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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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心曲-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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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叱诧风云的人物。倒算是忠心耿耿……”
乔瑜道:“择主不明,不能尽才,也只能算愚忠。”三人同时齐齐叹气,碧落问道:“那谦王呢?”
“谦王也被皇上严斥,叫他莫要再生是非。这般杀敌一万,自损又岂止三千?”邱绎摇头道。
邱绎说完此事,便回了宫去。他落落大方,谈笑自若,便好似从未与碧落说过什么。碧落晓得邱绎这样的脾气,心中愈是笃定,面上才愈不动声色。他之笃定,无形之中却咄咄逼人,叫碧落浑身不自在,犹如刀斧在颈,叫人惴惴不安。
十来日后风声稍平,乔瑜才奉命带了碧落入宫,和章清一起,在皇帝的乾极殿读书。可读书读书,不认字又如何读?“道可道”被她一开口便念成了“日口日”,“非常道”倒真的是非常能道了。便是章清这样孤僻的性子,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乔瑜和皇帝倒只是微微一笑。
叫两人学写字,碧落又将“太”写成“大”,将“上”写成“土”,她胡乱应付,乔瑜一笑置之;章清本就不愿学这些,干脆跟着她胡搅蛮缠,两人倒像琵琶厅的女弟子,折腾死了老师傅。可乔瑜不是严师,也不刻意督促,只由着她们胡闹完了,再教她们重头再来。如此反复,碧落左右逃不过,反倒开始认真学习。这才发现,许多词字,她极为熟悉,乔瑜只是微微一提,她便了然于心,好似故人重逢一般,一日千里。
皇帝坐在一旁,似乎从不理睬她们念什么学什么。可那日听到碧落问乔瑜何为“不自生,故能长生”?皇帝便闭上了眼,将手指在桌上一叩一叩。碧落不明白皇帝为何这般中意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也搞不清皇帝为何非要自己两人在这乾极殿里读书。可她稍一走神,乔瑜眼神淡淡一瞥,她便不敢不埋头苦读。
至于章清,若是皇帝在时,她尚能打起精神学上几句。常有官员有急事来禀告皇帝,皇帝不避着他们三人时,章清便怔怔地瞧着皇帝。可若是皇帝不在,章清则总是出神,碧落推了她几次,她立刻便扔下书,冷声道:“这些老头子的东西,真叫人烦心。学来学去,不是水便是明,便如同绕口令一般,远不如舞剑来的痛快。”碧落听得只是偷笑,而乔瑜也不在意,只由得她们去。
日子欢乐,转瞬即过。碧落索性忘掉了与邱绎的赌约,只尽情地胡闹玩耍。不知不觉便到了三月,而这日恰好是三月三。碧落和乔瑜进了宫,章清出了乾极殿外,说皇帝今日精神有些不济,只教乔瑜进去问几句话便可。
碧落在殿外候着,见到乔瑜进了殿去,想起这两三个月,每日读书,将人憋得发慌,如今三月春回,时节正好,她便拉着章清道:“阿清,不如我们去求皇上,让你出宫去玩一日,我们许久也未见过珞如了。”
章清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皇上年纪大了,他无人服侍,我陪着他。”碧落原以为章清无缘无故被困在宫里,心中多少埋怨皇帝,听她这样说,倒似全无芥蒂。她笑道:“皇上身边宫女如云,再不济也有妃嫔娘娘,怎么无人服侍?”章清只微微笑了笑,没再说话。
碧落瞧着她,取笑道:“瞧来皇上真是对的,念了几个月的书,也能教人变了性子。你若多笑笑……阿清,你可晓得你笑起来多好看么?难怪谦王这般中意你。”章清面上一红,正要还说,听到旁边有人娇声问道:“丁公公,这是什么人?”
