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孽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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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孽深宫-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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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沁这才反应过来,知道她说的是被选入东宫的管姝白,忙道:“送东西的人呢?怎么叫你拿回来了?”

    秋芜道:“湘荷姐早上打发我去掖庭局给玉嬷嬷送腰配,回来的路上遇见了管良缘,她叫住我,问了小主的病情,又赏了这些东西,说是得空再来看小主呢。”

    绿沁微微皱眉,疑惑的问道:“管良缘如何认得你是咱们宫的?”

    秋芜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湘荷放下手头的活计,上前来翻看了一眼,见是两盒上好的胭脂,倒也没什么稀奇,只是那装胭脂的盒子比较特别,是以整块的白玛瑙掏空雕刻而成的,颇为精巧。绿沁在一旁看了说道:“小姐向来不喜欢这些花儿粉儿的,管良缘如何不知道,何况现在小姐还在病中?怕这东西也不是给咱们小姐备下的,不过是凑巧遇见了,随手赏的吧。”

    湘荷眉头一皱,忙向里屋望去,见虞锦仍旧睡得沉,才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绿沁一眼,道:“偏你嘴快,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口没遮拦的?也不看看如今这是在什么地方,也敢随意编排起主子来了,若是被外人听到了,看你怎么办。”

    绿沁哼道:“当我是傻子吗,我也就在这和你说说。”

    几人闲闲絮了几句也就各自干活去了,虞锦睡醒了便起身,斜斜的倚在榻上,拿了一幅绢子扇面绣起来。湘荷见她醒了推门进来,抱怨道:“小姐怎么不多睡一会,昨晚听你翻了整晚的身,今儿起的又早。”

    虞锦道:“整天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整个人都胖了一大圈,偏你还叫我睡。”

    湘荷道:“哪里有胖一大圈,奴婢怎么没瞧见,奴婢瞧着倒是瘦了一大圈,眼眶都是青的。”

    虞锦一笑,也不和她争辩,将窗子稍稍推开一道窄窄的缝。天气渐渐热起来,阳光也是极明亮温暖的,洒在她白皙的手指上,几乎能看得到肌肤下细细的血管,她凑到窗口,随口说道:“今儿的太阳真好。”

    湘荷笑着道:“是呀,御花园的花开的极好,小姐要不要出去转转?”

    四下里房舍空旷,窗外种着几株芭蕉,已经吐了芽,青翠欲滴的,仿佛要淌下来一样,虞锦轻声道:“那儿的花开的太好,太热闹。”

    “那就去上林苑,那僻静,景儿也好。”

    虞锦仍旧摇了摇头,突然穿鞋下了床,说道:“就去门口的谢棠坞坐坐,那的湖水好,顺便带上我的画板。”

    难得她有兴致,湘荷忙答应了,便出去准备。绿沁听说要出去,也乐颠颠的要跟着,湘荷便吩咐了秋芜几句,伴着虞锦便出了门。

宫闱 太子

    自从年后那一场病,虞锦已有三个多月没出过门了,桃花开的正好,粉白一片,虞锦找了处临水的亭子坐着,摊开画纸便呆呆的望着湖面。

    一转眼就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微微仰起头,只见天空澄碧,几片云朵懒散的飘荡着,倒影在池子里,像是扯败的棉絮。她不由得想起了一些往事,唇角牵起,淡笑一声执起笔来。绿沁在一旁探着头看着,凑趣的说:“多日没见小姐画画了,没想到这功夫还没落下。”

    湘荷笑道:“你当小姐是你,学了这个忘了那个的。”

    绿沁不依,拿手去呵湘荷的痒,难得两个人出来了一趟,虞锦也并不拦着,只管让她们混闹了一番才罢,湘荷又过来要给虞锦扇扇子,被绿沁一把抢了过来道:“又不是没有风,你这么扇,小姐怎么作画呢?”

    虞锦动了两笔,只描出一个样子,远远的看着湖面上几只鸟雀划着水抓鱼,又有两只白鹭鸶立在岩边上,脖颈交缠,状似情人。不由看得痴了,湘荷叫了她好几声,方醒过神,才低头细描那画。

    一时画了两笔,又觉得这景色配着人才是最好的,遂叫了湘荷两人去那石边扯两朵花过来。两人应了,不一会儿转到不远处,低着头摘花玩水,虞锦紧着画了,映着和暖的微风,想这画不知应当配着哪句诗方才映衬,沉吟一会儿,只想起“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这句,念了两遍,微觉妥当。

    “未及‘春华葺居沉香亭,暗香槛栏天葩里。’应景。”

    虞锦唬了一跳,忙回身去看。却见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她身后,头上带着洁白簪玉冠,穿着一身石青淡色海龙戏水纹袍,外面又罩了一件拢烟软罗青衣,比起上次见到的时候,少了两分威仪,多了三分风流,却更显得丰姿奇秀,神韵独超,高贵清华自在眉间。

    虞锦心中微惊,不想竟在此见到东宫殿下,却不知他身边如何一个近身的奴才侍卫都没有?心中电光火石转了两转,看那人背手傲立,神色间一片坦然,也只得欠了欠身道:“妾身见过太子殿下。”又因自己坐在亭边,不好再退,只好默默立在一边。

    那人单手一扬,示意虞锦起了。却再不做声,只管低头拾起落在一边的画板,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说:“这是你画的?”

