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的红飘带 -魏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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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的红飘带 -魏巍-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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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敌人还有可能反扑,没有指挥不行!”
  说着,他向木船跑去,不一时,就看见他那短小精悍的身影挺立在船头上。在明灿的阳 光里,可以看见他背上那把斜插着的大刀,刀把上垂着一条长长的红绸子,显得格外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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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的红飘带  (四十九)
  毛泽东是第二天赶到安顺场的。
  这天又是一个天色阴沉的日子,大渡河的上空堆满了浓重的灰云。他站在马鞍山上观察 了许久,才走下山来。周恩来、朱德等人,已经到先遣队的司令部去了。
  “我倒想先看看这条怪河!”
  毛泽东说着,就先同警卫员小沈来到渡口。
  他自然见过不少浩瀚的江水,但往大渡河边一站,那磅礴的声势,仍然使他惊叹。小沈 顺手拣起一根柴棍,往里一丢,那根柴棍瞬息间飞射出四五米远。小沈又扔下一片树叶,叶 子随着车轮般的大漩涡嘀溜乱转,不一时就沉入河底去了。可是,毛泽东望望那只载运红军 战士的木船,它却在惊涛骇浪中浮浮沉沉,走得相当迟慢。
  河岸上有十几个船工,正坐在草地上休息。他们大都穿着短裤,露着赤铜色的肌肉,在 那里抽烟说笑。
  毛泽东走过去,往他们中间随便一坐,笑着说:“老乡,你们都是摇船的吧!”
  大家都笑着点头。毛泽东说:“多亏你们帮忙呵!不然可真是过不去咧。”
  说着,掏出纸烟来给了每人一支,自己也点着抽起来。
  昨天刘伯承见到的那个满脸胡子的壮汉也在其中。他呵呵笑着说:“穷人的队伍嘛,我们帮一点小忙还不应该?”
  他收起小旱烟管,把毛泽东给他的纸烟点着,抽了一口:“你们红军可真是不错!昨天开第一船,敌人一响枪,你们的战士就说,老板,你们往 后一点,让我们拉船;到了船上,子弹乱飞,我害怕了,他们又说,老板不要怕,打不到 你,说着就站起来挡着我们。真是好样儿的!”
  毛泽东快慰地笑了笑,远远望见那只船已经到了对岸,七八个船工又开始艰难地向上拉 着。
  “过一船得多长时间?”他问。
  “一来一往总得个把钟头。”人们纷纷回答。
  “为么子那么慢哪?”
  “因为水太急呀!”那个壮汉往上游一指,“你看,未曾开船,我们得先把船往上拉到 周家碾房,这样斜着过去,才能开到对岸渡口。到了那里,还得往上拉半里路,才能开到这 个渡口。”
  毛泽东的眉头一皱,沉思了一阵,没有说话。他站起来,回转身指着安顺场后面的那座 圆包包山,问:“那就是营盘山吗?”
  “对,对,那就是营盘山。”
  这座山既不奇特,也不十分高大,几乎是个平顶。令人惊异的是,山坡上荒坟垒垒,几 乎满眼都是。毛泽东问:“这都是什么人的坟哪,这么多!”
  “这就是太平军的坟嘛!”人们纷纷回答。
  “我从马鞍山下来,一路上看到很多坟,也是太平军的吗?”
  “是的,他们在这里死了一万多人呢!”
  那个壮汉插进来说:“你到洗马姑、大树堡看看,那里坟也很多,光大树堡就杀了两千人呢!到现在,夜深 了,还听见他们哭哩!”
  “不会吧!”
  “真的,特别是刮风下雨的夜里,他们一边哭,一边还叫:‘报仇呵!报仇呵!’我们都听到过的!”
  毛泽东垂下头来,没有讲话。
  这时,刘伯承从安顺场街上走过来,到了毛泽东身边打了一个敬礼,笑着问:“毛主席,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大家都在那边等你呢!”
  毛泽东笑着说:“大家都说这条河很凶,我也想看看。”
  说过,又亲热地望着刘伯承,说:“伯承,金沙江的船叫你夺过来了,大渡河的船又叫你夺过来了,你是用的什么鬼办法 呀!”
  刘伯承听出来毛泽东是在表扬他,那只独眼在眼镜后面眨了眨,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简直是鬼使神差,是敌人一个营长把船送过来的。”
  接着,他把赖执中的故事说了一遍,引得毛泽东哈哈大笑。
  刘伯承指着对岸,把昨天的战斗情况汇报了一遍,尤其把十七勇士和赵章成、土佬的事 迹讲得绘声绘色。毛泽东听了,神采飞扬,不绝地赞叹。
  接着,他们离开河岸,向安顺场街上缓步走去。
  “现在,渡过多少人了?”毛泽东边走边问。
  “船太小,每只只能渡四十多人。”刘伯承叹了口气,“现在一团刚刚渡完。”
  “还能找到船吗?”