两人忙回头去看,丁公公正陪着一位中年美妇,她穿着细钗礼服,头饰华贵,旁的不提,只是头上一只四蝶金步摇,垂下的珠玉,流光溢彩,便是玉中极品。碧落不晓得这是哪位宫中的娘娘,不便称呼,只好等着丁公公引见。
丁公公笑道:“杏妃娘娘,这是……”不料章清冷哼了一声,把脸一拉,扭过了头去。
杏妃凤目一瞪,嘴角一抽,似要发火。碧落不欲在乾极殿外生出事端,忙行礼道:“杏妃娘娘,民女是昭南郡守林书培的女儿,林碧落。”
“昭南?”杏妃一愣,瞧了碧落半晌,忽然转身对丁公公冷笑道:“多少年了,宫里又来了一个昭南的女子。”碧落正不知所云,章清却冷冰冰地回道:“昭南地杰人灵,皇上自然格外偏爱些。”
杏妃重重哼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听说皇上让两个女子在他殿里读书。章清我是早见了,原来另一个便是你。”杏妃上前几步,伸手扣住了碧落的下巴,一抬她的头,左右打量。
“果然也是一副狐媚样,跟……那个人一模一样。”杏妃耻笑道,“只是莫要同她一样短命。”
 

14 落花独立
更新时间201437 13:30:53  字数:2049

 碧落见她眼神冷冰犀利,不敢妄动。可章清一把便推开杏妃的手:“长命也罢,短命也罢,有人牵挂着才好。”她又轻笑道,“总强过有些人,贵妃身子丫鬟命……”
“你说什么?”杏妃怒喝道。
“我说……”章清嗤笑一声,“本来便是个丫鬟,换了身份称呼,可为人心思仍是丫鬟模样。”
“你这个死丫头。”杏妃顿时怒目圆睁,对着身后的宫女道:“给我掌嘴。”宫女上前扬掌便要打章清的耳光,章清护着碧落,自己头一偏,伸手一架,将那宫女推倒在地上。章清摊开了双手,瞧了一瞧,连连哼笑。
“娘娘,莫要动怒……”丁公公在一旁连忙劝道,可杏妃怒气正盛,一看章清面上俱是挑衅之色,自己便要上前掌章清的嘴。碧落怕两人冲突,忙将章清往远处一拉,杏妃没料到自己一掌又落空,便如火上浇油一般,怒狠狠地又要再补上一掌。
“杏妃娘娘。”乔瑜恰好从乾极殿内出来,扬声叫道。杏妃一见是乔瑜,睬也不睬,仍是要掌章清。
“杏妃娘娘,父皇适才正问及二皇兄……”乔瑜快步赶来,杏妃一听提及泰王,愣了一愣,放下了手。
乔瑜将自己拦在杏妃和碧落及章清之间,淡声道:“父皇说,听说二皇兄近来静心思过,他有心想复了二皇兄朝中职责。又怕有人为了二皇兄再生事端,他这才心中犹豫。”
他笑道:“杏妃娘娘一向心疼二皇兄,若肯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想必事半功倍。”
杏妃一阵默然,狠狠地瞪了碧落和章清两眼,转身便和丁公公一起进了乾极殿。章清贴着碧落的耳朵,轻笑道:“我去陪着皇上,谅她不敢在皇上面前胡说。”说着也跟着进了乾极殿。
碧落瞧的目瞪口呆,半晌才叹气道:“不晓得怎么就得罪了人。常明侯,宫里的娘娘们都这样么?”
乔瑜不答话,只朝下面走去。碧落跟着后面,自言自语道:“阿清倒是越来越和气。她还说担心皇上无人侍奉。她其实心善,可从前为何总是摆出一副冷嘲热讽的样子?”
