，卡尔。”樱泽虚弱地微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是您，樱泽先生……我这就去准备房间……”　

“卡尔……”　

“是？”　

“通知史丹医生……”　


（中）　

史丹医生今年32岁，和大多数的德国年轻人一样，有着迷人的金色短发和灰蓝色眼珠，喜欢啤酒和战车乐队，嗜好不停地更换汽车、电脑以及女人。不过比大多数的德国年轻人幸运的是，史丹医生在30岁之前就拥有了自己的私人诊所。他在1994年的时候作为汉堡大学的交流学者来到日本东京大学，在那里他遇到了作为名誉校友的坂本先生。两年后他回到德国，在日和财团的支持下办起了自己的诊所，同时也协助日和财团在欧洲的一些工作，这部分工作使得史丹医生在某些场所被称为“撒旦医生”。①　

电话铃响的时候，史丹医生还在被窝里。他听完电话后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用五分钟的时间戴隐形眼镜、整理出诊箱、赶走床上的女人和发动汽车。在一路上连闯五个红灯之后，史丹医生终于在半小时之内赶到奥马克汽车旅馆，一把拉起守在门口的卡尔，“他在地下室。”卡尔还没有说完，史丹已经打开地下室的门，冲了进去。　

然后他被一个硬物顶住了后腰。　

他转过头，就看到躲在门背后的阴影中的小吸血鬼紧紧地握着枪，用猫咪一样的大眼睛警惕地瞪着他。　

“他就是史丹医生。”　卡尔连忙说道。小吸血鬼垂下握枪的手，将他带到樱泽的床前。“他会死么？”它仰起脸问道。　

史丹将手按在樱泽的脖颈上。他的脉搏很虚弱，但是并不紊乱，史丹松了一口气。“他没有生命危险。”他回头招呼卡尔，“帮我把他翻过来。”他打开出诊箱，从手术包中拿出剪刀，剪开樱泽背后的衬衫，“哇哦……”他惊叹了一声，“RT…20型的20毫米子弹②，这家伙真是命大。”子弹嵌入肌肉，距离第六节脊椎骨只有几毫米的距离，周围血肉模糊，连见惯枪伤的史丹医生都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幸好这家伙昏过去了，我可不想他在我取出子弹的过程中跳起来，弄伤自己的脊椎神经。”他带上医用手套，开始工作。　

“把灯拖过来……这里太暗了……”　

“把镊子递给我……”他回头看了小吸血鬼一眼，“左边第三排的那个。”　

“算了，你找把老虎钳给我得了。”　

“不不，不要老虎钳，我开玩笑而已。”　

“在我的出诊箱里找一下碘酒……棕色瓶子的那个。”　

“止血棉。……拜托你有点常识，不要直接用手拿！”　

小吸血鬼眨了眨眼睛，“我洗过手了。”　

“算了，给我吧。”史丹翻了翻白眼，“反正这些止血棉也过期了。”　

“止血棉。”　

“止血棉……好脏，你的手真的洗过了么？”　

“止血棉。”　

“止血棉。”　

“好了，取出来了。”他把还在滴血的子弹扔到堆满了血迹斑斑的棉球的床头柜上。樱泽呻吟了一声，睁开眼睛，“痛死我了……史丹你这个混蛋……不能给我用点吗啡吗……”　

“抱歉，我来得匆忙，忘记拿了。”史丹手脚麻利地给伤口缝上最后一针，“反正你皮厚嘛。”他在樱泽的背后拍了一巴掌，樱泽疼得龇牙咧嘴。　

“收工！”　

史丹听到身后“咕咚”一声，他回过头去，看到小吸血鬼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下）　

“海德？”樱泽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他晕倒了，”卡尔蹲下去，轻轻拍打小吸血鬼的脸颊，“大概是晕血。”　

“让我来。”史丹推开卡尔，蹲到小吸血鬼的面前，他这才注意它异常苍白的脸色，和光洁得仿佛没有毛孔的脸庞，他掰开它的嘴巴，仔细检查着那些小小的犬牙，“天哪……一只小吸血鬼，樱泽，你从哪里搞来这样的宝贝？”　

“你先别管这些，它到底怎么了？”樱泽挣扎着要下床，卡尔连忙按住他。　

“别紧张，小家伙只是饿晕了而已。你多久没有给它喂食了？”　

樱泽呻吟着倒回床上，“它昨天还吸了我200CC的血。”　

史丹笑了，“樱泽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常识也没有啊。血浆中90％以上都是水分，你那点血早就被它消化排泄掉了！”　

“那怎么办？”卡尔将小吸血鬼抱到椅子上，他看到床头柜上那堆血迹斑斑的棉球，“早知道刚才樱泽先生的血就不要浪费了。”　

樱泽翻了翻白眼，“那还不如你让它直接吸点血呢。”　

卡尔吓了一跳，立刻缩回抱着小吸血鬼的手，远远地站到一边。小吸血鬼软软的身体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撞在史丹的出诊箱上。它从地上坐起来，茫然地揉着眼睛。　