    虞锦秀眉一扬,极快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冷凝,面上一丝表情也无,虽然近看更是无比俊朗,却毫无半分让人亲近之意,她平日里只听说东宫太子平日处事颇为沉稳干练,此时见了果然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哪里还有她记忆里的半分影子,连忙欠了身道:“只是随便画两下,原也不精此道。”

    头顶上半天没有声音,过了一会儿,虞锦耐不住抬眼去看,不料太子也正看着她,虞锦正正撞进那人冷漠而无一丝温度的眸中,她虽然平日里总是暗自逞强,这会儿也禁不住畏缩了下,只还是硬撑着,努力站稳了不欲让人小觑。

    “你不必自谦,虽然不是极妙的手法,但意境也有了。”

    虞锦用力抚平内心的不安,稳住声道:“太子殿下谬赞了。”

    太子也不再说,只管自己坐下了,才向她道:“你也坐吧。”

    待虞锦侧身坐下,太子便又问道:“既然是今年入宫的采女,书画也是不错的,想必是家中教导有方,你父亲是哪位?”

    虞锦不敢抬头,听他嗓音温润,并无太多冷意,低声道:“家父是御史台翰林虞子房。”

    “原来是虞大人,”太子突然轻笑两声:“你既然是江夏王引荐的人,怎地如今却病了?”

    虞锦猛的抬头看他,直视着太子那深不可测的乌瞳,半晌,刚刚跳的失去频率的心脏才缓缓稳下来,便抿嘴道:“让太子殿下见笑了,原是妾身自己无用。”

    太子又笑,虽只是缓缓动了一下嘴角,那眼中的冰雪却仿佛全融了一样,看的虞锦一阵失神,耳边只听那人道:“你却不必自谦。既如此,好好养病方是正理。”

    虞锦听他说的平淡,只是不知其中是否有什么深意,一时重新垂首应了,一时又捏了一手的冷汗,她于朝政之事原不是太精通,但却也知道当今太子和江夏王之间私交甚好,七年前的那一场乱子,若无江夏王保驾,也无今日的太子殿下了。但她都已经进宫这么长时候了,若是有什么不妥,太子也早该发难,并不会等到如今才来说破,反倒打草惊蛇。这么想着,才慢慢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只是突逢此事,难免不知应对。

    忽然又听见不远处绿沁急急的唤了她两声,因怕惊了驾,虞锦忙道:“怎么大惊小怪的,这位是……”

    抬头一看,亭子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人?

    绿沁几步跑了进来,快人快语道:“小姐,我刚刚怎么远远的看见有个男人在这边,连忙拽着湘荷赶回来,怎么一转眼的功夫……”

    话未说完,就被湘荷捂了嘴,她因跑了一会儿,头上生了汗,心里也揣着糊涂,此时才察觉说错了话,又看到虞锦脸色,知道自己这回竟真是错了。心中一跳,忙跪下道:“小姐,绿沁竟糊涂了,这长舌留着还有什么用,说什么都叫小姐烦心,只盼望小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奴婢这一遭吧!”

    湘荷也跪下,边训她道:“小姐平日里的嘱咐你都左耳进右耳出的,这宫中一句话错了就是人命,只说了你也不听,你不知道你的小命轻贱不要紧,小姐若是让你连累了,咱们怎么对得起老爷和夫人呢?”又向虞锦求情:“沁儿这丫头毛毛躁躁,依奴婢看这次小姐竟要狠狠罚她,让她长了教训才好,只是她年幼,又是自小服侍小姐的,还请小姐罚了她就消了气吧!”

    虞锦静默片刻,扶着栏杆慢慢坐下,轻轻唤:“绿沁。”

    绿沁头更低了,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一双清丽的大眼里含了泪,直教人心生怜悯。虞锦却不理她,转头去看画板上,才一眼瞥见就略愣了下,再细看,果然多了两行题诗,就是刚才那人说的那句,字体刚毅中不失清逸,墨迹拖着些缠绵悱恻的意蕴,配着画,竟颇为雅致。

    虞锦心中一跳,怔忡一会儿,才调回视线。眼前还是这粉饰精致的凉亭,雕栏画柱的,周围一丛一丛白玉兰衬着慢慢低沉下去的阳光,散出一片一片的橘色的暖光,映得人眼花。

    亭子地上也是花,红的粉的都有,上面还沾着水珠,莹丽的映着周围的水色。

    “你们看那花,开得好不好?”

