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和舒烟雅说话的功夫，从里面已经蹿出一名衙役，蹲在墙角狂吐，连腰都直不起来了！看着那张年轻的脸上惊现的恐惧，我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歪头从门外往里面望了一眼，不由身心皆受震慑！目所能及的地方倒了两名下人，看样子是门房的下人，地上血污已是很多，还好是冬天，要是夏天的话非招苍蝇不可！
又看看里面掩面行色匆匆的衙役，我暗暗摇头，这样不行，会破坏案发现场的！我回身，舒烟雅和孟煜曦都以为我放弃进入了，然而我的下一句话让他们目瞪口呆。
“曦，带我翻到墙上，从高处看看现场。”我拉着他的衣袖道。
孟煜曦的脸当时就垮了，“你……真要看啊！”
我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又没说着玩！转首吩咐舒烟雅，“你传令，让衙役们从现在开始，尽量不要动现场的任何东西，包括尸体！”
舒烟雅无奈抱拳，“是，属下遵命。”
孟煜曦也很是无语，只得在外墙处拦住我的腰，提了一口气跃上院墙。
登高远望，院中景象一览无遗。整座院落小巧静雅，看得出这位岳统领是个清雅之人。只是现在整个前院一片狼藉，院中有几具尸体，由于这几日夜里气温在零度左右，流出的血都冻住了。敞开的屋门内，看到几人倒在地上，流出的血量亦是惊人。有的衙役接到舒烟雅的命令，站在原地看着墙上那两个神仙般的人物——长得咋这么好看呢？
抬起素手指向后院，“能到后面去吗？”
孟煜曦眯起眼看看，自信道，“没问题。”说罢带着我几个轻踏，来到后院一座屋阁顶上。
后院因为是内眷，人数多，惨烈程度比前面上升了一个等级。由于各屋的大门、窗户敞开，房内情况清晰可见。
正房内，三名个下人打扮的女子倒在外屋，应该是正夫的男子倒在雕花大床前，看样子是想保护床里的人。床的边缘，一只稚嫩、肉乎的小手搭在那里，血顺着织锦单子流了下来。这孩子应该挺可爱的吧！偏房内的情况差不多，一名像是侧夫的男子和两名下人死在屋内。另一间房内，两名丫鬟死在里面。
最让人震惊的是院中。两具女孩的尸体并排躺在院中，应该只有十多岁吧，正是天真无忧的年岁，而她们就这般静静地躺在这冰天雪地中，再也没有一点生气。孩子脖子、腕子等处的伤口令人心惊，深可见骨，皮肉向外翻着，周围是血迹流下的痕迹，看来死前受到很大的痛苦。后院中都是办案多年、经验丰富的老衙役，此时一个个都神色严肃，不敢想象眼前看到的一切。
手慢慢轻拍胸口，压下想吐的感觉。指着院中的尸体问一名青年衙役，“这尸体是你们摆放的？”
衙役恭敬回道，“禀王爷，我们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并没有翻动。”
凤眸微暗，“曦，将我放到院子里去。你去前面找关夜，你俩各带纸笔，给我画出一份草图出来，重点标注每个死者的位置。”
孟煜曦看着自家媳妇一脸的坚定，知道多劝无益，嘱咐了句小心就往外走。
站在院中，空气中的血腥气味更加浓重，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我终于知晓为何那小衙役要跑出来吐，看着两个孩子无辜而没有神采的眸子、看着她们身下一片暗红血迹、看着每个屋中的血迹斑斑，我缓缓闭上双眼。
是谁？目的又是什么？为何要连累这些无辜的生命？双手在宽大的衣袖中紧紧握拳，掌心几欲被指甲戳出血来。全身散发出凄凉之气，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情绪……
好容易平复了心情，我睁开双眼，问一旁的仵作，“你检查的如何？”
四十多岁的韦仵作这辈子也见过几位大官，不过那些官的气场加起来全都不及眼前这位年轻王爷的气场强悍。刚刚的气场，凄凉中略带杀意，让周围的人从心底泛起寒意，内心中最恐惧的感觉被调动起来，惊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回禀王爷，这两个孩童都被人故意放血，凶犯手法与前几案相同，乃一人所为。只不过，昨夜天气寒冷，两个孩子的血还没流干净就冻住了，如今尸身中应该还有部分血液。”
我颔首而道，“本王府里的人会过来帮忙，这段日子你们辛苦了。你们待画完图后就继续吧。”这一院子的尸体，够她们忙一阵的了！
韦仵作惊恐回道，“王爷严重了，属下惶恐。”
