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说的是孩子是不是？”蝶应梦急急地接过口，“可是，你们都还年轻，还是可以再有的！”
“不是这样的，应梦！”我摇头，“这是心病，再有了孩子，我还会想，这个孩子，会不会再次死在他父亲的权谋之中？”
“柳姐姐……”蝶应梦叹口气，最后还是放弃了劝说。
八哥找了个小丫鬟过来给我们倒茶，据说是今年的新茶，可惜我不懂品。
“好茶呢，明前龙井，听说今年收成不多，没想到，这离江南如此遥远的京城能河道这个茶，真是难得！”蝶应梦一喝完就开始赞不绝口。
“你要是喜欢，我问八哥讨一点过来，给你带回去！”
“好啊好啊，我就最喜欢喝茶了！”蝶应梦喜出望外地样子，道，“沁香阁也都是好茶，不过我就是最爱喝龙井，偏偏今年收成少！”
说道沁香阁，我到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对了，应梦，我现在可托之人也找到了，什么时候离开那里啊？”
夜凰的脸色变得可疑地红，然后转身出了屋子。
“唉……”蝶应梦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问，“是不是钱不够，要是缺点，我问八哥借点。柳家什么都缺，就是钱不缺！”
不想，她摇摇头道：“不是啊，我要走，妈妈随时都会让我走的！”
“那你叹什么气？”我心中很是奇怪。
蝶应梦轻轻喝一口茶：“我只是感叹沁香阁的衰退。想当年，我师父在的时候，多热闹啊。现在，我要是走了，这沁香阁，大概就要败落了……”
我一下来了好奇心，这青楼中的师父，居然能让蝶应梦这种心高气傲的花魁都感叹不已，一定是个传奇人物吧？
“你师父，真的有那么神奇，那么大名气？”虽然之前已经听她说过一次，不过是为了气陌陌，没有听进多少。
“不是跟你吹，说到我师父的名号，到现在还有人念念不忘呢。”她有些得意地抬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刚刚前两天，就有个戴斗篷的紫衣女人到沁香阁打听我师父的光辉事迹呢，说一段，就给一锭银子！”
“有这种事情？”谁那么傻，打听个故事，还给那么多银子？
更奇怪的人，问的那个人，居然是个女人！
是男人我还可以理解为色心不改，听听过干瘾，这个女的……难道是别家青楼的花魁来取经？
“当时我也奇怪啊，看那个女子的谈吐举止，优雅得很，一点都不像青楼女子，也不知道她打听这些做什么！”蝶应梦叹息摇头。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才和夜凰相偕离去。
看样子，我的眼前，又快要多一对人间佳话了……
紫衣女人？
我想了想，摇摇头，跟我无关，想它做什么？
“亦萱？”有人气急败坏地跑进来，“到处找不到你，就知道你在这里！”
“五哥，你这是干吗？”八哥跑出来，不温不火的样子。
不错，眼前这个火烧火燎，雷厉风行的男子，就是我的五哥，也就是堂堂三品大理寺正柳亦赫。
“火烧眉毛了！”他一把拉住八哥道，“你知不知道，最近宫中传出闹鬼，搞得人心惶惶的！”
“有这种事？”柳八哥一惊，随即笑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看你急的！”
“怎么没关系！”五哥皱着眉道，“闹鬼的事情是从你前天送的那一批锦缎以后开始的，这两天，你那批锦缎，晚上放得好好的，一到第二天早上，就变成一团糟。他们说，怕是在运送过程中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带进宫了！”
“胡说八道！”八哥很生气，“我们这批锦缎从杭州运来，中间蚂蚁都没死一只，那里来的什么脏东西，一定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咱们柳家！”
“我也是这么想，要不怎么那么巧，别的东西不破坏，偏就破坏锦缎呢？”五哥点头。
陷害？
还是来自宫里的？
我一惊，蓦地想起花凤月离去时那哀怨的眼神，还有翾禤满腔的愤怒。
宫里，也只有她们两个了。
闹鬼，她们居然用这么拙劣的伎俩吗？
也许不是呢，我几个各个在朝为官，难免得罪几个公公宫女什么的吧？
可是心中，总是有些忐忑起来。
好像，我的身边，已经有人织网，等着我往里钻进去。
忽然有点空落落的，要是有个依靠，有个商量，该有多好呢？
173进宫抓鬼
阿得醒来以后，连着几日，我都带着她往紫檀行刑的那条街上跑。至于那个什么无痕的三日之约，早被我忘到了脑后。
不过还好，他好像也忘记了这个约定一般，没有再出现打扰过我。
我会在街上闲逛，有时候是马车，有时候是轿子，总是希望能见到行刑当日拿熟悉的身影，可惜，什么都没有。
街上人来人往挺多，可是，却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人。
哪怕，像那天一样，遇到蓝翎也好啊，再不济，也可以与遇到老陈他们一家吧？
