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意通玄- 第79部分

看了片刻，抬起头来，江川道：“这个丹方……是巩固境界的么？”

尺素微感惊讶，她本来以为江川只不过是给陆遥打下手的，原来他对丹药也有如此研究，暗自心道：果然林下洲专精草木之道，在炼丹方面有过人之处，我霓裳关一味的专心裁衣，在其他方面不免落后了。点头道：“师弟看的不错，正是巩固境界的，我无意中得到这个方子，光是凑齐药材，也费了一番手脚。”

江川再次细看，道：“其实这丹方，我还有疑……”

陆遥突然打断道：“尺素，我们这就开炉了，你在这里等着，还是先回去？”

尺素笑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陆师姐的裙子过两日送来，江师弟的法袍回去便做，却是需要些时日。”

江川道：“师姐不必着急，小弟已经十分感激了。”

送走了尺素，陆遥对江川道：“我们是炼丹师，丹方有什么问题，该当自行讨论，不可跟旁人多说。”顿了一顿，道，“何况还是霓裳关的人。”

江川诧异道：“霓裳关……”

陆遥道：“霓裳关的女人，心性都不好，尺素虽然是例外，但是也不得不留心。以后你见到霓裳关的女子，要躲着走，知道么？”说到后面这句话，露出几分霸道的神色。

江川失笑道：“我一定躲着走。”心道我刚杀了她们四大弟子之一，不躲着她们走，难道还主动凑上去么？

陆遥瞪眼道：“你别以为我跟你玩笑。这一回云袖真人带了数十个霓裳关弟子过来，主要就是住在青石谷。你闭关不知道，其他那些弟子都跟疯了似的，一个个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姐姐妹妹的叫着，我看了都觉得替我们林下洲丢人。难道我林下洲的女子都是丑八怪么，要他们对着别派现世？”

江川不接她后面的酸话，道：“云袖真人在青石谷？她是求丹药了的么？”心中暗道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碰到了香罗的长辈，不免要有危险。

陆遥笑着摇头道：“我们林下洲炼丹虽然小有名气，但终究没到四面八方纷纷来求的地步，这一回她是来找天庸长老的，哪知道天庸长老做了死关，不知何时才能出关。云袖真人也是奇怪，居然不肯就回去，非要在这里住着，说是要等一等。咱们修道人的死关十天半月也有，十年八年也有，哪里是好等的，想必是为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吧。至于究竟为了什么，傅长老也不曾晓谕我等，那就不好妄加猜测了。”

江川皱眉，他怎么觉得这句话里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的记忆，脑海中闪过一抹熟悉的光芒，但是仔细想，却又抓不到了。

陆遥道：“总之，你记得别去凑趣了——刚才你要问什么？”

江川道：“师姐，这丹方和我们平时炼的不是一回事啊。”

陆遥挑眉道：“怎么呢？”

江川道：“主料太过精准，要求也太高，配料又太少，不符合主辅之道，这样全凭火功调配药性，成功率不嫌太低了么？”

陆遥一笑，竖了一根拇指，道：“师弟说的不错，这就是上古丹方了。”

江川知道陆遥在林下洲已久，见识远非自己能比，道：“请师姐指教。”

陆遥笑道：“要说上古，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界定，大抵上就是朱雀焚天劫之前吧。虽然听说上古之前也有漫长的时期和详细的划分，但是咱们都不知道，也就不去说它。”顿了一顿，神色中带出了几分悠然神往，道，“听说上古的时候，天地灵气充盈，天材地宝遍地，修仙界的繁荣远非现在可比。”

江川想起被焚天劫毁灭之前的仙城，不由的点点头，大概谁也没有他感触深了，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然，如果不是后面的天劫太过震撼，他的印象还会更深刻。

陆遥道：“当时的繁荣，我也只能从故纸堆里面找到只言片语，反正要描述的话，那就是现在的绝世高手，在那时都是跑腿的伙计，那时的野草杂木，现在都是天材地宝。可是那个时候人炼丹，也不会从地上拔起来两根草就开炉的，人家也是选择好东西啊，所以那个时候的丹方，现在看来，里面用料简直是奢华过分，现在破生老祖都求不得的药材，那时候会拿来配法体期的药材。”

江川轻轻惊叹，道：“这么说，这个丹方还算比较节省了。”

陆遥轻笑道：“虽然这么说不大合适，但是这个丹方在上古，也就是最穷的散修中下脚料的水平，真正好的丹方，大抵都失传了。也就是咱们这样的从上古过来的门派，可能还藏着一批，你若真有兴趣，可以去各处藏经阁找找看。当初的丹方用料比较简单，是因为一来人家一种药材效力就很强，而现在的丹药则不得不用好几种药材达到当初一种灵草的效果，所以把丹方越弄越复杂。”

