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家族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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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家族全传-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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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也险些作了义和团的刀下鬼,他因为地形熟悉,得以逃脱。后来八国联军攻进北京,开始进行疯狂报复。孔祥熙为避免家乡遭受乱兵之灾,利用与外国传教士的关系,在山西政府和联军指挥官之间牵线搭桥,进行斡旋,从而达成了一项秘密协议。避免了外国军队在山西的烧杀掳掠,也使急于发财的外国财团打开了山西的门户。孔祥熙办理教案的立场和才能,当即受到清政府和基督教会两方赏识。清政府为此授予他一枚龙图勋章。基督教华北卫理公会向他发出了到美国留学的邀请。没等完成他在协和书院的学业,即由美国基督教会邀请并经清政府公派,到美国留学去了。在美国他先后获得奥柏林大学文学学士和耶鲁大学经济学硕士学位。
  孔祥熙信奉基督教和他后来在革命中的表现成为宋耀如特别赏识的两大要素。因已摸着了宋耀如的脾气,孔祥熙在进入宋家之前。把这些经历添油加醋地刻到了宋耀如的心上。
  孔祥熙在美国读书时向美国人说明,以前所以发生外国传教士被杀事件,是因为中国下层人民愚昧无知。他要求美国人提供帮助,兴办学校。他说如果中国人有了文化,就会认识到外国传教士到中国完全是为了拯救中国人的灵魂,就会高高兴兴地和美国人拜倒在同一个基督面前。于是美国人拨出了中国庚子赔款中的75万元,在太谷建立了奥柏林大学分校,孔祥熙把它命名为铭贤学校并自任校长,一时博得了很大名声。
  辛亥革命爆发时,孔祥熙积极响应;组织了巡防队和学生军守护县城。孔祥熙知道自己的才能不在领兵打仗上,后来清军进犯山西,在娘子关前线他把军队交给了山西都督阎锡山,自己做了阎锡山的经济顾问。
  孔祥熙在家乡时曾娶了教会中一位温柔漂亮的韩女士,并倍尝了人生的甜蜜。不料几年后韩女士因肺病死去,加上袁世凯到处迫害革命党人,孔祥熙心情沮丧,也便离开山西加入了东渡日本的“自由主义者联盟”,后经王正廷推荐担任了华人基督教青年会总干事。
  宋耀如就是在拜访基督教青年会时见到孔祥熙的。此时的孔祥熙身上,早没了那个检煤核小男孩的痕迹。孔学家渊和西洋文化的熏陶,使他显得学识渊博,谈吐不凡。宋耀如认为这是一个精明的、有实干精神的青年,日后将大有造化。就这样他把孔祥熙带进家门,希望大女儿能够慧眼识人。
  当晚宋家的餐桌上,宋耀如安排孔祥熙和宋蔼龄分坐在自己左右。当一道道中国菜摆上来的时候,这些流亡异国的人渐渐忘记了屋外的凄风苦雨,沉浸在一种乡音乡风的欢乐之中。
  孔祥熙虽在美留学多年,英语说得很地道,可一说起中国话来,就总变不了那股山西老陈醋味儿。他家乡话中有爱用重叠词语的习惯,和一些字奇怪的发音,让听惯了上海洋华语的宋家人感到好奇和新鲜。不一会儿,子良和子安两个孩子就学会了好一些。他们一会儿喊:“拿过酒壶壶,俄来满广一会儿说“一槐人一个花碗碗!”“俄吃不了这度些,马刻拿走!” 宋太大倪桂珍伯孔祥熙难堪便不停申斥他们,孔祥熙却并不着恼。这些佐料的加入,反倒增加了家宴乐融融的气氛,使孔祥熙成了能增添快乐的人。
  那一晚,宋蔼龄显得特别活跃。晚宴开始不久,她忽然记起在美国的一次华人聚会上,曾和孔祥熙有过一面之交。他们两个人都不是那种在公众场合能引人注目的富有魅力的人物,当时彼此印象不深,但在今天的家宴上重提这件事,却使两人谈话如同炭炉浇进了煤油,分外热烈起来。于是他们以故知旧友的身份叙谈,成了宴会的中心。
  在宋蔼龄的询问下,孔祥熙谦恭地介绍了自己的家世。虽然刚才受到宋庆龄的调侃,他还是在委婉含蓄的措词里,首先有力地证明了自己确实是孔子的直系后裔:
  明朝万历年间,孔子第62代孙孔宏开宦游三晋,曾任太谷县令。因相中太谷这块风水宝地,告老之后他未回山东,就在太谷卜居下来。孔门这一支从此在那里繁衍生息,至今族谱不乱。宋耀如对这一点非常看重。他过去游历曲阜时,曾在孔府大门上看到这样一幅对联:与国咸休安富尊荣公府第同天并老文章道德圣人家
  这幅对联当时给宋耀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认为在中国,还没有哪个家族可以和孔家相比。孔子创立的儒家学说是世界文明的一大贡献,在中国几千年来一直处于独尊的地位,历代帝王都要举行祭孔大典。孔子的后裔不论散落何地,一直保持着纹丝不乱的族谱排辈,这是一个中国最古老、最神圣的家族。自己出身寒微,子女受的都是西洋教育,对中国传统。中国文化都缺乏很深的了解,如果能有一位出自圣族名门的乘龙快婿,宋家就会比较容易为传统观念很深的国人接受。同时,这种结合将使中西合壁,不仅形成一个具有巨大优势的家庭,还会孕育出既有传统文化、又有现代观念的优秀子女,对未来的中国产生重大影响。
  孔祥熙对家世的介绍隐去了幼年家贫的历史,而说成是一直在山西首富家族的优越环境中长大。而且不止这一次,他终生也未透露过家道中落的那一段。他认为不论什么原因,贫穷都是一种耻辱,必然招致别人的鄙视。
  宋蔼龄对孔祥熙感兴趣的倒不是他是孔子的第几十代孙,而是他的“山西首富”地位。当时她对孔祥熙第一印象良好。尽管孔祥熙也比自己大了十几岁,但毕竟还处于人生的黄金时期,比原来朝思暮想的孙中山朝气蓬勃得多。孔祥熙虽没有孙中山的名声显赫,但他有财富,而且善于使用这些财富;尤其是孔祥熙既在美国受过教育,有相当才能而又性格随和,便于驾驭,日后对自己必定是言听计从,这一点非常重要!