“她性子外冷内热,以往只是对着外人,便要将自己护得严实,不免伤害了无辜之人。如今才慢慢将她的本性展露出来。”乔瑜在前面缓声道。
“是么?我也是这么想。”碧落喜笑颜开,忽然她想到一件事情,对着乔瑜道,“适才杏妃说那个人同我一样都是昭南人。”
“难怪皇上和孟大娘一听到我说话,便知道我是昭南来得。”碧落喃喃道,她低声对乔瑜道,“常明侯,你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乔瑜回头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上前翻身上马便走。碧落连忙也上了马跟上他,待到两人到了常明候府,碧落见乔瑜要下马,连忙策马上前几步,拦到他面前,笑道:“今日是上巳节,我想去三镜湖踏一踏青。”
乔瑜摇了摇头,只翻身下了马。
“常明侯……”碧落咬着唇,低声道,“你我一道,可好?”
乔瑜淡淡望了她片刻,转身便进了府。碧落没料到他这般决然,怔愣了半晌,心头一酸,随手便调转了马头,朝三镜湖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路上见到不少男女欢歌笑语,结伴朝南郊而去,她只视若不见。
渐行人烟渐稀,前面空气潮湿鲜甜,想必马上便到三镜湖。碧落忽地将马一勒,翻身下了马。她心中颓丧,一人坐在路边,远远望着三镜湖,一边是山,一边是湖,她却哪一处也不愿去。只伸手抓起一把地上的石子,一颗一颗,漫无方向地扔着。
她虽心不在焉,可这掷物杀敌的本事一点都不拉下。一颗石子使劲一丢,竟然砸中了马臀,马儿高嘶了一声,撒开腿就朝前面奔去。碧落猝不及防,只能看着马狂奔而走,不知所踪。
这下便叫做自作自受进退两难。她抬头一看,天上阴云迭至,不到片刻便扬起了牛毛小雨,好在只是纷纷扬扬,只将发髻沾湿。她站起身,见到天上一双燕子也是结伴朝南飞去,想必是今日上巳节,以南郊之欢声笑语春意盎然,引得连燕子都忍不住要去瞧一瞧。
可她自己,却一人痴傻地站在此处,枉费这大好春光。她心中怅惘,低下了头去:“三月之期,行将届满。我早已不做奢望,可你……”
“你我少年曾萍水相逢,你尚可以箫曲相慰。”她黯然道,“而如今你是侯爷,反倒要这样一本正经么?”
“我不过是怕孤行无趣,回去拿上一壶酒罢了。”
那熟悉的疏朗之声响起,碧落忙抬起来,却看到乔瑜一手牵了马,一手提着一壶酒,淡笑着望着她。
“常明侯……”她又惊又喜,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乔瑜。乔瑜将马随意拴在一旁的树上,到了她面前,低头问道:“草亭在哪里?”
“你不是说君子不探人私隐,为何要来?”碧落心中欣喜,可面上却一派清冷。
乔瑜本已朝前行去,听到这话,转回头来,面上笑意盈盈:“我来瞧瞧那七个字,究竟是什么?”
碧落低头抿嘴一笑,再抬起头,乔瑜提着酒,已经在前面行去极远。少梨在他身后,与他形影不离。碧落一边小跑着跟上他,一边笑道:“分明是你自己心中也好奇,却非要来指摘我。”
乔瑜哼笑了两声,仰头喝了一口酒,只顾自己前行。碧落望着少梨,扬声问道:“你这箫为何要叫小梨?它和梨子又有什么干系?”
乔瑜忽然停了下来,回头蹙眉望着她,碧落被他瞧的心中发毛,低声道:“你瞧我做什么?”
“少黧,不是小梨,和梨子一点干系也没有。”乔瑜伸手在空中写了半个黧字,想起碧落想必认不得这字,放下了手,笑叹着摇了摇头,“黧者,黑黄之色也。”
碧落面上飞红,自己偷偷地笑着:“它是一只鸟儿么?”
“是。”
“它明明是一只箫,为何你说他是一只鸟儿?”
 

15 微雨燕双
更新时间201438 13:30:53  字数:2081

 “昔日西王母座下有三只神鸟,大黧,少黧与青鸟。大黧少黧为其取食,青鸟则为西王母报信。”
“这少黧与你形影不离,那还有大黧和青鸟呢?”
