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粉梅梢青苔上 作者:姚璎(四月天vip2012-06-17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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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粉梅梢青苔上 作者:姚璎(四月天vip2012-06-17完结)-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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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氏连忙捂住儿子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不一会儿,便听到书房开门的声音,龚梦舒满脸泪痕从里面跑了出来。后面传来了龚弘文的责骂声:“你这个死丫头,大早晨的气死我了,这个不知好歹的死妮子!枉费你爹我从小把你当儿子养啊!”
  龚弘文的大声斥责声惊动了闭关吃素念佛的大太太伍佩思,她推开了窗户想看个究竟,却看到龚梦舒站在小院子里抹眼泪。这下伍佩思着急了,连声问道:“出什么事了?梦舒?”
  龚梦舒隔着窗户望着母亲,只是哭泣。龚弘文依旧不解气,追出来没生好气地朝着伍佩思骂道:“都是你教出来的好闺女!好端端的程家少奶奶不当,天载难逢的上学机会不要,不仅要和程瑞凯断绝关系,甚至连中学都不想毕业了!”
  伍佩思心中一沉,顾不得和龚弘文计较,连忙开了门,盘惯蒲团的腿还在酸麻,当下颤巍巍地三步两步追出来,口中道:“梦舒,你爹说的是真的么?”
  龚梦舒泪流满面,对着母亲嘶声道:“是,是的,我是要和程瑞凯分开,而且学我也不想上了!母亲,请您理解我,同意我这个请求好么?”
  “孩子,”伍佩思见龚梦舒哭泣,心中酸楚,也跟着哭了起来,道:“你别的什么请求我都可以同意,可是你不能同程家断绝来往啊。你在程家十年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这般伤心难过?有什么委屈的地方你和妈说说,千万不要冲/动说气话啊——”
  “我没有说气话,”龚梦舒觉得心口堵塞,她简直要窒息了,她退到了大门口,看着追上来的父亲和母亲,再难压抑已经隐忍了那么久的痛苦和委屈,哭道:“娘,我真的受不了,我无法再在程家待下去了……”
  “是程瑞凯要娶妻的事么?”还是伍佩思了解女儿,抹着泪问着龚梦舒。
  龚梦舒形容枯槁,她闭上了眼不答话,脸上不停有泪水滚落下来。伍佩思哽咽着说:“你这孩子为何不明白,这是你的命啊,是强求不来的。你要安于天命,好好做瑞凯的贤内助……这种机会是别人得也得不来的……”
  “为何连你也这么说呢,母亲?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龚梦舒流着泪摇摇头,与母亲泪眼相望。
  “因为你除了这条路别无选择!你听娘的话,若是和瑞凯那孩子闹了别扭就赶紧回去赔礼道歉,瑞凯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你放弃了将来会后悔的——”伍佩思苦口婆心地劝着龚梦舒。
  可是龚梦舒却半点也听不进去,父亲和母亲对此事的过激反应远超乎她的想象,让她既伤心又失望。原想回家来寻找慰藉的希望落了空,让她万念俱灰,她沮丧地倒退,不想再听父母也这么说她。
  “梦舒,梦舒,你要去哪里?”伍佩思看出了龚梦舒逃跑之意,连忙紧追两步,想要拉住龚梦舒。
  “是啊,大小姐呀,你这是要去哪里呢?连父母的话都不听了么?”站在院子一隅的吴氏牵着儿子,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龚弘文见状大喝一声:“让这个不孝女滚!假如她还执迷不悟,一意孤行的话,让她永远都不必回家来,我就当白生了这个女儿!”
  龚梦舒心中更痛,她掉转头,转身飞奔而出。背后母亲伍佩思焦急的呼喊声渐渐远去,她边哭边一路奔跑,满心的委屈和惭愧,更有满腔的无奈和伤心。
  天地之大,竟然无半点她的容身之处,年方十九的龚梦舒顿然失了所有的依靠,连天地都变得晦暗起来。
  她犹如一丝游魂般在家附近的巷子里走动,身旁路过的行人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唯恐她是个神经失常的病人,连忙躲闪。她一个人满街晃悠,恍如离散了羊群的羔羊一般,在土地上找不到回归高原的家园一般无助和迷惘。。
  茫然无依地转到了大街上,迎面而来一辆来势汹汹开得飞速的黑色汽车,龚梦舒冷不丁从巷子里钻出来,汽车猛地来不及刹车,正好和她对了正着,便向着她当面凶猛地轧了过来!
  龚梦舒避让不及,心想这就死了吧,死了一干二净,却听得“嘎——”地一声长长的紧急刹车动静,那辆黑色铮亮的高级汽车在距离她不下十公分的地方停下。车上匆匆下来一个男人,龚梦舒正等着被那司机痛骂,那人却一下子将她抱在了怀中,对着她的脸庞急切地连声呼唤她:“梦舒,梦舒,你果然在这里!”
