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他笑了，笑的那么轻蔑，“无论多强大的力量，在狐之一族的血脉前，都该俯首。”
他连眼都未曾眨一下，一个抬手，身边所有的鬼魅便化作灰烬，于风中飘散。
靠近他的鬼怪，哪怕在几丈之外，也会被强大的气息所伤。
眨眼间，西门绛的身形已移至千律面前。
“我一直不明白，白苏为什么选择你而不是我，就像。。。赵绮姝不明白你到底喜欢白苏哪里。那么，让我剖开你的心看看吧。”西门绛唇角含笑，手中的符咒化作一柄短刃，直直的插进了千律的心口。
没有流血，短刃被他逼了出来。
比光更快的速度，千律已把短刃横在了西门绛的脖子上。
“我没空和你动手，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千律的目光很冷厉，更多了几分威严。
“你知道初柏在哪里吗？呵呵，他去陪初柏了。”
西门绛毫无畏惧的看着他，幽深的眼瞳中闪过几许苦涩。
初柏。千律按着他的肩头，眼神突然变得疯狂起来，“她在哪里？还有他，你一定知道！”
短刃切入了西门绛的肌肤，割开一条很深的伤痕，可是他的血好像凝固一般，然后伤口愈合了。
“原来如此。”千律冷笑，丢开了短刃，“你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所以才想着让所有人和你一样吗？”
西门绛死死的攥着双拳，指关节泛出了青色，目光中夹带着恨意。
“白苏被关在雪冥渊，谷中有八十一个人守着，除非你把他们都杀了，否则你休想带出他。呵呵，这八十一人是各门各派修为颇高的弟子，你有这个本事吗？”
他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深，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半人半妖，呵，他要将这些人全部变成怪物，和他一样。
“是吗？那就全杀了吧。”千律神色自若的看着他，好像杀人于他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事。
千律转身，就要向九华山上走去。
西门绛挑起嘴角，望着他的背影，轻声道，“你以为刚才的符是什么？那可是用我的血写的符咒啊，你这样过去，一旦使用了妖力，你就死定了。”
千律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西门绛抬头望着满天的银杏叶，这是从九华山之巅飘下来的，为什么。。。他没有感到喜悦呢？
“主人。”魆姬与碧魌站在他的身后，可是他没有回头。
“决定离开了吗？走吧，反正我本来就是一个人。”
西门绛淡淡的一句话在两人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涟漪，原来。。。主人什么都知道。
“既是如此，我们甘愿接受惩罚。”魆姬的眼中第一次有了迷惘，这个男子，没有人看得懂他。
“在我没后悔之前，你们快点离开这里吧。否则。。。我会想杀了你们。”西门绛的声音很轻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耳语。
“是。”一阵冷风飘过，身后什么都没有。
反正。。。你们到最后还是会离开。
只剩我一个人。
“不必特意的对谁好。。。你们。。。没有人会在乎。我也不在乎啊。。。起风了呢。”西门绛蹲□，笑着笑着竟哭了。
*****
与此同时，千律到了九华山禁地。
看着面前庞大的阵容，他漫不经心的扬起唇角，冷漠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回荡，“滚开，要不然就死！”
狂妄至极！
领头的青衫男子拔出了腰间的剑，对面前这个俊美的少年不屑一顾。“只是长得好看罢了，你还能赢过这里所有人不成？”
他将手中长剑一转，念了个什么咒语，那剑便从他掌中飞了出去，直直的刺向千律。
众人本想再等会儿出手，没想到一个眨眼，那柄剑竟在少年手中化成了零星的碎片。
“各位道友，我们挫挫这小子的锐气！”那青衫男子一喊，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使出自己的随身兵器，挥向千律。
一时间，白光、蓝光、红光等乱成一片，脚下尘土漫天飞起，出手毫无章法。
千律站在原地，四面八方被包围着，没有一个突破口，众人都料定他得认输了。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吗？”千律笑着，紫眸妖娆，谁比得上他刹那的笑颜？
众人被他俊美的脸庞迷惑了，乍听这话，傻傻的摇起了头。