可是，什么人都没有。
蓝翎，我在柳府也待了一年多了，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
他和花凤月的事情，他处理好了吗？没有我阻扰，他们是不是可以重新在一起呢？想到这种可能，其实心中居然也有些失落起来还。
那个人，曾经完完全全是我的，现在给了别的女人。
算了，人不能那么自私是不是？
总是要求别人对自己付出，不求回报，我不能阻止他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毕竟，我已经耽误了太多的人了。
柳八哥，蓝翎，还有……我不得不承认，还有沐漓澈。
寒风飒飒，如今已经过九月底。古代的日子按农历算，刚来的时候，我真的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虽然没有见到相见的人，不过传闻倒是听到不少。
再过三个月就过年了，宫中闹鬼的传说愈演愈烈。坊间开始有各种不同的传说版本，我只拿来当奇闻异谈的故事听听，消遣一番。
第一种传说，便是柳五哥带回来的那个，所谓柳家送的锦缎沾了脏东西的说法。据称，后来为了这件事情，好好的锦缎全部被烧毁。
但是，事情并没有因此停歇。于是有了第二种传说。
传说，当今皇帝沐漓镜，即位之前，曾经认识一个青楼女子。那个女子生得美艳绝伦，倾国倾城。当时的他，差些为了那名女子连江山社稷都不要了。
到了即位之时，他还执意不愿意立之前的结发妻——太子妃未皇后，致使皇后之位空缺至今。
只是没有想到，那名女子原来不是寻常人，本是狐妖转世，来灭祈月的。后来沐漓镜选了江山不要她，于是她大怒，闹腾起了皇宫。
这是最靠谱的传说了，当然了，还有其他数十个版本，我一一列举起来，大概就可以写本三海经了。
当然，这话怎么听也很不合理。
就算当初的传说是真的，沐漓镜是爱上了一个狐妖，可那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把？为什么在沐漓镜做出选择的当时她不来报复，反而过了十年，才来大闹皇宫？
难道狐妖也认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过传说就是传说，没有必要当真。再说了，虽然经历过了一场穿越，而且也见到了传说中的冥王，但是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我还是不信它真的能出现在这种太平盛世里。
听过，笑过也就一笑置之了。
宫闱中的东西，一向都不好说。勾心斗角，无异于一处没有硝烟的战场。女人们狠下心来的时候，心机权谋，一点都不比男人差。
再加上，新一轮的秀女选举就近在眼前了，那些宫里的嫔妃娘娘们，一个个便都有了危机感。在这个时候，不管出了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
还好，我穿越到这个时代，没有成为什么妃子之类的，要不然，恐怕连休书都拿不到。
皇帝的妃子，只有进冷宫的，还没听说过休妻的，最多最多，就是贬为庶民，但是也要在特定的地方一直待到老死。
看来老天还算待我挺好的。
休书……
为什么想起来的时候，心中还是隐隐作痛，有种窒息的感觉。那不是我一直想要的吗？可是为什么至今我都不敢拆开来看呢？
唉……都过去的事情了。
我长长的叹息，像老太太，明明，我才十八岁，花开得正旺的年纪，心理年龄也就二十六，为什么我会有属于六十二岁老太太的感叹？
“小姐，府里来人了，让你赶紧回去！”轿子外面，阿得的声音传来。
我撩起轿帘子，果然看到一个眼熟的家丁站在外面，于是忙问：“什么事啊”
“小姐，宫里来了人，说要找小姐您的，五少爷和八少爷，让您赶紧回去呢，老爷夫人也在前堂等着！”
听完家丁的话，我愣了一愣，宫里的人，来找我做什么？我早就不是沐王妃了，和宫里，和皇家早没了任何联系。
不会是和宫里闹鬼的事情有关吧？
难道，真的是翾禤和花凤月捣的鬼，终于闹到我头上了吗？
花凤月，那个曾经是那么乐观开朗的女孩，进了那红墙金瓦之内，就真的变得如此可怕吗？
满心忐忑地打道回府，果然看到几个公公打扮的人捧着一卷黄澄澄的东西站在柳府前堂，爹娘，还有几个哥哥早早摆下了香案，就等我了。
那个卷东西，我之前见过，是圣旨。
怎么，是要抄家还是抄斩？
“小小，快跪下听旨！”娘拉着我，和柳家一干人等跪了下来。
“谢公公，人都齐了！”爹小心翼翼地看了那拿圣旨的公公一眼。
那被陈做“谢公公”的人，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柳氏有一女名唤小小，素有神通，今宫中魑魅魍魉之流很行，今朕特招柳小小进宫，以御魑魅，钦赐！”
听完圣旨，我彻底懵了。
“谢公公，这个……圣旨，你确定那上面的那个什么柳小小，说的是我？”我的古文功底还是可以的啊，难道我理解有错？
“柳小小领旨谢恩啊……”谢公公睨着眼看我，不阴不阳地念叨一句。
