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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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宫-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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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少你的故事,大话西游,全是假的吧。”
    我点头:“是,全是我假的,假得不好,所以你不相信,希望你的故事作得比我好
,好得令我们相信。”
    阿水半昂著头,一副接受挑战的公牛模样:“我的事,不是假的,是我的亲身经历
。”
    我开门见山:“好,别的不必说了,就把你的亲身经历,从头说一说。”
    冷若水道:“到阿水的房间去如何?”
    我道:“好,哪里都一样。”
    阿水又瞪了我一眼,虽然不至于说有敌意,但是也不见得友好。
    在冷若水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人到了阿水的房间中,真是钱可通神,这哪里像是病
房,简直就是高级酒店的套房,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个满是美酒的酒柜,阿水打开了
一瓶酒,斟了几杯:“要喝酒自己拿。”
    阿花拿了一杯给陶启泉,陶启泉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她立刻乖巧地把酒递给我:“
卫先生,请喝酒。”
    我道了谢,接了过来,阿水自顾自喝了三四杯,才道:“又要从头说起?”
    我道:“是,只当所有的人全没听过。”
    他不服气,大声道:“这里,谁的话说了算?”
    我冷冷地道:“我!”
    阿水仍然不服,向陶启泉望去。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即使陶启泉点头,表示同意,
我也立刻离开,因为我的话,不必经陶启泉的同意。
    好个陶启泉,果然明白我的心意,他低头不语,没有任何动作。
    阿水看到陶启泉这样子,已气馁下来,道:“好,我从头说。”
    我道:“你最好说得仔细些,每一个细节都不能错漏,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阿水吸了一口气:“好。”
    他说了一个“好”字,又喝了一杯酒:“我到北方去做生意,本来是专做俄国线的
,后来发现蒙古的生意更好做,一些紧俏的商品,在蒙古根本不值钱,一瓶土酒一块布
,可以换许多外面值钱的东西,于是我就在蒙古草原上流连,越来越深入,到了一些以
前连听也没有听说过的地方。”
    他说到这里,望了我一下,我道:“你只管说,我大概听说过的。”
    阿水道:“别的不说了,单说事情发生的那一天,我才过了卡尔底克山口,沿著恰
斯河向南走──”
    我用心听著,但是也不禁皱了皱眉,因为阿水所说的地名,实在太冷门,我也没有
听说过。
    陶启泉早有准备,取出一张地图来,打开,摊在桌子上指了指阿水所说的地名。我
看到那是在唐努乌梁山南麓的所在。那一带大湖泊小湖泊,大河小河、大山小山,错综
交杂,不计其数,是地形很复杂的荒地,人迹罕至,除了贪图暴利的商旅外,谁也不会
到这种地方去,而且,那地方,一年至少有两百多天是严寒的天气,大风雪漫卷过来,
连草原上的黄羊都难以生存,绝对不适宜人类生活。
    阿水道:“和我一起的有一个汉人,那是我在蒙古结识的哥儿们,很谈得来,他叫
张盛。还有一个是向导,很老了,老到不知道多少岁了,大家都叫他老路,会说汉语,
只好喝酒,经月不断,我们都带著行李甚么的,他甚么也不带,只带一车子酒,他对酒
倒不吝啬,肯和人一起喝,除了人这外,还有二十多匹马,都是久经商旅,不怎么需人
照料的好马。”
    我由衷地道:“虽然说是商旅,但深入这种地方,也和探险队差不多了。”
    阿水自傲:“可不如此。那天,过了山口,沿河走了三十里地,天就黑了下来,为
了找扎营的地方,张盛和老路起了争执,张盛找到一处离河约有两里的高地,那高地看
来高整平坦,是个扎营的好地方──”
    那高地确然一看就是个扎营的好地方,平空高出两公尺有余,是极平整的沙面,倒
像是有甚么人垒出来的一般,上面生长著一些灌木,正好要来生火。
    张盛是一个三十多、四十岁不到的精壮汉子,一口气策马上了高地,大声叫:“今
晚找到好宿处了。”
    阿水也上了高地,极目望去,暮色之中,苍苍茫茫,群山起伏,壮观之至。
    可是老路却不上高地,在下面大著嗓门叫:“这上面不能扎营过夜!”
    阿水和张盛两人,先是呆了呆,接著就笑了起来:“那依你说,该有何处扎营?”
    老路哑著嗓子:“趁天还没全黑,再向前走走。”
    阿水和张盛又倦又不服气:“这里为甚么不能过夜?”
    老路没好气:“我说不能过就能过,你们这南蛮子,知道甚么。”
    阿水是广东人,被人叫一声“南蛮子”,无话可说。张盛却粗声粗气:“喂,带路
的,我是张家口人,也算是南蛮子?”