“我说，我的剑生气了。”千律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云端传来的呢喃，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单足一点，身形旋转冲天而起，腰间佩剑发出了惊天动地的铮铮声。
那是多美的一幕啊，像是画中的神仙，突然一跃，踩到了云层之上。
待诸人再抬头望去，千律竟浮到了半空，冰冷的俯视着他们，笑容消失了。
“唰”一声，剑已出鞘，少年身上的淡紫披风和长发一起飘舞着，他抬起左手，握住了剑柄。
毫无预料的，剑格上的赤色琉璃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么刺眼，几乎震伤他们的眼睛。
“绕邪怒，必将以血来平息。不是我的血，那就用你们的血吧。”千律就像一团随时会燃烧的火焰，剑到哪里，必带来死亡。
令人恐惧的力量！
那个青衫男子躲在一块巨大的山石后，眼神中尽是惶恐，他。。。他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强大的力量，怕是连自己的师傅和掌门师叔都及不上的。
血溅三尺，漫天的血雾模糊了所有人的双眼，可是千律的眼睛依旧清晰到可怕。
繁华的厮杀过后，千律手握绕邪剑从天而降，走到了男子藏身的山石前。
他凝视了面前的石头良久，有些喃喃自语的说道，“绕邪剑脏了啊。。。你们，怎就如此愚蠢呢？”
就在男子以为他要走了的时候，千律突然转回身，声音犹如地狱罗刹，“我不杀你，我只是想救苏苏而已。你想找人帮忙或者怎样都可以，我无所谓。”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青衫男子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就差没磕头了，转而又想到什么，匆匆忙忙的逃走了。
千律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收住脚，紧紧按着自己的心口，周身气血开始紊乱。
一旦使用妖力，你就死定了。
“无所谓。。。做人做妖都没关系，只要。。。苏苏在我身边啊。”
他抬手轻轻拭去唇边的血迹，继续向前走，眼中含着笑意。“西门绛，本公子。。。还是比你好看多了。”
20
20、公子律（8） 。。。
雪冥渊。
这里，有他熟悉的气息。
初柏，你在这里吗？
眼前豁然一亮，幽暗的空间里，他找到了那双清澈的眼睛。
“苏苏，我终于找到你了。”千律唇角一弯，走向那个被束缚在洞壁上的人，天真的笑容就像刚出生的婴儿。
“千律。。。别过来！”白苏原本是低着头的，听见熟悉的声音才猛然抬头。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千律的声音隐隐透着愤怒，他这才看清白苏的脸颊几乎透明的白，这样看着好像随时会死去一般。
白苏看着他，手指动了动，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别管我，快走。。。”
“你，说什么傻话！？我活下去的希望。。。是你啊。”
千律抬起手，想触及他的眉眼，就在那一刹，白苏的周身现出了一个结界，数千道雷电交织着闪过，将千律狠狠的震出三丈外。
好像触动了什么机关，结界绽开了一朵红色的蔷薇花。
远远的看去，很美，可是一碰到结界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千律咬了咬唇，单手扶在身后的洞壁上，冰冷的触感随之而来。
他站了起来，只是唇边的血不断溢出。
苏苏，我要你活着，比任何事都重要。
妖，就妖吧。
“啊！”似乎要将凝聚的力量一起释放，千律仰头长啸，这一声石破天惊，整个洞穴都隐隐有些颤抖，狂风剧烈的卷起，似要把人撕得四分五裂。
他的眸子，变成了深紫色。
身后出现了九条长长的尾巴，轻轻的摇动着。很美丽的白色，泛着柔光。
手中的剑，好像不再是剑，而是吞噬血液的魔物。
“千律，你离开这里好不好？”白苏的四肢虽然无法动弹，可是还有知觉，他知道这个阵法会让人的身体产生撕裂感。
“只这一次，你听我的。。。算我求你。”
千律看着他，眼中只有他一个人，好像其他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我也只这一次，苏苏，如果救不了你，那我陪你死。”
“其实。。。我也不想做妖啊。可是，我生来就是这样的，不是吗？我。。。可以救你的。”他左手执剑，慢慢靠近结界，眼中是绝决。
白苏闭着双眼，无声的蠕动嘴唇，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眼角滑落。千律。。。不要。。。
千律拼命的按住心口，那里好像有什么要出来了。
为什么这么痛？苏苏。。。他的苏苏哭了。
傻苏苏，我怎么舍得你为我落泪呢？
别哭。
