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众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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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众魅图-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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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你没有看破阴阳的能力。
  所以只好告诉自己,不怕的,世上充满爱,再不济还有床头的泰迪熊保护我。
  “可能医院只是暂时还没有查出病因,这又能跟遇鬼扯上什么关系?”齐子桓皱着眉头问道。
  “我那个舅舅只是眼瞎了,又没哑巴。”阿肥撇了撇嘴,轻声说道,“遇鬼的事当然是他自己说的。”
  齐子桓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说道:“他说他遇见鬼了?然后鬼将他给害成了这样?”
  “确切来说,他不是遇见鬼了,而是梦见鬼了。”
  “梦?”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梦里除鬼的齐子桓狐疑问道。
  “对,就是在办完阴……办完那件事后,我舅舅过了几天有天晚上睡觉做了一个梦。”阿肥彻底放下了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他梦到自己在一个荒山野岭里走着,四周皆是坟茔,正害怕着,突然不远处有几个脸色惨白的人抬着花轿走来,一边走还一边朝天空中撒着纸钱。待走到近前,轿子帘布掀开,里头坐着一个穿着新娘服装,带着红盖头的女人,胸前还带着一朵大红花,红花下有缎带,上书新娘二字。”
  “也许是办事那天受了惊,这些天总想着,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齐子桓尽力解释道。
  铜皮涮锅中的汤水在咕噜咕噜冒泡,里头有泛白的羊肉卷在不断翻滚。
  阿肥并没有搭腔,而是接着说道:“那个女人盖住了头,看不到面目,但那身打扮很明显就是我舅舅的小儿媳妇。她慢慢踏出轿子,一双小脚上穿着大红底色的绣花鞋,左右鞋面上分别绣着一对漂亮的鸳鸯。怪就怪在这对鸳鸯上,虽然绣得极好,但是却没有绣上鸳鸯的眼睛,在原本的眼睛部位各插着一根绣花的银针。接着,盖头下传来女人的冰冷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地问我舅舅,愿意帮她绣完这鸳鸯的眼睛么。”
  齐子桓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想起这绣眼的来由了。
  挑阴眼!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以我一剑荡涤之

  在华夏人的普遍认知中,眼睛确实是身体上最具有灵性的一个部位,无论是画龙还是舞狮,最后那一下点睛之笔,都是至关重要的。
  在传统的习俗中,在某些极端情况下,就有这么一种无眼鸳鸯的绣鞋。
  一般来说,这都是给受到人为灾祸而无辜惨死的人穿的,因为这种人往往死不瞑目、怨气很重,所以要借物压制。男的是一根绣着虎头的腰带,女的则是鸳鸯绣鞋,穿戴时都是针插其上,皆不绣眼。
  只有到快下葬之前,才会由自家长者亲手绣上,喻意为借眼看路,让其顺顺利利过鬼门,投新胎。
  但是若绣眼之人不是至亲,传言说眼睛就会因此瞎掉,因为将自己的眼睛补给了亡者。
  不绣眼睛也不行,死者找不到路徘徊不去,会更加祸害生人,烧多少高香都没有用。
  所以在古时,如果某个死者已没有了至亲,有时会有附近的道人为了不造成祸乱,自愿挑阴眼,牺牲自己的眼睛,然后得到当地村民的尊重,被供养一辈子。
  这种老旧的习俗其实现在很少听说了,齐子桓也就小时候听爷爷提过一嘴,并未亲见。
  阿肥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舅舅说当时他在梦里只感觉阵阵发凉,可手足根本无法动弹,随着那女人的再三催促,真就听话地拿起一只绣鞋,补了起来。据说那针线根本像是不由他控制一般,三下两下极为熟练地就绣出了一对非常有神的眼睛。要知道,我那舅舅一辈子都没有做过针线活儿,正常情况下怕是怎么下针都不知道。”
  齐子桓也无心再吃羊肉,任由涮锅中的汤汁越煮越少。
  “绣完一只鞋,那女人就拿起穿上,缓缓走了。没多久,我舅舅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看不到东西,甚至连光线都无法感知。家人赶忙送去医院,直到现在也查不出原因。”阿肥在热气腾腾的店里还下意识拢了拢衣服,仿佛自己也说得有些害怕,“后来身体越来越虚弱,他才在病床上说出这个梦来。所以,村里其他人才都说这是遭了鬼了。”
  齐子桓抿了一口店里赠送的大麦茶,沉吟片刻,才问道:“阿肥,我也不是八卦打听,不过你家那娶来的女尸,就是什么来路,你现在清楚了吗?”
  “嗯,我舅舅出了这事之后,特别是那个诡异的梦传开了,我那舅妈才跟我母亲说出了真相。”阿肥无奈说道,“这女孩的尸体确实是买来的,价钱还挺高,十万块钱。不过那卖尸体的人送来就走了,现在打电话都是停机状态,怕是早就换了号码不知在哪了,想去打听清楚女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做不到。”
  “不是说,在办喜事的当时,女方有个据称是姑姑的中年妇女在场么?”
