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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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髅帖-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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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天赐皱眉道:“十年前我们可没有与什么人结下深仇大恨。”
  柳西川道:“最低限度,也有一个。”
  殷天赐道:“是谁?”
  柳西川道:“大哥真的已完全忘记了那件事?”
  殷天赐双眉皱得更深,忽然一开,道:“你说他?”
  柳西川颔首。
  殷天赐道:“但是……”
  柳西川道:“他坠下的虽然是一个深冷的寒潭,但也不是全无生机。”
  殷天赐道:“那道门户却已关闭。”
  柳西川道:“也许那个地方并非只有一个出口。”
  殷天赐道:“听你这样说,简直肯定就是他的了。”
  柳西川道:“由看见骷髅帖开始,我一直就在想,除了他之外,却想不出还有谁会这样做。”
  殷天赐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又是怎样收到骷髅帖?”
  柳西川道:“我也是在睡梦中突然听到异声——那是“笃”一下异响。”
  殷天赐道:“又是从什么地方传来?”
  柳西川道:“从门那边。”
  殷天赐道:“于是你起来开门走出去看个究竟……”
  柳西川道:“虽然隐逸十年扬州,我警戒之心并没有稍减。”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也许就因为当年那件事,始终不能释怀。”
  殷天赐垂下头,叹息道:“这都是我不好。”
  柳西川道:“也不能怪大哥一人。”
  两人相顾叹息。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那个“他”,又是谁?
  风从门外吹进,吹起了两人的衣袂。
  殷天赐倏地捧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柳西川也痛尽一杯,然后才接道:“我跳下床,小心翼翼过去将门打开,不见有人,目光一转,就瞥见了那张骷髅帖钉在门板上。”
  殷天赐道:“是用什么钉住的?”
  柳西川放下酒杯,探手从袖中取出了一枚长有三寸的钉子。
  那枚钉子是三角形,乌黑发亮,也不知什么打就,半端之上半寸,嵌著三支细细的倒钩。
  殷天赐一见色变,失声道:“追魂钉!”
  柳西川道:“不错,就是见血封喉,“五云捧日追魂钉”!”
  殷天赐伸手道:“给我一看。”
  柳西川将那枚钉递了过去。
  殷天赐小心翼翼接在手中,一再打量,面色越来越难看。
  柳西川接道:“那张骷髅帖就是给这枚追魂钉钉在门板上。”
  殷天赐呻吟著道:“果然是追魂钉!”
  柳西川道:“虽然相隔十年,这种追魂钉我仍然分辨得出,当时我心中实在惊讶至极,忆及昨夜从下人口中得知,大哥也收到骷髅帖,不再犹豫,立即动身到来。”
  殷天赐淡然一笑,说道:“你原来并不是完全因为关心我而来。”
  柳西川道:“小弟也不论是否存私心,不过,即使小弟没有收到骷髅帖,稍后也会来等候大哥。”
  殷天赐道:“是么?”
  柳西川道:“昨夜小弟便已经有此意。”
  殷天赐道:“即使你不来,只有此意,大哥我便已经很欣慰的了。”
  柳西川道“在未见大哥收到的那张骷髅帖前,小弟就考虑到这张骷髅帖可能出于同一人之手,果然不出小弟所料。”
  殷天赐沉声道:“难道老四竟真的没有死?”
  柳西川道:“追魂钉是四弟的独门暗器,也是他亲自打造,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殷天赐连连点头。
  柳西川接道:“事实上除了四弟之外,我们并没有其他共同仇敌。”
  殷天赐道:“应该没有。”
  他一顿道:“事情也不会那么巧合。”
  柳西川道:“大哥有何感受?”
  “既惊又喜!”殷天赐微叹道:“惊的是自己活不过限期,喜的是四弟到底没有死,多年歉疚,终于消解,不用耿耿于怀,死亦无憾。”
  柳西川亦自微叹一声,道:“小弟又何尝不是这个心意。”
  殷天赐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柳西川亦自失笑。
  笑声震动整个大堂。
  好一会,两人才停住笑声。
  殷天赐仍然满面笑容,倏地道:“我已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柳西川道:“小弟何尝不是。”
  殷天赐道:“看来一个人还是做不得亏心事,否则日子尽管过得如何奢华,心头始终压著大石一样,蛮不舒服。”
  柳西川道:“这块大石现在总算得以放下了。”
  殷天赐再问道:“四弟难道真的是骷髅刺客?”
  柳西川苦笑道:“难说。”
  殷天赐道:“若是事实,怎么他现在才来找我们算帐?”
