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爱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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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爱之旅-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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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是个旷世奇才。就说乔伊斯吧。他这个作家相当怪癖,能达到毕加索的那种赫赫声望吗?除了一些专家学者,除了一些无所不欲的势利小人,他现在的名声主要是基于他的怪癖。他的才华举世公认,这我赞同,不过,可以这样说,这种才华已受到腐蚀。即使毕加索不常为人理解,但他能赢得众人的尊敬,而乔伊斯却是人们茶前饭后的笑料,他声誉鹊起恰恰因为他不能被广泛理解。犹如英国港口城市加的夫的巨人一样,他是作为怪才、奇人被公众接受的……另外呢,就是我现在说的,无论这个天才画家多么地桀骜不驯,要比起与他的才能不相上下的作家来,其艺术的转化过程要快得多。锐意创新的画家至多过上三四十年就能被人接受,而作家有时就得几个世纪。反回来说梅尔维尔,我是说,他耗费了五六十年的光景才功成名就的。就这还不清楚他是否能一直那样如日中天,也许过了两三代,他就落花流水春去也。他是在勉强维持,可以说徒增笑料而已。康拉德苦心经营自己的作品,他早已深入人心,家喻户晓,你可不能轻易否认这种实际。至于他是否名符其实,是另一码事了。我认为要是这一真实情况已是路人皆知,我们就会发现许许多多本该活下来的人却被扼杀、被遗忘。我知道名实之事实难证明,不过,感觉众人的话中还是透露了某种真实。你只得在日常生活中环顾四周去观察各处发生的同一事情。我了解自己,在我的生活圈子里,好多人完全配得上最高法官的职务,他们在竞争中败北,一切都灰飞烟灭,可是能说明什么呢?能说明他们与那些我们让其坐在法官席上的老朽一般无二吗?美国总统每四年才选一个,这是不是说,有幸当选总统的人(常常不公平)就比竞选失败者或者比成千上万个连竞选议员想都不敢想的无名小卒强呢?不,似乎多半被荣幸选上的人结果最次也是功过分明。对人类社会有贡献的人要么出于谦逊,要么由于自重,常常甘居人后。林肯可没想当什么美国总统,这事儿他也勉为其难。谁都知道,他几乎是被大家推上总统宝座的。所幸的是他不孚众望,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情况,因为他正是总统的苗子,就没有被选上。事情恰恰相反。哎哟,他妈的,我说岔了。不知道到底从哪儿谈起……”
他停下来,慢悠悠地点了一根烟,接着又娓娓道来。
“还有一件事我想说说。我明白说到哪儿了。是这样,我为这个天生是块作家料的人感到难过。我对这家伙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也缘于此。我知道他目前的困惑,就千方百计地让他气馁,他要真的经不起打击就好了。有人这样跟我说,画家一年作六幅画简直不在话下。但是作家呢,不知怎么搞的,有时写部作品要费十年功,然而,像我说的要质量上乘的话,找人出版又得十年,这样,等这部作品名扬天下,起码要等十五至二十年的时间呀。注意,为一部作品几乎耗费了一生的精力。他平时怎么生活?唉,跟狗有什么两样呢?相比之下,叫花子过得也算花天酒地了。人要是有自知之明,谁也不从事这一事业。创作在我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我敢说干这事可真划不来。艺术可不是这样创造出来的。关键一点是艺术乃当今的难得之品。我不读书,不欣赏画,照样生活得好好的。我们杂事多如牛毛,根本不需要书籍和绘画。音乐,说真的,还总要欣赏的。我们并不需要阳春白雪,只要是音乐就成。反正没什么人创作阳春白雪的音乐了……看得出,这个世界就要土崩瓦解。这年头儿,你无需动什么脑子就能活下去,其实,你越不聪明就越富有。把什么都算计好了,你干什么都能唾手可得。你需要清楚的是如何把一桩小事办得称心如意,你加入一个协会,尽可能干些零敲碎打的活儿就行,这样,一到年龄就能领一笔退休金。你要是略有审美趣味,你才不会年复一年地干这乏味单调的工作呢。