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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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舅请自重-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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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老臣刚刚讲的为何啊?”杜太傅拿着戒尺敲了敲桌面,阴沉着脸问道。
  “朕……朕不知……”沐沁红着脸摇头,心里却恨死杜太傅了,明明看见她睡着了,因她是皇上,不敢直接训斥,却拐弯抹角地羞臊于她,真真儿可恶!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杜太傅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气得胡须都跟着抖动。
  “杜太傅这是怎么了?莫非陛下惹您生气了?”一道声音突兀的响在空气之中,夜非沉的黑色锦靴已经踏进了御书房。
  “老臣不敢。”杜太傅忙给夜非沉作揖行礼,“老臣授课时陛下昏睡,是老臣无能。”
  闻言,沐沁脸色微变,心里“咯噔”一下:又被告状了……
  “哦?陛下又在睡觉?”夜非沉眯起眼睛,眸中只有深不见底的黑,看得沐沁愈发害怕,局促地低下头,不敢做声。
  书房内一时静谧,片刻以后,夜非沉才对着沐沁沉声说道:“这已不是陛下第一次目无师长、怠慢学业了,是该罚了,这就回去,抄一遍《致德书》,好好领悟古人所言之德。”
  一听到抄书,沐沁的小脸更垮了,却不敢忤逆舅舅的话,只好委屈地和杜太傅行了礼,准备离开。
  “慢着,”夜非沉出声叫住了她,继续说道,“陛下怠慢学业一定和这些奴才们脱不了干系,陛下抄书的时候,长乐宫的奴才都跪着好了,陛下何时抄完了,他们何时才能起身。”
  “舅舅?!”沐沁没想到夜非沉居然会这样惩罚她宫里的人,不禁急道。
  “陛下忘了臣昨晚说的话了么?”夜非沉眼底染上一抹阴鹜,笑意慢慢的凝结在唇角。
  沐沁脸色一变,只能摇摇头。
  杜太傅见平日里顽皮的皇上在摄政王面前极为乖巧,便拱手告罪:“殿下,老臣无能,恐误了陛下,实在不能胜任帝师,还望殿下开恩,准许老臣告老还乡。”
  沐沁已经一只脚迈出了书房,听到杜太傅装模作样的声音,不禁对他这种落井下石的行径感到厌恶,狠狠“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回去的路上,沐沁一边腹诽杜太傅倚老卖老,一边又在心里忐忑,生怕舅舅一会儿找她新账旧账一起算。昨天晚上她刚和夜非沉提了微服私访的事情,就被他打断,又说她玩心过重,还寒声告诫她“下不为例”。
  最后她只好垂头丧气地回了长乐宫,正如此刻。
  “笔墨伺候吧!朕要抄书了……”沐沁低低吩咐了一声,愁眉苦脸地坐在椅子上。
  木瓜麻利地上前铺纸研墨,琼琚从书架上将《致德书》取了过来,沐沁翻开第一页,提笔在纸上誊了起来,而阖宫的太监宫女都站到殿外,齐齐跪了一片。
  沐沁从回来寝殿就开始奋笔疾书,可已经入了夜,还是有一半没有抄完,由于没有用午膳和晚膳,此时的她已是饥肠辘辘,再加上昨晚没有睡好,又饿又困的沐沁只觉得自己好生委屈,一边抄写一边小声啜泣,过了许久,眼睛已红肿得像两颗熟透了的樱桃。
  夜非沉一个人提着食盒迈入长乐宫,借着月光可见宫人们黑压压的跪着,众人见他来了,忙打起精神向他问安。
  “陛下还没抄完么?”雅致的语声缓缓道来,身着黑色锦袍的夜非沉踱步到琼琚身侧,冷然俯视着地上的人。
  “回殿下,还没有。”琼琚恭声回答,却也暗暗心疼陛下,见夜非沉就要推门进去,想了想,还是斗胆叫住了他,“殿下!”
