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十九辑)》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短篇小说(第十九辑)- 第4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灯光渐渐亮了,空旷的舞厅在布景的衬托下,一下变成古朴原始的荒原,山石、
木桩、莽兽 、河流、木舟、鱼网,隐约可见的草棚和草庵。接着传来一阵低沉的鼓
声。皮鼓声中,一群 挂着兽皮的男女走出来,跳起欢乐的舞蹈,嘴里发出“嗨嗨”
的声音,动作和声音都非常简 单、刚劲。皮鼓声渐渐急骤,舞蹈也越来越激烈,一
阵急促的“嗨嗨”声后,舞蹈戛然而止 ,演员在暗下去的灯光中迅速退场。灯光再
亮起时,一个身材修长、长发披散的女子已经登 场。钱坤扶扶眼镜,没错,就是月
儿。月儿跳的是草裙独舞。说真的,月儿的舞姿一看便知 ,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可
她跳得本色,更接近生活本身。她在呜呜咽咽的音乐声中起舞,身 上的草裙
,听得人身上痒痒的。开始时跳得舒展缓慢,手臂慢慢扬起,一束灯光打 来,能
清晰地看到她腋间的汗毛,软软的,稀稀的。钱坤的心在紧束,那是编舞者精心的
设 计。此后,灯光变幻莫测,音乐也时缓时急,月儿在舞池中独自旋转,忘情地旋
转。三年中 ,月儿由一个瘦弱的女孩,已经发育成一个丰满迷人的姑娘,皮肤仍然
是棕色,双腿依然修 长,上身却变得蜂腰隆胸,两个高耸的乳房在稀薄的草裙中时
隐时现,蹦蹦跳跳。她没有胸 罩,甚至也没有内裤,在旋转和跳跃中,一切都裸露
无遗。场内的气氛开始活跃了,人们不 再文雅,不再沉默,而是不断发出一阵阵狂
呼。人们看到的是一个真正的来自山野的女子, 原汁原味,毫无遮掩,毫无伪装。
他们痴迷的就是这个,他们离开繁华的南京城来这里就是 为了看这个,他们温文尔
雅地等到凌晨一点为的就是在等她,他们看腻了光滑的葱白样的女 人现在要看看一
个像印度少女似的长着棕色皮肤的女孩子,他们已经恶心那些刮掉眉毛刮掉 腋毛甚
至刮净全身体毛的女子,现在要看看一个带着山野气的毛绒绒的真女子,就像吃够
了 美味佳肴的城里人要改改口味吃点野味。

  整个舞厅都疯狂了,所有的人都在狂呼乱叫。

  在这一片山呼海啸般的狂叫声中,月儿的尖叫依然能分辨出来,她身上本就稀
薄的草裙已快 要抖落干净,全身的器官都已展示给众人,她在叫,在尖叫,在撕心
裂肺般狂叫,钱坤从她 的叫声中已经闻到了血腥气。突然,他不顾一切地冲进舞池,
抓住月儿转身就走,刚走出几 步,被保安一拳头打在脸上,打得鼻血四溅。与此同
时,周围响起一片狂叫打死他打死他打 死他!……

  钱坤被一个保安搀扶着,踉踉跄跄走出月牙儿中心的大门,手里攥着一张沾满
血迹的纸条子 ,是月儿由保安转交给他的。就着门口的灯光,钱坤展开纸条,上头
是歪歪斜斜的几行字: 钱老师,你不要再来了,我还没有变成城里的女孩子,他们
不让我做城里的女孩子,说这样 才好挣钱,我一定要做城里的女孩子,等我挣足了
钱就能做城里女孩子了,还有二年,我去 找你,你还会喜欢我吗?

  高高大大的保安和善地拍拍钱坤的肩说请回吧。钱坤的头有点晕,刚才那一拳
打得太重了。 他抬头看看,好像就是这个家伙打的。但此刻保安正对他笑。笑得叫
他毛骨悚然。钱坤有些 站立不稳,他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摇摇晃晃走到一棵小树
旁,扶住树身蹲下,干呕了一阵 子,鼻孔又流出血来。他用手背擦了擦,努力站起
身。他决定回家了。这时月亮已经落下, 月牙儿休闲中心也已曲终人散,来此消闲
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已走完,刚才还闪亮的“月牙 儿”三个字倏然熄灭,整座森林
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雨季的懵懂

                             王艳玲

  在烟雨濛濛的雨季里,我踏着平坦宽阔的求学道路,生活在欢乐愉悦的高中校
园。处于雨季的我也同其他女孩一样情不自禁地情窦初开。每天走在熙熙攘攘的人
群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总能集中我的目光。他稳健坚定的步伐,他含蓄深沉的
个性,时时掀起我心中的涟漪。不知道那只是每个女孩都有的偶尔的心动,还是师
长们坚决禁止的初恋。我分不清,只是很习惯地在人群里张望,时而欣喜,时而失
望,而且脚步的节拍完全是为了适应另一种节拍迈出的。就这样,我的每一天又多
了一份希望。为了这份希望,我开始注意自己的着装,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每一
次我对他是深情地凝望,可他却是匆匆的陌路人。我开始忧虑,开始担心他将会被
别人占据。其实他真的为别人所拥有,我又能怎样呢?对他我永远是个过客。就这
样,我对他的情感一直在我心中生根发芽,渐渐滋生。

