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笛声响起，不远处的袋子悉悉索索地动了起来。很快，袋口钻出好几条五彩斑斓的蛇，嘶嘶地吐着芯子，迅速朝我这边游来。
是蛇！全冠清的袋子里面装着的竟然是蛇！而且看这花花绿绿的颜色，绝对不是普通的蛇，而是毒蛇！
我被吓了一大跳，急急想躲，结果却被因全冠清堵在床角，空间太小，完全没有办法移动。那些蛇速度极快，很快蹿上我的身体，缠上我的手臂腿脚，四肢上各自盘了一条，却并不下口咬，只是立起身子嘶嘶吐着红色蛇信，毒牙森然可见。
我吓得身体都僵了，一条蛇就立在我脑袋旁边不远处，蛇信吞吐的声音异常清晰。我的衣裳被全冠清扯破了一块，半条手臂都露在外面，只感觉蛇身上的鳞片在我手臂间滑动摩擦，触感冰冷湿滑，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笛声停止了。全冠清笑吟吟地放下铁笛，再次向我靠近，看起来很享受我脸上的惊恐神色。他伸出手来，犹豫了一下，绕过我的手臂，试着碰了一下我的脸，发现没问题后才大着胆子靠近来，大手捏住我的下巴，开始在我面颊上不住摩挲起来。
我扭了一下，想要躲开他的手，却被全冠清猛地用力攥住下巴，凑身而来。只听他吹了声口哨，原本缠在我肩头上的蛇似乎能听懂哨声一般，飞速地往下游去，改为缠住我的大腿和手臂，全冠清则猛地搂住了我的腰，把我拖进他怀里，热热的呼吸在我耳颈间吞吐。我又想躲，结果旁边的蛇唰地一下探出脑袋，吓得我立时僵直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了。
“师弟啊师弟，我本不想这样对你的，可是谁让你不肯像从前那样乖乖听我的话呢？”全冠清在我耳边低低地说道，“你暗中勾结乔峰也就罢了，还与他是那种关系，要从此与我断了联系，甚至连师兄都不叫了，你可知师兄心里有多难过？”
“我没有……”我试图解释我气死根本不认识什么乔峰，全冠清却不肯听“没有”这两个字，当即伸手掩住了我的嘴，说道：“师弟说话之前可要想清楚，若是我听得不高兴，可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来。还有，记得不要乱动，否则的话，这些小蛇也是不一定会做出些什么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又用手指沿着我的唇线描画起来。我喘了口气，迅速为自己辩白，表示没有勾结乔峰，至于想要当帮主什么的，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就是突然觉得，好像很久之前便有过这个想法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我是绝对没有要害全冠清的意思的。
全冠清脸上似笑非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我的话。他的手在我脸上摩挲了一会儿，又移到外裳上，突然道：“把衣服脱了。”
什……什么！
我被这话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全冠清却再次重复道：“脱掉衣服。”他说话的尾音带着奇怪的腔调，缠在我身上的蛇俱都昂起了头，嘶嘶地吐着芯子，仿佛我不照做便会立即扑上来咬我一般。
“不……不要。”我咬了咬牙，拒绝道。
“你确定？”全冠清冷笑一声。
“确……确定。我，我不要脱衣裳，不要！”我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大声拒绝道。
全冠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突然伸手过来把住我的下巴，脸迅速凑近，我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咬我！慌乱之下我伸手用力把他的头推向旁边，这时候突然感觉腿上一疼，却是一条毒蛇猛地咬了我一口！
我大惊失色，想起师叔曾经告诉我的办法，这种时候要尽快吸出毒液，然后上解毒药。恩公大人给我的包袱里倒是有可以解毒的灵药，但是没等我来得及去看伤口处，就觉又是“扑扑扑”三下，我的身上几处被那剩下的三条蛇各咬了一口！
疼痛感如潮水般奔袭而来，我惊恐地看到自己的腿正在向上蔓延着黑气，而手臂则出现了诡异的纹路，并且不断扩散。
“师弟，这几条毒蛇可是我煞费苦心为了你而准备的呢，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全冠清又吹起了他的铁笛，将那四条蛇重新收回布袋中。他的面容依旧儒雅清俊，但笑容里却带了抹邪气。
“这几条毒蛇有的来自高山苦寒之巅，有的来自大漠冥沙之下，有的来自深渊江穹之底，俱都是我从不同地方辛苦收集而来，花了很长的时间才驯服它们。它们每一条都含有入血封喉的剧毒，虽然师兄我并不舍得杀你，但没想到你这么不听话，真的是吓煞师兄了。”
他口中这么说，却完全没有拿出解药来的意思，只是把我推倒在床账间，俯身下来注视着我，伸手不停地抚摸摩挲着我的脸，眼神里竟带着丝醉意一般。