“啊，有了。”史丹在出诊箱里翻找了一阵子，摸出一个医用输血袋，“这个本来是给手术病人准备的，不过你那么健壮，看来用不着了。……卡尔，有没有麦管？”他用剪刀在医用输血袋上剪了一个小口，将麦管插进去，递给小吸血鬼，“喝吧。”　

“喂喂，你不要给它乱吃东西。”樱泽担心地看着小吸血鬼试着吸了一口，立刻呛咳起来。　

“放心，它只是太久没有进食，肠胃不太适应而已。”史丹补充道，“也有几个养吸血鬼当宠物的有钱人在我的诊所长期订购血浆，从来没有听说有哪只食物中毒的。”　

小吸血鬼用两只手拿住输血袋，像喝袋装牛奶那样吮吸着，从喉咙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别急，慢慢吸……”　史丹不得不帮小吸血鬼捏住麦管，让它放慢速度，“对，就像这样……味道还不错吧？”　

“好，先停一停，让肠胃适应一下。”　

但是小吸血鬼显然是饿急了，史丹简直是用抢的才从它手里拿过还剩半袋的输血袋，小吸血鬼嘴里叼着吸管，目光始终不离史丹手中的输血袋。樱泽看到它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然后他自己的肚子也“咕——”地叫了一声。　

“哈哈，樱泽也没有吃饭吧，”史丹笑道，“卡尔，去拿点吃的过来。”他把输血袋还给一直虎视眈眈的小吸血鬼，“把它也带出去，我要和樱泽单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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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史丹（Stanley）这个名字在德文中的昵称是Stan，而撒旦的名字的拼法是Satan，和Stan相近，因此史丹医生也被戏称为撒旦医生。　

注②：RT…20型20毫米大口径狙击步枪，名字意谓“Rucni　Top；　20mm”，也就是“手册规定极限，20毫米”，采用的是20×110毫米子弹，弹重130克，射击初速大约为850米/秒，是20世纪世界上仅有的三款20毫米口径以上的狙击步枪之一，一般用于反器材用途。用这样的大口径狙击步枪来对付樱泽，坂本哲也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第十章　

＝＝＝＝＝＝＝＝＝＝＝＝引言＝＝＝＝＝＝＝＝＝＝＝＝＝＝＝　

饲养一只吸血鬼需要花费多少钱？没落的贵族瓦尔特大公在他的回忆录中曾经提到，在西班牙内战之后，为了继续持有他的吸血鬼宠物，他卖掉了祖传的格林兰特城堡。饲养吸血鬼的开支巨大，主要原因是由于吸血鬼必须的食物——血液——价格昂贵。　
中世纪，包括中世纪以前，欧洲的贵族们让他们的宠物直接从奴隶身上吸食血液，其后果则是在奴隶中引起恐慌以及造成奴隶的劳动力下降。在野蛮的中世纪结束之后，贵族们不得不有所收敛。他们雇佣了一批仆人，专门为吸血鬼提供新鲜血液。这批仆人的人数一般为七到三十人，视贵族的财力以及饲养的吸血鬼的数量而定。他们通常不参加劳动，为了让他们保持秘密，贵族们还需付给他们大量的金钱。因此饲养一只吸血鬼意味着同时白养一大群仆人。连号称当时“法国最富有的女人”的拉蒙特公爵夫人也曾经私下和女伴抱怨饲养吸血鬼实在是一种太过奢侈的行为。　
在近世，尽管一部分吸血鬼的持有者仍然坚持让吸血鬼直接从人类身上吸取血液，越来越多的饲主则开始从黑市购买血浆作为吸血鬼的食物。本世纪八十年代之前，血浆的采购价格为26。3美元/克，而一只吸血鬼一天的血浆消耗量就在2000克以上。虽然本世纪末血浆的价格有所下降，但是直到法国HPPE公司通过含氧蛋白质开发出人造血浆之前，饲养吸血鬼所需的花费仍然是普通人无法承担的天文数字。　


贝伦加？塔洛尼《世纪末的贵族》　
博科出版社　1999年　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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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心王”号（上）　

小吸血鬼坐在地下室门外的阴影里，手里捏着已经空掉的输血袋。史丹和樱泽在里面单独谈了很久，小吸血鬼隐隐可以听到他们压低嗓子的争执声。它叹了口气，抱住膝盖，把头靠在门框上睡着了。　

史丹医生开门的声音吵醒了它。“希望你不会晕船，小家伙。”他从小吸血鬼身边经过时拍了拍它的脑袋，看上去仍然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小吸血鬼走进地下室，用询问的目光望向樱泽。　

“我们今晚将搭乘‘狮心王’号。”　

小吸血鬼皱起了眉头，“你不需要养伤么？”　

樱泽哈哈大笑，“在世界第一的豪华邮轮上将有五十天的时间给我养伤，我为什么还要呆在这个小破旅馆里浪费时间？”　

