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6-艳影》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2516-艳影- 第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早期美国人对于华人的概念,对于中国的概念是错谬可怕的,这让他们联想的仅仅是一个愚昧尚未开化性子温和的过分的群体,戴维认为这样的判断不适合现代的人。他的母亲告诉他,他的外公以及往上的祖先都是温文尔雅的读书人,而不是生意人,很多生意人是因为没有文化而开始经商从事小本经营的。    
    不管这是真是假,戴维并没有认真地追究过,他来到异邦找寻自己的梦想。    
    戴维看见桑青的时候,她正在学校的书店里买书。每个人都有一个梦想,桑青的梦想是改变自己的生存状态,但是不是象桃红那样,桃红是直接的、没有商榷的余地,隐隐藏着些凶悍的味道。    
    桑青是温和的理性的。    
    冬天很冷,桑青瘦瘦的身体裹在显得宽大的大衣里,那是一件黑色的大衣,细细的橄榄状的扣子袢在皮绳挽成的扣圈里,大衣象一幅毯子裹住她细长的身体,她的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桑青留着短发,露着白皙的耳朵,还有她翻动书页忧郁的手指,她是那样不理直气壮,总是犹豫的踌躇不定的。这种犹豫不决的神态使得她显得与众不同。    
    戴维的看法是,他们是可以交谈的。    
    戴维想办法让桑青来教他汉语。    
    然后,他开始告诉她是怎样在自己的内心里找到上帝,他相信所有人都象他一样需要上帝。    
    桑青每次听见他讲神迹的时候,就会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为什么我没有见到上帝。    
    戴维就说,你是因为你不相信。    
    桑青想,如果我相信,那仅仅是上帝是我相信出来的,并不是真的存在吧。    
    对于这一切她将信将疑,常常迷惑。    
    那时候桑青开始做传销,销售一种什么都可以擦的洗洁精,可以擦地板、瓷砖、顽碟,一切顽固污渍,只要轻轻滴上一滴,就可以光洁如新、。    
    她常常不怀好意地揣想,上帝呢,是不是也如这种洗洁精,可以使一切不完美的恢复原样。    
    桑青始终没有见过上帝,上帝的视野里没有她这样的一介微尘。    
    桃红并不喜欢桑青的朋友,她也不喜欢外国人,不过她想见见桑青的男朋友。她居然打算嫁给一个这样的外国人,桃红非常不以为然。    
    她看见戴维的第一眼,就说:“他真瘦,看样子也不年轻了。”    
    桃红的心里难过,她的妹妹居然要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他不见得英俊肯定也没什么钱,她觉得桑青是错的,性子又执拗。    
    桑青对她满含宽容地笑笑,桃红不明白她就象她不明白桃红一样。那餐饭吃得不明不白,大家都没有说话,走的时候桃红搂紧了桑青,不肯放开她,双手攥得用力,大概觉得她再也看不到她了所以这样用力。    
    桑青使力挣脱,挣脱的时候莫名地流了眼泪。她才想起她们是姊妹,纵使很多东西不一样,她还是爱她的。    
    在回去的路上,桑青显得沉默、脸色更阴郁。    
    戴维问她,你姐姐是做什么的。    
    桑青说,不知道。    
    说完了,自己的眼睛就红了。她居然不知道桃红做什么,一直以来,她们这样隔膜地生活着。她说不知道,眼泪就淌了一脸,热热的。    
    


第二部分:华丽转身 比如朱天文桑青和桃红(3)