    老路冷冷地道:“凡是长城以南的,全是南蛮子!”
    这时,老路的态度若是肯好一些,好好地向两人解释,何以这高地不能过夜的原因
,两人或许就会听从,另觅地方过夜。可是老路却态度不善,两人又好胜心强,竟一个
劲儿不依,非要在这高地上过夜不可。
    老路和两人争执之间,天色也迅速黑了下来,老路最后大声道:“好,你们要在这
儿过,我也无法,我可要另找地方!”
    他说著,策马就走。张盛大叫;“明儿一早,上哪里找你去?”
    老路怒气冲冲:“哪里还有明儿一早!”
    这趟旅途,本就满是凶险,上路的人,莫不在言行之间,讨个吉利,老路这样说,
那是犯了出门人的大忌。张盛连吐了三口口水,阿水却心细,他策马驰下高地,追上了
老路,虚心讨教:“老路,何以这个高地不能过夜?”
    老路闷哼了一声:“这浩大的草原上,有许多湖泊海子会搬家,这高地上只长灌木
,不长草,那是变过湖底的证明,说不定晚上会变成湖泊,在上面过夜,全喂了王八!

    老路的话说得难明,说话内容,对阿水来说,又无稽之至,所以阿水听了,哈哈大
笑,把马队赶到了高地之上。那些马,平日听话之至,但这时,不知怎地,硬是不肯上
高地。阿水和张盛两人,又是吆喝,又是鞭打,好不容易把马赶上了高地,已累了个贼
死。
    我听阿水说到这里,就知道事情不妙了。“湖泊海子会搬家”──这是老路的警告
,这警告对阿水来说,简直如同天方夜谭,那是阿水常识不够之故。
    湖泊海子确会搬家,而且不是小的,方圆数十里乃至数百里的大湖,也会在一夜之
间,原地消失,移到几百里以外去。
    这种奇特的自然现象,这一带的探险家早已发现。新疆有一个罗布泊,就是著名的
“曾移动的湖”,而且行踪飘浮,捉摸不定,忽东忽西,神秘莫测。
    老路经验足,看出那高地曾是湖底,不知甚么时候会重成湖泊,所以坚持不在那里
扎营,但阿水和张盛,却是无论如何无法相信!
    所以,他们当时只是一面喝酒,一面讥嘲老路的“胡说八道”。
    他们支起来的营帐,是相当现代化的大营帐,由发电机供应能量,半机械化操作,
所以并不费多大的功夫,有不少部分自动充气,不但防风雨,且可以防寒,而且,帐内
还有床铺。这种现代化的营帐,也使得他们和老路之间,起过一番争执,老路认为这种
营帐,一点用处也没有,他们就笑老路是“上一世纪的人”。
    等到两人安睡下来,不到三分钟,就都已鼾声大作,在熟睡时,曾发生了一些甚么
事,阿水自然无法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就像是那些蛮荒电影一样
,在飞瀑流泉之下,和一些身上只围草裙的野女郎共水浴,其乐无穷。
    接著,他就醒来了,在朦胧之中,他真的听到了水声,起先,他还以是在身梦中,
及至水声越来越汹涌,他才陡地醒了过来。
    阿水在这里特别补充,那水声不是流水声,而是像海浪涌过来的那种潮声。
    他醒过来之后,睁大了眼,却是一片黑暗,甚么也看不见。
    他叫了几声张盛,没有回音,他想下床铺,怎知双脚才向下一伸,便感到一股寒意
,一时之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的双足已被利刃切断了。
    吓得他连忙一缩脚,伸手去摸时,摸了一手的水,才知道刚才双脚是浸到了水中!
    他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立时大叫了起来,可是任凭他怎样叫,却一点回音也没
有,张盛不知去了何处。
    在水声之中,水显然正迅速漫了上来。他虽然是坐在床上,但是屁股已感到冷浸浸
地,水已漫上来了!
    直到这时,阿水才从慌乱之中,略为定过神来,心想,再不出营帐去,自己非被淹
死不可了,营帐外的情形如何,虽然不知,但总比闷在帐中好些。
    正当他在盘算这际,突然,他看到了一团金黄色的光芒,就在他眼前出现。
    那团光亮一出现,阿水就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只见整个营帐中已全是水,水已有一公尺深,那水的水面并非波涛汹涌,可是,水
声盈耳,也不知自何而生。
    他去看张盛的床铺时,只见床铺早已遭水淹没。本来,他的床铺,并不比张盛的床
高,可是涌过来的水,却围著他的床铺,团团乱转,成了一下漩涡,他的床铺,成了漩
涡的中心,所以非但未被浸没,而且没有沾湿。
    那团金黄色的光芒,渐渐明亮,令他看得更清楚。他看到四周的水,洁净无比,是
一种无色的透明,所以,那时,他整个人如同陷进了一块大水晶之中,而那水晶却又是
液体的。
    阿水一辈子的经历虽然不少,可是却也未曾经历这过样的情景,他吓得呆了!
