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十九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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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十九辑)-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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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来不及向其他的人解释了。因为五个月后的元旦放假,我不知中了什么邪,说什
么也不肯来了。当时的情景很有意思,本来第二天就要回学校,可老爸非得要我打
一针感冒疫苗,结果打完就出现了负效应,发起了烧,不能按时返校。烧是没几天
就退了,可又心血来潮地看了新闻,知道了99年高校扩招的消息,我却认为这注定
与我有关。偏偏这次,一向总让我别高估自己的爸妈都没打击我的积极性,只是说
第二天陪我去高中的母校;征求一下熟悉我的老师们的意见。不出我所料,老师们大
都劝我不要这么冒险,毕竟只剩下半年的时间就高考了,又要理转文,成功的几率
太小,还是安心上原来的大学吧。我本来意志挺不坚定的,但听老师们这么说,倒
使我下了退学的决心。好在原来的班主任张老师的话让我信心倍增:“我认为行,
为什么不行?只要你有这个决心,就一定能成功!”张老师过去没少为我的理科成
绩操心,她说她向来都认为我应该学文。高三的时候她怕我丧失信心,曾不止一次
地在班上把我的作文当范文念,并说:“你们应该以陈静在咱们理科班感到荣幸。”
虽然早知道那是夸张,但老师的苦心至今让我感动。

  父母最终下决心也是因为张老师的话,他们认为在某些方面,也许班主任比他
们更了解我。张老师也的确帮了我们不少的忙,她是我们校长的夫人,有她的帮助,
我的复读手续办得很顺利,而且她为我在几个文科班里选了(11)班,还跑上跑下
地找了一个全校都很有名气的老师为我补习历史。

  我是在99年1月10号晚上7点零5分走进高三(11)班的。当时正在上晚自习,我
的进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一来可能是因为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转进来新同学,
二来可能是以前有人认识我,对我的到来很惊讶。不过,他们对我的到来表现得很
友好。教政治的班主任让我作自我介绍,我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我叫陈静,以前
是上届七班的。很荣幸认识你们,希望大家多多帮助。”大家对我友好地鼓掌表示
欢迎。我还没有想到的是老师让我坐了第一排——复读生一般是没有这种待遇的—
—我想这也一定与张老师不无关系。

  我没有什么适应过程地就投入了文科班的生活——也没有时间允许我去适应。
刚开始有点害怕,因为第一个星期我连什么是经济常识、哲学常识和政治常识都搞
不清楚,更别提各种各样的原理和方法论了。那一段时间,天天疯了似的写啊背啊,
平均三天用完一根圆珠笔芯。不过,看着用完的笔芯一个个增多,写上字的笔记本
一页页加厚,我真的有种成就感和满足感。但有时也觉得时间不够用,五本历史书
无论怎么背还是忘,很多时候急得想哭,是周围的几个女孩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了
我无限的帮助和鼓励。她们不厌其烦地给我讲题,借给我从前的笔记,还说很多话
来宽慰我,我真的庆幸我遇到了这么多这么好的同学。现在那几个女孩,高静考入
了北京大学,王晓玲考入了对外经贸大学,李毅考入了河北大学,李伟杰考入了外
交学院,而我最初的同桌段晶晶也考入了河北师范大学。我永远对她们怀着一份感
激的心情。


  想哭的并不仅仅是在学习上遇到困难的时候。记得上课的第一天,英语老师发
练习题,全班正巧少一份,当然是少我的。当时作为课代表的李伟杰去向老师要,
老师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我明白那目光中的含
义:不就是个复读生吗?我无言,我不想去与她争执什么。我捡起地上一张破了的
卷子,轻轻拂去它上面的脚印,但有一个脚印,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挥之不
去。

  复读有什么过错?那渴求知识的双眼又有什么过错?还是那位有着与我们同龄
的孩子的英语老师,在临近高考的一次模拟考试后当着全班同学这样训斥一位女同
学:“你怎么这么笨,亏你爸妈还花钱叫你来复读?复读生,这么不知道自重!”
那个女孩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在脸颊,这位老师还在说个不停。教室里鸦雀无声,我
回头,最后一排的复读生都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目光瞪着老师。是怨恨,是控诉?难
道复读生就意味着屈辱与不得不抛弃自尊吗?我不知道多年以后这位老师将如何评
价自己的所作所为,我们又该如何评价这位老师。她的确是位不错的老师,她牺牲
了许多自己的时间为同学解答问题——但,她是位好老师吗?众目睽睽之下,我站
起来了,大步走到讲台前,轻轻扶住几乎已要倒下的那个女生,然后用自己从未用
过的语气,看着那位老师说:“老师,请您不要说了,您已经很过分了。”然后把
那个女孩送回到座位上。教室里依旧安静,谁也没有说些什么,就好像一切都没有
发生过。而我却知道,它的的确确地发生了,我不在意它会带来什么后果,我只知
道在那个时刻,我必须维护我们自己的那一份尊严。

