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最后是被苍何气走的。
多年以后,当苍玉问起苍何当日救了沈玉的细节时,苍何沉浸在往事之中,话语滔滔不绝,待他从往事长河之中转醒之后,瞧见苍玉嘴角的笑意变了味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这么说来,当年你将她赶走了?还很有个性的朝她发了一通脾气?”苍玉笑的越发温柔。
苍何扑通一声干脆利落的跪在地上:“圣上!臣错了!”
苍玉低头喝茶,而后微微抬了眸朝苍何身后瞧了一眼,很有气量道:“唔,没什么,只是这事你不要让皇后知道。”
苍何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话音一落便觉背上一凉,再抬头瞧瞧苍玉幸灾乐祸的挑着眉笑,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遂头也不抬的直接转身扑在地上:“皇后娘娘!您就是我亲娘!”
沈玉冷眼睨着他:“当年你很有个性啊少年。”
苍何愁眉苦脸的在地上跪着:“夫人……别这样……”
沈玉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我今日来是给你送东西的。”说罢从身后恭敬垂首托着银盘的宫婢手上接过一只玉如意:“前几日听碧华说很喜欢这如意,你拿去给她吧。”
碧华是苍何的夫人,礼部尚书之女,脾气秉性皆甚得沈玉之心,再加之苍何的关系,是以她对碧华格外喜爱。
“过几日便是你的寿辰了,你打算如何过?”苍玉适时的插了话,而后静待沈玉答话。
“前几日云商给我来了信,说这几日他要来京城逛一逛……”提到云商时,沈玉皆是小心翼翼。前些年云商进宫来看她时,胥言便黏在他身上不肯下来,这让苍玉十分吃味,他家的女人怎么见到云商都走不动路了?后来他冷着脸将他怀中的胥言抱了回来,扬长而去。
沈玉过寿当日,原本是想安安静静同苍玉、云商以及苍何夫妇二人在外面吃顿饭,但朝中大臣们自然不肯放过这个表忠心的机会,纷纷献出自己的家当给沈玉送了贺礼,这些贺礼大多同兵器有关。
沈玉为表感谢,特意在宫中设宴款待众人。
这日宫中热闹非凡,已满三岁的胥言跟在奶娘身后满皇宫乱跑,跑着跑着便跑离了众人的视线。
她站在皇宫一隅,见身边没有了人,捂着脸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边哭边喊:“母后。”
“别哭了。”在胥言第六次拔高声调哭喊时,另一道声音从树上轻飘飘的传了过来,十分温柔。
胥言放下肉乎乎的小手抬头四处找寻,而后表瞧见一位十岁左右的锦衣小公子从树上跃了下来,几步走到她身前蹲下:“你哭什么?”
胥言粉嫩的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痕,她眨了眨圆圆的眼睛,声音软糯道:“我找不到母后了。”
听到“母后”两个字,小公子便猜出了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是谁,他弯腰将她扶了起来,柔声安慰:“我带你去找皇后娘娘,那你不要哭了?”
胥言任由眼前的小公子将自己身上的灰尘轻拍干净,主动交谈:“我叫安阳,父皇说我喜欢的人可以叫我胥言,哥哥你叫我胥言好了。”
小男孩脸上浮出两朵红云,他点点头:“胥言。”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呢?”胥言摇晃着小男孩的手:“你长得真好看!”
小男孩面上的红色已延伸到耳朵尖,他抬手摸了摸胥言的头:“我叫连墨。”
胥言笑得弯了眸子:“真好听!”
连墨没有说话,牵着胥言的手紧了紧。
“连墨哥哥,你家住哪啊?以后我让父皇领着我去你家找你玩。”胥言扬着小脸望着身旁的连墨:“可以么?”
连墨又揉了揉她的头顶:“我爹是连丞相,圣上是知道的。”
连午惊恐的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圣上领着安阳公主三日到他丞相府上一小逛,五日到他丞相府上一大逛,若是赶上春节端午这类的喜庆日子还会龙颜大悦的在这住上一宿。他有些怕,委实不知道圣上最近如此厚爱他丞相府是什么意思。
一日将苍玉这尊大佛送走之后,连午抬手擦着额头的汗,唤来最为心爱的三儿子连墨:“墨儿啊,方才圣上同你说什么了?”他便问便往口中送茶。
只听自家儿子淡然道:“回爹的话,圣上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圣上只问我喜不喜欢安阳公主。”
连午一口茶喷了满地,因为激动,连茶杯也摔在地上:“圣上他问你喜不喜欢安阳公主?”连午瞪大眼睛:“那你是如何说的?”
连墨微微垂了首:“孩儿自然是如实说的,我的确是喜欢公主。”
连午沉默了,对于他府上即将大概可能要养出一个驸马爷这事,他委实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自这之后,他上朝时都是战战兢兢的,每每往苍玉面前一站,他都觉得快被苍玉那时不时疯狂扫过来的视线压死了。
一日早朝过后,苍玉出声叫住了连午:“丞相不如留下来喝杯茶。”
连午的身子在一瞬间便僵硬了,他杵在原地,皇家的茶……不好喝啊……这一杯茶若要换走他的心肝宝贝儿子……他有些忐忑的望了望天,这可如何是好啊?
苍玉瞧出来连午的拘谨,忍不住出声问:“丞相这是身子不舒服?”
连午急忙摇头:“臣身子并无不妥。”
苍玉唔了一声:“既然丞相身子好,那么朕便也放心了,朕要同丞相说一件事。嗯?丞相你抖什么?”
连午觉得自己已快晕了过去:“圣上有话尽管说,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苍玉朗声笑了笑:“丞相此话言重,朕只想问问,对于安阳公主,丞相你怎么看啊?”
连午心中咯噔一声,半晌后才低声道:“臣……臣在皇后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