    阿水的文采并不好,他的叙述之中,也没有夹杂著甚么形容词,但他只是说著,也
把我听得呆了。
    这是一种甚么样的情景?别说阿水未曾经历过,甚至连我也未曾听说过!
    陶启泉、阿花和冷若水,显然不是第一次听阿水的叙述,他们一样大有惊骇之色。
    我伸手在自己的脸上,重重抚摸了一下,心中想到的是:这种奇特的经历,凭阿水
是无法凭空作出来的。
    阿水这时也望定了我,神情很明显──要是我不相信的话,他就不往下说了。
    我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只管说,他望了我片刻,才道:“再下去发生的事更怪!

    我道:“不是为了听怪事,我不会来这里。”
    阿水松了一口气,他往下的叙述,也流利生动了许多,因为他知道我是真的在听他
说。
    那时,阿水已经看到光线来自水中,是由一只大球发出来的。那只大球的直径约有
一公尺,在晶莹的水中,看来更是其大无比。它闪著金黄色的光芒,正在水中向上渐渐
浮起来。
    阿水目定口呆地看著那圆球,等到那团球快浮上水面时,他才发现那只是一个半球
体,并非整个圆球,同时,他也发现,随著那发光的半球体向上浮起,漩涡转动的速度
在减慢,水已漫了上来。他下半身一阵发凉,已经浸在水中了!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站了起来,可是水势涨得快,他才一站起,水已漫到了他
的腰际,那半球体也在此际,浮上了水面。
    半球体,出了水面之后,光线更明亮,但并不刺眼,而且,四周的水声,更加浩荡
,分明是营帐之外,早已成了一片汪洋。
    阿水此际心慌吃惊的程度,可想而知,他双手下意识地划著,准备游水,也溅起了
水花来,可是,水势快绝,已过了他的腰,他已无法站得稳了!
    就在他身子一歪之际,他的手抓住了那具发光的半球体,他先是一怔,不明白何以
自己的手,竟然有能力抓住一个球体。
    接著,他就发现,那半球体是空心的,大约只有一公分厚,他向上伸了伸手,发现
半球体之内,竟然没有水,那半球体是覆在水面上的。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阿水想起了他小时候常玩的把戏,把一只桶倒转。桶口向下,
迅速地压进水中,再提起来,桶里面仍然是乾的,滴水不沾。
    当阿水在小时候玩这把戏的时候,他只不过要赢得其他小孩好奇的目光,却并不明
白桶中空气不能被压缩的道理。
    那时,他也一样不明白那球体之中,何以没有水,但是他却灵光一闪,想到了逃生
之法。
四、黑暗
    他一想到了自己逃生有方,就再也没有多想,一下子就把头一低,钻进了那半球体
的下面。在这以前,水已快浸过他的鼻孔了,半球体之内,果然没有水,那令得他大大
吸了一口气。
    至少,他暂时又可呼吸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支持多久,他只知道必须离开营帐,才能浮上水面。
    可是那时,那半球体却向下压,令他的身子,不得不随之下沉。
    这时刻,他的心中,慌乱莫名,他的处境,也奇特之至,令得他的精神,陷入极混
乱的状态之中。
    当阿水说到这时的时候,冷若水插言道:“人通常在两种情形下会昏迷,昏迷,其
实是人体一种自发的保护。在身体受到伤害,发生痛楚时,痛楚达到一定的程度,人就
会昏迷,失去知觉,免受进一步的痛楚袭击。另一种情形,是人的精神状态在激烈的变
化之中,无法适应,也会昏迷,以免进一步变成神经错乱。”
    我望著阿水:“你接下来怎么了?”
    这其实已明知故问了。
    果然,阿水道:“正如冷医生所分析的,我实在太害怕,太慌乱了,所以昏了过去
。”
    我双手握著拳──这种情形最令人讨厌了,在紧要关头,人昏迷了,昏过去的人,
自然甚么都不知道,于是,整件事就失去了主要的一环。
    阿水看出我神色不善,分辩道:“我昏过去,不是我的错,总比在那样的环境中,
变成疯子好。”
    他这样一说,令我想起我自己,早年在海底的一艘沉船之中,看到了一个人正在敲
打著甚么,我就被这怪异的现象吓成了疯子──这是我何以曾经是这所精神病院病人的
原因。
    比较起来,阿水的神经,算是很坚强的了。
    我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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