看来真的是我了？
这个皇帝搞的什么鬼？我又不是钟道下凡，哪里会捉鬼降妖啊？他就莫名其妙这样下一道旨，我就成天师了？
他真当他这天子是上天之子啊，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柳小小，还不快领旨谢恩？”催促的话再次响起。
我叹口气，只得硬着头皮接下圣旨，拜倒在地：“谢主隆恩！”
“柳小姐，晚上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就随咱家进宫面圣吧？”谢公公临走丢下一句话，害我翻了半天白眼。
真要命，这个沐漓镜，以前还以为他是个明君呢，现在莫名其妙点凡人成仙的糊涂把戏都出来了，真是个昏君。
“小小啊，你原来还有捉鬼这一手啊，爹以前怎么都不知道啊？”爹笑呵呵地看着我，仿佛发现了瑰宝。
我只得叹气：“这事我，我自己以前也不知道！”现在一样不知道，也不知道那个沐漓镜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竟然有捉鬼的潜质的。
无比郁闷地进了我的闺房，一屁股坐在床头，动也不想动。
八哥走了进来：“小小，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想让你进宫捉鬼的？”
“我要知道，我就不会坐在这里发呆了！”我抱着圣旨叹口气。皇家的人，我现在是一个都不想碰，可现在偏生有人要把我卷进去。
要命，我不过是想好好做我的米虫，怎么老有那么多麻烦主动找上门来啊？
“八哥，你说，我要是现在逃走，还来不来得及？”进攻估计生死未卜，还不如再逃一次。
“好，八哥跟你一起走！”他两眼放光。
我夸下了肩：“算了吧，我明天和他们进宫！”要是和八哥走了，大家八成以为我们俩“私奔”呢。
八哥那边，误会就更深了。
我叹息，我的命咋那么苦啊……哭！
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我就是想不通皇上为什么要让我进攻捉鬼。不过我想想这个皇帝做事情总不按常理出牌，就像我上次去求他，让沐漓澈休了我，他居然很快就答应了，害我准备的满肚子理由，劝告，都没有用上呢。
不过这次这个事情真的是有些离谱了，我不过是个闺阁千金，看人家杀猪我都害怕，我哪里会抓什么鬼啊？
难道，不是有鬼，而是……有人捣鬼？
我眼前一亮，再皱了眉。这要有人在宫中和我过不去，大概只有翾禤和花凤月了吧？难道真的是她们？
但是，她们把我弄进宫去做什么？
也不对啊，她们现在不过是小小的秀女，皇上的面都见不着呢，又怎么能有那么大的权利，要求让我进宫去？
其实，我打心底里，不希望是她们两个的。
但是在宫中那个大染缸里，人心，难免不会变啊……
这么一想，我居然觉得明天到宫里的路，有些前路茫茫，危机四伏的感觉。
我一个人去捉鬼吗？
也许我该带个助手去的，就让阿得去吧。这丫头虽然年纪小，但是挺机灵的，应该还有些用处。
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想着，一晃天已经大亮，宫里的轿子已经在柳府门口等着了。
阿得帮我收拾好了行装，我就这样顶着满脑袋浆糊进宫去了。
早朝刚过，一路上，我透着轿帘还能看到那些下朝的官员们正往回走，看到我的轿子的时候，还驻足观看了一下。
再看那一边，也有一定差不多的轿子，和我同一个方向朝宫门方向而去。
同一时间，皇上是要见我们两人吗？
那么那个人，到底会是谁呢？
正思索着，轿子已经停了。阿得为我掀起轿帘子，我下轿抬头往前一看，“未央殿”三个大字，气势恢宏地摆在牌匾的最中央位置。
望而本来以为，回去议事殿呢。
“昕晨……”有熟悉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蓦地回头，看到旁边那顶轿子里，走出来的居然是……
“蓝翎，怎么是你？”一年多不见，他消瘦得厉害，一双眼睛深深凹陷进去，脸颊像做了消脂手术一样，不再见往日的丰润。
这么久不见，他过得，似乎并不怎么好啊……
“你瘦了！”
“你瘦了！”
几乎同时的，我们一起吐出这句话来。
说完，我们相对着，然后笑了起来。那笑中，有几分欢喜，几分苦涩，谁也不知道。
“皇上说招我进宫捉鬼，你呢？”蓝翎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我一愣，蓝翎什么时候也被钦点成天师了？
我还没听说过这天师，还能有人为指定的，这个皇上做事越来越让人看不清楚了。
“不会……你也是吧？”见我不语，蓝翎有些疑惑地问。
我无奈地笑一笑，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意料之中地看到他惊讶地张大了嘴。
熟识我的人，谁都会惊讶吧？
“皇上有旨，宣柳小小，蓝翎进殿见驾——”总管太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