“真不愧是我的好师弟，同时中了四种蛇的毒还能坚持这么久。现在很痛吧？不过你放心，等到四种毒液混合起来的时候，你就不会再觉得难过了，不仅不会疼，还会觉得很舒服……”
随着他的低沉声音响起，一开始我还只能感觉到无法用言语说明的痛楚，但渐渐的，我只觉身体发麻，使不上半分力气，身上蔓延的黑色和花纹逐渐都消失了。我意识有点儿不太清楚，全冠清越靠越近的脸也变成了两个，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看不清哪一个才是真的。
恍惚中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抱了起来，有什么湿湿软软的东西在我脸上不停地游移着，啃咬着。有个声音问我道：“你为什么要当丐帮帮主，是不是乔峰让你这么做的？”
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乔峰，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心里焦急地叫喊着，但是在这个时候，我却听到我的声音说：“就是因为那家伙当上了帮主，我才想抢来做做。什么北乔峰，我就是不服他！”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
第三十九章
这句话却不是我说的；而是我自己说出来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指虽然我没有说；但是它却是说了。虽然不是我说的但是却似乎确实是我说的；总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它就是说了，并且还在随着全冠清的询问继续说；但是随着我的意识昏沉，那声音也越来越低；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去听清楚在说些什么。
全冠清的问话声也越来越慢；离我越来越近，最后整个人几乎都压在了我身上，呼吸错乱沉重。此时我身体里的痛楚已经几乎消弭无踪了；剩下的只有自体内疯狂驳发的燥热以及无力感。
我中了毒；很厉害的蛇毒。而且不是一条，而是四条蛇的毒。
我想我就快要死了。
我死倒不要紧，可是之前欠慕容公子的银两要谁来还呢？他不久之后就要与王姑娘成亲了，万一因为银子不够娶不上亲事，我岂不是犯了大错？
想到这儿，我不顾全身酸软无力，四肢滚烫，挣扎着想要支起身子，结果扑腾两下还是没起来。全冠清虽然不胖，但是他个高，整个儿地压下来就沉得很。然后他力气还大，捧着我的脸不让我动，我费了好大力气才算勉强挣出一点空隙，努力地向他道：
“我，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当然。”全冠清闻言便笑了起来，说道，“师兄我不仅会让你死，还会让你欲。仙。欲。死。”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听起来很奇怪，不过我却顾不得那许多了，只是在心里翻江倒海地想着怎么办。管它怎么死，反正就是个死，我死是次要的，不还恩公大人的银子是让人不舒坦的。不管怎么说，在临死之前，我总得见那人一面才行。
为了保持灵智，不至于昏迷过去，我狠狠地咬住嘴唇，用疼痛来保持神智，勉强清醒许多。但是我现在没有力气，推不动全冠清，又使不出北冥神功，焦急之中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全冠清身上外袍早已经褪了个干净，衣襟大敞，许是知道我现在无力反抗，他并未钳制住我双手，仅仅是在我身上乱摸。我也挣扎着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找准了腋下两点，迅速用指尖一戳！
全冠清脸色陡然一变，动作突然顿住了。我抬头望着他，眼睛里涌起一层雾气，又戳了一下。
耳边隐约响起蝉鸣声，日光倾泻，宽大的土场院里一片喧闹。树荫下，一个高瘦身影微微俯身，手指着自己的腋下，说若是极度紧张，心跳过快的时候，可以按击这里缓解状况。
“不管是什么样糟糕的情况都可以吗？”
“当然。如果你觉得谁紧张的就快死了，就可以去帮忙按触这里，让他重新活过来。”
上方的人眼神晦暗不明，静静地盯住我。我手臂仅是做了这么一个动作就几乎耗尽力气，终于无力再支撑，垂落下去。
“你是想说，我会死？”全冠清冷笑道，“莫非你打算让乔峰来替你报仇？”
“你不会死……他也不会找你报仇……”我费力地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声音，“我只是想……能晚一点再死……”
不能当丐帮帮主没有关系。反正我从来就没有想过那种东西有什么用，只不过心里有个声音对我说希望能当一次玩玩而已。我不知道那个声音是什么，也懒得去管它，尤其是在快要死了的时候。
不能吃肉也没有关系。死了以后应该就不会饿了，所以不吃肉或者不吃萝卜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其它的也都没有关系，我还真没什么特别在意的事情，只不过在死之前，我真的很想再看恩公大人一眼。
