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进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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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进化论-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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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她那可怜的儿媳,那平素性子闷得都不说话,对她格外贴心孝顺,一言一行都特别叫她舒心,越是想着太皇太后就越是有种无法承受般的钻心之疼,她刹那似感到心被人给活生生地挖去一块,这一下空了,冰冷刺骨的风猛然灌入,发出呼呼的宛若是人在哭号般的凄厉声响。

太皇太后手掌忽然松开,镯子从里头掉落到膝盖上,而她艰难地喘着气,腰背弯了下来,手紧攥住胸口的衣襟,一副窒息模样。

沈夙媛当即用手按住太皇太后的背,在老人家耳边不断道:“您呼气,快些呼气……”

太皇太后照着沈夙媛所说不停地呼气,吐气,呼气,吐气,这般来回几次,终于是缓过这窒息的劲来,而这刚一缓过劲来,她的眼瞬间湿润,汩汩流泪。

“可怜的皇后……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当初那三年来,太皇太后亲眼见证睿德皇后的身体衰败,最终咳血身亡,那时她心中是怀疑过张氏的,然而睿德皇后常年重病缠身,大半时候都是躺在榻上叫人在服侍伺候,这病逝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她是经常去看望睿德皇后,她瞧得出来,睿德皇后是命不久矣,然第三年下半年起,她的病情似乎有所好转。本来一天都要睡上大半日,连说话都变得模糊的人忽然有一天能够正常说话,虽然语气有些虚弱,但太皇太后还是感到非常欣慰。以为老天开眼,让她的好儿媳终于能够恢复起来。

之后,她经常上储明宫去,瞧着她的儿媳一天天起色好起来,而太皇太后亦察觉到,她的儿媳似乎总有一些话想要同她说,然每一次都欲言而止。

直到那一日……那件事的发生。

如今十多年前过去,当年事件早已被淹没于记忆的长流中,而从她的外孙女口中说出这件事来,太皇太后忽然间有一种恍然滋味。

原来那时的种种迹象,的的确确是皇后有话想要同她说。

可惜,还未等她开口,一条卿卿性命,便已香消玉殒,再也无法开口。

“外祖母,如今这人尚在孙女儿的宫里,而这镯子已经可以证明就是皇后所有,然这样……还是不够。”沈夙媛说罢,眼神里似攒动着一束光,涌动于那双宝石大眼中。

太皇太后此刻已将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她知道光悲痛是无用的,只有令张氏伏诛,才是现下最要紧的事。因此当她瞧见自己这外孙女胸有成竹的样子,太皇太后不由升起一丝感叹:“媛媛……确实长大了。前些日子还是顽皮的波猴子相,但现在……”

“您知道,夙媛一直秉持的观念就是,人活在世上,自己快活最重要,外祖母您说是不?就算是要争,也不能不择手段,丧失人性。”

就例如当年后宫争夺战中胜出的张太后,就算她现在成为太后,可她曾经犯下的那些罪过,确实扎扎实实地落了跟,发了芽,直到今日冒出头来,终究是要被人给发现,将她这种种积下的罪孽给揭开,露出里头乌黑不见底的种子。

太皇太后听罢沈夙媛的话,叹了声,哀声中又带着一丝愤意:“张氏她……她实在是恶毒至极!本以为她还有一丝人性,如今看来,是哀家大错特错。那时候皇后的病情明明都有所好转了,这突然一下子就咳血身亡,这说明张氏是知道了,皇后早已看穿了她。那三年来皇后的身子不论用什么贵重药物都医不好,看来……这其中,亦有张氏的毒手下在里头。她眼见皇后的病好起来,这就急了,遂下此毒手!”

她说着说着人又激动起来,沈夙媛就怕她情绪太过会像刚才那般喘不过气来,忙劝她道:“外祖母,您先别说了,先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从太皇太后的话中沈夙媛已经可以猜测到张氏为何这般急于下手了,恐怕……是睿德皇后已经察觉到自己平素里在服用的药物里还搀和了别的,又或者说她宫里头有什么令她一直都无法病愈的植物。不过沈夙媛还是倾向于前者,毕竟若是后者的,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东西,若真有毒性的话,早就查出来。

这样做,太明显。

倒是买通太医,给睿德皇后服用的药物里搀毒,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

如此想来,这毒应该是慢性毒药,后来皇后发现,不再服药,后来逐渐气色转好,张氏察觉,恐生有变,终于按捺不住,对睿德皇后下了毒手。买通宫内上下人等,竟干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这样细细的一分析,时间,过程,连细节都能够完全对应上。

张氏的恶毒,昭然若揭。

此刻的太皇太后忽而长舒一口气,她问道:“媛媛,你说这些加在一起,还不够定那妖妇的罪,那要怎样,才能一次将她定罪?”