他看到小吸血鬼正呆呆地望着他，“喂，你不会真的晕船吧？”他从床上伸出手，拉了拉它。　

小吸血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坐过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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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初暮时坐快艇出发，当夜幕完全降临，他们已经进入了公海。当小吸血鬼看到“狮心王”号出现在它的视野中时，它吃惊地抓住了樱泽的手。一开始小吸血鬼以为那是海上的一座孤岛，但是它很快发现这座灯火辉煌的岛屿正在划开漆黑的海面，向前移动。它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个动作让快艇上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傻瓜，这就是‘狮心王’号啊，世界第一的豪华邮轮。”樱泽拍了拍小吸血鬼的脑袋。　

“狮心王”号身长345米，宽49。6米，比1912年在首航中沉没的泰坦尼克长四分之一。吃水线以上高度62米，游轮吨位15万吨，时速60海里。可乘载2600多人，包括1310名工作人员和1620名乘客。她①拥有10个风格各异餐厅、3个宽敞的宴会厅，12个装饰精美的酒吧，一层免税商店，一个可容纳1000人的双层剧院、两个赌场、一个体育场、五个泳池，甚至还有一个宠物托管处以及一家由英国保姆服务的托儿所，以便客人了无牵挂地放心娱乐。她的首航仪式由伊丽莎白女王亲自主持，当人们谈论起这艘船的时候，都称她为“海上巴比伦”。当他们渐渐驶近的时候，小吸血鬼发现她有二十三层楼那么高，它不得不用力地仰起脖子才能看清它的全貌。　

白色的快艇关掉了引擎，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巨大的邮轮，有人从邮轮上抛下绳梯，将他们拉了上去。事先买通的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到十二层的豪华套房，“这里比较安静，樱泽先生可以好好养伤。”帮他们提行李的侍者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关上房门。　

“最后一遍，你确定不用我留在船上？”史丹忧心匆匆地看着樱泽，他的脸色看上去和小吸血鬼一样苍白。　
“不用。你还是回科隆帮我稳住那位大少爷吧，以免他再来找我麻烦。”　
史丹笑了，“我会让他在警察局多吃几天苦头再去保释他的。”他对小吸血鬼眨了眨眼睛，“再见了，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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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狮心王”上的第一个夜晚，小吸血鬼长时间地坐在舷窗旁，凝视着漆黑的海面，有一阵子，它以为自己听到了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但那只是樱泽轻微的鼾声。当太阳从天空升起，海水的颜色渐渐变得蔚蓝时，它拉上窗帘，爬到樱泽的床上，樱泽含糊地“唔”了一声，拉开被子让它钻进来。　

他们几乎不离开房间，樱泽大多数时间都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当小吸血鬼从舷窗外一成不变的海面撤回目光，转而凝视樱泽沉静的睡脸时，它几乎以为永恒就是如此。　

“你不出去逛逛么？”　

有一天樱泽醒来，看到趴在他床头的小吸血鬼，不禁问道。　
小吸血鬼摇了摇头。　
“诶……”樱泽从被子里面伸出手，挠了挠头，“这些天你自己有吃东西罢？”　
小吸血鬼点点头，指给樱泽看杯子里喝了一半的红色液体。史丹医生为它准备了一箱人造血浆，小吸血鬼把它放在冰柜里，食用的时候按比例加水调配就可以了。　
“乖孩子，”樱泽摸了摸小吸血鬼的脑袋，“诶，肚子饿了……”　
小吸血鬼立刻端来一碗糊状物送到樱泽的面前。樱泽不禁苦笑起来，那是史丹医生下船前吩咐厨房特制的“病号饭”。　
“拜托……你就饶了我吧。”樱泽从床上坐起来，“把电话给我。”　
他点了沙朗牛排、牛尾清汤、鲑鱼、沙拉、蒜香面包和红酒，开胃菜是奶油鸡酥盒。当侍者将餐车推进房间的时候，小吸血鬼不禁睁大了眼睛。　
“你也想吃么？”他笑着叉起一块牛排，送到小吸血鬼的面前，小吸血鬼忍不住张开了嘴巴。　
“喂喂，真的吃啊……”樱泽吃惊地看着小吸血鬼努力地咀嚼着七分熟的牛排，“快点给我吐出来！！”樱泽连忙放下叉子，掐住小吸血鬼的喉咙，但是小吸血鬼伸了伸脖子，硬是将牛排咽了下去。　
“怎么样？”樱泽担心地盯着小吸血鬼的脸。　
“完全没事。”小吸血鬼拍拍肚子说。　
“真的没事么？”樱泽怀疑地看着小吸血鬼，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吸血鬼会对人血之外的食物感兴趣，更没有听说过吸血鬼竟然会吃血液以外的食物。　
“真的没事。”小吸血鬼肯定地点点头，“那个……我可以吃么？”它指着樱泽面前的奶油鸡酥盒问道。樱泽将盒子推到它的面前。他索性放下叉子，看着小吸血鬼消灭了一盒奶油鸡酥之后，开始转战鲑鱼和沙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