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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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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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他右手指间的笔杆,得意地前后晃了起来。
    “啊……”我本想提醒,话到嘴边还是又止住了。
    只见那管毛笔潇洒地甩出几点墨汁,落在他的官服上,墨点附近有好几处污渍,似乎也是没洗得干净的陈旧墨迹了。
    敞开着的门扉处传来叩响,一个声音叫到:“杨大人,老夫进来啊?”
    “请进。”屏风内的杨选立刻摆正坐姿,将笔搁在笔枕上,一脸肃穆。
    他此时抬头,再一次注意到我的存在,面上露出“咦你怎么还没走”的惊讶之色来。
    入内的是郑辅仁家那位老师爷,年纪看着颇大,去年堂上见他手脚颇利索,记录证供什么的,不比年轻人差,条理也相当清晰。最可贵的是,少有废话。
    我当时就有想法,说还是京都衙门的人办事有效率,不愧对天子脚下的高薪。
    老师爷进来。环视一周。瞅见我。上下打量,乐呵呵道:“这位就是今儿说要来入职地……啊?新官儿驸马爷?老夫看着真是面善,莫非在哪儿见过?”
    当然见过,升堂那回,不是他站左边我站右的么?
    “驸马?”杨选颇感意外,不由得再转过头来,仔细看看我。
    “嗯哪!往后驸马爷就是咱衙门的人,署房还没打理出来,这几天先跟杨大人委屈凑一处!”老师爷对杨选叮嘱道,“驸马年纪轻。又是初次着手衙门事务,郑老爷让杨大人多带挈着点。啊?”
    杨选听了,毫无忌讳地在脸上表现出不乐意来,答了声:“喔,知道了。”
    老师爷摆摆手,冲我一乐:“老夫时常在衙门内走动,有事尽管吩咐。啊?敢问驸马爷贵姓?”
    “免贵姓秦。”
    老人家大笑:“哈哈哈!不用免不用免了,秦乃是当朝大富大贵的姓!老夫贱姓老,这边这位是杨督监,郑老爷从监察院借来地人手,委屈你二位先合用一间屋。啊?”说完,他把盖过京尹大印地官牒往我手上一搁,笑眯眯地踱出门去。临了一回头:“有何事不通地。尽管找老夫,啊?六房里没人的话。老夫八成在内衙,甭客气,尽管进去寻就是!”
    “哎!”我不由自主地点头答应。
    说他是老师爷,他还真的姓老呢……
    “连名带姓是老师一,听说字更稀奇,叫夫子。”杨选随口说着,把宣纸叠成豆腐干状,塞进卷宗袋里,“坊间传言,说帛阳长公主连夜返京,还飞快地挑了个驸马,把自个儿给嫁了,原来是真事儿?”
    汗,就这么几天功夫,原来我都已经变成传说级的人物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应到:“嗯,承蒙长公主错爱……”
    话还没说完,杨选打断我,朗声道:“秦咨章是定国公家的亲戚吧?哪里有什么错爱,切实得紧呢!”
    他在说什么啊?“杨大人?”
    “哎,这世上,就是有人能不费吹灰之力,攫取他人一辈子也挣不到的功名利禄。”杨选毫不隐藏话里的刺儿,一面说,手上一面忙碌着,提笔开始批注文件了。
    我心底暗笑:原来他把我当作定国公家的人,以为我是因此才能娶到长公主?
    这话说得也对,也不对,事实上我的确是秦家的血脉,可如今除了我和江近海,还真地是谁也不知道这层亲缘哩。这位杨兄未免太敏感,不但捕风捉影,还硬是有点愤世嫉俗了吧。
    我清清嗓子,道:
    “杨大人,你误会了。在下与秦氏一族并无干系,不仅如此……或许你从未见过在下的样貌,可这名字,你应该有印象。”
    卖的这个关子让杨选好奇:“什么名儿?”
    “长州秦斯,翰林院秦编修。”我微笑着指指自己。
    显然,我的案子是他经手过的最声势浩大的一桩…………前后好几名大官找他谈心,皇帝与监国跟他争锋相对,最后以老太后打出悲情牌收场。
    最关键的是,这么艰难地一场,他居然检举得手,把我给除官了。
    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御史,竟然赢得了胜利!
    杨选绝不可能想到,这还不满一年呢,我就又爬上来,还娶到了公主,如今正“厚颜无耻”地立在他面前炫耀。冤家路窄啊。
    “秦斯?”
    乍听见这熟悉的名字,杨选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便滑落在地!
    他瞪大眼睛盯着我,好像我马上就要扬袖一挥,叫出大队皇卫军,把他给拖出去杖毙掉一般。
    “杨大人?”
    我把官牒放在他桌上,和和气气地说:“从今往后,便是同僚了,还望杨大人既往不咎,相处之时,心里莫要有芥蒂。”
    然而就是那个动作,已经把杨选惊得跳了起来。
    他就像我刚看见他名字时候一样,唰,退后,贴到书架上。
    方才那讥讽嘲弄的辛辣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滴冷汗从他鼻尖冒出。
    我心情大好。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节 恶人当道啊
     更新时间:2009…3…19 22:41:11 本章字数:4162

    “驸马似乎心情不坏,为何呢?”