  柳西川道:“也许……”
  殷天赐道:“大哥我可不像你,这些年来我可谓出尽风头,不但扬州,就是南北各省,只怕也会听说过有我这个人。”
  柳西川道:“我们也都没有改名换姓。”
  殷天赐道:“所以他早就该来了。”
  柳西川道:“也许他有他自己的计划。”
  “还有一点。”
  “什么?”
  “四弟虽然心狠手辣,心机却是不见得怎样重,而骷髅刺客这个人,却是诡计多端。”
  “十年不是一个短时间,他就是变得诡计多端,也不足为奇。”
  “这也是。”
  “后天就是十七,骷髅刺客到底是他还是别人,到时就会清楚的了。”
  殷天赐点点头,道:“三弟,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柳西川道:“大哥还不明白?”
  殷天赐道:“你果真打算与我在这里,等候骷髅刺客降临?”
  柳西川道:“唇亡齿寒,无论那骷髅刺客是否四弟,我都还是留在这里的好。”
  殷天赐道:“万一激战下来,死的是你非我,却又叫我如何过意得去?”
  柳西川淡然一笑,道:“大哥不是说过,生死有命,富贵由天。”
  殷天赐一笑,道:“我是这样说过。”
  “那就是了,况且,以二对一,无论如何,总胜以一对一。”
  “也有道理。”
  柳西川目光一闪,忽又问道:“有件事不知大哥是否知道?”
  “是什么事?”
  “听说,南宫绝已经在昨夜来到扬州。”
  “南宫绝?”
  “就是那个被传为南宫世家的少主,人称“侠义无双”的南宫绝。”
  “我知道这个人。”殷天赐沉吟道:“前几天死在骷髅刺客剑下的周亮,听说是他的朋友。”
  “这是事实。”
  “他来到扬州,莫非就为了周亮的事?”
  “应该就是了。”
  殷天赐干笑一声,道:“来得倒也是时候。”
  柳西川道:“这个人既然是“侠义无双”,又是追踪骷髅刺客到这里,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殷天赐道:“不难想像。”
  柳西川道:“我们不妨找他来谈一谈。”
  殷天赐沉吟一下,道:“还是不要找他来的好。”
  柳西川道:“为什么?”
  殷天赐道:“他若是要来,不用我们请也会来的。”
  柳西川道:“哦?”
  殷天赐道:“既然昨夜他已来到扬州,现在一定已知道我收到骷髅帖这件事,他果真“侠义无双”,又果真为了替周亮讨一个公道,追踪那骷髅刺客而来,那即使我们不去找他,他也会找来这里,若是他并无此意,你我就是专程去请他,也不会请得动他。”
  柳西川道:“不错不错。”
  殷天赐道:“这个消息既然你都知道,骷髅刺客当然也会知道的了。”
  柳西川道:“当然。”
  殷天赐道:“那么现在开始,我们便该小心了。”
  柳西川道:“幽冥刺客势必也会考虑到我们会找南宫绝,以一对三,除非他果真是一个幽灵,非人能敌,否则没有必胜的把握,迫不得已,放弃原则,提前采取行动,亦未可知。”
  殷天赐道:“我正是有这个顾虑。”
  柳西川目光转向门外,道:“由现在开始,我们就小心防范好了。”
  殷天赐道:“其实我一直就已在小心。”
  柳西川目光一转,倏地又一声叹息,道:“还有一件事,我也是放心不下。”
  殷天赐道:“你说。”
  柳西川道:“骷髅刺客若是四弟,固然不会放过你我二人,对二哥,只怕也一样。”
  殷天赐道:“老二已死多年。”
  柳西川道:“却有一个女儿在此。”
  殷天赐道:“青凤?”
  柳西川道:“正是。”
  殷天赐道:“你怕老四连青凤也都不放过?”
  “有此顾虑。”柳西川道:“我原是准备先到这里一趟,再到二哥家中一见青凤。”
  殷天赐道:“也好。”
  他一顿叹息接道:“青凤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若是有什么闪失,九泉之下你我也无颜见老二。”
  柳西川道:“小弟也是这个意思。”
  殷天赐道:“我与你走一趟。”
  “大哥……”
  “反正我也很久没有见青凤了。”
  “大哥最后一次到二哥那儿,乃是到灵前拜祭。”
  “你知道?”
  “那天大哥走后不久,我就到了,青凤跟我说过。”
  “可惜二弟死时,我不在他身旁。”
  “小弟也不在,又适逢外出,回来的时候,二哥已入棺。”
  “人生有时就是这样。”
  “事情也实在太突然。”
  “二弟若不嗜酒,不会这样短命。”
  “我也劝过他多次,可是没有用。”
  “要一个人改变一种嗜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错。”
  “二弟虽然嗜酒,性情在我们四人中,却是最温顺的一个,所以与我也一直都还有往来。”
  “嗯。”柳西川黯然叹息。
  “这说来,又已经两年多了,青凤这孩子,不知道找到婆家没有?”