顿了一顿，陆遥又道：“第二，就是人家炼丹的本事强，只需要通过控火和调配草木灵气，就能成丹，根本就不需要主辅配合，君臣辅佐相济，那是人家的实力使然。可是如今，咱们虽然凑齐了药材，但是炼丹的本事跟不上人家一成，就算把药草拿到手，也是枉然。”

江川道：“师姐莫非另有妙计。”

陆遥转过头来，道：“当然有的，我这不是把你找来了么？”

　丹道分流

江川微感诧异，道：“我？”

陆遥道：“对啊，就是找你。　/正如丹药的用料和种类在上古之后越来越多，以数量弥补质量，那之后的炼丹师合作也是越来越多了。”

江川也不禁有点匪夷所思了，道：“炼丹师合作？”对于一个入门的炼丹师来说，他可是知道炼丹多么金贵的事情，稍稍有个分心，一炉丹就废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两个人和更多人一起合作，未免不可思议。

陆遥笑道：“是啊，想当初上古修士很多都有多属神通，炼丹师大都精通火木双法，一边用木属调整丹方中草药的比配，梳理灵气，一边用火属控制火焰，形成丹药，一人多能，如今又有几人能做到？”

江川暗道：或许我能做到。修习了火木通玄书之后，他将来两个属性灵气必然都在掌握之中，不过虽然前景美妙，现实却是，他现在还做不到。

陆遥道：“因为上古之后，五行分化严重，修士大都只修一门，所以丹道就产生了分流。”伸出两个手指，道，“分为两支，火丹道，还有木丹道。”

江川道：“想必是修习火属和木属功法的修士分属吧。”

陆遥道：“开始是只有功法的区别，不过后来就各成一道了。木属性认为，灵草是炼丹的根本，成丹最重要的标准，就是草木灵气调和，灵丹自成。而火丹道则认为丹药之成，首在于火，火控好了，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不必执着于草木。”

江川无语，他做炼丹师也有数载，却连这个分野都不知道，现下知道了，却不知自己该往哪边靠。按理说，他身为火属，应该是火丹道的，但是他的丹术入门指导却是沈白教授的，沈白乃是木属，教授的却是木丹道，而烛翁丹经来自上古，非火非木，所以他最不熟悉的，反而是火丹道。

陆遥接着道：“丹道分流之后，两支隔阂已久，互相开始看不顺眼，木丹道指责火丹道研究肤浅，只求一时功成，不知深研药理，掌握根本，离开了丹方一无是处。火丹道则说木丹道墨守成规，裹足不前。世上除了草木，兽丹，矿物乃至灵气都可入药，能够整合这些材料的只有火道，木道只能闭门称王。这么互相指责，由来已久，就是咱们小小一座青石谷，也曾经为了两丹道对峙了许多年。”

江川道：“也是火木分明？我倒是没看出来。”

陆遥道：“当初咱们青石谷有两位长老，都是极出色的炼丹师，甚至都压过了太岳道一头，火丹道的天隐长老和木丹道的天庸长老。他二人虽然丹道高绝，但各持己见，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谁一步。当时虽然青石谷中剑拔弩张，但是两人都是有大智慧，大雅量的高人，并没有用互相攻讦的方法分胜负，而是各自精研丹道，自出机杼，凭借真本事争个高下。那时候青石谷一天就有一种新丹药，几日就有一种新方法。经过几次斗丹，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是我青石谷已然威名远扬，两位长老据说私下里早已摒弃私怨，结为挚友，只是不肯服输罢了。那时我也不过是个小弟子，跟在前辈后面，见识了当中盛况，对两位长老从心底敬服。”

江川听了，不禁神往，听到陆遥言下有遗憾之意，问道：“如今呢？”

陆遥道：“如今却是不复从前了。二十年前，天隐长老结丹成功，归入主洲。天庸长老失去了对手，本来能独霸青石谷，但他觉得无趣，反而大部分时间在外游荡，难得回来了。这一趟好容易回来，又立刻坐了死关，咱们想见他一面，也是难为的紧。”

江川甚是遗憾，道：“可惜了。”

陆遥道：“他们两位走了，自然可惜，不过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火木丹道失去了主心骨，已经很难再对立下去，因为许多丹药根本就不能独自完成，所以这个时候，就出现了火丹道弟子和木丹道弟子分工合作的例子。我们私底下有一个戏称，当时火木分丹道，修真界叫做丹道分流，我们一起炼丹，就叫‘青石合流’。”

江川一笑，道：“这样没关系么？”