作者有话要说：骆音轩在王府后花园找到了孟煜曦，情绪十分气愤。孟煜曦奇怪：你到底怎么了，这么生气？竟然能从后墙翻过来，是谁惹到你了？骆音轩：你说呢！孟煜曦：不会是皇上吧？！她又怎么了？骆音轩吐苦水：你不知道啊，澈今天出去了一上午，回来的时候说看上了十几个官家公子，现在正在宫里挑选呢，说要给涴沐选个正夫出来。孟煜曦了然：哦，娃娃亲呀~那挺好的，你怎么这么气愤呢？骆音轩：你不知道，她觉得崔尚书家的孩子长得标致、李大人家的公子学问好、叶将军家的公子风趣。。。。。。最后挑不出来，说干脆一起都娶了吧。这怎么成？以后涴沐的后宫该有多乱啊，苦的可是我们家涴沐！这时慕幻泠走进了后花园，但由于角度问题没看到骆音轩，还没走近就喊。慕幻泠：惊天震地的消息啊！皇家出大事了！曦你知道不，今天中午骆音轩他。。。。。。由于角度的变换，慕幻泠看到了骆音轩，将‘离家出走’几个字吞回了肚子里。（未完待续）
、军令状是个神马东东？
画完现场图后，就开始清理犯罪现场。由于全家都被灭了，谁都不知道这家里少了什么，不过从现场看，没有翻动迹象，看来不是图财图物。清理过程中，又有几个年轻的衙役吐了，舒烟雅和陶月静黑着脸在现场指挥。
工作进行一半时，樰灵传来消息，让冰回去一趟，楚凝茗就陪着他回去了。云烟被我留下给舒烟雅帮忙，相对的，关夜自然也留下了。
现场没有我什么事了，又不想坐马车回去。我拿起手炉，漫步走在街上。孟煜曦见我心情不好，也不多说话，只陪我默默地走。在一家酒肆门口，我往里望了望，对他道，“曦，进去买些酒吧。记得，要烈酒！”
“想喝酒了？”他为我拢了拢披风，关切地问。
“嗯，止吐。”我还给他一个淡笑，“还能让我脑袋清楚些。”
孟煜曦无奈轻叹，到酒肆拿酒囊打了三斤烧刀子。
我没多想，拿起酒囊猛喝了两口。辛辣的烈酒如平原的飓风般滑过我的口腔、食道，最终到达胃部，胃里像是被点着了火般，带来温暖的同时又带来一些莫名的烦躁。
见我还要喝第三口，孟煜曦赶快将酒囊夺过来，颦眉道，“这酒不能喝得这么猛！你想要醉没人拦你，但总要等案子结束后才行。难道你要让那些无辜的孩子白死了？”
也对，现在就想着要逃避，那以后的路要如何走？毕竟朝堂变幻莫测，以后要面对的，可能是比这残酷百倍的画面。我抬头望望有些阴霾的天空，苦笑道，“我何时如此软弱了？”
看着那自嘲的面庞，孟煜曦的心漏了几个节拍，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揪着疼似的。伸手将人拉入怀中，死死地抱着，“只是因为你善良。”
善良？我的苦笑加深了几分，我还以为自己早已没了这东西，看到他心疼的表情，我心下一暖，朝他笑笑，“我没事了，只是感慨一下。走吧，咱们回府，从新整理一下思路。”
孟煜曦显然不放心，挑眉问，“真的没事了？”
我赶紧点头，“真的、真的！”自信地拍拍自己的胸脯，“堂堂清泠王岂是如此就被打败的？！我一定要让那个没人性的混蛋伏法，不然我就不是清泠王！”
孟煜曦扶额，刚刚那个忧郁的女子在哪里？“好吧，一切依你。”
我笑着转身在前面走，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曦你知道吗，我真的不想卷入朝廷的血雨腥风中。醉，有时候是我最想求的……
回到王府时，意外见到蜚零到了，月影陪着，脸上有些许的无奈。
我有些惊讶地问，“蜚零，你来干什么？”
蜚零恭敬行了一礼，“王爷，可许书房议事？”
我微微愣神，鸢澈又闹哪样？“呃……好……”
孟煜曦好奇地看看月影——什么情况？
月影无奈耸耸肩——看着吧，越来越热闹了！
当天下午，王府书房内。
“什么！她就这么把我豁出去了？！”
“王爷您冷静一下，这也是没有办法……”
“冷静不了！到时候又不是她死！”
“呃……不是，那什么，皇上肯定不会让您有任何危险的！”
“这话是谁说的的？鸢澈？……姑奶奶我才不信呢！”
“王…王爷……您还是写吧。”
“凭什么！我凭什么听她的！”
“皇上说，就凭她是皇上……”
“……混蛋！”
……
翌日，当众朝臣还沉浸在京城几家被灭门，怀疑是吸血罗刹袭击的恐慌中时，一向不理朝政的清泠王向她们抛出了一颗原子弹——清泠王上书，自立军令状，决意彻查近段时日海月的凶杀案，为期一个月。一月后如不将案情查的水落石出，便以死谢罪。
众臣听完后晕头转向——这清泠王吃啥坏东西了？这不是自己找死吗！但有些大臣暗暗窃喜。
舒烟雅默默看了一眼凤座上的卓鸢澈，摸摸下巴——嗯，看来这回皇上要玩真的了！
清泠王府中，冰一阵旋风似的跑回来，对着窝在太师椅上舒服地吃着烤白薯的我大吼大叫，“姐你是不是疯了！竟然自己立下军令状，一个月后要是查不出凶手呢？你是不是真想以死谢罪呀？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月影赶紧拉着激动的冰坐下，“哎呀，你别这么暴躁啊！皇上的决定谁改变得了？”
冰一下被噎住了，原来这馊主意是皇上出的啊。早知道就去皇宫吼了！“可是，皇上这样做不是将姐逼上绝境了吗！”