  “还没有。”
  “也是时候了。”
  “待这件事了结之后,大哥不妨替她出个主意。”
  殷天赐大笑道:“这个我可不懂。”
  笑语声突断,殷天赐脸色一变,轻叱道:“谁!”霍地回身瞪著大堂右边的一扇窗户。
  那扇窗户在内关上,看来并无任何异样,柳西川应声目光一转,问道:“有人在那里?”
  殷天赐道:“我听到衣袂抖动的声音。”
  柳西川道:“是么?”
  殷天赐不答,身形骤起,大雕似地一扑两丈,人未落,双掌已劈出。
  “轰”一声,窗户碎裂,殷天赐一声叱喝,双掌一护住面门,一抵在前胸,身形一落即起穿窗而出。
  柳西川只恐有失,身形亦飞出,半空中剑出鞘,人剑化成一道飞虹。
  剑光飞处,旁边另一道窗户嗤嗤的四分五裂,柳西川人剑箭矢般射出。
  这片刻之间,殷天赐人已在院子中,张目四顾。柳西川身形一落,急问道:“可见人?”
  殷天赐道:“不见。”
  柳西川道:“大哥可有听错?”
  殷天赐道:“我碎窗刹那间,又听到衣袂声。”
  柳西川动容道:“这个人好快的身形。”
  殷天赐道:“毫无疑问,轻功的修为在你我之上。”
  “是谁?”
  “只有一个人有如此身手在窗外偷听。”
  “骷髅刺客?”
  “只有他!”
  说话间,月洞门外衣袂破空声响,还有脚步声,人影接著闪动。
  柳西川目光一转,道:“在那边!”
  殷天赐道:“不是!”
  柳西川正奇怪殷天赐何以如此肯定,殷天赐话已经接上,道:“骷髅刺客若是走动间发出那么重的脚步声,只怕早已死了一百次。”
  柳西川恍然道:“不错。”
  殷天赐道:“而且那脚步声乃是向这边移来。”
  话未完,两个捕快已经从月洞门外出现。
  柳西川道:“是那些捕快。”
  殷天赐道:“相信是听到窗户碎裂声响,走过来一看究竟。”
  那边一个捕快即时高呼道:“殷大爷,发生了什么事情?”
  殷天赐回问道:“你们可见有人从这儿走出去?”
  “不见。”
  殷天赐也不再多问,身形一拔,“一鹤冲天”,掠上了大堂的滴水飞檐。
  柳西川身形亦拔起来,几乎同时落在滴水飞檐之上。在轻功方面,他显然犹胜殷天赐一筹。
  两人居高临下,放目四顾,并无所见。殷天赐目光一顿,道:“也许已躲了起来。”
  柳西川道:“我们找他出来。”
  殷天赐苦笑道:“这个庄院那么宽阔,如何去找?”
  柳西川亦只有苦笑。
  殷天赐道:“我们也不用著急去找他,因为他一定会再来的。”
  “他这一次来到不知有何目的?”
  “一探虚实。”
  “这个人也可谓谨慎。”
  “否则怎能每一次都是一击必中全身而退。”
  “幸好我本来就没有打算不让他知道我来找大哥。”
  “他势必见你来到,也潜进来弄清楚你的意图。”
  “现在相信他已经清楚了。”
  殷天赐颔首道:“也许他在窗外已偷听多时。”
  柳西川皱眉道:“既知道我们是联手去对付他,计划定有所改变。”
  殷天赐冷笑道:“由他。”
  柳西川道:“他在暗,我们在明,不由他也不成。”
  殷天赐一再四顾。
  飞檐上风更急,吹起了两人的衣袂,却吹不开两人心头上的苦恼。
  这个骷髅刺客若是无相干的人,他们反而就没有这么苦恼。现在骷髅刺客真来到,又倘若真的是他们的四弟,他们确实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们固然不想死,但同样未必忍心刺杀骷髅刺客。因为他们对他们那位四弟,确实对不起。
  十年后的今日,他们的心情显然已与往昔有很大改变!
  一错再错?他们只怕不能够做得到。
  战既难,不战也是难。如何是好?
  三月春风,竟是如此萧索,两人心头,一片苍凉。
  酒未尽。
  柳西川、殷天赐回到大堂坐下的时候,却已没有心情喝下去。殷天赐才坐下又站起,道:“三弟,你坐在这里,我进去拿一件东西给你。”
  柳西川方待问是什么东西,殷天赐已举步疾走进室。
  ——到底是什么东西?
  柳西川实在有些奇怪,但并没有追进去,依言静坐在那里。
  殷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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