艺术能激活你的心灵,使你不满足于现状,我们的工业体系根本做不到这一点,所以就给你提供许多舒服可爱的代用品,让你忘记自己是一个人。我跟你说,久而久之就根本没有什么艺术可言。你就得掏钱让人们参观博物馆或者去听音乐会。我不知道这种情况会不会老这样下去。不,就在他们重视这个问题时,一切都在顺其自然地发展,再也没人怨天尤人地诉说苦衷了,也没有人心起波澜、大胆尝试了,这种局面犹如大厦之将倾。人类本不该是机器,而政府的所有这些乌托邦制度是很荒诞可笑的。这些制度总是信誓旦旦地给人类以自由,然而,他们首当其冲地要把他当个能跑八十天的钟用,让他疲于奔命。为求得人类的自由,他们把每个人当奴隶使唤。这真是个狗屁逻辑。我不清楚现行的制度有什么好,实际上,再也没有比我们现在的处境更糟糕的了。不过,我知道,放弃我们现有的可怜的权利根本无助于条件的改善。我觉得我们想要的不是更多的权利,而是深远的思想。主啊,看到律师和法官都在想着法子明哲保身,我不由地想呕吐。法律是一帮社会的寄生虫吵吵闹闹的聒噪,与人类的需求根本不沾边。只需翻开一部法律书,随意地高声念一段,如果你感觉正常的话,那你恐怕就是非同一般的愚不可及。法律是完全脱离实际的东西,我再清楚不过了。可是,主啊,要是我开始怀疑法律,那其他的事情更是如此。倘若我看清尘世,准会发疯。即使你画地为牢,也无法摆脱法律的魔掌。你动辄就要出岔,可还得装模作样地把法律敬若神明;你让人们觉得你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可是,谁也搞不清自己在干什么!我们早上卧床不起,就思考自己的事情。不,先生!我们迷迷糊糊地起床,睡意未消就跌跌撞撞地穿过一个黑暗的地道,我们干什么都是小打小闹。我们清楚这法律是胡说八道,可是我们实在没办法,别无选择呀。我们生来就置身于某一社会形态中,受制于这种社会的局势:我们可以笨手笨脚地修补法律,就如修复一个破漏的船一样,可是,你无法翻新,时不待人,你就得靠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当然了,我们永远达不到目的。按我的话来说,这艘船绝对会下沉……哼,我要是亨利,我要是能像他那样自诩为艺术家,你认为我还煞费心思地向世人证明法律的虚伪性吗?我不行!我连一行字也不想写,我只不过是想我所想,梦我所梦,由它去吧。我得找个工作,只要有饭吃,干什么都无所谓,而且我会向世人说:‘去你妈的,你这家伙,你不能把我怎么样!你不能让我饿着肚子向别人说明我是个艺术家。不,先生,我什么都清楚,但是没有人告诉我自己与别人有何不同。’我能少做就少做,凑合着活下去就行。要是我有丰富而深沉的思想,就孤芳自赏,自得其乐,我不愿意给人们灌输这些意识。我大多数时间里都要装成沉默寡言的样子,做个唯唯诺诺、人云亦云的人,让他们随心所欲地把我轻易击败。说实话,我充其量只知道我确确实实是某个人。我要激流勇退,绝不等到老朽之年,不然,他们会先对我说些大话套话,然后又极尽奉承之能事,说我准能得诺贝尔文学奖……我清楚这并非肺腑之言。思想需要被赋予形式与内容,但是我现在谈论的不是做的问题,而是认识与生存的问题。为了生存,你总得做个大人物呀,而且,一直不懈地争取当大人物,没什么可笑的吧?哦,假如你心里想着要拼死拼活地成为艺术家,我知道自己算一个,这只是迫于生计,但又怎么样呢?做个艺术家,就意味着自己得写上几本书,要么作上几幅画?我觉得这算不了什么,充其量充个数而已……假如你是亨利,你写了一部冠绝古今的作品,可是你刚一搁笔就把手稿给弄丢了;再假如,即使包括你的挚交在内的人,谁也不知道你写了这部力作,在这种情况下,你就同我一样,都算是没在纸上划一道的货色,不对吗?如果我们俩在这个节骨眼上猝然而亡,世人永远不晓得咱俩谁是艺术家。我可能好好地享受这种荣耀,而你呢,可能就白耗了自己的整整一生。”
这时,乌瑞克再也听不下去了。“情况恰恰相反,”他反驳道,“艺术家逃避人类的责任就享受不到生活的乐趣。你这家伙一直就想破坏他的生活。艺术不是独奏表演,它是由百万之巨的演奏家及听众组成的一个无形的交响乐队。享受伟大的思想根本不能与其艺术表现的快乐相提并论,尤其与永恒的表现相比,更是难以企及。实际上,艺术绝对不能不反映伟大的思想,我们只是艺术才能的表达手段。似乎可以说,是艺术赋予我们创作才能。谁也无法脱离一切,单凭创作主体就能进行艺术创作。艺术家是一种工具,它如实地记录现实生活,记录属于这整个世界的东西;而且,如果他是个艺术家,就不得不把记录下的东西展现给这个世界。具有伟大思想的人就像演奏家,双手交叉坐在剧场正厅准备演出。你根本进行不了艺术创作!