  夜非沉顿住脚步,缓缓回身,疑惑地看着她。
  琼琚将心一横,“启禀殿下,陛下今日不是故意打瞌睡的,实在是陛下昨晚没睡好……”
  夜非沉微微蹙眉,不露声色,还以为是昨晚自己拒绝了沐沁微服私访,她抑郁得没能入睡。
  琼琚小心觑着夜非沉的面色,继续道:“昨夜雷声乍响,陛下惊醒,再睡时就梦魇着了,所以今天才会困的。”
  经她这么一说,夜非沉才想起来,昨夜似乎在梦里听到轰隆的声音,还以为是幻觉,原来昨夜果然打雷了。沐沁从小就害怕雷声,常常吓得不敢睡觉,只能让他陪着才能睡着,近几年才好些,没想到昨晚又被惊醒了。
  “本王知道了。”夜非沉轻轻颔首,“你们起来吧。”说完,不等众人谢恩,便推门进去了。
  沐沁刚刚便听见舅舅在外面说话了,只是心里委屈,仍是默默地边流泪边抄书,见夜非沉进了门,还是只顾低着头写字。
  此刻的夜非沉正心疼沐沁,见此,明知沐沁这是在和他闹脾气,却也不恼了,只提着食盒上前,薄唇轻喃:“阿沁,饿了吧?”
  “朕不饿!舅舅还是坐下慢慢等着朕抄完吧!”沐沁惯会恃宠而骄,听舅舅的声音知他又心疼自己了,便故意说着硬话。
  娇气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夜非沉便知沐沁刚刚哭过,心里的坚冰融化成一汪清水,抬手抚上沐沁可爱的双丫髻,另一只手将她手中的毛笔拿了下来。
  “别写了,是舅舅不好,让你饿着肚子,快看我带了你最爱吃的。”夜非沉嘴角铺开一层浅笑,柔声哄道。
  听着如此温柔的声音,沐沁就是天大的委屈也消失不见了,抬起娇艳的小脸,怯声问道:“舅舅可是不怪朕了?”
  夜非沉忍不住捏了捏沐沁娇嫩的脸蛋儿,目光澹澹如波,“不怪了。”
  听到这话,沐沁终于翘起了嘴角。
  “陛下虽是无心之过,我却仍然要说那句话——”夜非沉顿了顿,“陛下作为一国之君,千万不能任性,必须学识渊博,懂得为君之道,不然等你明年亲政,我如何放心,如何面对先皇与先皇后?”
  这话沐沁已经听了许多遍,此时见舅舅温柔相待,便极为认真地点点头,“朕记得了,以后再不会了,认真和杜太傅学习。”
  “杜太傅已经不是陛下的老师了。”夜非沉悠然地说出口。
  沐沁一愣,“为何?”
  夜非沉目光凌然,“杜太傅为人死板,授课枯燥,今儿又故意威胁陛下要辞官,落井下石、倚老卖老,我当场就允了,算是给陛下报仇了吧。”
  “舅舅……这是真的?”沐沁有些意外,舅舅当真将她宠到如此地步了么?
  “千真万确,”夜非沉颔首,眼如寒星,“君主岂是他能威胁的?”
  自古以来,主少则国疑,如今朝中不少老臣见陛下年纪尚小,存了僭越之心,夜非沉便借此机会,杀一儆百,让他们都知道,这天下终究还是沐家的,皇上再羽翼未满,也还是天子,君君臣臣,岂容他们放肆!
  沐沁娇俏地笑了起来,“舅舅真好!”