  像是程瑞凯的声音,一夜未眠体力透支的龚梦舒已经摇摇欲坠,她睁大毫无焦距的眼眸想将来人看个清楚,眼前却蓦地一黑,整个人软软地晕倒在那人的怀抱中。

  第三八章 寸寸难舍离别苦

  龚梦舒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躺着,她动了动,想挣扎着起身,身子一斜,盖在她身上的一件黑色呢子长大衣滑落了下去。她的头还晕眩着,头下的枕头很温热,她有些茫然地睁了眼盯了那大衣看,觉得很是眼熟。看了半晌,她受惊般蓦地坐起身来,发觉自己竟躺在车后座上,方才竟是头枕着一个男人的大腿!
  她涨红了脸,感觉到了灼灼目光,顺着那大腿向上看去,果然坐在她身旁,用一双深邃眼眸在看她的人就是程瑞凯。看到她盯着他,他扯动了嘴角,勉强有笑意,道:“梦舒,你醒了?”比起她的憔悴来,他看上去比她好不了多少,还穿着昨晚的西服,只是已经揉皱了笔挺的布料,衬衫也不系扣,随便敞开着,俊秀的脸庞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根,一脸的疲倦。
  “我开车在城里找了你一个晚上,”程瑞凯声音带了几分焦灼,“心想你应该是回家了,果然你在这里游荡……”
  龚梦舒觉得心口有些发疼,她别开脸,撑着软绵的身子,默默地从长后车座上放下双腿,习惯性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平着裙子上的皱褶。
  程瑞凯盯着龚梦舒红肿的眼眶和凌乱的秀发,接着道:“昨晚——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梦舒。我向你道歉,梦舒,是我不好,让你难过了——”他向来不和女人讨软,对于龚梦舒,他是三番两次破例,对于面前这个女人,他是呵斥不对,爱护不对,总之不晓得该如何对她。
  龚梦舒依旧不发一语,程瑞凯见她不为所动,心知这次她生的气真是严重了,便靠过身来,握住她的肩头让她面向他,“你说话好么,梦舒,别这样……原谅我,跟我回家吧……”
  说到回家二字,龚梦舒的肩头颤动了一下,哪里才是她的家?程府不是,甚至连原来自己的家,也没有人欢迎她回去。难道真的是如程老爷和父亲母亲所说的,是她要求得太多了么?是她贪得无厌不知足么?她眨了眨酸胀的眼睛,欲哭无泪。
  程瑞凯见龚梦舒沉默寡言,便试探性地将她搂抱在怀里,但龚梦舒全身都是僵硬的。
  “放开我,瑞凯。”她说。
  程瑞凯的动作有些僵住了,却依旧不肯死心地再次搂紧她。这次龚梦舒猛地一把推开他,虽然因为虚弱,力气小了很多,但却也将程瑞凯推得向后靠了一下。
  他有些吃惊,却也能理解龚梦舒正在气头上,他想了想,暂时放弃了和她的亲昵举动,而是弯下高大的身子,讨好地对龚梦舒说:“你若是想要发脾气,就使劲冲我发吧,我晓得你心里头有气……”
  龚梦舒却凝视着车窗外,眼睛里一片雾蒙蒙,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一直看着外面。“我们分开吧,瑞凯……”她终于说出了自己心头想说的话。
  程瑞凯像是被点了穴一般,有瞬间的呆滞。随后他从背后猛地抱紧了龚梦舒,接着带了命令的刚硬声音在她耳旁响起:“不要!我不能和你分开!”
  龚梦舒被程瑞凯一抱,想起当年两小无猜的时候,他也总是喜欢这么抱着她,然后亲昵地将下巴支在她的肩头,和她一起读书写字。她的心头酸楚得无法言语,红肿的眼眶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
  程瑞凯感觉到龚梦舒在哭,他将她转过身来,捧住她的脸,眼神里满是怜惜和愧疚:“梦舒,我说过无数次,我从不欠别人的,但我欠你的情。我知道你心中只有我一个,但是你要理解我,有时候我身不由己,我做了让你伤心难过的事也是迫不得已,我也是想为我们的将来着想,为了程家的未来考虑。你就体谅我,永远都别再提离开的事,好么?”
  “可是我做不到,瑞凯……”龚梦舒终于泪落如雨下,“瑞凯,我的心很痛,我受不了……真的,我受不了你和别人在一起……”
  “我知道,我知道……”程瑞凯将龚梦舒搂在怀中,用力地抱紧她,然后连声劝慰着她:“我知道一直都委屈了你,你放心,我必让你得到最好的。假如你愿意,将来我可以送你去海外留洋,或者让你离开府邸,我单独给你找个地方,就我们两个在一起,这样你眼不见心就不烦了,好么?”
  龚梦舒只是落泪,程瑞凯不住哄她,吻她,挑软的好话哄她。龚梦舒抬起泪眼看着程瑞凯放下他所有的傲气,陪着小心只为哄着她,心中百般矛盾。若是不爱他,她可以做到云淡风轻,可是她明明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如今这么卑微和怯弱的地步,叫她该如何快刀斩乱麻?