和沈夙媛一样,太皇太后所想,亦是要一回合就把张氏KO,让她来喘气出力的劲都不可能有。

沈夙媛听得太皇太后的问话,她将掉落在老人家膝盖上的镯子重新戴回手腕上,随后她抬起头来,脸上露出认真的表情,问太皇太后:“外祖母觉着……夙媛同睿德皇后可有几分相像?”

太皇太后不晓得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见她表情凝神专注,心头一动,张嘴道:“这气质是全然不像的,儿媳天生冷性子,闷得紧,即便身子好的时候都不怎么爱说话,只不过这面貌……确实有几分相似。”

“那么……若是让夙媛来扮作睿德皇后的模样……您觉如何?”

“这……”太皇太后瞧着她这一张脸蛋,心中光点隐约亮了起来,她似乎是明白,沈夙媛到底想要做什么。

沈夙媛要做的,是非常老套的法子。

但法子不在于它老套不老套,而在于……它好不好用。

没错。

沈夙媛要做的,就是扮作当年的睿德皇后,向张氏冤鬼索命。

只不过,在索命之前,沈夙媛还要做一件事。

恩……就是先吓吓她。

太皇太后见她这眼珠子里流光转动,就知道她心中应该是已有万全之策,故此这一趟过来,亦是来测探的,太皇太后想至此,越发觉得她这从小看到大的外孙女真是深不可露的厉害娃子。只不过……太皇太后突然想到一点,她迟疑半晌,终于还是问道:“……皇上,可知此事详情?”

沈夙媛就知道太皇太后一定会问的,而她早就想好说辞,便从容道:“皇上至今还不知,不过夙媛希望,外祖母您能保守秘密。但这秘密只需要您保守半天工夫,待及夜,这一切自然都会揭晓。”

一听,太皇太后当即明白过来,她是打算让皇上亲眼目睹这一切由来。

这……

太皇太后轻叹:“皇上若是知晓,必然倍受打击,届时……”

沈夙媛听得出太皇太后的话间含义,她这是担忧朱炎会因为这件事而耽误朝政,其实她亦是犹豫过的,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怕他控制不住,而令伤口复裂。然而她前后仔细一想,最终还是觉得,此事还是让他从头至尾都知道的为好。

她想到了前些天,他是那样敏感之人,她之前已经瞒着他在暗自进行调查,特别是此事还关乎于他的生母,照道理她其实应该告诉他的,但她不能。然现在……她不想……再隐瞒他。

现在,已经可以把一切都倾盆撒出。

沈夙媛道:“这一点请外祖母放心,有夙媛在呢。况且,皇上早已不是当初的孩提,皇上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若能知道生母之死的真相,这反而是好事才对。其实夙媛一直清楚……皇上对于睿德皇后的事,一直非常介怀。”

她想,长大后的朱炎在得知当年睿德皇后的死因时,一定曾怀疑过张氏,然而他没有证据,只凭借猜测是没用的。如今实情终于浮出水面,且让她逮住后深入一番探察,终于揭开当年看似平常不过的假象,露出骨子里的黑暗潮涌。

这应该……值得庆幸。

见她面色惆然,太皇太后心头亦涌上一阵哀伤,儿媳死得悲惨凄凉,如今孙媳能为她报仇,将那妖妇绳之于法,是上苍开眼啊……

天道轮回,这人造了业障,终究要还。

老人家潸然泪下,声音微颤不稳:“炎儿幼年丧母,打小在那妖妇底下长大,哀家这些年同炎儿亲近,其实哀家知道炎儿渴望母爱……然那妖妇不是炎儿的生母,又处处限制于炎儿,妄图把持朝政,若非哀家在旁侧监制,那妖妇怕不知要使出什么手段来陷害炎儿……幸好,炎儿如今也长大了。妖妇的势力早已不如当初,哀家终于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这妖妇伏法受刑,知足了……知足了……!”

“外祖母……”沈夙媛一声轻唤,她心头何尝不动容,张氏罪行累累,然就是没有证据,如今人证物证齐全,张氏就算想要狡辩,这天下却哪里有这般多的巧合存在?而且她不会给张氏半点侥幸逃生的机会,她要一击必杀,让张氏这阴险毒辣的婆娘真正的遭上一回罪!

让她连灰烬都燃不起来,彻彻底底地坠入无间地狱!