  夜非沉宠溺地刮着沐沁的小鼻子,温柔说道:“别以为以后都不用读书了,我明日就会再给你找一位老师的。”
  “都听舅舅的!”沐沁笑得开心,只要不是杜太傅,是谁都好,估计舅舅也不会再给她找一个这样无聊的老师了吧。
  由于沐沁刚刚哭过,脸上泪水干透了便绷得难受,琼琚拧干了帕子给她擦拭一番。
  夜非沉带来的饭菜还是热的,两顿没吃的沐沁不免狼吞虎咽,看得夜非沉心里又是一疼,暗暗想着再也不会如此罚她了。
  用过饭后,沐沁见夜非沉起身欲走,忙拉起他的衣袖,轻声软语,“舅舅莫走了好不好?朕怕今晚还会打雷……”
  “……”夜非沉静静地看了沐沁片刻,见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闪亮如夜空的星辰,让人很难拒绝。他又实在心疼沐沁,无奈之下,只好点头同意,终是在临华殿留宿。
  只是沐沁如今快要及笄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和夜非沉同榻而眠,便命人在龙榻旁边又安了一方睡榻。
  …………
  月已中天,窗上映着屋外扶疏有致的花木,屋内的沐沁也已经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夜非沉却是在榻上辗转反侧,最后借着月光细细打量着睡梦中的小姑娘。
  沐沁穿着一件嫩黄色的冰丝中衣,黑发铺散在枕间,她的睡相极为乖巧,安静地蜷成一团,娇艳的小脸儿上还挂着幸福的笑意,看得夜非沉也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待他发觉,已是过了许久。也说不上自己究竟对沐沁是个什么感觉,见她乖巧懂事时便心生欢喜,见她调皮闯祸时便忧心叹气,见她委屈落泪时便心疼怜惜……
  夜非沉知道这种情感似乎已经超出了亲情的范畴,可他不得不去克制,他既盼着沐沁羽翼丰满,能独担这天下,又怕沐沁不再需要他的扶持,那时候他连守在她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
  沐沁尚未及笄,而他已经二十五岁,昭夏国最不缺年轻有为的儿郎,他凭什么想要独独霸占沐沁呢……
  夜非沉压抑着心口的汹涌,低低叹了一口气,愁眉似锁难开。他刚翻了个身不再看着沐沁,却听见龙榻上传来“嘤嘤”的声音,忙下床走了过去。
  许是做了噩梦,沐沁秀眉轻轻皱起,红唇一扁,发出微微的“哼唧”声。夜非沉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抚拍沐沁的后背,声音渐渐停止。
  “舅舅……”睡梦中的沐沁低低唤了一声,无意识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软糯,惹得夜非沉心化了半边,正软的冒泡,不由倾身向前,轻轻地抚着沐沁的脸颊,眸光中一片眷恋。
  沐沁大概感受到了那份温柔,不禁向着夜非沉拱了拱,将玉臂伸了过来,一把抱住夜非沉的脖颈,还将脸凑过来,在他颈窝处蹭了蹭,模糊地嘟哝着:“舅舅……好想你……”
  夜非沉只觉心里一热,反手抱住沐沁小小的身子,将她向里挪了挪,见她仍是抱住自己不松手,终是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踢掉了鞋子,上榻和沐沁挤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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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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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早朝,龙袍加身的女皇陛下神清气爽地坐在龙椅之上,连冕冠前的流苏都遮不住那一双灵动有神的澄澈晶眸,饱满红润的樱唇微微翘起,端的是一副眉欢眼笑的模样。
  反观摄政王,虽然依旧是发束高冠,如往日清俊,只是那深遂的眼眸下的两片乌青显得格外明显。昨夜温香软玉在怀,要是能睡好才怪呢!
  今日一早,趁沐沁还未睡醒,夜非沉便已经起身了,故而沐沁也没有见到舅舅的黑眼圈,还是沉浸在昨晚与舅舅一同歇息的喜悦之中。
  早朝之上,并无大臣奏本,夜非沉目光深幽地巡视了一周,缓缓开口,柔雅的声音不怒自威,“昨日杜太傅上疏乞骸骨,陛下与本王皆应允之,却不知这朝中谁人能胜任帝师啊?”