  “听说下游有两条船,也小得很。”
  “是呵,再有两条也不行呵。”毛泽东扳起指头说,“金沙江是六只木船,比这个船 大,还渡了九天九夜。照这样子,恐怕要渡一个月吧!我给你说,伯承,薛岳的五十三师前 三四天就从会理追上来了,离这里也不过几天路程。”
  “是的,刚才总司令、恩来同志也都觉得太迟慢了。”
  毛泽东脸色严肃,缓缓地说:“这就是说,我们并没有摆脱石达开那样的险境!”
  “是的。”刘伯承严肃地点了点头。
  毛泽东仰起脸望望天空和山梁上的黑云:“看起来,天恐怕还要落雨。……浮桥完全不能架吗?”“不行。”刘伯承摇摇头, “我们试过了,木排刚刚放下就冲跑了。”
  “除了泸定桥,还有别的桥吗?”
  “没有。”
  毛泽东沉思良久,决断地说:“看来,我们非夺取泸定桥不可!”
  “听说那桥很特殊,只那么几根悬空的铁索,架着一些板子。离这里还有整整三百二十 里路。”
  “那也要夺取!还必须要快!”毛泽东语气坚决,“因为我估计,泸定桥方面敌人也要 增兵。”
  “是的。”
  “我看最好的办法是兵分两路,夹江而上。这样,敌人就不好守了。”
  刘伯承的眼里闪出光彩,连声说:“是的,是的。”
  在安顺场街外,毛泽东放慢了脚步,靠近刘伯承说:“伯承,我给你说,这些天,我的心一直悬着,就是现在也没有放下。我曾作过最坏的 打算,即使过不了大渡河,我们就绕到西康去,也决不会学石达开的。”
  刘伯承望着毛泽东的眼睛,觉得那里面熠熠闪光,闪射着一股极其倔犟的蛮劲,一种不 可战胜的光辉。
  前面已是设在一家店铺的先遣队司令部,很远就听见里面传出朱德、周恩来等人朗朗的 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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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的红飘带  (五十)
  会议迅速决定:兵分两路,夹江而上,夺取泸定桥。一路是红一师、干部团从安顺场渡 河,仍由刘伯承、聂荣臻率领,沿东岸北上;一路是红二师、一军团军团部和五军团,由林 彪率领沿西岸北上。中央和军委纵队随后跟进。由安顺场到泸定桥全程三百二十里,要求三 天赶到。
  沿着大渡河西岸走在最先头的是红四团。这是一个颇为有名的团队。要追溯这个团队的 历史,需要提到名将叶挺,因为在一九二六年五月他就是这个团的团长。这个团当时叫独立 团,是整个北伐军的先遣队。由于这个团共产党员多,叶挺的指挥作风硬,把吴佩孚军打得 魂飞魄丧。尤其是在汀泗桥、贺胜桥残酷的拼杀战中,杀得吴军尸横遍野,终于歼灭了吴军 的主力,为北伐胜利奠定了基础。独立团也从此声威远播,名扬天下。此后,在革命风云的 变幻中,这支部队又参加了南昌起义、湘南暴动,最后由朱德和陈毅带上了井冈山。在频繁 的保卫苏区的战斗中,他已经象战刀一样磨砺得越来越明亮了。
  如何认识一个部队的性格和作风,把什么样的干部派到这样的部队里去,以推动或限制 某种作风,使其向理想方面发展,这是红军中的独特艺术。由于红军从根本上打破了旧式军 队的宗法关系、裙带关系和庸俗的依附关系,就使这种艺术发展到相当高的程度。例如一个 长于进攻、短于防守的部队,派去的干部必须是既能保持其猛打猛冲的作风,又能沉着坚守 的人。如果是一个作风拖沓、行动迟缓、死气沉沉的部队,一定会派去一个进取心强、性格 火爆的团长或政委来改变这种作风。如果这个部队是整个军或师的主力,是赖以解决问题的 拳头,那领导者就更要慎重又慎重,掂量又掂量,考虑你会不会保持这个部队的荣誉和优良 作风了。总之,领导者们对于这个工作,简直比画家调弄颜色、烹饪家配制佐料还要小心翼 翼,谨慎从事。
  对四团干部的配备,也是这样。它的现任团长是王开湘。他是江西弋阳人,过去在方志 敏那里干过,现在二十七岁了。从表面看,人瘦小干瘪,样子很平凡,但作战经验相当丰 富,战斗中沉着得惊人。人又老成持重、忠厚善良。何况他已经当过师长,把这样一个团交 给他,那是很放心的。团的政治委员杨成武,今年才二十一岁,瘦高的个儿,人生得相当英 俊。他原来是福建长汀中学的学生,家庭穷苦,很容易就接受了一个共产党员教师的影响, 参加了当地的暴动,毛泽东、朱德到达闽西时,就到这支部队来了。由于他作战勇敢,又有 些文化,聪颖好学,发展很快,到一九三三年就升任了团政治委员。在他身上最显著的特 征,就是那股争强好胜、不甘落后的朝气,锐气。他在哪个连,就想把那个连搞上去,他在 哪个营,就想把那个营搞上去。不单在作战上、工作上想跑到前面,就是一些次要方面,也 全想占个先儿。其实,许多红军干部身上都有这种性格,这是红军特有的生活养成的。红军 一打仗,就有什么捉俘虏比赛,缴枪比赛,平时又有什么遵守纪律比赛,擦拭武器比赛,伙 食比赛,还有把被子叠得象刀切一样的内务比赛,唱歌比赛,给老大娘扫院子、挑水比赛, 打苍蝇比赛等无穷无尽的比赛。这些比赛还经常以“飞机、火车、大车、乌龟”来标出人的 具体表现在墙报上公布。这样就把每个人都变得象潮水里的小浪头儿一心想冲到前面。年轻 气盛的杨成武自然很符合这个团队的性格,所以他也被调到这个团队来了。