    帛阳倚在床头,嗅了嗅侍女端给他的汤药,皱眉,随手将碗搁在床边。
    我自然知道他为什么不碰,先别提那些药的功效…………安胎什么的一听就很,单就说他喉咙口那片软骨,没取出来之前也是不能吃喝的。
    她没精打采地呆在驸马府,哪里也不能去。
    周围整天跟着四五个侍女,一名老妪,外加刘内侍随时记录言行举止,这压力,比我在外面混日子大多了。
    被秦太后那么一发飙,我俩遵纪守法地分开了好几天,今晚帛阳还是忍不住召我进内院见面。
    见面也没什么自由,内侍和嬷嬷就在薄薄的屏风之外守着,帛阳又无法再耍横把他们赶出去,郁闷得很。
    说是夫妻俩,却连相处的时间都给人掐得死紧,更别提独处了。
    “这内院闷得慌,驸马在外遇见什么可乐的事,不妨讲来听听?”帛阳轻轻柔柔地说着。
    要是嗓音再像上回那样高,刘内侍那儿便又会记上一笔。
    “也没什么,”我说,“就是得到谕令,在京都衙门领了个差事,恰好那同僚是旧识,不由得多聊了几句……”
    “哦,那真是好事。”
    帛阳与我十分“端正规范”地闲聊片刻,突然提起另一事:“哎,数日不见,府里添了样玩物,也没给驸马看看。”
    他示意侍女提来一个藤条编制的花篮,小心地搁在我面前。
    内中红绸裹着不知什么东西。
    仔细观察,能见着绸缎微微起伏,好似里面呆着的是样活物。
    我抬眼看看帛阳。他执扇眯起双目,轻笑:“揭开观视吧,害不了驸马性命的。”
    老嬷嬷在屏风外,提醒道:“容老身插言,长公主这话说得不妥。”
    帛阳不悦地咳了声。扬声答道:“是、是,下回改过。刘内侍啊,这点小事。就莫记了吧?”
    屏风那头传来不冷不热的声音:“小的自有分寸。长公主不必挂怀。”
    天气已经转凉,帛阳心里不爽,连摇了数下扇子。扇坠撞在床沿,喀喀作响。
    红绸内的东西动了动,呼地钻出来,瞪着扇坠看。
    我原本伸手想去揭掉绸子了,被它这突然现身吓了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只通体乌黑的小奶猫。出生有一两个月地样子,毛绒绒地。爪子蛮大。
    “驸马喜欢么?”
    帛阳遮着半张脸,满心期待地望着我。
    “唔,很是有趣的小生灵。”
    都说男不养猫女不养狗,可也有一类人,猫狗都不喜欢,宁愿养只虚拟宠物。我就是后者之一。
    猫是不错,会撒娇。够孤傲。有野性,可是。它吵闹,照顾起来麻烦,我没那么好耐心。
    这只小黑猫抱在手里,不怕生地跟我对视,小爪子蠢蠢欲动,好似随时会扑向我的脸。再举高一点,见它尾巴左右摇晃着,记得这是心情不好的意思?
    算了。我将它放下,看着它一溜烟蹿开。
    “驸马不知吧?捡到它的地方,是茶楼附近地石桥下。”
    帛阳意有所指地微笑。
    河边?不就是丁公子首次来搭讪的地点么,这么说来,养着这只小猫倒是有点别样的意义。
    “若是驸马喜欢,不妨带去外院放养着,这小楼上不沾地气,对猫儿不好。”
    啥?让我养?