  老臣们面面相觑,彼此对摄政王这招敲山震虎心知肚明,便聪明地低下头去,并不言语。
  “怎么都不说话?难道我朝连个博学之人都找不出么?”夜非沉端坐在白玉椅上,眯起眼眸,唇角似笑非笑。
  大殿之上静的可闻落针之声,丞相芮潋风双手持起玉笏,抬脚迈出位列,“下官有一人可荐。”
  夜非沉问道:“何人?”
  “正是翰林院修撰——贺云塘。”
  夜非沉听到贺云塘这三个字时,有一瞬的胸闷,便想起当初沐沁在御书房与贺云塘叙旧,他直觉不喜那人,便道:“年纪轻轻,莫非比得过鸿儒大家?”
  芮潋风解释道:“此人乃应届状元,可见学识渊博,又因其为贺太傅之子,承其父之学,是谓家学深厚,另外也不瞒殿下,下官与之私交慎密,知其为人谦逊,虚怀若谷,定能胜任帝师。”
  夜非沉知道芮潋风与贺云塘的关系不错,而且他自己和芮潋风也是好友,深知他沉稳的性子,见他如此推崇贺云塘,便想着此人应该是有逸群之才,便点了点头,“举贤不避亲,很好。”夜非沉看向朝中众人,问道:“你们觉得呢?”
  而今夜非沉虽注重在年轻人中为沐沁培植势力,着力提拔年轻官吏,但是有资格上早朝的三品以上的年轻文官也不过只有芮潋风一个人而已,武将里面虽有夜非沉的心腹,然而此事武官插不上手,这些老臣的分量还是举足轻重,夜非沉不得不象征性的顾及他们的面子。
  “下官附议。”有些人虽不满于夜非沉一人把持朝政,却也知晓摄政王的手段,在这样的小事上并不愿意与他对着干,所以老臣们都躬身回道。
  夜非沉见这些人都识趣得很,勾唇一笑,“那好,传本王旨意,翰林院修撰贺云塘即日起前往御书房,擢升太傅,入文渊阁,为天子之师。”
  话音未落,举殿哗然,老臣们皆是为自己低估了摄政王而懊悔,即使那贺云塘担任陛下的老师,也不必授予正一品太傅之职,更不必进文渊阁啊!看来摄政王是铁了心要在重要岗位安插年轻官员了。
  夜非沉见到下面的文官表情如此精彩,不禁在心里讥诮出声,面上却沉着脸,寒声问道,“可有异议?”
  “殿下,下官以为不妥!”文渊阁老臣里的主心骨章首辅向外一步,道,“文渊阁乃陛下肱骨,参议军国大事,阁内老臣皆德高望重,贺云塘仅为一个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倏尔擢升为正一品太傅,恐难以服众。”
  夜非沉面上古井不波,不动声色地看着章首辅,等着这一党人继续附议。
  果然,章首辅的女婿,尚书令陈高义也迈了出来,“下官也以为这贺云塘资质尚浅,不足以入文渊阁。”
  “下官同意陈尚书之见,殿下万万不可独断专行啊!”
  “下官附议……”
  “……”
  “得了!”嗡嗡作响的声音吵得沐沁头疼,立时娇斥出声。
  这几日上朝都能看见这帮老家伙与舅舅政见不合,许是渐渐在心里不服她这个黄口小儿女流之辈,也不甘心看着夜非沉一人独大,便起了异心,难怪舅舅都在一点点地分他们手里的权。
  刚刚还七嘴八舌谏言的老臣听到陛下的斥责都悄声地低下头,沐沁看在眼里,冷哼一声,“不过是为朕寻个老师而已,既是饱学之士,何以不得行此封赏?文渊阁内均是朕的左膀右臂不假,然而大多年事已高,参议政事难免力不从心、顾此失彼,摄政王也是出于一片好心,这才准贺云塘入阁,若是众卿家对着一个后辈出言排挤,在朕看来,未免托大了吧?”
  说完,沐沁看了一眼夜非沉,先是看到了他眼底的青色,心里一疼,但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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