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暂时她还没有想出来，可路总是人走出来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一定是有的，没有一条路是死的，只是她还没有找出来而已。
或许是她眉宇间的隐隐仓皇感染了阿哥拉，他将口中的质疑吞了回去。
车子很快到达地点。
乔苏和阿哥拉下车的时候，司机先生还很担忧地看了两人几眼。乔苏朝他感激一笑，然后扶着阿哥拉往前走去。
这里是法国人的大本营。
乔苏和阿哥拉几乎是前脚下车，不远处的电梯门就开了，走出来的人正是那两位双子星。
看到两人，其中一位眉宇间带上了一丝戾气，勾起唇角邪恶地打量着他们。显然这一位应当是因为大意被乔苏几次躲过而惦记上她了。
自投罗网的乔苏也不怕他们对她怎样，在见到法国人之前，她应该还是安全的。
电梯一直上到101层，两人经过一段长长的走廊，被带到了一间静雅的西餐厅。
餐厅里的人不在少数，却一眼就能看出不是程序，一个个都是人类的意识。乔苏随意看了两眼便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比先知还老的程序身上。
“欢迎光临。”梅洛纹奇对乔苏抬了抬手，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仿佛与生俱来，不是一般暴发户能装出来的。
乔苏也不客气地在他对面坐下。
“这里的牛排很原味，来一份？”梅洛纹奇自顾自说完，对服务生招了招手。
自到了这个地方，阿哥拉的吐血症状已经大大缓解，擦干净嘴角后，他的苍白脸色都变得红润起来，看起来不再虚弱，仿佛不曾吐过那么多血。
注意到阿哥拉的好转，乔苏松了口气，微微放松了下紧绷的身体，下一秒又挺直了肩背严阵以待。
“听说你想要我的壳程序？”乔苏故作镇定地微微一笑。
“你该知道我想要很久了……”梅洛纹奇英俊的脸上似笑非笑，他修长的指间夹着圆润的高脚杯，醇香的红酒随着他的摇晃而缓缓来回流动。
乔苏正要提个条件什么的，对方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将话都憋了回去。
“……如果你是那个老太婆的话。”
“……”乔苏情不自禁地看了阿哥拉一眼，是他告诉梅洛纹奇的？还是说身为一个元老级的人物，他可以看出她不是原装货？
乔苏并不能确定是哪一种可能，然而不管是哪一种，都无法改变梅洛纹奇知道真相这一事实。所以追究在此刻显得毫无意义，她现在能做的，唯有随机应变。
“不管我是不是先知，你想要我这个壳程序的事实总不会有错。”乔苏转开视线，去看面前的一大桌子饭菜。
不得不说，梅洛纹奇过得太过滋润了，这些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平常能吃到一道她就能满足了，现在眼前居然有一大桌。她的心底不由生出了暴殄天物的想法。
梅洛纹奇摊了摊手，眉毛上挑，“现在我已经得到了。不是么？”
“当然不。”乔苏微微扬起下巴道，“我随时可以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虚张声势什么的，她最喜欢干了。
梅洛纹奇定定地看着乔苏，随即身体往后一样，视线落在手中的红酒杯上。透过酒杯和杯中液体的折射作用，他的脸显得有些古怪。
乔苏心中有点紧张。
若是遇到神一般的对手，虚张声势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她又不经意地瞥了阿哥拉一眼。
——万一遇上猪一样的队友，就算对手不是神一样，他们这边也摆脱不了失败的命运。
幸运的是，阿哥拉显然比猪要聪明得多，他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仿佛在数那并不存在的蚂蚁。
“……说说你的条件。”
梅洛纹奇呷了口红酒，眯眼品味了一番，才微微闭眼，轻声哼道。
乔苏长舒一口气。
“放阿哥拉自由，等我做完我必须完成的事，我就把先知的壳程序给你。”
“时间呢？”梅洛纹奇并未立刻同意。
乔苏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一年内。”
“哈哈哈……”
梅洛纹奇忽然长笑出声。
“我可没有那么长的耐心。”他眯眼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精……咳，狐狸，“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就算那个老太婆回来了，也别想将你这具丑陋的身体带走。”
“短时间内她不会回来的。”乔苏答得飞快。有她在占据了先知的身体，她怎么可能回来呢？恐怕等到她做完任务回家，先知才会回来。而那个时候，先知身体的归属权之争，可就不管她的事了。
乔苏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梅洛纹奇挑眉勾唇。