    我看看那在屋内蹿来蹿去地黑猫,连忙婉拒:“呃,长公主爱护之心,在下是了解颇深,可是,秦晏从未饲养过这类活物,只怕养不好。”
    帛阳听了,些许失望地叹了叹。
    “原以为驸马会喜欢,才令人捉它回来,既然不讨好,便扔出府,由着它自生自灭了!”手腕一翻,便有侍女去捉那只小猫,抓到手里,好像捏痛了某处,喵呜喵地直叫个不停。看帛阳闷闷不乐地样子,我苦笑道:“罢了,交我吧。”
    起身,从侍女手中拎过小猫,放进篮子里。那小家伙还挣扎着想爬出来,被我轻轻摁了回去。
    拎着猫篮回居院,我关好门窗,把那红绸连同小猫一道抱出来,展开抖了抖,便见得内中藏了数封信。
    篮子里垫着张纸条,交待我这些书信分别递给谁。
    其中竟然还有一封是给我的。
    拆开写着四姑娘亲启的信封,滑出来地是诗笺两张,毫无疑问是情诗。
    大概是从小当女孩养的关系,这家伙写诗颇得花间真意。(谁家情诗写大江东去?)我大概看了看,丢进即墨小姐等人的书信堆里。
    那只小猫被我弄醒,转眼就钻没了影。
    我趴在地上咪咪喵喵地唤了半天,才见它老人家从屏柜后面冒出来,还好屋里干净,没给它钻成个白猫。
    这厮不怕人,大摇大摆地过来,到它的猫碗里吃食,没吃几口,就又大叫起来,原来是猫饭和肉粒被它的鼻子给结实了,吃不到嘴里。
    没办法,我出门找了根草梗,给它把饭块戳松软,伺候着它老人家进餐。
    我自问对小动物是没啥耐心的,这黑猫虽然机灵,却也例不了外。尤其是它刚来,吵闹得厉害。
    没几天,我就把它的碗交给下人,让仆役去照顾它的饮食生活。
    它睡觉地篮子,我也抱去摆在院子角落里,还吩咐搭了个小屋略表心意…………你好好呆着别来烦我的意思。
    很快我就把它给忘到了脑后。
    大部分的宠物都受不得冷落,猫也是,我不理它,它自然去找别人。
    两个月后的某天,我换了冬衣。哆哆嗦嗦地从衙门回来,穿过数道院门,直奔温暖的小窝。此时抬头,突然就发现有一只大黑猫蹲在屋瓦上,盯着我看了。
    瞅瞅它脖子上的红布确认。我咋舌道:“你什么时候长这样大了?”
    这家伙,以前地毛团状根本就是骗人地,瞧那身黑亮精悍地短毛。还有那流氓恶霸一样凶狠的眼神……
    猫大爷连哼一声都懒得。转个身,把尾巴吊在房檐下,像雨刷般甩来甩去。
    我然。
    跟着我进来地皇卫官长笑道:“这只猫儿凶悍得很。前几天在驸马府外看见它,追着野狗咬呢!”
    “啊?”
    果然放养地猫就是彪悍,看它那爪子大小,身形应该还能再长大一圈吧。
    院子另侧的雕花木栏门被推了推,吱呀一声豁开道缝。帛阳的侍女之一从那儿露出脸,张望张望院内情形,钻进来,对我说:“驸马爷。长公主让传话,问事情办得怎样了。”
    我回道:“快了,请长公主安心。”
    送走传话地女子,我把皇卫大哥领进屋,商议早前嘱托他办地差事。
    “刘内侍的家人找着了么?”我问。
    “是的,父母以及两名幼弟,都接到邻近京城地村落居住了。”对方掏出一个布袋。里面是红布缝的荷包。
    我提起来掂量掂量。荷包内塞着一柄弹弓,被撑得系不上口子。
    “弹弓是刘内侍以前做的。拖人带回去给胞弟玩,他应该认得。荷包是他娘新缝的,求下官带来给刘内侍用。”
    抽出弹弓,我把荷包对着光查看,又翻过内层抖了抖,没什么暗号和附言。
    “大人,您这回可是帮了大忙。”我露出笑容。
    “哪里,举手之劳。”
    “不用客气,日后有需要秦某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说着,把几样证物都放在桌上,倒茶,“现在劳烦大人去请刘内侍过来,就说在下有事商量。”
    “是。”
    茶还没凉,刘内侍就来了。
    礼数做得很齐全,就是那态度,怎么看都觉得他始终没把我和帛阳放在眼里。
    当然他做的事情根本就是没把我俩当人对待。
    …………让你威风得意了两个多月,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现在就该收拾你了。
    “刘内侍,长公主歇息了么?”我问。
    刘内侍回道:“回驸马爷,还没。产期将至,女主最近口味刁得紧,今日晚饭未进,嬷嬷正在劝说长公主爱惜身子。”
    “喔,辛苦各位了。”
    “份内之事。不知驸马爷唤小的来,是有何事商议?”刘内侍一副不屑与我闲聊的架势,看来是想几句话说完,立马走人。
    哼哼,很快你就不想溜走了。
    “其实也没什么要事,”我笑吟吟地伸手示意他坐下,他还是站着不动,我不在意地开口道,“刘内侍,你在宫里待过不短地时日,可有回乡去看看?”
    “回驸马的话,从未。”
    “那想家么?”
    这个话题让他迟疑片刻,他疑惑地看着我的脸色,反问:“不知驸马此话何意?”
    “长公主心肠好,念及刘内侍离家多年,就让人替你探望了一下故里亲人……”不好意思,先拖帛阳出来镇场子,他以后要怨也别怨我。
    刘内侍一听,脸色立刻转白:“我的家人?”
    我笑道:“请安心。听说他们日子窘迫,长公主也难过,派人接了你的父母和幼弟到京郊城镇安居,如今应是过得不错吧?”
    “小人的爹娘?”眼前的宦官倨傲架势全无,急急追问,“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嘛,我也不知呀。”我指指案桌上地物件,道,“那弹弓,似乎是刘内侍胞弟地幼时玩物?说拿这个给刘内侍看,你就知道本官所言不虚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节 天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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