  为了给我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家里为我在学校附近的老年公寓里租了一
个单间,租金是每月500元。想来很有意思,我想我可能是年龄最小而入住老年公寓
的人了。但那里的确很安静,是个让人学习的好地方,只是在夜阑人静的时候,有
时会有种强烈的孤独感和恐惧感。有一天夜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醒,然后
又听见了一个老年人奇怪的叫喊声,吓得我在被窝儿里直抖,想哭却哭不出来。楼
下传达室里的电话会带给我快乐,有时候会接到老同学问候的电话,这样我一整天
的心情都会极好。白天看传达室的老伯很好,我进门出门的时候都会冲我笑。但我
很怕晚上看门的那个老伯,他总戴着一顶帽子,我看不见他的眼睛,每当我接电话
时他总会絮叨个不停,有一次我差不多听清楚了,他是在怪我晚上总爱披着头发并
且裙子不够长。总之,在那儿住了半年,花了三千块钱,我得出的一个重要结论就
是:我老了,绝不住老年公寓。

  我的政治成绩进步得很快,这里面包含着很多大家对我的帮助。我由开始时的
87分上升到98分,第三次模拟考试的时候达到了108。5的平均分。我很高兴,但也冷
静地发现了其中存在的问题——带有偶然性的一卷得分很高,而在很大程度上反映
水平的二卷上得分很少,所以不能盲目地乐观。在晚自习上,我拿着卷子走到了班
主任身边:“老师您看,我的二卷分儿总也上不去,这是什么原因啊?”没想到老
师很凶地冲我叫起来:“陈静,你都考到平均分了,怎么这么不知足!”我走下讲
台,全班同学都看着我,带着同情。下了课,等老师离开教室,大家都围过来:
“陈静你别生气,你想想,你才来了三个月就考到了平均分,进步太快了,老师心
里能是滋味吗?”“可里面有很多老师的帮助啊!”“哪个老师希望自己的课这么
好学呀,是不是?”我们都笑了。我没有怪老师,我深知这成绩中包含着老师的心
血。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老师主动走到我的身边,耐心地为我分析考卷中存在的
问题。末了,我对老师说“谢谢”,老师竟像个孩子似的脸红了。是啊,只有相互
理解,才能培养出融洽的师生感情啊!

  教数学的王老师是我必须提及的一个人物。高三(11)班是个很活跃的班级,
只有数学课,让他们不敢活跃。甚至每次上数学课以前,大家都要跑着去WC,这让
我一开始很诧异,但后来我也自觉地加入了他们的行列。王老师总是拎着一沓卷子
大步流星地迈进教室,然后用他很有穿透力的声音说:“十五分钟报答案。”大家
就得立刻埋头演算,马虎不得。这还算好的。有时候他挨着桌发卷子,发完最后一
桌就让第一桌的同学报选择填空题答案,然后再让另外一个同学说出大题的解题步
骤,下一个同学报大题答案。这样一节课下来,每一个同学都紧张得要死,消耗不
少脑细胞。王老师开始时对我没怎么注意,但后来不知从哪儿知道了我是从大学退
学又理转文的,对我发生了兴趣。从他第一次叫我回答问题,左邻右舍就告诉我:
你没好日子过了。果不其然,每节数学课,他都要点我好几次,逼得我不得不在疯
狂地啃历史和政治的同时,又学起数学来,他这套独特的教学方法的确也让我在无
形中提高了不少。王老师的嘴也蛮“苛刻”,大家都怕他,但他却从来没说过我什
么。只是高考前的一个晚自习,他把我叫到办公室,对我说:“陈静,你挺特别的,
从我知道你的经历时我就这么觉得,只有很有理想和目标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从来没说过你什么,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一杆秤。你放心地去考吧,一定能行!”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王老师能了解我多少,但他的话的确给了我意想不到的鼓舞。
在高考前我站在陌生的人群中时,在坐进考场面对着那张让很多人慌乱的数学试卷
时,我的脑海里依然是王老师的话,我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魔力,使我取得了一
个让自己都感到吃惊的成绩。

  对于我来说,这的确是一段难忘的生活,还有许多能写抑或是不能写出来的故
事,都已被我深深地藏在了心里,这其间的酸甜苦辣万般滋味只有我自己最为清楚。
如今,坐在大学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挤在虽小却又其乐融融的宿舍里,回首那段日
子,似乎已恍如隔世。

  我想对那些为我们辛勤忙碌的老师们说,请给您所有的学生关爱和公平,您的
一言一行可以给他们一份阴霾,也可以给他们一片晴空!