“大黧是一只真正的鸟儿,至于青鸟……”乔瑜叹了口气,望着前方,却再不说话了。
“那你的箫上刻得这个云字,是什么意思?”
“这是制箫之人的姓氏。”乔瑜喝了一口酒,忽然停下脚步,双目紧紧盯着碧落,“碧落,你一直在寻我么?”
碧落心口一紧,却毫不犹豫,抬头回望着乔瑜,扬声道:“是。自我十岁以来,你便夜夜在我梦里出现。我不晓得为何会如此,许是以前在哪里见过你。我一心想要再见你,可你……便一点也不晓得我了么?”
乔瑜沉默着又喝了一口酒,半晌才道:“我自幼便蒙父皇恩准,许我四处游历。”
“十三岁那年,我曾随着常何将军去了嵚州,在嵚州的阆华山的桃树下,遇见过一个小姑娘在伤心哭泣,我陪了她一阵,后来见她好了,便离开了。”他微笑着看着碧落:“莫非你便是那个小姑娘么?”
碧落微微摇头:“我不晓得是不是嵚州阆华山,我只晓得梦中你在桃花树下吹了那首《白云》曲,又同我说你要去寻人,叫我以后去曲靖寻你。”她仰起头,笑道:“因此我便来了曲靖,各中曲折虽不堪言,可我终究寻到了你。”
乔瑜默默点了点头,良久又淡淡问道:“你自小到大,遇见之人无数,何必要单单记挂着我?”
“或许我原本晓得,可忘记了,才要来寻你问个究竟。可等我寻到了你,知道是你,便又觉得何必要再问?只想着能再见到你,已是万幸。只是……若你也能记回我,便更好了。”
“阆华山,西华桃,他们说那桃树是西王母栽下的,年年开花,以待穆天子归来。”乔瑜若有所思,喃声念道:“白云在天,山陵自出……”
“道里悠远,山川间之,”碧落跟在他身后,接着低声念道。乔瑜转过身来,对着碧落微微一笑:“将子无死,尚复能来?西王母尚且等不到穆天子;这般辛苦,你却能寻到我,殊是不易。”
他低头轻叹了口气,伸了手轻轻握住了碧落的手。碧落心悸难遏,眼眶酸疼,心口更是哽咽难言,只知道望着乔瑜,由着他牵着手,身不由己,随着乔瑜朝山上走去。
这空山春雨,碧山如洗,偶尔有蛙声响起。四周寂静无人,惟有这一双年轻人,悄然无语,执手走在这蒙蒙烟雨中。蓝衫黄裙,在这水墨山青中,飘飘欲仙,便似要随这清风而去,忘却了这混浊尘世。
旧年故人今时来,望断镜湖烟水色,微雨满襟怀。
碧落半梦半醒,如坠云雾,不知随着乔瑜走了多久,只知道瞧着乔瑜背后的少黧。忽然心中一动,她低声问道:“你那时说要去寻人,你要寻什么人?你可寻到他了么?”
乔瑜没有答他,只放开了碧落的手。碧落一怔,抬起头来,两人正站在草亭之前,乔瑜走到了孤坟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石碑。
“便是这里……”这三个月跟着乔瑜读书认字,碧落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能认得这几个字,她惊喜非常,叫道,“这碑上写得是:云在青天水在……。”可最后一字她一时不敢认得十足,便转头看着乔瑜。
乔瑜默看了许久,才轻声道:“云在青天水在瓶。”
碧落这才明白,心中又愧又奇,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乔瑜蹲了下来,用手轻轻抚着那七个字,轻声道:“白云在天,净水在瓶,各寻所在,各得其所。”
“怎么这碑上只刻了这么一句话,却不写人的名字?”碧落奇道,“对了,这字和你的字神韵相近。可是皇上的字么?”
乔瑜摇了摇头,直起身,可仍是紧盯着石碑上的字。他默然了片刻,随手便将酒洒在了碑前,又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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