从静心殿出来,沈夙媛带着林嬷嬷和随行伺候的一些宫女来到张太后的凤仪宫。而一向都是张太后为攻方,如今沈夙媛转守为攻,亲自登门拜访,这让张太后心中惊疑不定,她猜测着沈夙媛的来意,然作为不速之客的沈夙媛,倒是十分镇定。

她就特别死皮赖脸地表明,她就是过来看望一下太后,表达一下她作为儿媳的孝顺之心。

可表达孝顺之心,却连个把礼都不带,张太后心中冷笑,还孝顺?别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不过自打张太后回宫后为了兰嫔的事来找过一遭她的麻烦,这些时日来,张太后没再过来寻滋扰事,安分得紧。故此就算沈夙媛上门来,又能如何?张太后虽说不晓得沈夙媛这一趟过来,到底是为何,但她并不担心,毕竟她现在可没有任何把柄被沈夙媛握在手上。

“媛媛过来,难道就只是来和哀家请安的?”张太后见她问完后仍是留着不走,一味端着茶也不说话,就这么一脸笑吟吟,神秘莫测的样子。

张太后心里莫名的底气虚,她不晓得这沈家小辈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她究竟想过来做什么,可等了好一会儿,人也不见吭声,张太后这才出声问道。

沈夙媛像是这才记起来,她已经在凤仪宫内,正待要放下茶,手不知怎地,一个不稳,茶碗带翻全部都落在衣裙上头,沈夙媛哎呀一声连忙从座位上跳起来,手将袖子裙子提起来使劲地甩着裙摆上头的茶水,可即便是她反应及时,依旧是留下一滩深色的茶渍。

“这……”沈夙媛的面上露出沮丧神情,目光一转,发现袖子上也沾上一些,自然地将袖子给卷起来,露出手腕上戴着的红得如莹润光泽的血玉镯,遂抬起头来,好不可怜地望着张太后道:“夙媛本是特特地过来,想和太后您好好说上一些话,从前太后和侄女儿之间有些误会,侄女儿是诚心过来想和太后您说清这些误会……”

沈夙媛说得这些,面上神情确实诚恳真挚,可却是一丁点都感动不了张太后,张太后冷眼看她,本想要来两句赶紧将她打发了就是,然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一物,眸光顿时凝住。

她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定在沈夙媛手腕上,神情从惊疑逐渐变得惶恐起来。

沈夙媛不出声,拿眼打量张太后的脸色,片刻功夫,她故作无意地用手摸着腕子上的镯子,一边自顾说道:“前些时日,皇后来过一次,也同夙媛说了,那日您和皇后从泰州刚回来,想来这水土不服,导致心情差,又赶上兰嫔的事,会怪责夙媛亦属正常。这如今,咱们都把话说开了,从今往后……太后?”她一副正要谈笑泯恩仇的时候,忽然停住语声,目光疑惑地落在太后的脸上,“您在看什么?”

她故意装出什么都不知情的模样问张太后,而后者却像是嗓子被东西都卡住了,她张了张嘴,最终没说话,而是抬起一对带着深深厌恶,憎恨,又布满恐惧,慌乱的眼。

“您……”

“哀家忽然感到身子不适,媛媛……这事情都过去也不用再提,你先回去罢。”张太后用手扶着额头,身子无力地晃动一下,身边的心腹秦嬷嬷忙上一步子搀扶住她,而秦嬷嬷也注意到沈夙媛手腕上的镯子,她的表情亦是变得僵硬,但她藏得很好,一直等沈夙媛告辞离开凤仪宫后,秦嬷嬷才扶着虚弱的张太后入座,眼神终变化起来,惊惧不定。

因为当初……她就是将毒药亲自灌入睿德皇后的口中。

而那镯子,她不过是一瞥而过,如今在沈夙媛的手腕上重现,她竟一下就记起来!

这天下间血玉镯并非只有一对,然而那样的成色,那样的式样大小,还有上头那些纹理,都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秦嬷嬷想了想,颤巍巍地道:“老奴总觉得,今日皇贵妃过来,这其中很有蹊跷。”

“这沈家的小贱人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倒是她手上戴着的东西,让本宫熟悉得很。”张太后微微合了合眼,她怎么会忘记那玉镯,那可是当年上贡之物,血玉宝石,金贵罕见。她当年一眼看了就特别喜欢,本想向先帝求来打造成一套首饰,却不想最后被先帝给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将其打造成一对玉镯子,一只给了睿德皇后,一只自己留着。

她那时候心里恨死了皇后,就算她那时候是最受宠的,然真正一些好东西,都会被老东西抢过去,再转送给睿德皇后,她知道,这老东西是故意的!即便是现在想来,张太后依旧恨得牙根痒,她从来就不会后悔当初所做的一切!她知道帝心难测,而圣上的宠爱,有朝一日会随着她年华逝去,韶颜不复而逐渐淡弱,往后会有更鲜嫩的女子入宫,而那时候皇后依旧是皇后,而她仍是宠妃。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做一个宠妃!

她要当皇后!要做这后宫之主!

“应该……是太皇太后送的另外一只吧……”秦嬷嬷底气不足,气虚地说。

秦嬷嬷是看到了那条口子的。

她活了大半辈子,许多事都忘了,但惟独当年那件事的情形,她回忆起来,居然每一处细节,她都有印象。

比如当时皇后手腕上戴着的镯子。

比如她灌药后离开时皇后发出的悲鸣惨叫,随后……是一声清脆物落地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镯子。

那清脆的响声宛若记忆的闸门,当啷一声落地,就此打开她深埋于心底的那一段充满腥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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