  那天晚上家宴结束后,宋蔼龄把孔祥熙留在客厅,继续进行了愉快的长谈。
  当时的谈话双方都毫不拘谨。孔祥熙是结过婚的人,同女性交往的技巧已不陌生。宋蔼龄虽还是黄花闺女,但从美国回来5年,在父亲和孙中山身边已经经历了中国近代史上的一系列大事,接触过各阶层形形色色的人物,完全没有一般姑娘单独与男子相处时的羞羞答答。于是,两个人的谈话还是热热闹闹的。
  宋蔼龄和孔祥熙的谈话不知从哪里引起,逐渐集中到了对钱的看法上。一谈到钱,两个人都特别兴奋,脸上泛起美酒和血液酿成的红光。
  宋蔼龄先说道:“真的,我从小就有这种感觉,钱这个东西非常奇怪,非常神秘,它有时候就搅得你脑袋发晕,不知道是人掌握着钱,还是钱掌握着人……”
  孔祥熙笑笑说:“当然是人掌握钱咯。”
  宋蔼龄说:“可在我一开始上学的时候,哦,那时我才6岁,就觉出了似乎是钱决定人的价值。比如说,你穿了好一点的衣服,用的东西时髦一些,教师、工友就会对你高看一眼;有一把好的糖果,就会有一帮朋友,就会有人甘愿听你指使。而没有这些,你就等着看白眼吧。是不是这样呢?”
  孔祥熙此刻早忘记了这明明是在批驳自己刚才的观点,他立即就表示赞成说,是咯是咯,俄六七岁时到县城拣煤……
  说到这里他猛然打住。乖乖,光想顺着人家说,差一点就使自己幼年时那些贫穷和屈辱的事露了馅,而且他也觉出了这和刚才自以为聪明下的结论不符,他干咳两下马上就拐了弯:“俄六七岁进到县城拣……见到要饭的化子,就要把买糖果的钱给他们,人穷了可怜哪!”
  宋蔼龄说:“可惜世界上像你这么好心的人并不多。我初到美国留学,不少人一听说我是中国人,就把穷跟我联系起来,不愿理我,不跟我交朋友。可我后来看出,美国人有不少人并不比我富,当时我让父亲寄钱,寄咱中国的丝绸,寄火腿和腊肉,把好些美国小姐都比下去了,把她们馋的……我用一点点小钱就改变了自己的处境,很多人都来恭维我。我有了朋友,还有了一些甘献殷勤的小奴婢。我毕业的时候,连美国的报纸都发了文章吹捧我……”
  说到这里,不禁又勾起了宋蔼龄被那个“总统夫人”的预言害得几年颠三倒四、白白浪费了许多感情的宿怨,她一时沉默了。
  孔祥熙急忙接腔说:“人都说美国富,可我刚到美国的时候,就明显感到纽约不如太谷……”
  “什么纽约不如太谷?” 宋蔼龄大吃一惊,“你这不是说梦话吧?上海是中国最现代化的都市,可它在世界城市排名榜上还远在纽约之后。你没听过那首歌吗?一纽约、二伦敦。三巴黎、四柏林、五上海、六东京……我在见到你之前,从来还没有听说过中国有太谷这么个地方,现在我也不知道它在哪里,它怎么能胜过纽约呢?”
  孔祥熙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个你就不知了。1901年我初到美国时,纽约大街两侧的房屋的确是陈旧而简陋的,远不如太谷的建筑华丽而坚固;街头来来往往的男女,穿着也多是旧棉布衣服,怎么能和太谷城里人的绫罗绸缎相比?”