“这倒是有趣……”他眯起双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对他的手下挥了挥手，命令道：“先带他们下去。”
乔苏心中咯噔一下，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而仿佛注意到她的目光，梅洛纹奇微微一笑，“今天是我和我妻子结婚……的纪念日，她马上就到了。”
形势比人强，乔苏无奈之下只能站了起来，拉着阿哥拉的手，在双子星的监视下向餐厅外走去。
餐厅的大门打开，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乔苏眼前。
这就是梅洛纹奇的妻子吧……嗯？是不是哪里不对？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看起来那么……老？
在乔苏愣神的片刻，眼前的老女人伸手将走在前头的乔苏和阿哥拉二人一扯，然后飞快地将餐厅们关上，用钥匙在锁眼里转了转。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慢悠悠地转过了身，朝乔苏二人露出和蔼的微笑。
按理说，餐厅之外应该是长长的走廊，然而这里却是一个暖色调的房间。
乔苏只觉得眼前女人的笑容十分眼熟，想了半天才恍然。
——这不是她一直对外人露出的伪装性微笑么？
意识到这点，她的心中极为吃惊。
“你是……”她惊奇地望着将她和阿哥拉从梅洛纹奇手中救出的老女人，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32、黑客帝国完 。。。
“是的，孩子。我是先知。”
老女人似乎知道乔苏要说什么，微笑点头。
乔苏顿时就呆住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被她穿了的本尊居然会换个壳出现……这实在太考验人了！
似乎知道乔苏在想什么，先知伸手搭在乔苏肩上，温和一笑，“别担心，孩子。这是系统的问题，并不是你的错。你拥有这具壳程序的时候，做得很好。原本我并不会这么早出现。”
她又转向阿哥拉，在他面前蹲下，两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也做得很好。别担心，法国人无法再伤害你的源程序了。”
在先知说话的时候，乔苏一直处于惊疑不定的阶段。
她的心底还有一种偷东西被抓住的窘迫感。
——这也太苦逼了点吧！
阿哥拉的视线在乔苏和先知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回了先知身上。他忽然扑过去抱住了先知的脖子，用一种软糯的声音说道：“谢谢您！”
“……”
乔苏无法解释此刻她心底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的震惊，她觉得一直以来她都小看了阿哥拉。其实他该是影帝的啊！
先知拍着阿哥拉的肩膀，语气温柔地安抚下他，却在他看不到的方向上对乔苏故意眨了眨眼。
乔苏心中再一次奔过那种神奇的动物，原来这个先知才是真正的影帝！
先知站起身，脸上依然是笑意融融，可眼神里却有了份认真。
“孩子，虽说错不在你。但你既已存在于我的壳程序里，那么我希望你能帮我完成我的使命。”先知说，“我现在这个壳程序是备用的，无法在母体中存续太久，也无法动用太多能力。你必须帮我。”
先知的使命其实跟乔苏的最终目的有某种程度上的重合，再说了，就算先知没有出现，她本来的目的就是完成“先知”的使命，现在多了真正的先知从旁帮助，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的，先知。我会帮助您。”乔苏颔首。
在先知的指引下，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
没有内应，法国人再也无法找到他们。乔苏顶着先知的壳，例行每日对孩子们的教导。除此之外，她也会关注一下尼欧等人的进展。
事实上，《黑客帝国》第一部的剧情是可以完全被乔苏掌控的。让墨菲斯相信她的预言之后，他已经注意到了尼欧。而只要让干探再去加把火，一切就都能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了。
一个月后，墨菲斯成功将尼欧从母体中带了出去。又过了半个月，乔苏得到墨菲斯的通讯，说要带尼欧来见她。
这是乔苏第二次“见”到尼欧，但显然，他已经不记得当初两人的一面之缘了。
尼欧毕竟年轻，相对来说，忽悠他比忽悠墨菲斯要稍微简单一点。乔苏用上了之前用过的花瓶计策，又用从先知那儿学到的模棱两可的语言的力量，成功让尼欧对她的话有了一定的接受度。
就如同电影中一般，乔苏告诉尼欧，他很有潜力，但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在尼欧听来，乔苏的意思应该是他不是救世主。而从乔苏这边看，她的意思只是，他现在不是，是因为他缺少了些东西，只要他得到了他所缺少的，他也就成为了救世主。
乔苏还顺道告诉尼欧，他和墨菲斯之间，必定会有一个死去。到底谁会死……这个选择权，在他。