  一次次地扭头寻觅,一次次悄悄地追逐,我终于按捺不住自己激荡的心潮。也
就是从这时起,我开始提起笔,开始记下自己一次次跳动的心:

  三言两语说不清我的心思,
  千言万语诉不尽我的情感。
  也许朦胧,也许真切,
  也许清淡,也许激烈,
  我无法关闭我心中的这扇窗,
  我无法撑稳我梦中的那张帆。
  只能迎风将它启开,
  只能随浪飘荡在海上。
  只能追逐你的脚步——匆匆忙忙,真真切切!

  正像这首小诗中写的那样,我无法说清这一切。我只知道我想更了解他。和他
相处了一年,他在茫茫的空间时常给我制造些紧张、喜悦,还会有小小的气愤时刻
牵动着我的心情和思绪。读着他的来信是我在疲惫的高中生活中最美好的插曲,最
幸福的事。

  进入高三,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地成熟。我越来越看清我与他之间的距离。
他在另一个中学补习,我们很少见面。也许是距离给了我冷静的空间。面对现实,
理智地说我和他的确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帅气,潇洒,人生目标平凡。他不愿
为了远大理想而长途跋涉。而我是个平凡的女孩,但却愿意付出一切去追求我的理
想。我再不愿意一些叛逆的因素成为我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所以,我努力地下定
决心将他放弃。我想只要我放开,他一定会淡然处之。但令我大为震惊的是,在我
高三毕业也就是他高四毕业的时候,他来找我。我无措了,几乎要妥协。但我在百
般慌张喜悦的情感上为自己努力地罩上了一层平静的面纱。我不敢直白地表达,只
好用躲闪的言语告诉他我坚守“最初永远是最美”。但任何人都得面对现实,现实
的差距必须得承认。所以我们只能向相反的方向远走。但他一直装着不懂,并且还
时常向我表达他内心有多么痛苦,他有多么自悲!听着他的话语,我情不自禁地想
安慰。想用自己的温存温暖他,那时,我真的很无措。毕竟,他曾经让我有炽热的
执著。

  人常说,高中校园生活中除了有学习上“血水+汗水”的拼搏,还有刻骨铭心
的初恋。那也许是我的初恋吧,但它从未真实地走在我们坚定的步伐中。它从未温
馨地穿插在我们互慰的话语中,它只是一直在空中飘荡,从未降临……


                              原上绿树

                                佚名

  我所在的城市被民歌包围。我故乡的山歌与理查德·马克斯的《在此等候》同
在舞台登场。我不知哪一曲更深长更悠远。我故乡的山歌能把日子唱死,也能把日
子唱活。它把日子唱得苦难无比唱得欢天喜地,唱得一无所有唱得烟火不绝。 
  浸染在民歌的旋律中我就变成了高原上一棵鲜绿的大树。它忘却了人类所有的
秩序和所谓的文明,努力在阳光在风雨中开花吐嫩,倾听岁月深处细碎的流逝之声,
它心中的歌化作天上高飞的鸟儿和流向低处的水。 
  可现在的树也得不到安宁了。自1988年以来,世界上已经有17个国家利用24种
树木进行了116次得到确认的基因改性试验。这些试验的次数越来越多,世界自然保
护基金会警告说,关于基因改性树木的商业化试验将在一些国家进行。这类试验引
发了超级杂草的出现,对天然森林造成基因污染和对这些地区的其他物种带来不可
预见的后果。 
  文明是什么?我们每天坐在网络时代中紧握的鼠标就是一种文明。文明的时代有
发达的科技,也有疯狂的人群。正当全球都为预防千年虫作怪而采取各种措施与准
备时,一些人则逆道而行,惟恐天下不乱,编写各种电脑病毒,阻碍了电脑的正常
运作。在台湾,去年就出产了共500种电脑病毒。网虫都知道的黑客组织“全球地狱”,
它的主谋、19岁的少年戴维斯最近被美国联邦调查局逮捕。他曾用电脑入侵美国国
防部五角大楼的陆军部电脑。当时没对他怎样,可戴维斯不思悔改,又频繁作案,
杀入陆军部网络,把陆军部国际互联网主页的信息换成了“全球地狱还活着,全球
地狱是不会死亡的”,并留下了一些色情信息,这一下惹火了美国政府。 
  网络时代,委内瑞拉人最爱美。女性选美在委内瑞拉是一桩大事,全国为之狂
热,而且不论男女,做外科整形手术也很普遍;美国人最爱钱,从5岁开始,美国的
孩子就可以明白持有股票的基本概念;芬兰人最厌世,因为生活似乎过得不十分惬
意,有接近4。2%的人表示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有人说,文明是一种病,染上了就不可能再回归纯朴的自然。然而美国人伯翰
·海恩斯用他极地生活的25年证明了可能性。在这场荒凉的跋涉中,时间是如此的
绵长而清晰,与现代社会里风驰电掣的高速度形成鲜明的对照。在森林里,聆听冰
在水底轻诉、阳光在窗口的呼唤、听雾气下沉的声音、在初雪的早晨阅读生命活动
的痕迹、和偶遇的动物进行目光交流……灵魂打开,容纳万物,时间不再被追赶被
挤压,回复缓慢悠长的状态……他,渐渐向一棵树的本质靠近。