  “唉,那是我舅舅家找的外乡人,形式上走个过场而已,根本就和那女孩无关。”阿肥叹了好大一口气。
  齐子桓沉默了一会,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你什么时候会去看你舅舅?如果方便的话,我跟你一起去看望一下吧。”
  非亲非故的,这个同去的请求有些生硬。
  可是齐子桓觉得阿肥舅舅这家人虽然是为了举办阴婚购买了女尸,但毕竟罪不至死,还是想着去看看是否能帮得上忙。
  当然,爷爷又没教过他怎么制符水,靠着百鬼众魅图修练出来的这半吊子水准,只会杀鬼不会救人,很难说派得上什么大用场。
  所以当下也不敢提及去救人,只能到时尽力而为。
  阿肥倒没有想太多,见到哥们愿意主动陪他同去,还是很利索地答应道:“嗯,我妈妈正在帮忙找关系联系一个大医院的专家,这两天一直留在市里头没回来,我明天就要去给她送些衣物,你如果有空,就跟我一起去吧。”
  话至此,两人都刻意转换话题,闲扯一些其它琐事。不过心情影响食欲,许多菜品还没有下锅,便买单走人。
  第二天,齐子桓也没有去开店,而是坐在家里等着阿肥的电话,随时准备出门。
  没曾想阿肥的电话一接通,并不是说出发的事情,而是用低落的声音说着:“齐子桓,你今天不用跟我去医院了,我舅舅今天凌晨突然恶化,天没亮就走了。”
  虽然有着五元红包的深仇,可毕竟是常有来往的亲戚,听得出阿肥现在还是真有些悲痛的。
  “怎么这么快?昨天听你说起,也只是比较虚弱,没到这地步吧。”齐子桓也被这突然的消息震得有些发懵。
  “昨晚都还是好好的,甚至医生都说暂时平稳下来了,还劝我舅妈回家休息一晚,就留我大表哥在那守夜。”阿肥嘶哑着嗓子描述着,“结果到了后半夜,我舅舅突然开始剧烈抖动,不停咳嗽,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眼一般……同时还在大叫着,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还是梦见了儿媳妇么?”齐子桓疑惑道。
  按昨天阿肥说的,那个儿媳妇送来便是尸体,确实也无人认识。
  “谁也不知道,我舅舅那会儿就已经快不行了,等护士急匆匆喊来医生,他已经咳出了好多血来,把我大表哥吓坏了。后来推入急救室抢救了一会,还不到一个小时,医生就出来宣布已经死亡,让亲属回家准备后事。”
  “那你现在是就要过去?”
  “嗯,我还是得过去给我母亲送衣物,然后陪着她回老家那边,顺便看看能帮上什么忙。唉,这人啊,也太特么脆弱了,好端端说走就走了。”阿肥成年后还没怎么经历过熟悉的人过世,开始感慨人生无常。
  齐子桓想了想,说道:“阿肥,有个事虽然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你帮个忙。”
  “什么事?说吧。”
  “你能不能建议一下,这白事道场给我来做。”齐子桓有些脸红,感觉像是都这时候了还在拉生意。
  阿肥答应下来,挂了电话。
  白事道场不过是借口,齐子桓真正想做的,还是确认一下是否怨鬼出世。
  若真是,那少不得要挺身而出。
  以我一剑荡涤之。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还有一只绣花鞋

  人们都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就是指通过抑制需求和交易来减少某些违法犯罪行为。
  这是一种美好愿景。
  不得不承认,许多本身就是良善的人,在看到这句话后更是恻隐之心泛起,主动拒绝一些行为。
  但是,在一片风清气正之下,更多的只是将没有买卖变换为没有公开买卖而已。
  阳光下的阴影,往往更加黑暗。
  阴婚便是如此。各朝各代都禁止过,前些年更是有关部门重拳出击,地毯式的狠狠清理了一遍。
  可是这风气在打击过后,要不了几年又开始逐渐抬头,偷尸者、买尸者各取所需,在偏僻地区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齐子桓挂了阿肥的电话,默默发呆半晌,心中很是有些唏嘘。
  这种事情,凭他一人根本无法遏制,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度化亡魂。
  过了两日,阿肥电话来说是已经向舅舅家建议让齐子桓来负责白事道场之事,并强调了他就是上回接单订制纸扎的师傅,因此并未遇上什么阻力就让舅妈答应了下来
  由于老家在山村里,阿肥索性开车来接他。
  路途不远,四十分钟就到了隔壁镇上,再往山里走上将近一个钟头,就到了地头。
  村内空地上已搭起白事大棚,棚内摆着灵柩,是一口黑漆杉木棺材,棺材头里画着一个圆寿字,两旁花圈挽联一应俱全。有不少人穿着丧服在忙碌穿梭,细细看去,每个人的脸上除了正常的悲戚,都还隐隐有丝忧色。似乎阿肥大舅的过世太过于突然和诡异,把大家都给吓着了。
  齐子桓跟随阿肥走到棚内,先和在帮忙招呼来客的阿肥母亲打了声招呼,就去灵前磕头。