    虞锦指了指绿沁捧回来散落一地的花,低声道:“须知花开虽美,如果锋芒毕露不知掩饰,终究会被人采去,玩赏一回便忘在脑后。你们刚刚远远的看到这里有人,我也不对你们掩饰,那人是东宫太子,看到我在此作画,便说了两句。”

    绿沁低头听了,红着脸道:“是奴婢说话不小心,以后万万不敢了。”

    虞锦看她一副羞恼的样子,抿了嘴,终究不忍心狠罚她,嘴上更加严厉:“我带你们两个入宫,一是因为从小的情分,二是看重你们说话办事妥帖稳重。湘荷我是放心的,绿沁再这样口无遮拦,我便是有心,也不敢留了。你不知道真正的聋子和哑巴,在这宫里是活不久的,只有聪明的知道何时该聋何时该哑的人,才能觅得一时的平安。”

    她语重心长说了两句,看到绿沁的脸又白惨惨的,心知指点到了,便道:“也不是为了让你拘了性子,咱们现在住的这样偏僻,说话自在点原是无碍的,只是有些话说之前,还是要先在嘴里回味回味。我原本是不想说的,只是怕这样子下去闯出什么大祸,到时才是我的不是了。”

    底下两人都低头称是,虞锦才让两人起了,收拾了一应画具画纸回住处。

宫闱 赏水

    次日虞锦早上起来,绿沁有心讨巧,便殷勤地替她挽了一个团心髻。细心在前额上坠了发盘起,又用金丝盘花缀红玛瑙的簪子固定住,下坠一点泪珠形状同色玛瑙在额前,往后接着编头发至脑后挽好,再坠以素色点梨珠花,虞锦自妆匣中捡了一对八宝琉璃耳坠带上了,镜中那人淡眉素眼,只嘴上一点殷红,越发显得人如白玉,殊璃清丽。

    虞锦对镜左右看了一会儿,又接过湘荷捧上的茶盏,见两人一脸有话要说又要忍着的样子,再也憋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怎么今日都成了没了牙的老虎,一点儿往日的威风都不见了?你们如果继续这样,我可再也看不下去了。”

    绿沁瘪了嘴,上前说:“小姐就知道欺负奴婢,奴婢两个一早儿打听了好些消息只想说与小姐听,也不见小姐半点儿话头,可怎么好张嘴呢。”

    虞锦笑道:“看你们两个急了一个早上,我也才得了痛快,可叫你们得了这个教训才好了!”

    湘荷也忍不住笑出来,自外面端了早膳进来,扶着虞锦到桌前坐下来,推了绿沁一把,口中说:“怎么还跟小姐闹脾气呢,真是反了你了。”

    绿沁更假意嗔道:“我们哪里敢跟小姐生气呢,不过是贫嘴贫舌,总应该得了教训,小姐才会舒坦。”

    三人这边才笑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隐隐有人声,不一会儿又远了些,中间又夹杂了丝竹曲调。几个小丫头跑出去看了一回,回说是孟婕妤的步辇,不知怎么和皇上竟一块来了谢棠坞赏水,此时正在一亭间小坐呢。

    那秋芜平日只在外间烧茶递水,此时也脸上带了喜色笑道:“恭喜小主!如今这样的天降良机,小主快出去走走,见一见天颜,只凭小主的条件,今后哪怕不能有好日子呢!”

    虞锦观之几个奴婢并着洒扫太监脸上也有跃跃欲试之色,只因她这里规矩严,不相干的人随意是不能出院子的,不然早不跑了一大半了。她只立住不动,神色冷淡,面上仿佛带了一层银霜,点点头道:“果然都是衷心的奴才,个个巴望着我往上爬呢!”

    湘荷察言观色,忙把一干人都撵了出去,留绿沁一个在外面骂道:“都是一群心比天高的,成天说话连半点心都不长,你们若是喜欢捡着高枝儿爬,趁早离了这里才好。谁若是想要见见天颜,依我看竟不必撺掇着小主去,竟是你们自己寻了门路去见,就此跃了龙门,岂不更妙!”

    虞锦在里间听了更添烦恼,思寻这处地方是宫中的偏僻所在,到底为什么皇上竟会来此处,还带着孟恬儿,思量一番,便询问湘荷道:“你们今儿要与我说的消息,可是孟婕妤的事情?”

    湘荷略一迟疑,道:“小姐,是有这个信儿,好似是皇上昨儿本来掀的是福荣宫的牌子,又听说皇后因有要事请了皇上过去,也不知怎地,晚上侍寝的竟又变成了孟婕妤。”

    绿沁骂了人,心火正旺,掀开帘子听见这句,便道:“这可给了睿贵妃好大的巴掌,依奴婢看,不少人竟等着看那孟婕妤笑话呢。”

    虞锦明白了来龙去脉,心中渐渐清明。思忖皇后果然看不得睿贵妃一个人抢了风头,这些年月里隐忍不发,不想竟是此时突然出手,果然那孟恬儿活泼灵巧,又带着少女的甜美,皇上见了,哪有不动心的?一时也替裴明素暗暗松了口气,这阖宫中如今只她和睿贵妃风头正盛,如今多了孟恬儿出来分担圣宠,便也替她分担了怨气。

    想着这些,便叫绿沁将刚刚梳好的头发放下,又只挽上宫中平常的拢仙髻,自去床上歪着。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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