看着尼欧紧锁眉头走了出去，乔苏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她确实研究过这整部电影，但也还没有利害到把台词都背出来的地步。在尼欧来之前，先知已经将她该说的话一一说给她听，而乔苏也很认真地背了。乔苏倒不怕尼欧问出设计外的话，他来的时候那么迷茫，乔苏三言两语就能牵着他的鼻子走。
当天晚些时候，干探传来消息，已经成功将墨菲斯抓住了。
先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尼欧离救世主更近一步。
这一次墨菲斯带着尼欧来见先知，叛徒赛佛就已经跟史密斯联络好了，趁着这个机会把墨菲斯抓起来，从他嘴里获取锡安主机的密码。
这件事乔苏完全没能插上手。
先知早就给干探下了命令，一切的进展都在她的计划之下。
乔苏本想找借口去盯着现场，免得出点什么意外，但先知本人似乎完全不着急，拉着她看电视，时不时地跟她交流一下烤饼干的心得。
这一个半月的时间，乔苏别的没学会，烤饼干的技能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从一开始烤出来的焦黑的连狗都嫌弃的不明固体，到现在色香味俱全连阿哥拉都会夸赞的漂亮小饼干。她觉得等到她回到自己世界了，大学毕业后如果混不下去，还能开个饼干店专卖可爱的小饼干。
“你怎么坐立不安？”
同样被拉着看电视的阿哥拉在先知被来学习的孩子叫走时小声问乔苏。
“我有一点点担心。”乔苏愁眉苦脸。
阿哥拉眯起了眼睛，在先知面前装的纯良表情现在并没有在这张小脸上出现，“我一直就觉得奇怪……你到底是个什么程序，为什么那么关心那几个人类的事？”
乔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呵呵傻笑了两声。
就在这时，先知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乔苏回头见先知还在跟那孩子说话，心中也确实很担心结果，便将手机接了起来。
手机那头是她已经听熟悉了的干探布朗的声音。
对方表示，尼欧将墨菲斯救了出去，而史密斯已经被他干掉了。尼欧已经死过了一回，像是凤凰涅槃一般，拥有了超越一般人类和程序的能力。他不再是托马斯·安德森，他是尼欧，他成为了救世主。
放下手机后，乔苏回头对先知喊道：“成了。”
先知抬头朝她微微一笑，便又低头去指导小男孩，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惊讶。
乔苏转回脑袋，同时也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吸力。
她长舒了一口气。
“喂，你怎么了？”
阿哥拉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凑过来问。
“没事。”乔苏心情很好地笑着摇头，“……对了，多谢你那个时候救了我。”
阿哥拉皱眉，“你……”
他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不要在意……很高兴能认识你，湿婆大人。”乔苏将手摊在阿哥拉面前，他犹疑地低头看了眼，并不回应。
乔苏笑了笑，无所谓地收回手，却在最后关头被阿哥拉抓住。
“……你是不是要走了？”他板着脸问。
好敏锐的感觉。
乔苏一怔，点头道：“嗯。”
阿哥拉垂下视线，渐渐松开了乔苏的手，不过片刻又抬眸问：“什么时候？”
“很快。”
“会回来吗？”
“……不知道。”
听到乔苏最后的回答，阿哥拉沉默了。
乔苏正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他，却见他抬头望着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那么再见了……”
乔苏一怔，心中微微有些酸涩，然而下一秒，阿哥拉补充的话就让她嘴角一抽。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笑得成了一条缝，“……死老太婆。”
——凸！
乔苏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眼前就是一黑。
不管是声音，还是影像，都离她远去，再也触碰不到。
*
一天忙碌的课程之后，杨杨在去厕所放水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看了乔苏的电脑屏幕一眼，往前走的脚瞬间变了方向，身体也随之贴到了乔苏的背后，惊奇地问道：“小苏子，你什么时候学会编程啦？”
当你的眼中却是数据流，只要想就能知道每一样东西的代码的时候，你也能学会的……
乔苏暗地里心想，然后打开了自己刚刚编好的一个有着可爱水蜜桃的黑底界面，说道：“这个是我刚刚编的一个小程序，你输入自己的名字看看，会发生很神奇的事哦。”
真·电脑白痴·杨杨立刻兴奋起来，无情地推开乔苏，噼里啪啦地输入了自己的名字。
如同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