至于你刚才虚构的那个作家,他把自己毕生至要的手稿给弄丢了,为什么我会把这样一个人比作出类拔萃的音乐家呢?这位音乐家就在隔壁屋里一直指挥着交响乐队,谁也听不到他的演奏,但是他是个名符其实的参与者,随着管弦乐队的首席演奏家的演奏或者听着他的乐器发出的美妙音乐,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愉快。按你的想法,人不应该享受精神的愉悦,要是知道自己能演奏小提琴,就认为这跟指挥交响乐队的感受完全一样,这就大错特错了。我真是傻瓜认准一条道了,老是谈这话题。至于回报嘛,你总是把人们对你的认识与回报混淆在一起。这是两码事。即使你劳而无获,再怎么着你也该以苦为乐呀。我们非常看重劳动的报酬,这种想法可怜得很……其实无需这样,谁都清楚,这个艺术家能有几个钱?他莫名其妙地选择艺术这一行当,过得当然不如人。正如你所说的,他忘记自己是个凡夫俗子,不过,这真是万幸!思索人生、艺术要比整天想着吃穿住行好得多。当然,一旦你必须吃,可你一点儿也不想吃,那么吃饭就成了心理负担。不过,艺术家与普通人的区别就是,他真到了吃饭的时候,就能马上沉浸在自由无限的艺术世界,他在这方艺术天地里统摄一切,而你的那些平庸无能之辈只不过是一个烟尘肆虐的小城市里的垃圾。退一步讲,假如你不是凡夫俗子,而是腰缠万贯的人,并且极具艺术趣味,对艺术有一种疯狂的迷恋,你稍微动动脑子,面对着美食或者美酒要么是美色,百万富翁的乐趣能跟一个饥肠辘辘的艺术家相比吗?享受任何事物的乐趣,你就得让自己坦然接纳它。我甚至可以说,它意指着某种抑制、修行、贞洁。总而言之,它意味着欲望,而且是一种你得靠正常生活而培育的欲望。我现在俨然一副艺术家的口吻,但我的确不是,我只是个靠广告挣钱的插图画家;不过我对艺术很通,也就敢说我嫉妒勇于投身艺术的人,我嫉恨他,是因为我知道他富甲天下。他是耗尽了自己的毕生精力才这么有钱的,然而这不仅仅是靠辛苦、金钱或者天资奉献艺术的。你根本不可能当个艺术家,因为你缺乏信念,也不可能产生伟大的思想,因为你早已把它们扼杀殆尽。艺术可以创造美,美就是爱,爱生活本身,艺术的自身目的就是热爱生活,对这些观点,你都予以否认。一切在你眼中只是瑕疵,只是陈谷子烂芝麻。艺术家,即使他觉察到生活中的一丝缺陷,他也能化腐朽为神奇。要是我可以这样有多好。他并不违心地认为小人物就是人类的精华或天使,但他能让小人物变得胸怀宽广一些。他知道即使自己看到百万乃至十亿个小人物,也明白这个世界并不全是他们。你看到一个可怜的小人物,就说,‘看,一切都彻底完蛋了!’你看不到希望……哦,对不起,我这样说并不是出于刻薄或者图什么自在,但愿你明白我的意图……”
“这有啥呀,”马格瑞哥爽朗地说,“偶尔汲取别人的思想还是不错的。也许你说得对,可能我这个人看问题过于消极,但我是天生的。要是我能按你的思想理解艺术,我的心情肯定好得多,可是我不能;而且,我必须承认自己从未真正遇到过一个杰出的艺术家。将来能同这样的人谈话肯定是一大乐事。”
“哦,”乌瑞克说,“你对艺术一窍不通,可一辈子都在同艺术家谈话。如果在你的朋友这里都认不出一个艺术家,一旦你碰上一个,你怎么知道他是杰出的艺术家呢?”
“你说这话我很高兴,”马格瑞哥尖声细气地说,“既然你把话说到这儿了,我承认我的确认为他是个艺术家。我一直是这么想的。至于听他讲话,我也是洗耳恭听,而且相当严肃认真,但是接下来我又有些拿不准。要是我长时间地听他讲这讲那,久而久之,他会腐蚀我的思想。我明白他说的有道理,不过,这就像我前边跟你说的,如果你想生活得好好的,你就不能汲取这样的思想。他肯定说的没错!随便什么时候,我会跟这个幸运儿换个位置。辛辛苦苦,得到了什么呢?我是个律师,又能怎么样呢?我还不如一堆粪土。我的确想换换位置,可是,正如你所说的,我恰恰不是个艺术家。我想,最让我难受的是我不能轻易接受自己只是个类似的小人物这一事实。”



第07章

          我返回城里,看到乌瑞克家的门铃上有一便条,是玛勒写的。原来,我们刚走不久她就到了。她一直坐在台阶上等了我几个钟头,我要信她的话就好了。她又附带说自己同她的那两位朋友去洛克韦了,要我尽快给她回电话。
我黄昏时分到的,就看到她在车站等着我,她身着泳衣,外边随意披了一件雨衣。弗洛莉和汉娜又在旅馆里呼呼大睡,消困解乏。汉娜把才镶的一副漂亮的假牙给弄丢了,而且神经受了点刺激。她说弗洛莉准备再次返回林区,她对那个林区工人比尔爱得死去活来,不过,她先得打胎。这对弗洛莉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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