  阿肥舅舅家的下一代是三兄弟,之前早亡后再办喜事的是小儿子,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应该就是现在磕头回礼的两个年轻男人。
  另一个跪着的家属是大约五十岁出头的妇女,一身缟素,肤色黝黑,可能悲伤到有些麻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地面,也不望吊唁之人,愣愣地跟着磕头。
  阿肥走到她身后,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女人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眼齐子桓。兴许是惊讶齐子桓的年轻,呆了一会才轻轻点头。
  “好了,你可以开工了。”阿肥走过来说道,“已经定了时辰,明早出殡。”
  齐子桓应是,又去阿肥的面包车里换齐全身装束,带着一干器物到大棚对面开设经坛,开始焚香做法诵经。
  白事道场隔一段时间可以休息一会,齐子桓从小熟稔,倒也没觉得特别疲累。
  第二天与出殡队伍一起,颂咒行至下葬处,才算整个法事完成。
  垂手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亲友烧纸送别,沉棺落葬。
  待所有事毕,他才默默地四处溜达,很快在不远处找到了阿肥表哥和买来的媳妇合葬之墓。
  拜了一拜以示尊重,齐子桓悄悄开启日曜宝境,皱着眉头仔细搜寻。
  奇怪的是,崭新的坟茔安安静静地矗立眼前,野草还未生出,墓前还有新烧的纸钱灰烬,怎么看都没有一丝怨鬼出没的痕迹。
  难道梦境只是病人的臆想,一切不过是因为某种很难排查的突发疾病而已?
  其实这种时间巧合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连狗吠闹鬼的传闻都有可能是电线漏电而已。
  齐子桓讪讪走回大棚,跟随出殡的一些人已经离去,穿着丧服的亲族正在处理后续事宜,阿肥的两个大表哥正在劝说一宿没睡的母亲回屋休息一会。
  在人群中找到阿肥,约定好下午依然坐他的车回家,齐子桓便开始收拾东西,往阿肥车上搬去。
  主家中午在自家院子里开了席,所有帮忙的亲友都三三两两的坐着,或饮酒攀谈聊着亡者,或一言不发默默吃饭。
  突然,里屋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接着又是一声女人的尖叫,几个关系最近的亲戚赶紧冲进屋子查看情况,院中其他人止住了话头,皆是面面相觑。
  “是我舅妈的声音,这是怎么了?”阿肥并没有起身,只是眼睛盯着屋门口,疑惑地说道。
  齐子桓心里一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随着有人出来,低声告知身边人屋内的情况,这消息不断传开,大家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阿肥舅妈昨晚一直未睡,今天出殡落葬之后回屋小憩,因为太困乏就真的睡了过去。
  睡着了,就开始做梦。
  和她死去的丈夫一模一样的梦。
  荒山上,坟地间,一个纸扎的花轿晃晃荡荡地被抬至面前,轿子帘幕掀开,戴着盖头穿着嫁衣的女人抬脚走出。
  脚上还是绣着鸳鸯的绣花鞋。
  只有一只鞋的鸳鸯有眼。
  女人站在阿肥舅妈面前,红色的裙子藏住了双脚,只见她缓缓侧身蹲下,从裙下拿出一只没有绣鸳鸯眼睛的红鞋,伸手递过来。
  手指苍白,没有任何血色,指甲却是发乌。
  “你能帮我把它的眼睛绣上么?”
  山上有阴风拂过,阿肥舅妈觉得有种渗骨的寒意,可偏偏那红色盖头在风中静静垂着,纹丝不动。
  阿肥的舅妈很想说不,可嘴巴张开,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帮帮忙,耽搁不了很久的。”
  “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怎么绣。”
  “就剩最后一只绣花鞋了……”
  一声声催促,让阿肥舅妈不由自主地结果鞋子,捏住插在其上的银针就要开始绣着。
  这时,一听到啪的一声。
  在堂屋里帮忙端菜的一个小辈脚下绊住了矮凳,不慎将一个硕大的汤碗摔碎。
  正是这个突兀的声响将阿肥舅妈从梦里惊醒过来,当下也不顾浑身被冷汗浸得湿透,张嘴便是恐惧的尖叫。
  众人沉寂了一会,仿佛正在消化这个悚然的消息,四处都开始传来悉悉索索的低声讨论声。
  “走,我们进去看看。”齐子桓起身,扯起目瞪口呆的阿肥往屋内走去。
  阿肥舅妈坐在椅子上,被亲友团团围住。
  透过人群缝隙,齐子桓看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
  确实有鬼。


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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