  宋蔼龄说:“我也跑过中国好多地方呢,你说的我不能相信,绝对不能相信。”
  孔祥熙说:“这是事实,你怎么不能相信呢?在清代中叶时太谷就商贾按集,江南的茶叶、丝绸,蒙俄的羊皮、皮货以及各地的药材都在这里交易。而且只做大宗批发,不做小打小闹的零售。太谷本地人则主要是开票号、钱庄和当铺,也就是金融生意,为那些买卖人提供贷款或资金担保,当年获利甚厚。当年有银祁县、金太谷之说,这个民谚你没听说过吗?”
  宋蔼龄摇摇头,笑道:“你该不是从夜郎国来的吧?”
  野狼沟?太谷是有个野狼沟,可现在狼越来越少了……看宋蔼龄奇怪的表情,孔祥熙突然醒悟过来:“哦,你是说我夜郎自大,这不对。我当然有事实为证,太谷县城现有经商户2094户计903人,占县城人口的85%,什么地方有这样高的比例?我小的时候县城一户资产在300万两白银以上的,就有13家,七八层楼的大宅院到处可见。”
  接着孔祥熙又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个姓孙的大户,修建花园时竟用白玉铺砌地面。当时有个秀才向他勒索钱财没有得逞,就向朝廷告发,说他盖房的规格超过了皇宫,有谋反叛乱之嫌。朝廷三次派员查访,孙家都用大量珠宝打点,回去都说孙家确系良民百姓,决无谋叛之举。皇上放心不下,把姓孙的押到京城,亲自过堂审讯。而姓孙的受了一位高人指点,装痴卖傻。皇上问他:你家花园用什么东西砌成?姓孙的答道:都是些白石头子。皇上遂以为他土里土气,错把白玉当石头,就哈哈一笑放他回家了。
  宋蔼龄说:“你讲的这个,我姑妄听之吧。”
  孔祥熙有些急:“我这又不是谈狐说鬼,你怎么能姑妄听之呢?我在铭贤学校,每年新生来了都给他们讲这些,人家听得都鼓掌。你不信咱们一起到太谷看看,你就信了。”
  宋蔼龄则用挑逗的眼光斜望着孔祥熙说:“我干嘛要跟你到太谷去呀?”
  孔祥熙脸红了一下:“不干嘛的,就不兴去看看啦?俄请你么!”
  宋蔼龄还是那种表情:我去算什么呀?
  孔祥熙也暗合机关地说:“你算个客人也好,去当主人更好!”
  宋蔼龄立即笑着说:“哦,刚见面,你就要拐带我呀?”
  孔祥熙说:“只要你愿意……”
  宋蔼龄佯装发怒:“少胡说!”
  “哎,还说正经的。你什么时候打了我的岔?其实我是说还是钱决定人的命运。比如我的父亲,刚从美国来时,没有任何资本,只有一个月15元钱的薪水,连自己也养不起,在上海滩上有什么地位?可自从经商发了财,就俨然一位大人物了,连革命党都来联络他。要不是他出那么多钱资助革命,一个传教士能在党内有这样的地位?再说孙先生,要不是他从华侨中募集到那么多钱,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追随他、拥戴他?一个人的命运是这样,团体、国家的命运也往往要由钱来决定。辛亥革命前同盟会10次起义10次失败,为什么?缺钱!钱不够就买不来足够的武器,招募不到足够的人员。武昌起义准备并不充分,仓促起事居然取胜,为什么?清朝政府缺钱!国库空虚,发不出军饷,军官士兵不肯卖力。孙先生游说美英法等国,虽然没有取得他们对革命的支持,但他们答应了保持中立,不再向清政府支付贷款。断了他们的财源,就等于釜底抽薪,使清政府因为没钱而不能扑灭革命。而南京革命政府为什么向袁世凯交权?没钱!没有财政来源难于维持……”
  孔祥熙竖起拇指,连称高论高论。“这么多重大事件的原因,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你分析得这么透彻精辟。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10年书咯。”
  宋蔼龄说:“我倒用不着你这么恭维。这不过是我这些年来的一点感受。现在我逐渐明白了,有些事情太理想化了不行。有些人整天空喊革命,革命!好像志向远大得很,其实他们的理想和革命,都不过是糕饼上的糖霜,而糕饼只有靠钱才能买到。一个贫穷的智者,犹如一本未翻阅的《圣经》,在他自己看来他是活着的,在别人看来,他却早已经死去。我现在最渴望的,是掌握巨大的财富。这样,爸爸和孙先生再造共和、修筑铁路的愿望都可以比较容易地实现。当然啦,还可以帮助天下穷苦的人们。”
  孔祥熙一拍大腿:“对咯!你怎地这会概括总结?俄过去就会这么干,却没有把它在理论上理清楚。你这么一说,好像拨开了云雾,见到了太阳,好像迷路的羊羔找见了娘……”
  宋蔼龄一撇嘴:“什么话!又讲你会这么干,究竟是怎么干?”
  孔祥熙说:“比如我想办学校,就对美国人说,中国人为什么杀你们的传教士?没文化咯!你们看我上了学就人了教。你们在中国办些学校,中国人有文化了,自然不会再和教会作对,美国的文化就传过来了。这么几句话,就哄得美国佬一下子拿出了75万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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