    有时候世界上的事情是决定于偶然的。    
    那个时候,桃红非常偶然地认识了章万川。    
    章万川来八仙楼吃饭,他是一个个子中等的中年人,所有的小说里喜欢将这类事业有成的男士美化,把他们描述成非常有气质的那种,两鬓斑白美言为浪漫灰。    
    其实桃红第一眼看见章万川的时候,就觉得他在看自己。    
    她对于自己的美丽是自觉的,但是她可以感觉到章万川的眼神的异样。    
    桃红的打扮有点俗气,她的早期教育多少是不成功的,没有培养高尚的审美观和简约雅致的趣味,不过她骨子里就不喜欢素淡的颜色--这样彰显不了她的特色。在所有的女人里头,你可以清楚地发现桃红。    
    她的所有的色彩搭配都很俗艳,大开大阖、喜气洋洋的招摇,但是或者有些女人必须这样打扮自己,比如作咨客小姐就得这样往俗艳里打扮,穿着茜红的旗袍,大冷天的露着到大腿根的旗袍,身上一朵朵硕大的牡丹妖娆得紧,刺激感官的颜色冲杀在一处较着劲。还有嘴和眼睛,都是湿润的感性的。    
    吃饭的时候也是需要启动一切感官的。    
    章万川就跟酒楼的杜经理说,你们的咨客小姐很漂亮,是不是。    
    他很有涵养地跟她笑,但并不掩饰当众调情的意图,他作的不算猥亵。桃红的眼睛挑了一下,跟着懒洋洋地一笑算是回应。    
    杜经理就叫她到包房里,“八仙楼”的每个包间的名字特别俗气,全是按着帝王宫殿起名字,让每个客人有胜者为王的虚荣感。桃红还记得她进的那间叫“阿房宫”,历史书上写那是秦始皇的陵墓。    
    桃红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人,心里想笑,你以为自己是谁?秦始皇,秦始皇是个历史上最大最出名的暴君。不过这种念头一闪而过,她马上笑着给章万川递筷子。    
    因为章万川是八仙楼的常客一年到头都在这里吃喝,杜经理的意思是务必不要得罪了。桃红对于当天这一桌子人谈了什么完全不记得了,她还得陪着喝酒。她想,这和三陪差不多。    
    三陪呢,陪着睡觉,自己除了不陪睡觉,陪吃陪喝还要陪唱陪笑脸陪听黄段子。    
    她记得以前去作保险,那个答应买保险的男的来到他家楼下,问她上不上去坐坐,桃红很明白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觉得折堕,心想不就是一笔保单么。    
    心里都是恨意,脸上还得假笑说不早了明天再联系。那个微秃的男人将脸凑过来说,你作保险多少钱,如果你……桃红的喉头发紧差一点点就上去了,但是她还是控制住自己,马上打断他说自己还有些事,风一样走了。    
    走到街道拐角处眼泪还是流了一脸,她恨恨地想,所谓鸟为食亡也不过如此吧,她用最恶毒的言语骂了半天。但是她想在这里所有的单身女子都是有这样的际遇的,无依无靠的没有根基的,所以就会有这样的际遇。    
    桃红记得章万川很自然的在喝酒的时候就用手搭在她的背上,她可以感觉得到的热,她没有看他,这是一个面貌平常的男人,如果说有所不同的,不过是他的钱比一般的人多一些,在数量上的绝对值多一些。但是他对她还没有太多狎昵的成分,她知道有些男人的限度不止于此。    
    吃完这餐饭,她准备回前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八仙楼十二点打烊。    
    杜经理说,今天你累了,提前一点下班,桃红觉着奇怪。    
    她便收拾了衣服走出来。在门口看见章万川。他坐在车子里,隔着车窗看她。    
    在这种注视下桃红觉得自己穿的不是很体面,一条牛仔裤,还有一件黑色的紧身T恤,只是脸洗干净了显得明澈一些,洗脱了风尘气和一股子狐媚的味道,桃红的晚餐不过是一碟子炒面,她吃的时候带有一种凶恶的形状,一点也不优雅漂亮。桃红肚子饿的时候脚底发软。    
    她心底里嘲笑自己其实在本质上已经和卖笑没什么两样。每天笑足十个钟,虽然她们的工资比其他餐饮业的小姐略高一些但是笑的持续性也要长一些。    
    章万川看着她说:“今天你下班得早。”    
    桃红冲着他微微露了一下牙齿,笑:“这么晚车都没了。”    
    章万川就打开车门很自然地应道:“我送你一程吧。”    
    桃红坐进车里的时候还没有太多的感觉,她们这里的小姐也有被人家送过,就是顺脚送一下,虽然其中一个后来嫁给了送他的人,不过后来很快又离婚而已。


第二部分:华丽转身 比如朱天文桑青和桃红(4)

    桃红心里马上浮现出一个有意思的词“饮食男女”,她想,两性关系都是先从饮食开始的,饮食是一个媒介与过渡,然后是什么,“男女”,男女的限度也不过是一夜情。她觉得自己已经沧桑到不想再搞这些东西,她伸伸自己的脚疲倦地笑着。    
    每天回家,桃红的脚背都是肿的,卸下高跟鞋,觉得好象遭受了一番酷刑。    
    章万川问她:“你笑什么。”    
    桃红说:“我在笑我每天都打扮的象个戏子,笑得不知道真还是假。”    
    桃红倒是说的真话,人的困惑不过就是不满于环境又没有办法摆脱环境的桎梏而已。她的优点是诚实,诚实得和她的长相不相吻合。说话的时候她看着章万川,有点惆怅的样子。穿着一件普通黑色T恤的桃红还是美丽的,象所有这个年龄的女孩,有点疲倦而脆弱的笑着。    
    桃红听见他的车里播着一首老歌,是歌颂垦荒的知识青年的,调子很是愉悦。她想起杜经理说当年的章万川是声势浩大的上山下乡运动中的一员,在北大荒呆了好几年,他曾经说过下乡的时候他只有十五岁。报纸上还有他的一篇文章谈老三届的故事,写的很有些伤痕文学的味道,不脱诉苦申冤外带歌颂的意味。故事里写他为了保卫集体的粮食差点冻死在暴风雪夜,写得激情澎湃桃红觉得写文章的人和眼前的人有些距离。    
    桃红觉得有意思,所有献身的事业都需要年轻与热情,盲目冲动才会有热情。好象革命、恋爱、战争,都是这样的,因为没有太多的世故与算计而已,所以不计一切地投入,具有强大的摧毁性。桃红不觉得自己和章万川会产生什么,章万川的年龄显然已经超过为了理想主义的思想而殒身不顾的范畴,他是踏实而稳健的。没有什么可以羁绊与妨碍他的。桃红告诉他自己住的地点,就闭上眼睛了。    
    在经过第五个红灯的时候,章万川回头看见她密密匝匝的睫毛盖住的眼睛流着眼泪,它们缓缓地落下来,在她干净的脸上划出清晰的痕迹。    
    桃红在睡着的片刻觉得温暖而惆怅。只有在睡着的时刻才会如此,醒着的时候她感到世界的冰冷。    
    章万川记得自己最后和她说:“改天,请你吃饭。”    
    桃红下车时,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犹似彩云蔽月,阴晴不定。    
    这个改天他自己很快就忘记了。