或许是剑的怒气也或许是压抑了太久的力量，终于在此时爆发。那一刻，妖气大湛于九州四海，三界生灵被突如其来的狂风撞得鬼哭狼嚎，银白色的光芒在九华山升起。
剑光一闪，千律整个人扑了过去，绕邪剑的力量陡然强了几倍。
可是手中之剑一触到结界便脱离了出去，结界外围绕着强大的气流，千律几乎用尽全部的力量才勉强没有被弹开，他努力破开结界，强忍着身心撕裂的痛楚，终于探进去一只手。
“我要怎样才能救你？苏苏。”他真的很想够到那张苍白的脸，因为，他的苏苏在哭啊。。。
哪怕舍弃一切都可以，只要救得了他。
千律眼中弥漫着水雾，冰蓝色的泪在结界中缓缓漾开，泛起了水波，那朵红色的蔷薇花似在为他哭泣，渐渐的，结界在变弱。
千律好像也感觉到了，纵身一跳，闯进了结界。
结界突然消失，白苏的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浓密的睫毛轻轻的颤了一下。
千律趴在地上，用袖子擦去嘴边越来越多的血，艰难的伸出手，缓缓的向前挪动着，他好像浑然不觉得痛，亦或是。。。他连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仿佛过了很久，他终于抓到了白苏的手。
白苏的手指微动，良久，他睁开了双眼，看着面前遍体鳞伤的千律，眼中的泪不断涌出，他紧紧的反握千律的手。
“律。。。对不起。”明明，是不想让他受伤的，为何他们都伤的体无完肤？
“谁要你说对不起了？”千律微微抬头，凝望着他，唇角轻扬起，“苏苏，你说本公子对你有多好？”
他说得如此风轻云淡，却痛了白苏的心。
他和他，岂止是对不起？
白苏艰难的爬到他身边，触上了他的脸庞，手上既有鲜血也有泪水，他那么悲伤的望着千律，好像痛的支离破碎。
千律勉力支起身子，将白苏拥进了怀中，死死的抱着他，山崩地裂都无所谓。
白苏的身子轻颤了下，虽然全身痛到无法呼吸，可他仍是紧紧的抱住了千律，他怕失去千律。。。他要千律知道，白苏没有千律是活不下去的。
“七年来，你从未落过泪。”白苏的眼中盛满了忧伤，只因手背上那滴冰蓝色的泪。千律是那样的骄傲的一个人，却为他落了泪。
“因为是你，所以才流泪的。只要苏苏活着，我死了也可以的。”千律的话还未说完，一双柔软的唇已赌住了他的嘴。
涩涩的，咸咸的泪，划过薄唇。
白苏轻轻的抚过他的脸颊，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冲下脸庞，他的唇齿间含着鲜血，声音透着几许怒气，“我要你活着，活的比我还久。你怎么可以死？若是你死了，我要去哪里找你？”
“好，我们都不死，苏苏，闭上眼睛，睡一觉就没事了。”千律抚摸着他的长发，眼神温柔又宠溺。
这句话，像是蛊惑。可是，白苏真的闭上了眼睛，渐渐失去了知觉。
千律的九条尾巴不知何时已收起，他抱着白苏，抬头望向洞壁上的八尾狐图腾，沉淀了十年的感情，终于释怀了。
“姐，你少了一条尾巴，为什么？”十年前，初柏那九条美丽的尾巴羡煞了所有涂山氏族人。
“为偿还罪孽。律儿，当年是姐姐对不起你，不过看到你为了他这么拼命，我也放下了。你走吧。”那个图腾隐隐有些浮动。
“初柏，十年早已还清了。我救你出去吧？”千律轻咳了声，压制着体内杂乱的气息。
“还不清的，要还永生永世啊。律儿，你离开这里吧。”
千律心知初柏还是和当年一样谁也劝不住，只得勉强笑了一声，“初柏，我会来看你的。”
这时，整座九华山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地面隐隐出现裂缝，千律抱着白苏站起身，最后又看了一眼墙上的图腾，转身慢慢走出洞穴。
出得雪冥渊，千律放下白苏的身体，单手搂住他的腰，面无表情的看着谷中堆满的尸体，血将大地染红，他的眼睛却没有半分动容。
千律单手一抬，手背上的火焰图案化作鲲鹏神兽，烈焰燃起，展翅欲飞。
千律将白苏放到了鲲鹏的背上，揉了揉他的长发，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凝视着他，似要将他深深的刻进心里。“鲲鹏，带苏苏去洠健！彼趴郑劬υ僖裁挥锌窗姿找谎邸�
鲲鹏神兽颇有灵性的扇了两下翅膀，突然随着风的方向飞起，直上九霄，隐匿在朵朵浮云中，从底下往上看就像一团流星般的火焰掠过。
地面不停的颤抖着，山上的石头开始裂开，一粒粒小石子从九华山掉落。风云也开始变幻，天空中黑云密布，一道又一道的雷声轰隆隆的滚过，妖兽四处奔走逃窜。
“律儿，你怎么还不走？”轻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千律抬起头，什么都没有，然而他的脸色变了三变。
“初柏，我要救你出去。你快点回到雪冥渊，这样妖气散尽，你会死的！”
诡异的蓝色妖气接连不断的从雪冥渊涌出，在空中慢慢飘散，千律刚抓回一团，另一团又以极快的速度散去，他的眼神中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