陆遥道：“无妨，只要分工明确，就不会出乱子，我们都试过的。我原本有一个火属的搭档，他……”沉默了一下，似乎不愿多说，道，“我又试着找了几个，总是不满意。我瞧你控火的本事极好，咱们搭档一回试试，倘若效果好的话，将来还有的是机会。”

江川笑道：“就依师姐。”

开始炼丹之后，江川才明白，木丹道干的事情，就是他平时天宝眼干的事情，也就是陆遥判断炉中药性结合情况，江川控火。这也就是火木丹道的区别了，木丹道对鼎中草药的情况有清晰的判断，知道该如何调控，但是眼高手低，控火不得力，火丹道正好相反，能够控好，但是判断不出来该怎么控，只能靠每一种丹药一遍一遍的炼，凭经验感觉。但是江川在没有修炼木属性灵气的时候，就已经能轻易判断灵气的走向，如今功力大进，于其中的成丹过程，更是了如指掌。

不过为了不让陆遥看出来，江川还是严格的按照陆遥的指使去做，陆遥不愧是丹药中的老手，虽然不比江川能够作弊，但是凭借对于木属功法的不俗修为和经验，对草木灵气的精准判断并不弱于他，江川按照陆遥的指示，控火自然也毫无差错。

十个时辰之后，丹鼎开炉，炉中金灿灿六枚丹药，陆遥毫不客气的拿过四枚，分给江川两枚，道：“难得有上古丹药，咱们也尝尝鲜。”

江川接过，轻声问道：“一下子拿三分之二，是不是太过了？”

陆遥道：“谁说的？我们是分文没拿，一共一炉只出两颗丹药，你没有看见么？”

江川立即心领神会，道：“是啊，一炉出两枚，已然很不错。”

陆遥点头道：“我就说，她只要一枚，我一下练出了两枚，岂非便宜？”突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道：“江师弟很不错，不但炼丹出色，人也很聪明。我正没有搭档，不如跟我一起炼丹如何？”

江川觉得和陆遥炼丹，配合也算不错，何况还能从陆遥这边学到不少东西，点头道：“那就请师姐多照顾了。”

陆遥笑道：“这一回，总算没走了眼。”又问道，“师弟进阶的事情，和门中报备了么？”

江川讶道：“要报备么？”

陆遥道：“那个自然，什么修为自然有什么待遇，你不去报备，怎么取得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呢？去青石谷报备吧。不但供奉要翻上几番，还可以领百草种子和一个丹炉。林下洲就数咱们青石谷最有钱，什么都不少你的。”

江川笑道：“我虽然是执事，却还没有领过门中的任务，就拿门中的好处，只怕不好吧。”

陆遥道：“那有什么，咱们是执事，就是领任务也不会白干。你新入门，明年才开始做任务是早就说好的，回头去把级别升一升，领的任务还会更轻松。”

江川道：“如今才八月，以后就没什么事了吧？”

陆遥笑道：“没事不好么？对了，有一件事，我林下洲弟子进入灵觉期之后，按照惯例，是要出门游历的，多则数年，少则数月，你若没事，就把这件事办了吧。现在出去，明年一月份回来，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正好合适。”

江川点点头，道：“那倒也不错。如果有机会出去看看好了。”心道出去的话，去哪里比较好？似乎自己还有很多事都要办，但是一时半会儿也牵不出头绪来。

　阵道修方

“狐言”江川回到自己的居室，叫道。

白狐从里屋窜出来，道：“我在这里。”

江川掏出一个包裹，扔给他，道：“这是我的灵药种子，你去把药园收拾出来。”

白狐愕然道：“我？”

江川道：“是啊，这里还有指导种植药材的玉简，你看了就会了。”

白狐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您呢？”

江川虚踢了他一脚，道：“我要做药园以外的所有事，简直是日理万机，片刻不的清闲，你以为我闲的么？”

白狐眨眨眼，道：“主人，您又进步了。好吧，我去打理药园。不过您不是找人来专门打理药园了么？”

江川一愣，才想起来似乎有这么回事，当初那个外门管事刘象来这里时，曾经推荐过几个外门弟子，自己随手挑了一个叫何飞的，让他过几日来给自己打理药园，想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他上次到过外门之后，对那里的人印象大跌，不愿意再让他们进自己的药园，道：“不必用别人了，就是你吧，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

白狐心道：您的肥水在哪呢？不敢当真和他争辩，垂头丧气，道：“那我去了，您多注意休息吧。”

江川正色道：“我还有正事要做。”

他还真有正事要做，今日在林下洲报备之后，他已经申请了九月份出外游历，离开之前，总是要把洞府稍微收拾一下。

其实也没有什么，家当都带在身上，药园还是空的，唯一的灵兽白狐与真人无二，不必费心，无非把玉简，灵石，法器，丹药和杂物分别放置而已。

收拾完毕，江川继续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