孟煜曦摇头，不咸不淡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哦。”冰和月影同时了然点头——高呀！
的确，表面上是我盯住了此案凶手，而暗地里，那些不安分的大臣会盯上我。如若我破案了，她们会说我有意取得民心，图谋不轨，以挑拨我和鸢澈的关系；如若没破案，理所应当的进谏让鸢澈除了我。她们以为自己是黄雀，殊不知高空中苍鹰的一双眼早已锁定在她们身上，鸢澈早已埋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我邪魅一笑，吓得怀里的小白一哆嗦，它最受不了我这样笑。“没事，你就这么不信你姐姐我的实力？”
“当然不是！”冰急忙解释，不过觉得自己姐姐这么豁出命去，心里没底儿。
冰还想说什么，却听阁外传来关夜那嘹亮的喊声。
“王爷！”
“喊魂呀！”我磨牙看着冲进来的关夜，屋里其他人忍笑。
关夜哭丧着一张俊脸，“不是啊，王爷您不知道外面在传什么！”
“能传什么？”我白了一眼他，端起茶杯。
“赌坊都挤不进去了，大家都在赌王爷您能不能破案。一赔十呦！”
“噗！”可惜了那一杯上好的雀舌，“咳咳，谁最先开始赌的？”
关夜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听说是个从宫里出来的人。”
鸢澈！你给自己赚外快，不能打我的主意啊！我努力做深呼吸，顺手瞪了眼正在偷偷掏银子的冰和月影，两人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关夜，去找个人去赌坊，给本王买本王能破案。”我磨牙道。
关夜欢喜地应了，“好嘞。”
月影有些担心地道，“可是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这是吸血罗刹干的，人如何能跟异兽对抗呢？”
关夜抢在我之前，大大咧咧地道，“异兽怎么了？再异能异得过王爷去吗？”
“噗！”可惜了孟煜曦手里的那杯好茶……
冰抬头望房梁、月影低头看地砖、小白细致舔毛、孟煜曦专心咳嗽，集体无视被我打得上蹿下跳的关夜。
“啊……王爷您怎么砸我啊！杀人了！救命啊！”
……
简单地‘活动’了一□。体后，我和孟煜曦去往刑部。月影留在府中组织人收拾被我毁了的院子……
由于云烟昨日辛苦验尸，今天我放了她一天假，回去狠狠补觉。
经过第五家被害后，我们肯定了一件事——凶手似乎并不是为了灭门而灭门，似乎是在找什么。因为五家里，所有未成亲的男孩、女孩都惨遭毒手虐杀，被放干了全身的血液。
斜斜地倚在仵作房的门口，手中毫无意义地玩着一个小竹棒，面无表情地看着里面忙碌的舒烟雅等人，一双眸迷茫而没了神采……陶月静等人投来佩服的目光，能在这么多尸体面前还如此镇静，这王爷比京中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官儿好多了。
孟煜曦倒是不怕这些血污的尸体，帮着舒烟雅寻找线索，这让舒烟雅她们不由另眼相看——果然王爷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比那些娇弱胆小的男子有意思多了。
不过孟煜曦没有理会那些，一颗心早系在门边的人的身上，时不时担忧地望一眼。
我歪歪头，想将自己的思维倒出来整理一下，现在已经乱得像一锅粥了。为什么那些处子之身的孩子们惨遭如此待遇？难道跟邪教有什么关系？江湖上可有需要鲜血的仪式？亦或者是某种诅咒？不会真是异兽吧？有会使剑的异兽吗？
暗自叹了口气，我面无表情地踱到一具尸体前，观察了一下，缓缓蹲下，无比怨念地用竹棒杵尸体的胳膊，“为什么杀你们呢？到底是谁杀的你们呢？”
“吓……”陶月静等人差点歪倒在地，瞪着眼睛惊恐地看向我，她们实在没想到刚才冷静的王爷会爆出这么一句话来。舒烟雅也瞥了我一眼，王爷你正经点好不好。孟煜曦扶额，他就知道！
看我还在摧残尸体，孟煜曦赶快夺走竹棒，一把将我拉过去，“对死者不敬啊！当心被她魂魄缠上！”
我苦着一张脸道，“要是真这样就好了，至少她能告诉我是谁杀的她们！”
“……”
“咳咳……”舒烟雅抬袖，掩下抽搐的嘴角，“不知王爷下一步有何打算？”
我含笑问她，“舒大人觉得下步如何做？”
“下官愚钝，不知如何开展下步调查，还请王爷明示。”舒烟雅很干净利落地撇开自己。
“舒大人到目前为止破过多少案子了？”
“呃…回王爷，下官不记得了。”
“到目前为止，本王只破过两个案子。就连你这个破案无数的人都不知道下步该如何办，本王又怎么知道？”
“……”舒烟雅往往外面的天空，这就是传说中的现实报吗？
我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