  自安顺场到泸定桥,这一段大渡河是南北走向。两岸全是高山耸峙,只有曲曲弯弯的羊 肠小路,盘绕在山腰之间。人走在羊肠小路上,一边是壁立的高山,一边是大渡河的激流。 这种地形对擅长行军睡觉的战士,无疑是有力的警告。如果他们还要继续发挥这种特长,就 难免要葬身鱼腹了。不过,总的说,第一天的进军比较顺利,一路上打了两个小仗,还走了 八十里路。再有两天时间赶到泸定桥还是有把握的。
  哪知第二天拂晓,刚走出几里路,后面就有一匹黑马旋风般赶来。这是军团部的骑兵通 讯员,他来到团长、政委面前翻身下马,递过来一封紧急文书。杨成武接过一看,原来是军 团长林彪和政委署名的命令。上面写道:“军委来电限左路军于二十九日夺取泸定桥。你们 要用最高速度的行军力和坚决、机动的手段,去完成这一光荣伟大的任务。”后面还有几句 鼓励的话,说:“你们是火线上的英雄,红军中的模范,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完成这一任务 的。”
  杨成武看过命令,递给了团长。王开湘看了,半晌没有言语。接着又去图囊里翻他的地 图,呆了好一阵,才说:“今天是二十八号,明天就是二十九号。实际上就是一天时间。”
  “是的,就是一天一夜。”杨成武说。
  王开湘干瘦的脸上现出苦笑:“一天一夜要走二百四十里路!奔袭道州,一天走了一百六十里,那已经是最高的行军 力了!”
  王开湘下面的话没有说,也不便说。杨成武自然听出来了,就说:“反正够吃力的,可是,老王,这是命令呵!”
  一提“命令”,王开湘也就不言语了。
  部队正在刷刷地前进着。年轻的政治委员考虑了一会儿,心想,如果把部队停下来,传 达动员,那时间就更加不够用了。于是,他把政治处的同志找来,要他们分头到各连,边走 边传达,边走边动员,要求坚决执行军委命令,一昼夜要赶完二百四十里,于明天六时前赶 到泸定桥。
  在全世界恐怕也找不出第二支象中国红军这样奔驰如飞的军队。如果是平原地带,他们 真正放开脚步,那简直就象一条蛇在草叶上飞行。今天,经过支部书记们,支委、小组长 们,党员们嘁嘁喳喳的动员,鼓动,显然又灌注进一股力量,这支部队就象着了魔似地飞得 更加迅速了。认真说,这种行军,既不是通常的跑,也不是通常的走,而是介乎跑与走之间 的那种持续力很强的竞走。
  杨成武和王开湘站在队伍旁边,凡是经过的人都走得十分带劲,并且向他们报以微笑, 用眼睛说着来不及说出的话。这些眼光如果用语言翻译出来,那就是:“团长,政委,你们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赶到的!”团长,政委,你们瞧吧,我们不会比红一团落后的!“”团 长,政委,你们瞧着,我们一定会给红四团添光彩的!“杨成武看着看着,心里热乎乎的, 象灌注到他身上一股强大的电流。在中国红军里这是一种常有的事。有时是指挥员把他的热 情、意志和毅力灌注到战士之中,而形成一种冲决敌阵的强大力量;有时又是千百战士们, 把他们巨大的热力、革命英雄主义,又注入到指挥员的心中,使他们不足的信心变得坚定。 一种强大的革命的冲击波就是这样在他们彼此之间交流,而形成更大的声势。今天这位年轻 的政治委员感受的就是这种东西。他上马走出不远,忽然从马上跳下来了。他的警卫员小白 子,一向是很关心他的。现在一看他跳下来了,就跑上来说:”政委,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要走一走。”
  “走一走?怕不行吧。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没有问题。”
  小白子见说不服他,急了,就跑到前面团长那里咕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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