                    一桩据说与爱情有关的凶案

                             张虎生

  白洁突然暴亡。在勘察了现场和简短调查之后,警方这样记录着:一、死者无
外伤,现场无搏斗痕迹,无酒精和药物中毒迹象,面呈紫色,处女膜陈旧性破损,
死前有过性行为,时间约在一小时前,阴道内留有精液,死亡地点为其父(某银行行
长)送其的结婚新房,死亡时间约为某年某月某日下午四时左右,报案人为死者父亲。
二、死者概况:白洁,女,1976年3月出生,现年24岁,某储蓄所会计,家住本市,
未婚夫宁肯,28岁,博士,现在某医学研究所。首先进入警方视野的,当然是宁肯
博士。警方清晨来到研究所时,博士在实验室里,正趴在桌上睡觉。警方把他拍醒,
通知他,宁肯博士,你的未婚妻白洁突然死亡。

  宁肯似乎并不特别吃惊,很安静地听完警方介绍情况,警方问他有什么要说的,
他只是发了很长时间的愣,一双疲惫的眼睛眨了一下,显得很费力,再然后就慢吞
吞站起来,从桌前移动到墙角,一直抱着头,很紧张地蜷着,看起来好像非常衰竭。

  这给警方以很大的信心。

  警方接触犯罪嫌疑人,对对方的最初表现非常留意,一般而言,凡是反应过于
热烈或过于冷静的,通常都可能是真正的罪犯。回到警署,立即给宁肯戴上了脚镣,
然后开始审讯。

  我叫宁肯。昨天下午四点,我在实验室,当时正在开会,会议从两点开始,一
直到七点。参加会议的人数为八人,一直没离开过,实验室里有厕所。然后一起吃
了饭,大约吃到九点。因喝酒,头有些晕,就没回宿舍,一直睡在实验室里,直到
你们来。

  DNA报告也出来了,残留在死者体内的精液,与宁肯的完全不同。警方很失望,
只得暂时放了宁肯。

  警方接着又开始审讯第二个犯罪嫌疑人,李小山。

  李小山,20岁,某地农民,初中文化,在本市做木工,与死者生前有过接触。

  李小山很帅,如果不暴露身份,一点不像农民,一米八十五的个子,宽肩,两
腿修长,平顶头,牛仔服,牛仔裤,脚上是一双仿制的NIKE鞋。

  警方轻而易举就抓住了他。当时他就在楼下的小摊上吃面条,面条里放了很多
辣椒酱,满碗都是,血一样鲜红。

  李小山要求警方允许他喝完最后一口汤,他说,这样的话,我会感激不尽的。

  因为不仅李小山很快就承认了他知道白洁的死亡,而且DNA也完全证明,白洁体
内的精液就是他分泌的,所以警方很兴奋。

  我爱白洁。李小山头一句话竟然这样说,你们千万别笑,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可是白洁也许爱我也许不爱我,这也是实话。这一段,我恳求你们记下来,你们一
定要记下来,我马上就要枪毙了,但我的爱情将永留青史。


  放在一般人,肯定会哈哈大笑,一个进城打工的农民,一个喝廉价面条汤的无
业游民,但严肃认真一丝不苟是警方的特点,警方决不会因为犯罪嫌疑人的某句话
某个行为的荒诞滑稽而忘记自己的职责,警方不仅将李小山的爱情开场白记录在案,
而且表情也很平静,平静得足以让李小山顺畅地继续下去。

  我被白洁招来时,其实就要我做一张床,其他一切她全装潢好了,她说本来床
也要买的,但是跑遍全市,没一张合适。没合适的床,事情就很难办。

  这话是她说的吗?

  对。是她的原话。

  第二天,我正在往楼上搬木料。白洁定的木料是一种香木料,那种木料据说印
度产的,越陈越香,以前听说过,但见到还是头一回。木料很沉,我正使劲往上扛,
突然下了雨,瓢泼大雨,还炸雷,轰隆轰隆的,跟老布什和萨达姆打仗差不多。可
她没说停,催我快扛,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