  若是他强横无理也就罢了,偏偏他还那么温柔低姿态,更让她无法硬下心肠。
  “相信我,梦舒,在我心中永远都只有你一个女人,不管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见龚梦舒的态度有些软化,程瑞凯加大抚慰的力度,只求龚梦舒能随着他回去。
  “乖,别再闹脾气了,好么?”程瑞凯的唇印上龚梦舒满是泪痕的脸庞,用温热的舌头一点点舔去脸上的泪痕,嘴里有着咸咸的味道,更让他为她心折和心疼。
  “我们不要分开,梦舒,”他在她耳边低语:“你舍得么?你说,你舍得么?”
  龚梦舒在程瑞凯火热而温柔的亲吻中,无助地闭上了满是泪光的眼眸,是的,他算得非常准,她怎么会舍得?又如何能舍得他?
  龚梦舒被程瑞凯软磨硬泡带回家去后,程老太太一看到龚梦舒,便招手让她过去。待得眼睛红红的龚梦舒在她膝前蹲下,程老太太便流了泪,惹得龚梦舒本就红肿的眼睛更红了。在程家除了程瑞凯,就只有程老太太是真心对她好。
  “我知道梦舒这孩子脾气好,什么事总会忍着,这次若不是瑞凯你太过分了,梦舒也不会走!”程老太太拉着龚梦舒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可是梦舒啊,请你看在***份上,不要再走了好么?瑞凯需要你,奶奶也需要你……难道你忘记了你从小就答应我要好好照顾瑞凯的……你们同年同月同日生,这辈子注定是要在一起的,谁也不能把你们分开……”
  老太太边说边流泪,看向龚梦舒的眼神是哀求的。只因为老人明白只有龚梦舒才是能制得住程瑞凯的唯一好人选,也只有龚梦舒能承担起照料程瑞凯的重任。
  人非草木谁能无情?更何况是养育了她十年的老太太,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情深如亲。龚梦舒被程老太太这么一招弄得无法再犟下去,抹着眼泪虽然不肯口头答应什么,但总算也不会那么抗拒在程家待着了。
  程老太太这才收了泪,眼角的余光瞥见程瑞凯在此刻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程瑞凯听了程老太太的嘱咐,带了精致的点心和厚礼到了龚家向二老赔不是。龚弘文见小两口牵着手,和和睦睦,连连点头称许道:“这样才对了,哪对夫妻不吵架?过了便过去了吧——”心中高兴,连声大笑了几下。
  伍佩思见程瑞凯态度谦逊,放下了先前给人那种桀骜冷傲的架子,不仅人前人后对龚梦舒百般体贴,甚至对他们二老也是尊敬万分,心下也很欣慰,瞅了个空的时候,将龚梦舒拉到了一旁,低声嘱咐她:“孩子,他这么对你也算难得了,你要好好珍惜才是……”
  龚梦舒并没有父亲和母亲的高兴劲儿,眼下重新获得了荣耀和亲情,但她却感觉自己不如过去那般容易满足和幸福了。父亲和母亲殷切地招待程瑞凯这个贵客,她却心不在焉地将视线调转望向狭窄的木窗外,发现这些日子,不仅她的心境灰暗,其实连天都是阴的,何时才能重现艳阳好节气呢?
  她不为人察觉地悄悄叹了口气。

  第三九章 暮霭沉沉夜如墨

  天气渐渐热了,芭蕉绿石榴红,送春来夏,日子也算平静一天天地过。程察仲终于给程瑞凯在整编兵团安排了个参谋的职务,程瑞凯开始忙碌起来,天天出勤不见人影。而龚梦舒在程家没有再像过去那般四下频繁走动,除了出门上课等待毕业之外,她一般都在自己的屋子里待着。甚至连程墨琳再三邀请她出去和同学聚会,龚梦舒也只是意兴阑珊地婉拒了。
  唯一让她过意不去的,是那晚遇见的黄启伦竟真的天天去学校门口等她。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拒绝他,她本就不该给他希望,如今害得他又重新陷入了一厢情愿的幻想中,算来都是她的错,她对他心存愧疚。
  她也在尝试让自己融入程家的既定生活中去,既然人人都劝说她必须顺从于命运的安排,她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特立独行。母亲说得对,假如她喜欢程瑞凯,就该站在他的角度替他着想,不能轻易任性。可是母亲说这话之时,却忘记了她自己本身也是做不到的,否则也不会半辈子都不肯原谅父亲了。
  但闷在屋中,龚梦舒坐在书桌前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简直就是无心向学,只得站起身来,见外头花园里无人,便想出去走走。刚出了房门信步走到花园里的石榴树下,却听见花园里有人在清唱:“半世衣,戏子梦,不知处?演尽今生、尘世事……唯流逝丽香鬓影,一段芳容传,终负谁,谁心彻?……”
  龚梦舒听得曲子有些耳熟,驻足聆听后方才想起这不是那日戏班在花园里花旦唱的戏么?怎么园子里有人在唱?她绕过石榴树,看到不远的花丛中立着一个拖曳着长长水袖的伶人在依依呀呀地继续唱着。
  龚梦舒正要出声盘问,却见那伶人转过身来,竟是平日里不经常见到的四姨太彭宛月。
  彭宛月转过身来看到有人在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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