  我想告诉那些曾经遭遇或正在遭遇困难或不幸的朋友,坚定自己的信念,走好
自己的路,请相信风雨过后,定会有属于你的彩虹!

  我想对那些曾给过我帮助和鼓励的人们说声——谢谢!


                        是哪个白痴在说话

                              郭平

    昨天下午我去玄武湖散步,因为下雨,人很少,公园便显得很大。荷花
败了,叶子还绿着。 湖中的木桩上歇着许多不知名的大鸟,缩头缩脑的,像古画上
独钓寒江雪的渔翁。我有雨伞 ,但雨很大,还有不小的风,我身上的衣服还是湿透
了,于是我想起张妍欣来。张妍欣在雨 中说过,她是诗人(湿人),而且还

  是大诗人李白。她指着自己身上黑色的短风衣对我说,我 是湿人里白。这都是
五年前的事情了,对我这种年龄的人来说,五年是个相当长的时间,许 多方面都会
发生质的改变,其中最突出的一点,是我日渐地健忘,新近的事、过往的事,都 不
大记得住,而且,对此也无所谓,不想去回想什么。但这次在雨中忽然地想起张妍
欣来, 却让我有点激动。我很快地离开了玄武湖,想找些人问问,张妍欣现在怎么
样了。 我首先想到的是沈枫,张妍欣的好朋友。我知道沈枫在电视台工作,她曾为
工作的事找过我 几次,但我们都没谈及张妍欣,我们都忙。我给沈枫打了电话,沈
枫不在家,我在她那个录 音电话里留了言。没过多久,沈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
问她是不是到家了,她说不是,但 她可以在外面打电话听自己家电话里的留言。她
问我有什么事要她帮忙。我说没什么事,只 是想找个人聊聊。沈枫在电话那头笑说,
上学时我们多想找你聊天呵,可你总是忙,有机会 也只给张妍欣一个人。要知道,
你把我们班女生全得罪了。然后沈枫说,老师说个时间地点 吧,我保证到。我说,
现在可以吗?沈枫说,我正和几个朋友在“半坡村”喝茶,要不你过 来一起坐坐。
我一听这话,就说,那就改日再说吧。沈枫说,这样,你去“随缘茶吧”,那 儿离
你家不远。我半小时就到。

  沈枫并没有如她所说在半小时之内赶到“随缘茶吧”,我在那里等了她足足有
两个小时。那 是个令我感到陌生的地方。我极少去时兴的茶馆,一个人的时候我喜
欢找个人少的山林,随 便坐在地上,看看寻常的树木和天空,要不就去极热闹的街
市,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漫无目 的地走走。在这两种状态环境里,我对什么都留意,
又对什么都不留意。总的来说,我习惯 、并喜欢上了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当然,
没有人知道我的这种喜好,不想告诉任何人我有 这种喜好,我怕我告诉他们以后,
他们会当我有了毛病。其实,我非常健康,像我这样身心 健康的人并不多。

  这类时兴的茶吧我只去过两回,都是朋友硬拖了去的。一次是夏天,一次是冬
天。茶是朋友 点的,茶单上的那些名称我多半不认识,只能由他们去点。两次去茶
吧,喝的名称古怪的茶 究竟是什么味道我早已忘了,和请我喝茶的朋友谈了些什么
也忘了,只记得茶吧里有空调, 夏天去的那次我觉得冷,冬天的那次我觉得热。

  我在“随缘茶吧”想拣个靠窗或靠墙的座位坐下来,但这样的位子都被人占了。
茶馆满满的 都是人,他们在满面松快地轻声细语。同桌的大多是一男一女,看上去
都像是情侣。茶吧里 的音乐也是轻缓斯文的,听了让人愉悦。我在靠门的一个位子
上坐下,这是此时这个茶馆里 仅剩的一张桌子,我想,这是个没人愿意坐的位子,
门一会儿开一会儿关,坐着不安稳。

  服务小姐送上茶单让我点茶,我点了龙井,小姐沏好茶,我品了品,是好茶,
地道的新龙井 。

  喝头两杯时我还很不自在,出出进进的人让我思致混乱,我不时地看表,着急
沈枫怎么还不 到,但后来我有点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开始仔细地端详手中的茶具,
同时想了想和张妍欣 有关的一些事情。


  张妍欣是我的学生,是我在给她们这个班上课不久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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