第二部分:华丽转身 比如朱天文时代的罪恶产生某种堕落

    有一天,章万川的手机上浮现出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他想不起来是谁。    
    那一头,是一个清晰的声音,我是桃红,找章总。    
    章万川想起那个穿黑T恤的女孩,脸非常干净的那个,想起来的时候是一个昏黄的下午,她年轻的脸和微笑以及眼泪,她和某个女子相似。    
    后来章万川很自然地给她打过电话问什么事。    
    桃红客气地说,章总好象答应过请我吃饭哪。    
    她是很客套地说着这样的话,敷衍着,没有什么企图的,可是她的声音倒是使章万川想起了很多。    
    桃红说,因为刚好翻到他留的手机,她便打过去。    
    她说,章总,你忙么?    
    接着很快章万川的车就停在八仙楼的门口。    
    他给杜经理打了电话顺便帮她请假。    
    坐在章万川的车上,他问她要去什么地方吃饭,她说了个地方,川菜做的不错。    
    章万川说,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喜欢吃辣,吃辣的人都很坦白直率。    
    他们坐下来的时候,桃红和他说起自己,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他是个酗酒、苍白、不负责任的人,会拉小提琴,但是没有让浪漫主义的因子在下一代身上承袭。桃红的早期印象里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性别代码。她的母亲文化不多在地方歌舞团跳舞后来年纪大了再婚,嫁给一个水泥厂的工人,她常常是遇人不淑后来的日子过的更不好。    
    桃红没有刻意编造一个自己家境贫寒本人纯真大专学历的故事,据说不少南下寻找机会的欢场女子很擅长编这个故事,讲完了往恩客面前很逼真地一哭,就等着被良人救风尘,实际上她们的文化水平一般介于小学-高中,而且基本上也不象她们所说的为世所逼误堕风尘,对于人而言选择完全是自主性的成分占主导。    
    桃红自己是有大专文凭的,家境也不好,还有一个正在上学的妹妹,但是她觉得没有哭诉的必要,真的哭诉了就显得虚假,尤其是在章万川这种阅人无数的男子面前,这种小伎俩显得拙劣可笑的。    
    她心平气和地说着这些,没有什么自卑和尴尬地说着自己的事情,就象在说别人的事情。    
    然后菜上来了,他们就开始默默地吃起来。章万川注意到她的牙齿很整齐,而且白。还有她的手指,非常的细软无辜地平伸着,让人有握住它的冲动。    
    他们就好象认识了很久,存着默契,在生活的某一个侧面有着这样的熟悉与相知。    
    桃红没有化妆的脸显得洁净清纯,也没有生活不规律的痕迹。她的身材承袭了在地区歌舞团跳舞的母亲的遗传:腰是腰腿是腿,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给她扎一根皮带说女人不可以没有腰,桃红母亲的腰很细,生了姊妹俩以后还是一尺七。桃红的母亲以前腰更细,有着蛇一样蜿蜒的身段和含吐自如的眼光,站在幽暗的地方。据说腰臀比例低的女子比偏瘦的女子更引人注意。    
    不过后来她自己说,自己一直这样瘦是因为生孩子的时候没有任何的进补,她看着隔壁一个吃得脸都肿胀起来的女人觉得自己的命真苦。她的清瘦是一个男人不负责任的后果。如果一个女人是幸福的,她就会对自己的身材失去自律性。    
    一直到二十四岁,桃红的腰还是挺拔而纤细的,而从比例上看桃红的腿也很长颇有些漫画里九头身美少女的味道,裹在紧紧的牛仔裤里纤毫毕露。相形之下她的妹妹桑青显得有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