全冠清没有答话。他微微撑起身体低头看我，呼吸依旧粗重，沉默了一下才道：“晚一点再死，你想去做甚么？”
“我……欠了别人的银子没还。”我回答道，不被他压着顿时感觉呼吸好多了，说话也略微利索了点儿，“……我得告诉他，我还不了了。”
“你自己要想好。”全冠清说道，“想活的话，只有我能救你。要是你现在走，一定会死。”
我摇了摇头。
不要你救。
死就死，只要能晚点死就行。不要你救，我不喜欢被出手害我的人来救！
“……这可是你自找的！”全冠清发狠道。他咬了咬牙，扭身抓过衣裳胡乱裹在身上，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个小瓷瓶，从里面抓出一粒黑色丸药来。
“这是能暂缓毒性的药，你要是想现在走，就只能靠它才行。”他说道，“但你吃了它，便再无其它解毒的机会了。”
我点点头。我自己又不会解毒，早死跟晚死的话，还是晚点好吧。
但是在递到我面前的时候他动作不知为何又有些迟疑，于是我主动凑上前一口将其吞了下去。
那药丸味道并不苦，却异常冰冷，才一吞下去就觉得有股冰寒之气从舌尖一直滚到喉胃深处。我冻得浑身发抖，皮肤上都泛起冰花，但酸麻的身体也因此渐渐重新回复知觉。虽然内力还是半分都提不起来，但咱起码有力气动弹了！
手脚能动之后，我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抓起不知什么时候被扒掉的衣服穿好，全冠清自打被我吞掉那药丸后便脸色阴沉，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冷冷盯着我。我心想反正自己也是马上就要死的人了，正所谓债多不愁，我索性又把床上的被子给扯下来一条，裹在身上抖抖索索一瘸一拐地往外蹒跚而去。
那药丸也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看起来小小一粒，偏偏里面含着这么强烈的寒气，要是师叔那里的箩筐能像它一样就好了，那样能多储存很多蔬菜呢，少林寺的众师兄们在冬天和春天也能吃上新鲜的白菜和萝卜了……
被子好沉……
街道上好多人都在看我，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也知道在夏天披棉被是很不应该的行为，但我太冷了，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的……不对应该是下辈子……
脚有点疼，也不知是不是磕青了，下巴和嘴唇被咬破了好几处，没有被咬断脖子应该已经是万幸了吧……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街道上走，也不知道应该去何处寻找恩公大人。后来我突然想到，记得以前总听到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讲起慕容公子的事情，比如慕容公子杀了多少多少人，睡了多少多少女人，打劫了多少多少家银庄店铺，他连这些事情都知道，想来一定也会对恩公大人的行踪了如指掌，于是掉转头试图去茶楼里寻找说书先生。
结果守门的大汉看见我就变了脸色，拿着棒子连连冲我挥舞，说我有疟疾，让我快滚开不然他就动手打人了云云。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虽然中了毒，可是并没有得疟疾啊，我还试图请求他同意我进去找说书先生，结果那个大汉竟然拎着一条大长棒子朝我挥了过来！我吓得赶紧向后退，可是身体根本没有了从前的速度，只一眨眼的功夫，那棒子便到了我眼前！
这时候眼前猛然划过一股气流，将那棒子断为两截！接着后面那人的声音才跟着传来： “姑娘，小心！”
说话间，后面那人已经扔掉折扇扑了过来，迅速将我扶住，然后他猛地一哆嗦，下意识地把我扔了出去。
“哎唷，不好！”那人才刚把我扔掉，立时又慌得大叫起来，扑过来试图重新接住，结果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脚扑通一下摔在地上，只来得及朝我伸出一只手，脸上满是惊惶之色。我身在半空却不觉害怕，若非狂风扑面说不出话，恐怕还得安慰他没关系，反正我也本来就要死了。
一位腰间别着判官笔的中年书生过来接住了我，那公子也匆匆跑了来，脸上满是慌乱。基本上这么粗心的公子，自然是除了那位一见到王姑娘就发呆的段公子没别人了。接住我的那位则是他的侍卫朱丹臣，段誉公子被护卫好一顿埋怨，自己又慌慌张张地向我道歉。
我想起段公子据说只要见到了王姑娘就跟尾巴一样跟在后面，轰都轰不走，王姑娘又是跟着恩公大人的，于是问他知不知道慕容公子在哪里。朱丹臣一听这话顿时变了脸色，段公子则兴奋起来，表示早就看到慕容公子了，马上就可以带我过去。朱丹臣和后面两名护卫则开始脸色不好看起来，听他们的窃窃私语，似乎段公子不久之前才被人家给撵走，结果现在又巴巴地跟着过来了。
因为我走路不方便，段公子索性弄了匹马，载着我一路狂奔。裹在我身上那条被子已经被冻得硬邦邦的。一路上段公子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